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發怒
離的那麼近,齊景煥自然是能感覺到她的害怕,想要伸手去安慰她,卻見沈幼安直接起身跪下。
「陛下,奴婢知錯了。」
齊景煥伸出的手就那麼落了空,僵在半空中,然後有些無力的揉了揉頭。
「你說你錯了,那你說說你哪兒錯了。」
「奴婢,奴婢不該衝撞林昭容,奴婢知錯,請陛下責罰。」
她說完后還在地上磕了個頭,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你,你好歹也是安平王府的郡主,怎麼生的這般軟骨頭,說跪就跪,當真是丟安平王的臉面。」
齊景煥一甩衣袖站起身道,瞥了她一眼,有些不忍的別過頭,狠狠心道;「安平王那麼高傲的一個人,沒想到竟生了你這麼一個女兒,滾出去,朕不想見到你。」
「是。」
沈幼安爬起來連忙向外面跑去。
怦的一聲,齊景煥將手砸在桌子上,不行,他不能在這樣了,他總是忍不住的失控,明明是想要對她好的,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高和聽見響聲后,連忙跑了進來,卻見他家陛下失魂落魄的坐在案桌后,微垂眼帘,小心翼翼站到後面,他家陛下,喜怒無常,早已習慣了。
「高和。」
「奴才在。」
「知道剛剛出去的人是誰嗎?」
高和眼角一抽,拉了拉衣袖,陛下近來越來越喜歡問自己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了,尤其是,這些稀奇古怪的問題還比較好笑,真是當自己是三歲孩童嗎?
「回陛下,剛剛出去的是沈司寢。」
「錯。」
「錯了。」高和怔了一下,轉身看了眼門的方向,揉了揉眼,沒錯吧?難不成是他眼花了?
齊景煥輕輕的用手敲擊著桌子,扯起嘴角道;「剛剛出去的是你的主母,也就是這後宮的女主人,用不了多久她會是皇后,你可明白了?」
高和在短暫的錯愕之後馬上恢復正常,「奴才明白。」
「嗯。」
齊景煥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備著手起身道;「她性子倔強,朕又總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所以哪天若是朕不小心發了脾氣,你一定要及時的阻止朕,莫要讓朕傷著她了。」
哎呦喂,陛下啊,您這不是為難人嗎?您哪天不發脾氣啊?
「若是朕發脾氣了,你一定要多加勸阻,萬事以幼安為先,你明白了嗎?」
後幾個字是一字一頓的說的,就怕高和聽不懂他的意思。
高和現在總算是知道他家陛下為何待沈幼安與眾不同了,感情是對人家有意思啊,陛下果然是陛下,連表達喜好的方式都不一樣,他心裡有些隱隱擔憂,陛下既然喜歡沈司寢,為何不直接封后封妃,而是讓她做一個小小的女官,之前更是百般刁難,不過,陛下的心思,怎麼是他能猜的到的呢?
「怎麼樣,陛下沒有為難你吧?」
碧彤見沈幼安臉色蒼白的跑出來,擔心的問道。
「父王,父王。」
沈幼安喃喃道。
「什麼?你說什麼?」
沈幼安沒有回答碧彤的話,直接走了回去。
「幼安。」
碧彤在後面喚她,她也不理。
「這是怎麼了,當值的時間,怎麼走了呢?陛下若是問起來可怎麼交代。」
采萱從暖閣出來恰好見沈幼安離開。
碧彤笑著道;「采萱姐姐,幼安身體不適,待會高總管出來,我替幼安跟高總管告個假。」
「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只是怕陛下問起,待會叫個太醫過去看看吧。」
「嗯。」
采萱搓搓手道;「這天氣太冷了,幼安妹妹體寒,又是第一次在宮中經歷冬天,只怕是不好熬,我那裡還有床空下來的被子,待會叫人給你們送過去。」
碧彤笑了笑說;「謝謝采萱姐姐了。」
采萱睨了她一眼,「謝什麼謝,又不是只有你心疼幼安妹妹,我也心疼她的,她與我們不同,別人看著我們在陛下身邊伺候著,覺得很風光,可她自小是王府里嬌養的郡主,自然是受不來這份伺候人的罪的,平日裡頭能照應的也就照應了。」
「你們兩個倒是悠閑,竟在這裡聊起來了。」
「高總管。」
「怎麼就你們兩個,沈司寢呢?」
