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落入陷阱
沈蕊和安在茂的相識,要追溯到十年前,當時的沈蕊還是青蔥稚童,好玩好學,整日跟著父親沈寅襄騎射於草原間。
那時的猖平首領還不是安進,猖平安守於邊境,和西成、北真相交友好,常有往來。
安在茂兒時便喜歡四處遊歷學習,一次正好游至北真,在草原上目睹沈寅襄的本領,當即要拜沈寅襄為師,向其學習騎射之術。
沈寅襄並不知他身份,只以為是無依孤兒,又見他求學心切,便收他為徒,教習本領。
當時年幼無知,從來只教習自己的父親突然收了個徒弟,沈蕊吃味,整日就想著方法趕走安在茂,在他飯碗里放只小蟲,夜裡裝鬼怪出現在他帳篷,趁他睡著剪去他一半頭髮,逼年長的他喊自己師姐...
幾次下來,留下深刻陰影的安在茂避她如蛇蠍,聞之色變。
沈寅襄很快發覺了安在茂的身份,因為對方的隱瞞欺騙,沈寅襄大怒,不容拒絕地要他馬上離開北真。
沈蕊當時就在沈寅襄身側,那是她第一次見父親生氣,因為外族人的欺騙。
「這孩子日後必是大才之干,可惜也是不折手段之人。」她記得當時,父親如是說。
猖平帳內,沈蕊坐在賓客位上,悠然自得地喝著小酒,吃著小肉,哪有半點敵軍俘虜的待遇。
安在茂好幾次抬頭看她,欲言又止。
「師弟,你打算何時放了師姐?」擦了擦手上的油漬,沈蕊開門見山地問道。
安在茂皺眉,喝了杯酒,不答反問:「我聽說南楚和北真聯姻...師傅要將你下嫁於世子凡?」
沈蕊聳聳肩,打太極道:「誰和你說的,我都不知道有這回事。」
「沒有此事?」安在茂懷疑地挑眉,問道:「那你為何在南楚戰營出現?別說只為玩,我可不信。」
「你都不信我說的話,我何必再說。」沈蕊懶懶道,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一句話,放不放人。」
「師姐,在我攻破邊城以前,你還是待在這吧,免得刀劍無眼,我手下傷了你。」安在茂溫和道。
蔓昭聞言,就要起身不滿——
碧町伸手拉住了她,微不可見地對她搖了搖頭。今日的安在茂,早不是十年前的他了。
沈蕊顯然也懂這個道理,並未生氣,而是無所謂地聳聳肩,問道:「我們住哪兒?」
安在茂一笑,交代左右:「把副帳整理出來,好食好住款待著。」
左右手下整理的功夫,沈蕊和安在茂又閑聊幾句,安在茂問詢沈寅襄近況,沈蕊問他這幾年經歷,默契地閉口不再提南楚之事。
沈蕊被當作座上客的消息很快傳到南楚戰營,俞錦凡不解之餘,下方已經猜測四起。
「世子,我就說這人古怪!現下看來,她根本就是猖平的細作!」洪志道。
「南慕確實可疑,不過依她為人,我更願意相信她是清白。」高仲平直言不諱道。
洪志冷哼一聲,反問道:「那你說說,殺人不眨眼的猖平士兵為何只放過她?為何她又成了安在茂的座上客?」
「或許是安在茂的反間之計,目的就是讓我們懷疑南慕!」
「她南慕不過一個將士,猖平使計意義何在?」
俞錦凡本就煩亂,聽他們爭執,心下更煩。
「你們兩人都少說一句。」敏赫開口道,擔憂地看了俞錦凡一眼,目光凌厲地掃過洪志和高仲平:「世子需要休息!」
「世子!」洪志還想再說什麼——
「洪老,世子乏了。」敏赫直接打斷她的話,神色嚴肅。
終於,帳內清靜,俞錦凡揉著發疼的腦袋,心亂如麻。「敏赫,這事你怎麼看?」俞錦凡突然問道。
敏赫抿了抿唇,誠實道:「奴不知。」
俞錦凡嘆息,目光正好落在書上,陰陽陣圖上,毛筆畫成的圓圈進入眼中。
這是沈蕊畫的,俞錦凡清晰記得那人邀功的得意模樣。「敏赫,如果我說我信她,你會不會覺得我太感情用事?」她又問。
敏赫卻說:「世子可算承認對南慕有感情了。」
俞錦凡一愣,臉上一紅,惱道:「都這個時候了——」
「奴錯了。」敏赫面色嚴肅道。
俞錦凡也不願多想自己對沈蕊的感情,沉下心思靜想許久,吩咐道:「當務之急是平定士兵們的疑心,敏赫,你速去搜查南慕帳篷,半時辰后,我會命人搜查,切勿讓他們發覺南慕女兒身份。」
「是。」敏赫道,迅速領命下去。
敏赫細細地把帳篷搜查個遍,不一會兒,幾樣女兒才該有的私物出現在俞錦凡帳內。「世子,你看這個。」敏赫道,把一把匕首和女裳送到她跟前。
