老書《末世狩獵者》三
第五節
「不能跑,現在不能跑,一跑就等於把整個後背完全暴露在了蟲獸的利牙之下。這樣做的結果只能是在我筋疲力盡的時候,追上來的蟲獸輕而易舉地從後面一口咬斷我的脖子。與其這樣不明不白的死,還不如發狠與它干一架。」
這是天翔腦子裡現在唯一的念頭。
蟲獸很強大,但是也有弱點。一般來說,位於其雙眼中間那塊堅硬光滑的角質殼層下面,都會有著一團白色的粘稠液體。這就是蟲獸的中樞神經及大腦之所在。只要能夠將其捅穿,那麼再強大的蟲獸也只能乖乖接受死亡的召喚。這就是蟲獸全身的要害所在。
與所有生物一樣,不斷進化中的蟲獸也絲毫沒有放鬆對自身弱點的強化。一塊與生俱來的堅硬甲片就是要害處最好的保護。儘管目標蟲獸與自己之間還有一段距離,天翔還是清楚地看到:這隻周身上下裹滿厚重甲殼的大傢伙,惟有雙眼之間要害處的那塊黑點最光滑。按照他多年來的狩獵經驗判斷,越是像這樣光滑得彷彿油脂一般的角質甲殼,越是堅硬得好像石頭一般難以刺進。
所謂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其道理也正在於此。
天翔死死盯著用六條粗大腳肢快速向前移動的巨大蟲獸,兩隻因為緊張而充滿血絲的眼睛幾乎快要瞪出眼眶。他在觀察,在計算,在尋找蟲獸行進間的每一個弱點,每一處破綻。溫熱的汗水早已浸透了身上那件厚實的外套。強勁有力的右手也緊緊捏住身邊唯一可用的武器——鋼矛。至於那把鋒利的隨身小刀,在面對這種實力強悍的巨獸面前,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用。
狂奔的蟲獸越來越近,不過十幾秒鐘的時間,它就已經衝到了距離圖書館大門不到五十米的距離。視力超卓的天翔甚至可以從其頭部那兩隻碩大的複眼反光上,清楚地看到自己被倒映在上面的圖像。
天翔沒有動,他在等,等那個可以一擊必中的唯一機會。他很清楚,自己沒有第二種選擇。鋼矛只有一支,一旦擲出,自己將再也沒有機會重新拿回。等待失去了武器狩獵者的唯一命運就是死亡,成為獵物口中的鮮美大餐。因此,他必須把握住唯一一個非常渺茫,同時也是勝算非常大的機會。
蟲獸仍然在奔跑,已經被視作獵物的天翔心中究竟有何想法恐怕它根本就不得而知。捕獲更多的獵物,為自己的進化道路增加更多的砝碼。這是地球上所有生物都必須遵守的唯一法則。哪怕你不想死,不願死,可在一隻比自己強悍數倍甚至數十倍的高等物種面前,還是只有乖乖的引頸就戮。只不過,讓興奮的蟲獸頗感疑惑的是:眼前這個明顯弱於自己的小東西,竟然會在自己發出強大的氣勢面前,仍然不為所動。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嗖!」隨著一個在磷火映照下發出青色光芒物體的飛起,一道劃破空氣帶起的聲響,也在蟲獸距離天翔不到十米之遙的地方發出。這是他拼盡全身所有力氣狠命擲出的鋼矛,也是目前唯一的機會。在他緊緊抓住自認為最佳時機的一剎那,猛然擲出帶有死亡威脅的希望所在。
「蹼!」一道硬物刺穿柔軟**的聲音從青芒消失的地方發出。天翔失望地看到:自己死命擲出的鋼矛,正穩穩地插在了蟲獸左邊複眼巨大的凸起中。那情景,就好像是一個表面光滑的蘋果上,被硬生生地插上了一把鋒利的水果刀。
「嗷——」狂奔中的蟲獸猛地發出一陣底沉的,卻又是極其可怕的悲鳴。一條青綠色的粘稠液體順著它那張被兩片堅硬甲鍔緊緊包裹起來的大嘴邊緣,好像一條山動著綠色熒光的粗絲線般慢慢垂落在地上,與那些從眼部受創處流淌出的同樣液體一起,在乾燥沙土的拚命吸收下,很快就凝結成了一團潮濕的泥塊。