高和掃了一圈沒有見到沈幼安,有些驚奇的問道,往日里沈幼安在當值的時候從來都不會找不到人。
「幼安身體不適,先回去了,今日她的活兒,奴婢替她頂上吧。」
幾個人都是從太子府里過來的,一同在齊景煥身邊伺候多年,關係也更親近些。
高和瞪她一眼,道;「身體不適怎麼不早說,有沒有請太醫過去瞧。」
「這......」
身體不適是她胡鄒的,請了太醫不就露餡了。
「這什麼這,病了還不請太醫,耽誤了病情可怎麼好?」
說著便轉身吩咐小內侍去請太醫過來。
太醫跟著碧彤到住處的時候,沈幼安正抱著被子哭的不能自已。
碧彤一推門便聽見裡面隱隱傳來的聲音,進去是便見沈幼安哭成了淚人。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她這個樣子自然是不好讓太醫進來看,再加上身體不適什麼的本就是碧彤胡謅的,如今這樣,更不能讓太醫來了。
她走到門旁,對著年過半百的老太醫道;「勞煩陸太醫跑這一趟了。」
這意思就是讓他走了,陸太醫身為太醫院的院正,還是第一次給一個宮人看病,如今還被拒之門外了。
見陸太醫臉色不太好,碧彤笑著說道;「陸太醫,幼安妹妹已經歇息了,她身體不適,已經睡下了,不好再將她叫起。」
話都說道這份上了,陸太醫自然也不會硬闖進去,笑了笑道;「既然幼安姑娘已經歇下了,那便讓她歇著吧。」
可憐的老太醫被陛下身邊的小內侍十萬火急的叫了過來,還以為是陛下龍體欠安,沒想到只是陛下身邊的一個女官身體不適。
帶著背著藥箱的小徒弟又原路返回了。
碧彤見陸太醫離開了,鬆了口氣,轉身見沈幼安還在那裡抱著被子哭,好不可憐。
走到床邊坐下,待她哭完了,拿了個帕子遞給她。
她接過帕子,擦了擦眼淚,吸了吸鼻子,扯出一個笑容。
「我私自離職,陛下有沒有怪罪?」
「你現在才想起來這個,不覺得晚了些嗎?」
沈幼安垂眸,咬了咬唇道;「那陛下有沒有說要將我趕出聖寧宮。」
碧彤將她擦了眼淚的帕子接過來,安慰道;「胡思亂想什麼呢?陛下怎會將你趕出聖寧宮?」
「陛下,陛下他......」
「陛下怎麼了?」
「陛下說不想見到我。」
碧彤眼角抽了抽,果然像是陛下說出來的話,難怪今日幼安哭的那麼慘了,在聖寧宮,陛下待她再不好,可好歹還有她個容身之所,若是將她趕出聖寧宮,還有什麼地方能容得下她這樣身份的人。
碧彤笑笑,搖頭道;「陛下是什麼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過是嘴上說說罷了,哪裡是真不想見你。」
這話說出來,怎麼覺得那麼怪異呢?碧彤將帕子放到一旁的小几上。
沈幼安苦澀的笑了笑,眼中浮現出一些晦澀的情緒,父王啊父王,幼安愧對您的教導啊,如今這般境地,幼安本該一死了之,也不能讓父王的名聲受幼安的拖累,幼安不孝啊。
「你說說你,陛下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怎能因為陛下的一句話就賭氣跑回來,若是讓外人知曉了,還當咱們御前的人沒規矩,憑白拖累了陛下。」
「謝謝你,你對我的好,我會一輩子記在心裡的。」
碧彤回過身來調笑道;「我在御前伺候那麼久了,對陛下的脾氣了解的比你多,還有,你莫要再謝我了,若是對你好,只是為了讓你記著我的好,那我也不用過日子了。」
沈幼安有些羞愧的低下頭,不是她要小瞧了碧彤,只是她一時忘了,如今自己再也不是那個安平王府里的郡主了,有什麼值當別人巴結的。
「是我的錯,我給姐姐陪不是了。」
沈幼安坐在床上鄭重其事的向碧彤拱了拱手。
碧彤淡淡一笑;「你能想通就好,我還怕你想不明白呢?我知道你金貴,王府裡頭嬌養的郡主,如今這般境地你心裡委屈,可人活著不就是吃喝拉撒睡嗎?受點委屈算什麼呢?再說了陛下前兒不還允你休了半個月的假嗎?我看啊,陛下對你也比先前好多了。」
這話說的有些粗俗,不像是從碧彤嘴裡說出來了,沈幼安知道她誤會了,可也不解釋,笑著認了錯,這次是她任性了,陛下是主子,即便是說了什麼讓人心裡添堵的話,也不能當場跑回來,幸好她們替自己瞞著,不然這頓罰又是免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