「這裙衫……」
「奴仔細看過,是世子的。」
「竟在她那裡……」俞錦凡愣愣道。
敏赫抿唇,蹙眉問道:「南將士可是早知道世子女兒身份?」
俞錦凡默認了,低垂著眸子道:「她第一次見我便知道了。」
「世子為何不告知奴!萬一南慕真是猖平的細作,又或是世子亥的人呢!」敏赫著急地來回走著,第一次以下犯上地沒了尊重:「世子真是糊塗了!」
俞錦凡揉著發疼的腦袋:「敏赫,現在連你也不理解我了嗎?」
敏赫啞然,又是無奈又是心疼,柔聲勸道:「世子,感情的事奴不知怎麼說,南慕這人……奴真的看不懂,但為你安危,她真的更不能留!」
俞錦凡只覺得身心疲憊,難道除了自己,就沒人願意相信沈蕊,她的安危重要,別人的性命就不重要?「我想休息了。」俞錦凡不耐道。
敏赫知道現在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尤其事關沈蕊,她更是理智全無,順從道:「是!」
敏赫離開,帳內只剩自己,俞錦凡望著桌上的裙衫和匕首,愣愣出神。
匕首精緻,刀柄上分明刻著『凡』字,俞錦凡自然認得自己的匕首,也記得這是第一次見沈蕊時,她遺留在客棧的,沒想到她居然還留著……
出了帳篷,敏赫直接去找洪志,洪志與高仲平同帳而居,位於主帳后北方向,以防不時之需保護俞錦凡。
敏赫到時,高仲平和洪志還在為沈蕊可否信任爭執,見她來了,方才停了爭論。
「師傅,去敵營殺了南慕,你有幾分把握?。」
洪志和高仲平都是一愣,洪志疑惑地看她:「七成,你問這個做甚?」
敏赫邁前一步,目光堅定道:「殺了她!還有她身邊的碧町和蔓昭,一起除了!」
洪志蹙眉,他雖有此意,可敏赫說的突然,反而然後他莫名多過欣喜。
「是世子的意思?」高仲平問道,也問出了洪志心中所惑。
敏赫誠實地搖頭:「是我的意思。」
「不行,沒有世子的意思,師傅切不可妄自行動!」高仲平道,濃眉深鎖。
敏赫冷然看他,問道:「如果她對世子不利,甚至危機世子和夫人安危呢?」
高仲平一震,遲疑道:「敏赫,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敏赫斂眉,表情冷若冰霜:「我剛剛才知道,原來南慕知道世子的秘密,這個秘密一旦揭露出去,別說世子,怕是夫人也性命難保!」
打戰時,副帳冷冷清清,素韻一人躺在床上休息,聽著遠處傳來的廝殺聲,如同享受。
曾幾何時,也是這樣的廝殺聲下,她失去了家人,成了任這些士兵玩弄的工具!
素韻恨這些士兵,不論是哪邊的士兵,她都恨。
沈蕊的援助之手原本打破了她對士兵的看法,她以為她不一樣,以為她會救自己……
可沈蕊還是丟下她走了,如當初捨棄她逃離的士兵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戰爭聲平靜下來:「怎麼這麼快結束。」素韻失望道,翻了個身,安然入睡。
夢裡,她看到自己拿著長劍,立於戰場廝殺,一刀刀,殺盡所有士兵。
再醒來,是敏赫回來,素韻睜眼,只看到她來去匆匆,似乎是出了事。
最好都死了。素韻惡毒地想,起身準備去茅廁。她的傷口其實並不嚴重,除了有些疼外,再無其他。
解決生理,素韻費力地穿著褲子——
「聽說世子身邊的南將士被猖平的人抓走了?」
「我也聽說了,猖平人不守戰歸,敗而復返,南將士所領的新兵隊幾乎殲滅。」
「猖平人真是卑鄙!」
「說也奇怪,猖平人為何不殺了南將士?獨留她們幾人帶走?」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聽說那南將士長得可俊了,男女難辨,還有和她一起的兩名將士,也是容貌勝過一般女子,怕是那猖平人把她們當女子了。」
「不會吧!如果真是這樣,還不如死了。」
「噓,小聲點,世子正為這事震怒呢,咱別撞了劍口。」
「南慕被抓了?」素韻蹙眉,等外面聲音遠去,方才開門出來。
回帳的路上,素韻心思百轉,她很好奇,安在茂會怎樣處置沈蕊,這份好奇強烈地令她想迅速回到猖平戰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