天翔早已離開了剛才所在位置。現在的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逃,快逃,逃到這頭可怕蟲獸根本無法抵及的地方去。」剛才一擲,他已經與那唯一的一個獲勝機會擦肩而過。鋼矛不謂不鋒利,力量、速度拿捏的不可謂不好,至於準頭,那就更加沒得說。蟲獸雙眼之間那塊黑色堅甲上略微可以看清的一處細小白色創口,已經說明了鋼矛首先觸及的位置正是那裡。只不過,那裡實在太硬,油滑圓凸的表面也使得刺中的矛尖根本無法順利將其刺穿。最終只能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偏離了自己的運動方向,一頭插進了蟲獸的左眼。
什麼樣的蟲子最可怕?不是那些成群結隊的龐大蟲群,也不是那些見了屍體就不要命的食肉蟲。而是那種身體已經受傷,但是卻並不至於危及其生命的蟲子。這類蟲子的報復心理都很強,一旦受傷,不與敵人拼個你死我活絕不罷休。普通蟲子尚且如此,至於蟲獸,那就自然更不用說。
左眼已經完全被綠色液體包裹起來的受傷蟲獸,僅僅只在哀嚎數秒鐘后,便馬上掉頭,向著天翔奔逃的方向瘋狂地追趕過來。比之剛才,這隻受傷蟲獸身上所爆發出來的速度、力量都要強了近一倍。那支緊插在其左眼上的鋒利鋼矛,此時也好像一個豎在巨大眼框中的路標一樣,為憤怒的復仇者指明前進的方向。
天翔沒有回頭,他也根本不敢回頭。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任何多餘的動作都將會導致自己的死亡。回頭是沒有用的,可能僅僅只因為這想要滿足好奇心的回頭一看,腳下的步伐也會因此而受到阻礙,遍布地面的小石頭和碎磚塊也會在你眼睛無法顧及的時候成為蟲獸最大的幫凶。更有甚者,就在你跑得筋疲力盡的時候,突然的回望,也可能會被蟲獸那張無比恐懼可怕的怪臉面前被嚇倒,頓時喪失了所有的力氣。只能獃獃地站在原地絕望地等待著巨大蟲嘴邊堅硬的甲鍔,從中間把自己的身體狠狠砍成兩段。
天翔在跑。動作敏捷的他相當靈活地在拚命在廢墟間的縫隙中尋找所有看上去似乎能夠讓自己成功躲開蟲獸攻擊的避難所。同時也很順利地鑽進了一處被大快鋼筋混凝土殘骸分隔開的低矮角落,蟲獸的龐大身軀根本無法鑽進。但是就在他多少鬆了一口氣,以為就此逃出生天的時候。卻發現,這頭暴怒到了極點的大傢伙,就像是一頭有著無窮無儘力量的史前怪獸一般,仗著渾身上下裹滿的厚重角質護甲,硬生生地把鋼筋撞彎,水泥撞飛,而自己曾經認為相當安全的狹窄小窩,也在瞬間變成了一處被漆黑天幕所籠罩的碎石坑。於是,奔跑與追逐的遊戲再一次在人與獸兩者之間上演。
其實,天翔能夠順利活到現在,完全是仗著自己身手靈活與複雜地形的幫助。如果是在一道通途的平地上,頂多不過幾分鐘,移動迅速的蟲獸就能毫不費力地將其追上,一口咬斷這個竟敢刺傷自己眼睛傢伙的脖子。但是,天翔連續的幾個急轉彎和專挑廢墟隱蔽處的奔跑路線,也使蟲獸的速度大為落後。而且還得與那些可惡的碎石磚塊做一番殊死搏鬥,這才能把隱藏在裡面的目標重新攆出。
儘管這場追逐看似逃跑者佔盡了上風,而且照此發展下去,蟲獸根本就拿靈活的天翔沒辦法。但是,兩者之間巨大的耐力差異從一開始就已經決定了死亡追逐的勝負。
天翔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死了,長時間的劇烈奔跑給身體帶來巨大的負擔。太多的體內水份流失引起了喉嚨一陣陣乾澀,氧氣的快速消耗及口鼻處呼吸的不均勻也導致心臟跳動的加劇。最後,腳,自己那雙長時間飛快移動的雙腳,也一再向發號施令的大腦的提出疲勞過度危險的警告。總之,所有的一切,都表明自己在這場體力、耐力和速度的較量之中,完全敗落於下風。
