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熊孩子(三)
然而外面的活動進行的時間出乎預料的長,我在房間里百無聊賴,吃飽喝足后便自發地開始了「尤金斯少年閨房探秘之旅」這個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動。
儘管通常來講這些貴族們都有自己專門的書房,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尤金斯少年的卧房裡也擺放有不少的書籍。
我粗略地翻看了一下,大部分都是有關於航海探險或者奇聞遊記之類的故事。
想起少年拐彎抹角讓我給他講故事的事情,我不由感慨對方還真是個充滿童趣又喜歡幻想的好孩子。
而轉著轉著我便來到了尤金斯那個一直上著鎖的柜子前,我不知道少年平時是不是也鎖著,至少我這兩次來的時候都是這樣,而這裡面放著的則是跟其某種特殊愛好相關的各種東西,比如說那天拿出來的給公主穿的娃娃服,以及我身上這套還沒來得及脫下來的華麗女裝……
我一點也不想問對方究竟是從什麼地方搞到這些玩意的,因為我直覺得答案很可能會讓我倒地不起。
而或許是早晨匆忙離開的時候沒想起來,柜子上的那把銅鎖一直沒有鎖上。
在好奇心地驅使下,我毫不費力地便打開了少年寶貝的跟什麼似的這具神秘小柜子的拉門。
裡面果然如我想象的一樣,金光閃閃的放置著各種讓人閃瞎狗眼的東西,我覺得在看過這個異空間一樣的柜子后,茜茜確實很可能會跟尤金斯少合得來,鑒於兩人都同樣深愛著某項活動……
「嗯,這是什麼?」而就在這些琳琅滿目的東西之間,一個皮質封面的筆記本毫無意外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會是研究心得之類的東西吧?我有些猶豫要不要看,畢竟這裡有可能藏著某些隱秘的、讓人極為難以啟齒的少年心事什麼的,如果讓金毛少年知道我偷看了的話,那麼我大概就真的要被惱羞成怒的小少爺毀屍滅跡,連一點迴轉的餘地都沒有……
不過——管他呢~
我暗搓搓又無比愉快地翻開了面前黑色小本子,然而讓我感到遺憾的是,這並不是少年的心病日記,反而像是什麼旅行或者研究筆記一樣的東西。
以下是筆記中記錄的內容:
8月十七日,第五周,方向正東,無發現。
8月二十四日,第六周,風暴,18,無發現。
9月五日,第八周,直行,7,無發現。
………………………………
10月六日,第十二周,23,我覺得接近了。
10月十三日,第十三周,37,已抵達……
上面的文字像是一些簡單的航海記錄,然而我又總覺得哪裡有些奇怪,而再下面則是我更加看不懂的一些數字的組合。
儘管我學的是水生生物學,但航海之類的學科也是我們的必修課之一,而我研究了半天才發現,這似乎正是一張航海圖的一部分,只不過上面的東西是通過數字記錄而並不是像通常一樣畫在地圖上的。
這是一張通向哪裡的航海圖,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來記錄下來呢……我覺得很可能跟上面的那些航行日記有關係。
腦子裡略過某些東西,再想起一直對那些關於探險或航海的故事異常執著的某位金毛小少爺……
下意識地掃了眼四周,我拿起桌上的羽毛筆將筆記本子上的內容抄錄了下來。
不過可惜的是,這張航海圖並不完整,只是記錄了一個部分而已,所以我也無法推測出這些數字所代表的具體路線。
將本子上的內容同桌上尤金斯簽名的字體做了下比較之後,我確定這確實是對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親手抄下來的,而且看結尾部分收筆的毛草,我懷疑對方說不定在抄錄的時候還被人抓了包。
我在房間里呆了整整一天,一邊研究手裡的這份筆記,一邊小心觀察外面的情況。
而直到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人們也都已經轉移到宴會廳跳舞狂歡的時候,我才終於找到了能夠離開的空隙。
那個熊孩子果然把我給忘了!我恨恨地瞥著窗外,打算找條沒人看守的小路離開。
然而,在盯著外面看了片刻之後,我卻不由疑惑地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下霧了?
夜晚的總督府外面忽然泛起一陣薄霧,並且霧氣還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得越來越濃,黑色的夜霧似乎是從海上飄過來的,然後慢慢地籠罩了整個朴茨茅斯。
其實作為一個海邊城市,霧氣幾乎是這裡最常見的天氣狀況之一,我並沒有將其太放在心上,因為我現在儼然還有一個更加麻煩的事情需要解決,那就是,我該穿什麼出去。
熊孩子不知道將我的衣服丟到什麼地方去了,我翻遍了整個房間也沒有找到,而我目前的選擇也只剩下了兩個,一個是穿尤金斯少年的衣服出門,而我所需面對的就是對方在知道我偷走了自己的衣服後有可能爆發的更加瘋狂的報復,另一個則是我身上的這件女裝,缺點是同樣會遭到對方的報復,不過至少我不會被冠以偷盜這項罪名,因為我覺得明明傲嬌到爆卻臉皮異常薄弱的尤金斯少年肯定也不想讓全城的人知道自己擁有如此特立獨行的收藏品的,而且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穿到爺身上的就是爺的衣服了!
當然,如果節操足夠的話,我還可光榮地點亮「裸奔」這個選項,只可惜到目前為止我的節操已經嚴重透支,所以只能忍痛揮別了這項無比龐大的花銷。
而且虱多不咬,債多不愁,我還特意從少年丟在地上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里淘出了一款精緻的假髮和女士們用的口紅。
演戲演全套,很好,羅賓同志你已經光榮地獲得了「無節操無廉恥無下限」榮譽稱號,請立刻上台領獎!