又是一處看似能夠藏身的廢墟,絲毫沒有多想的天翔一頭就扎進了黑乎乎的縫隙里!那怕裡面就算躲藏著另外一隻最恐怖的蟲子也絲毫不能阻擋他的腳步。畢竟,在受傷的蟲獸面前,根本沒有任何威脅可以與之相比。
憤怒的蟲獸再一次施展著故伎,在猛烈撞擊下四散飛出的碎石從簡陋避難所的頂上嘩嘩落下。和前幾處藏身地一樣,這裡也很快就會被蟲獸完全摧毀。想活下去,只有逃。
天翔沒有動,不是他不想動,而是現在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動彈。單手杵在牆壁上的他正在拚命大口喘氣,另外一隻手則緊緊按住自己劇烈起伏的胸口,想要以此來減緩身體的壓力。可是受傷的蟲獸顯然不想給他這樣一個短暫的休息機會。絕望的天翔看見:蟲獸嘴邊那兩片巨大的甲鍔,已經砍斷了最外面那根阻擋它前進的水泥柱子。頂多再過幾秒鐘,那張尚未完全進化,有著四排鋒利牙齒的咀嚼式口器,就會在堅硬甲鍔的保護下,順利地伸到自己的面前。
「要能再有一支鋼矛,我一定會用它戳穿這隻蟲獸的腦袋。」天翔無助地垂下了頭。這樣的想法並沒有錯。在如此近的距離內,自己的狠命一搏,絕對能夠當場殺死這隻蟲獸。可是現在,手邊的武器除了一把長不過寸許的匕首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可用的武器。難道,自己真的要死在這裡嗎?
等等,這是。。。。。。這是,槍!是那把槍!天翔低垂的眼光再一次落在了那把沉重的,根本沒有任何用處,被自己別在腰間的手槍上。學習機里有關於槍的巨大威力說明再一次摹地浮現在他的腦海里。如果那些古人說的沒錯,那麼自己完全可以利用它來脫離險境。
絕望中的人總會不會放過任何一根看似能夠挽救自己的稻草。天翔也是一樣。儘管那支短小的手槍看上去沒有任何能夠被當作武器的地方,銹死的板機也彷彿是凝固在水泥里的鋼筋一樣,那怕天翔使出吃奶的勁兒也紋絲不動。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按照學習機里所說,捏緊了握柄,把槍身抬直,對準即將破開阻攔,橫衝而進的蟲獸死命扣動了板機。。。。。。
「咔——哧」天翔預想中從槍口噴出一團死亡火焰的情景並沒有出現。從板機處落下的一小堆灰黃色鐵鏽僅僅只是讓槍體扣環處的縫隙進一步變大。而且,在使用者來回的扣動中,更多的鐵鏽也繼續不斷地掉落下來。那顆黑得彷彿死神牙齒一般的半月形板機,也在手指來回的往返動作中,一步步縮短了與槍柄之間的距離。
蟲獸的聽覺很靈敏,手槍扣動的聲音雖說不大,但是顯然已經對它造成了驚動。頗有些驚異的它只不過略微遲滯了數秒,待到看清眼前的獵物並沒有因此而有所動作,依然老老實實呆在這座快被挖開的牢籠中后,再一次高高揚起了嘴邊的甲鍔,朝著最後幾根攔在面前擋住自己去路的纖細鋼筋狠狠揮了下去。
「砰——砰!砰!」三聲巨大且並不連貫的槍聲從陰黑潮濕的廢墟中發出,把幾隻遠遠躲在暗處徘徊的食肉腐蟲驚嚇得連忙扭動著自己混圓的身軀,朝著它們認為是最安全的地方拚命拱去。因為,按照這個黑暗世界里的既定法則,能夠發出巨大聲響的東西,絕對是屬於食物鏈的最上端,也是一種無比強悍有力的可怕存在。
「這就是槍?這就是槍的威力?」天翔眼光迷離痴然地望著手中略微有些發熱的手槍,口中喃喃地反覆念叨著這句除了他自己,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回答的問題。如果說對於古人擁有的知識,此前他僅僅只是處於一種半信半疑狀態的話,那麼眼前的事實,卻使天翔不得不相信——學習機里所說關於古人的所有一切,根本就和這頭倒在自己面前的蟲獸一般,真實無比。
巨大的蟲獸已經六爪朝天翻倒在地,雙眼之間的兩個尚在微微向外散發著細縷輕煙的粗大洞孔說明了其死亡的原因。情急之下的天翔根本顧不得那麼許多,接連扣動的板機也終於在最危險的一刻完成了與槍柄結合的艱難任務。就這樣,在天翔這個從未摸過槍的生手控制下,三顆子彈在槍內機械撞擊的作用下,順利飛出槍膛,成功狙殺了蟲獸這一最恐怖的生物。
絕地逢生的天翔根本無法抵擋生與死在瞬間的巨大轉換,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後背已經完全被緊張的汗水浸透,體內的力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此前死死盯著蟲獸,根本不敢有任何鬆懈的雙眼,也變得彷彿失去了所有水份的乾癟果實一般,在耷拉的眼皮籠罩下,處於一種隨時想要閉合的狀態。只有那支曾在生死攸關時候挽救自己性命的沉重手槍,依然被牢牢握在手中,一絲也不敢放鬆。
「渴啊!水!我需要水。」呆站在原地的天翔半晌才反映過來,快要冒煙的喉嚨拚命在提醒他自己目前最為迫切的需求。腰間那隻裝水的皮袋早已經拋棄,奪路逃命時能夠減輕一點負擔都意味著生命又多了一線希望。只是現在,卻沒有想到因此而來的乾渴居然會成為折磨自己的另外一大殺手。
廢墟間那種散發著臭味的黑水是不能喝的。只有那種落在地面凹處的新鮮雨水。或者是從某個能夠自動放出水的奇怪管子里流出的液體才能下肚。根據古人的知識,天翔知道,那東西好像應該是叫做「自來水管」。
但是現在,眼前除了一頭轟然倒地的巨大蟲獸之外,根本就沒有任何能夠能夠解渴的東西。
蟲血,也是液體,但是不能喝。腥臭的綠色液體還在從蟲屍左眼睛部位的創口處源源不斷地冒出,但是天翔對此根本沒有一點興趣。他的眼睛此時只盯住與之相近的一個部位——蟲獸雙眼之間那兩個被子彈射穿的粗大孔洞。
那裡正冒出兩團白得發膩的柔軟流質物體——蟲獸的腦漿。
第六節
這東西天翔沒見過,甚至沒有聽說過。這倒只是因為他孤陋寡聞,而是此前獵獲的所有蟲子身上,根本就沒有腦漿這種東西出現。哪怕就算是板開所有蟲子腦後的硬塊,所獲得的也僅僅只是一團團顏色暗淡的各色漿液。所謂進化物種之間的最大區別,恐怕也正是因為如此。
天翔掙扎著,用大腦中最後一點能夠發出的清明,指揮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琅蹌著往蟲屍前移動。雖然這點距離不過數米,可他卻硬是整整走了近半分鐘。隨後,順利抵達蟲獸已經完全僵直腦袋前的天翔,雙手死死巴住那兩塊被子彈擊碎的硬甲破片,猛地把頭向前一伸,湊到那兩堆新鮮的、尚在散發出一絲絲熱氣的蟲獸腦漿前,拚命地大口吞咽起來。
「好吃!真好吃!」嘴裡塞滿了雪白滑膩漿液的天翔根本連嚼也不嚼就直接吞下了幾大口。他從來沒有想到,外表恐怖的蟲獸腦漿居然如此美味。新鮮、綿滑、微甜、口感十足。就算是那種彷彿食草蟲類分泌出膠凍一般的嫩滑,也絲毫趕不上這頭蟲獸腦液的美妙滋味。幾口吸幹了所有白色漿液的天翔此時才覺得,自己以前真是白活了那麼久,居然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如此好吃的東西。而且,這頭蟲獸的腦漿也實在是太少,自己不過隨便吸了幾口,就已經把蟲顱內的所有內容物,統統一掃而空。仔細想來,這頭蟲獸的腦漿,恐怕也不過就是拳頭那麼大的一團。與它倒在地上彷彿一座小樓般的身軀相比,實在是小得太多。
也許,這也正是為什麼蟲子的智慧遠遠不及人類的原因吧!