小心地推開房門,我左右掃描了一下,在確定安全之後,貓著腰盡量小心地向著迴廊外面走去。
總督府確實不是一般的大,否則我也不至於每次來都讓人領路,不過好歹我不是第一次來的菜鳥,出去的路什麼的勉強還能夠找到。
然而,就在我摸索著走到一半的時候,我忽然聽到外面的聲音不知道為何變得嘈雜起來。
隱約間還能聽到有人在大聲呼喊著什麼,而就在我側耳細聽,想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一陣響徹天際的宛若怪獸巨吼一般的隆隆聲便在不遠處朴茨茅斯海岸的方向轟然炸裂開來——
【朴茨茅斯海岸】
「真該死,竟然起霧了。」負責今晚巡邏的士兵羅斯鬱悶地看著面前逐漸變得一片模糊的海平面,也就是說他們不僅要在這個別人都在忙著狂歡慶祝的夜晚孤零零的站崗守夜,還要浸泡在這冰冷粘膩、讓人厭惡不已的海霧中嗎?
「根本就不可能有人那麼大膽的來進犯朴茨茅斯,這裡可不是周圍的那些小地方可比的。」羅斯繼續不滿地嘟囔,那簡直無異於自己找死,要知道他們的新總督大人可不是好惹的!
「老實值班吧,反正城裡的慶祝也快結束了……」同樣在此處負責守衛的沙爾文不以為意地伸了個懶腰,然而卻被四周冷冰冰的水霧刺激得打了個哆嗦。
「哦天啊,我好像都看不見城裡的燈火了,」沙爾文瞪著眼睛,誇張地伸手向四周摸了摸,「親愛的羅斯,你在哪兒,快回到我的身邊兒來哈哈……」
「該死的,別跟我開這種無聊的玩笑!」羅斯瞪了對方一眼,將某個正嬉笑著的青年的手一把拍開,他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才跟這個傻乎乎的傢伙抽到同一組值班。
「別那麼緊張嘛,你自己不是也說不會有人來找死的嗎?」沙爾文打了個哈欠道,海上的霧氣簡直濃的快要化不開了,周圍彷彿都被隔絕了一般,除了附近昏暗的燈光以外完全陷入到了一片摸不到底的黑暗之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腳底下踩著的究竟是雲彩還是地面……
「不過這霧好像確實有點濃的過頭了……」沙爾文摸索著下巴疑惑地看向周圍,羅斯也不由蹙起眉來。
「呃,我覺得好像有點問題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而過了沒多久,他們果然便從這片濃霧中看到了些許不同尋常的東西。
不遠處被霧氣籠罩著的海平面上,一個比夜色更加漆黑的巨大怪影逐漸映入了兩人的視線,彷彿一隻潛伏在海底多時的深海巨獸乍然湧出了海平面一般,來勢洶洶卻又出現的悄無聲息,而就在這隻「怪物」之後,更多的、看起來密密麻麻的黑影也緊隨其後的出現在了不遠處的海面上!
「上帝……」兩人終於從目睹了為首那個巨影的震撼中回國了神。
「是海盜!」雖然看不清桅杆上面的旗子,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做出判斷。
趁著這種奇怪的大霧天接近朴茨茅斯的碼頭,而且在漆黑的夜晚竟然連燈都不點一盞,看著那支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向著這裡駛來的船隊,就算不是海盜,他也絕對不認為對方懷抱著什麼好的目的!
「快去通知大人!」
在海岸上巡邏的幾隊人馬全都慌亂了起來,而就在這瞬息之間的功夫,為首的那艘船已經來到了距離碼頭不到幾百米的地方。
巡邏隊的衛兵們想要用炮火將阻止對方進港,而隨著雙方距離的縮短,他們也終於看清了那艘船的真正模樣。
那是一艘樣式古舊的三桅戰船,紅白相間的船帆就如一張包裹著骯髒繃帶的醜陋血臉,在夜霧的遮掩下看起來尤有為恐怖。
「是曙光女神!」海盜王者阿普多的戰船!
海岸上頓時有人驚恐地尖叫起來,而不遠處的那艘戰船上也同樣有人忍不住地發出了一陣陣叫喊,不同的是,那是對這場即將展開的兇殘殺戮所擂響的名為興奮的戰鼓!
得到消息的人已經飛快地去向自己的上司報告了,與此同時,敵人的炮火也終於向著沉靜已久的朴茨茅斯毫不留情地籠罩了下來。
而就在這時,一些眼尖的人又恍然發現了另外一艘幾乎跟對方同時比肩出現在碼頭前方的戰船,只不過這艘船卻是如同暗夜的影子一般漆黑得看不到一點痕迹,以至於所有的人都忽略了一直並排行駛在曙光女神身旁的對方。
「那艘船是……」羅斯呆愣地看著那艘鬼魅一樣在海霧中忽隱忽現,彷彿連存在都無比虛幻的詭異船隻。
從船頭到船尾無不被漆黑的暝色所覆蓋,甚至連船帆也沒有逃脫過那種被厄運詛咒了一樣的顏色,那是一艘如同黑洞般完全被黑暗所吞噬的只屬於傳說中的船隻——
「潘多拉……」剛剛輕喃著吐出這個甚少有人知曉、但卻幾乎讓所有知道的人無不顫慄的名字,他腳下的瞭望台便被隨後緊接著駛來的那幾十艘海盜船所組成的船隊襲來的炮火瞬間轟成了一片廢墟。
而那艘一直潛伏於濃霧中的神秘巨船的身影,也成為了他昏厥過去之前所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