幾口熱氣騰騰的漿液一下肚,天翔馬上感到失去的力量重新又回帶了自己的身上。稍稍斜靠在蟲屍邊休息了幾分鐘,他已經恢復了部分體力。雖說乾渴的威脅仍然沒有徹底解除,不過就剛才的狀況而言,實在是好了很多。只不過,唯一令天翔覺得遺憾的是:那種美味的蟲獸腦漿數量太少,無法讓自己一次吃個過癮。
忽然,天翔感到自己的身體似乎起了一種相當奇特的變化。耳朵好像能夠聽到更遠處傳來的聲音,眼睛也能夠看清楚那些隱藏在地面縫隙里的細微變化。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思維能力,很多以前自己弄不明白的事情,如今卻彷彿明鏡一般想得通徹透亮。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撕下了蒙在眼前那層薄薄的輕紗,那種此前朦朧的狀態完全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與透徹。
其實,造成這樣結果的原因正是那頭被天翔一槍打死蟲獸的腦漿。一般來說,生物在進化過程中,大腦的構造及功能很大程度上決定了生物的進化結果。特別是這類剛剛從低等蟲類向更高階級進化中的生物,其腦部及神經系統發育也會變得尤其發達。蟲類天生對於外界事物的敏感認知,也會立即以人類根本無法想象的速度反映在大腦接受器中。所謂腦細胞的活躍程度,指的也正是這一方面。
應該說,天翔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他居然遇上一頭已經完全進入成年期的蟲獸,而且還歪打誤撞喝下了這頭蟲獸的所有腦漿。以正常的時間推算,蟲獸的大腦細胞一般會在其母體斷絕氧氣供應超過短短數分鐘后完全死亡。但是在這段時間裡,天翔吞下的蟲腦雖然被胃酸殺死大半部分,但剩餘的部分細胞也因此獲得了重新適應新環境的能力而存活下來。最重要的是,因為此前的體力大量消耗,以及面對死亡威脅和重獲生命兩大情緒的突然撞擊下,天翔的大腦思維能力也出現了短暫的停頓。可就是這短短的數秒鐘,卻也使得蟲獸的腦細胞獲得了一段暫時支配其功能的機會。雖然這樣的支配很快就被天翔大腦里的自主意識完全消除,可細胞之間的模仿類化能力也讓防禦者本身擁有了蟲腦幾乎所有的功能。所有的這些條件其中只要出現任何一個環節的缺失,都不可能為天翔帶來如此的幸運。那怕就算他現在能夠再次殺死一隻同樣的蟲獸,並且同樣吞下它的腦液,恐怕也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大腦短暫停頓的機會。這樣微妙卻又合情合理的際遇,恐怕就算是再萬能的造物主在事先安排所有生物進化過程中,都根本沒有預料到的事情吧!
因此,現在的天翔完全可以說是一個擁有蟲獸強大感知與思維能力的人類。
絲毫不知道自己身體在短短几分鐘之內竟然有了如此之大變化的天翔,此時正聚精會神地仔細翻看著手中那隻在危急關頭救了自己一命的手槍。學習機里那些原本自己覺得難以理解的東西,現在想來卻是如同最透明的水面一般清楚無比。而那本自己在圖書館里隨意丟棄槍械圖冊上的內容,竟然在僅僅只看過一眼后,也完完全全映在了腦海中。還有耳朵聽見遠處蟲子爬行在地面發出的響聲,以及飛蟲翅膀劃破空氣發出的輕微震動,再加上大腦強大感知能力與四周環境的接觸,大量突如其來的莫名信息,差一點兒被把剛剛從蟲口下順利逃生的天翔大腦堵塞得短路。
人腦天生就具有最強大的學習和自我挖掘潛力功能,當然,這樣的能力獲得一般都必須依靠多年的鍛煉和思維基礎上才能獲得形成。就像當你用左手拎起一件重物的同時,很自然地會想到運用閑置的右手幫上一把一樣,因為模仿蟲腦而接受大量信息顯得力不從心的天翔大腦,再一次對自己的能力進行了大幅度提升。簡單來說,就是天翔的腦部在短時間內完成了一次突然且全面的進化。將能夠儲藏信息並參與思考的大腦皮層容量猛然間增加了數倍,使之擁有了空前強大的思維及感知能力。
只不過,這種完全屬於腦部自我意識的進化相當危險。且不說大量信息的湧入有著極高可能會使天翔當場就變為一個腦袋裡面一團混亂的傻瓜,就連其體內剛剛壓制蟲腦的細胞也會因為無法同時接受人、蟲兩種意識而大量死亡。從而導致大腦控制下的中樞神經完全癱瘓,使人體喪失所有機能,瞬間從一個生龍活虎的健康者變成一具只有大腦存活的「屍體」。如果不是因為天翔在危急萬分的瞬間相當偶然地轉變了自己的思維方向,把所有混亂的信息全部歸結在一條具有明顯思維通道的命令管理之下,恐怕他這個地球倖存者中的異類,馬上就會在剛剛獲得超人能力的同時,不得不接受自己中樞神經系統全面崩潰的可怕現實。
「回到圖書館,那裡肯定還有很多以前我沒有發現的秘密。」這就是天翔當時腦子裡突然閃現的唯一念頭。他也說不清楚究竟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冒出了這個念頭,只是覺得,在那座殘破的圖書館里,應該有著自己迫切想要獲得東西。
無暇多想,絲毫不知道自己剛剛在最可怕生死邊緣又轉了一圈的天翔,順手從已經失去光澤的蟲眼上奮力拔出那支擲偏的鋼矛,用一塊衣角垂下的破布仔細擦拭乾凈后,這才輕輕掂了掂,重新握回了手裡。那支手槍里只有四顆子彈,剛才的一頓亂射,已經報銷了三顆。如果沒有一把趁手武器的話,恐怕再遇到一隻強大蟲子的話,自己就不會還有這樣的運氣了。
插好鋼矛,天翔從腰間摸出那把短小精緻的匕首,用力切開蟲獸屍體背部表面的堅硬甲皮。頓時露出了一片晶瑩剔透的淡紅色蟲肉。如果是在平時,天翔肯定不會輕輕放過這樣大的一堆「肉山」。這隻蟲獸如果是晾晒成乾的話,最起碼也夠他和妹妹吃上十個太陽日。只不過,現在的他卻僅僅只能從中割下手臂粗細的一塊。畢竟,這裡不是地穴,東西拿多了只會給自己帶來更多的麻煩。取下足夠自己吃的部分就行,至於那些剩餘的東西,最好還是留給其它弱小生物。
原路返回的天翔沒有驚動那些盤據在圖書館內的其它蟲子,依然按照此前的路線悄悄摸上了二樓。他要在這裡弄清楚所有關於「槍」的知識,弄清楚這種看上去根本就不起眼的武器究竟為什麼會有如此之大的威力。當然,細心的他也沒有放過進入圖書館內的任何細微異常。這倒不是因為提防蟲子,而是他還想碰碰運氣,再弄到一支槍及更多的子彈。可令他失望的是,館內散落的古人骸骨很多,卻再也沒有出現像此前那樣,手骨中握著一支槍的情況發生。
還是那堆軍事類書籍,剛剛步上樓梯的天翔一眼就望見那本被自己扔掉的槍械圖冊。頓時,彷彿最珍貴的寶貝一般小心地把它從故紙堆中輕輕撿起,小心地翻閱起來。
一本、兩本。。。。。。一堆、兩堆。。。。。。天翔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看書速度居然這麼快,快得簡直令人吃驚。不知不覺中,他已經看完了面前包括槍械圖冊在內幾堆厚厚的大書。一張布滿細小黑字的書頁,僅僅只需要數秒鐘的瀏覽就能夠完全記憶在心。那種快速的翻閱動作,簡直就令他感到有些手忙腳亂。這種事情,從前可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啊!
「這樣的看法有用嗎?我能否記得自己看過的內容?」天翔開始對自己這種一目十行、百行的翻閱速度感到懷疑,不由得輕輕合上手中一本正看得高興的書,閉上眼睛,仔細回想起那些剛剛被自己看過書籍的內容來。
「天!這怎麼可能?」短暫的思維結果連天翔自己也被嚇了一大跳。書中的內容不但被他一字不漏地完全背誦下來,就連其中一些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語句生澀難懂的東西居然也完全融會貫通。只不過,對於這些書上記載的某些知識,現在的他雖說可以弄懂,但是卻根本不明白究竟該如何運用。或者說,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些知識究竟有什麼用。
比方說,在一本名為《步兵戰術概論》的書中,明確提出了對於一種叫做「軍隊」的運用方法。什麼「戰鬥中正確防禦」、「進攻」、「戰術理論」之類的字眼和知識,天翔完全牢記於心。相信這個時候就算是給他一張有關這方面最難的試卷,也能輕而易舉地解答出正確答案。可是,因此獲得一百分的天翔,卻根本就連什麼是「步兵」,什麼是「軍隊」,這些東西具體又會有什麼作用,無法做出合理的解釋。
這種情況,完全是一個手裡捏著大把鈔票,卻在自己餓極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可以用它去換回最美味食物填飽肚子的道理一般。
毫無疑問,這樣的看書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也絲毫不會有一點樂趣。除了那本槍械圖冊上講解手槍的部分文章,天翔那顆剛剛完成進化的大腦暫時只能充當一個知識裝載器。畢竟,手槍雖說對於他也是一種全新的玩意,但不管怎麼樣,自己畢竟開過槍,也有一把現成的實物。理解起來當然會很容易。
至於其它別的知識,就當是看了以後留做備用吧!畢竟,這裡的書籍已經經過了太長時間的侵蝕,隨便一場以外都有可能讓它們化為碎屑。與其就這麼隨便被糟蹋,還不如自己看了強記於心。
並不是所有的書籍看起來都索然無味,也有的書天翔看起來會覺得趣味無窮。他實在想不通,那些古人居然會擁有如此多的知識,他們竟然能夠編出那麼多美妙無比的故事。從這些發霉發爛的書中,天翔接觸到一個自己之前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世界。天是藍的,樹是綠的,世界也是五彩繽紛、燦爛無比。就連那被所有人視為最珍貴寶物的太陽,也僅僅是在夜晚悄悄隱藏幾個小時后,又會再一次放射出那美麗耀眼的光芒。
古人的世界,真的有那麼美妙嗎?那麼,又是因為什麼,把他們的世界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副模樣?
天翔沒有在書中獲得自己想要的答案。說實話,他很想永遠住在這裡,讀遍這裡的每一本書。但是不行。自己出來的時間已經太久。獨自待在地穴里的妹妹雖說不會因為孤獨的恐懼,可留給她的食物卻也已經不多。按照正常的消耗量計算,最多只需要兩個多一點的太陽日,哦!不,應該是十天左右的時間,地穴里的事物就會全部吃光。這是天翔根據自己的經驗與書中獲得知識得出的答案。根據那些古人的說法,一天內有二十四小時。而現在的一個太陽日,恰恰是一百的小時,剛好是四天多一天的時間。
「三天,再看三天,我就必須回去。」天翔這樣告訴自己,手中翻閱書籍的速度一點也沒有因此而有所停頓。至於飢餓和乾渴,回到圖書館路上找到的水袋與那快新鮮的蟲肉,足夠自己吃上幾天。有時候,生肉嚼起來的味道也相當不錯。
當你專註於某一件事情的時候,時間會過得很快,這是很多人都會有的經驗。天翔也是如此。不知不覺中,他已經翻遍了圖書館二樓近一半的書籍。而時間,也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天。
和一樓大廳一樣,二樓也同樣散布著很多古代人的屍骸。每當發現這些被灰塵與紙屑所掩蓋的灰白色骨頭時,天翔總會認真地上下搜尋一番。雖然這樣要花去不少時間,但他還是沒有放棄這樣的動作。他想找找看,是否還能從中再找到更多的「槍」和「子彈」。要知道,有了這些古代武器的幫助,自己的安全也就自然增加了幾分。可是,與一樓的情況相同,滿懷希望的天翔再也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不過,這樣的搜索並不是完全沒有成果。在翻找一具看上去穿戴相對比較整齊骷髏衣服的時候,天翔完全處於偶然地發現了一件令他很感興趣的東西。
「館長室的鑰匙」,這是一串放在骷髏貼身衣袋裡,用一枚小巧的掛扣別在內緣的金屬物件。刻在上面凹槽里的文字說明了它的實際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