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安德烈亞夫人心中隱痛而憤怒,痛是因為她捧在手掌心都怕摔了的小女兒竟然遭受了這樣可怕的事情,怒是因為克萊斯特·沃特森竟然敢作出這樣瘋狂的事情,這無疑是在挑釁安德烈亞家族,挑釁斯坦森家族,而她,會讓克萊斯特·沃特森為自己輕率的舉動付出代價。
「母親,不要生氣了好不好?這不能怪亞撒,真的,我們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多洛莉絲輕輕扯著安德烈亞夫人的袖子,那雙彷彿承載了挪威奧斯城春光的眼眸呈現出無措緊張的情緒。
「親愛的,我沒有生氣,我只是很失望。」安德烈亞夫人對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多洛莉絲露出一個短暫的微笑,在看向亞撒的時候又恢復了冷漠的神情。
「母親,不要遷怒亞撒,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應該聽您的話,乖乖的留在家中。」多洛莉絲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著,長而卷翹的睫毛下那雙朝露一樣明澈的綠眼睛潤著點點水光。
安德烈亞夫人擁抱住多洛莉絲,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沒有人會責怪你,我可愛的女兒,這一切都是克萊斯特·沃特森的過錯。」
「那麼您不會在責怪亞撒了對嗎?」多洛莉絲仰著頭,目光中帶著期盼。
誰能在這樣的目光下說「不」呢!安德烈亞夫人顯然是無法做到,她輕輕的點了下頭,那雙與多洛莉絲有些相似的碧綠眼睛潛藏的厲色被溫柔的目光取替。
紅唇微微翹起,多洛莉絲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一切都過去了對嗎?」
「當然。」在多洛莉絲希翼的目光下,安德烈亞夫人微笑著回道,把那份擔憂隱藏在眼底。
那種隱晦的目光多洛莉絲並沒有察覺,她只是抬手擁抱住安德烈亞夫人,在這個溫暖的懷抱中感受到久違的安寧。
在多洛莉絲睡去以後,安德烈亞將軍把她抱到了二樓的房間,至始至終沒有人敢問起她在聯邦發生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這樣的詢問會對她造成第二次傷害,沒有人忍心在這個可憐的小女孩傷口上撒鹽。
「因為你的顧慮讓多洛莉絲遭受了什麼,我簡直不敢想像。」安德烈亞夫人在得到多洛莉絲失蹤,並且有可能是被聯邦的人帶走的消息后,第一反應就是動用安德烈亞和斯坦森家族的力量對帝國施壓,利用外交部和聯邦建立起的友好關係把多洛莉絲營救出來,可卻被安德烈亞將軍所阻攔,這讓她簡直無法原諒丈夫的所作所為。
「親愛的,我感到很抱歉,對多洛莉絲所遭遇的磨難,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失職,可你也是一名軍人,應該知道驚動外交部代表著什麼,我不能因為私人情感而不顧及帝國和聯邦微妙的關係。」安德烈亞將軍發出一聲嘆息,試圖上前擁抱住已經明顯失去理智的妻子。
安德烈亞夫人揮開丈夫探過來的手,發出一聲刺耳的冷笑:「就因為你的顧慮,讓我的多洛莉絲遭受了可怕的事情,我甚至不敢開口詢問這些天她是被如何對待的,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口中的顧慮,如果遭受這些的是一個來自普通家庭的小姑娘,你以為她的家人不會尋求女性權益部門的幫助嗎?」
「你也說尋求女性權益部門的幫助適用於一個普通家庭的小姑娘,多洛莉絲被冠以安德烈亞這個榮耀的姓氏,就註定她在享受階級特權的同時也要失去一些東西。」安德烈亞將軍沉聲說道,這是安德烈亞這個榮耀姓氏所賦予的責任,一切以帝國的利益為上。
安德烈亞夫人冷冷的望著丈夫,嘴角勾起冰冷而譏誚的弧度:「哈!榮耀的姓氏?享受?你來告訴我,多洛莉絲享受了什麼?除了在這個空曠的大宅中生活,她享受過什麼特權?她甚至不如那些來自普通家庭的小姑娘可以自由的在挪威奧斯城穿梭,享受溫暖的陽光,美好的戀情,亞斯蘭星球賦予了她什麼?我告訴你,什麼都沒有賦予,我有時候都懷疑創世神是真的偏愛多洛莉絲才把她降生到亞斯蘭星球的嗎?這對她簡直是一種磨難。」
「你以為沒有安德烈亞這個榮耀的姓氏等待多洛莉絲的會是什麼?」安德烈亞將軍皺起了眉頭,不顧妻子的抗拒的反應,把她抱在了懷中,聲音低了下來:「你得冷靜,柏莎,你必須要冷靜下來,這已經不像你了,你得知道,你不止是多洛莉絲的母親,同樣也是亞撒的母親,作為長子他所背負的已經足夠沉重了,你的遷怒和指責對於他也是一種傷害,這並不公平。」
安德烈亞將軍的話並沒有讓安德烈亞夫人冷靜了下來,讓人驚艷的綠色瞳孔中閃爍著憤怒的火光。
「多洛莉絲的公平又在哪裡,你又要什麼時候為她討回這個公道。」安德烈亞夫人目光漠然的望著丈夫,發出一聲嘲弄的冷笑,神色輕蔑:「如果你做不到,那麼就不要阻止我,我不管帝國和聯邦處於什麼微妙的關係,我要做的是,是為我的女兒討回一個應有的公道,讓克萊斯特·沃特森付出應有的代價。」
「我不是不為多洛莉絲討回公道,你得明白,現在聯邦正在發生政變,你不止是多洛莉絲的母親,你還有另一層身份,斯坦森上校。」安德烈亞將軍可以理解妻子失去理智的緣由,可這不代表妻子可以任意妄為,在這種敏感的時刻對聯邦的指揮官展開報復行動。
一聲斯坦森上校,讓安德烈亞夫人冷靜了下來,只是臉色異常的陰沉,不由自主的彎身把頭埋在膝蓋上,這個一貫堅強的女人只有在牽扯到多洛莉絲的事情上才會罕見的露出幾分脆弱。
「母親,我很抱歉沒有保護好多洛莉絲,可父親說的對,狄奧·羅斯福已經對克萊斯特·沃特森展開彈劾行動,以克萊斯特·沃特森的個性他不會坐以待斃,聯邦的動、亂是必然的,作為帝國的軍人,這個身份註定讓我們不能在這個時刻有任何的舉動。」亞撒倚在牆邊,修長的雙腿交疊站立,削薄的唇含著一支香煙,並未點燃,深邃的紫眸冷酷而陰沉,隱隱帶著一絲冷厲。
恢復了平日理智的安德烈亞夫人似乎對於剛剛的失態舉動感到有些抱歉,她並沒有直視亞撒,維持著彎身的姿勢,沉默了很久,才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聲。
「這段時間不要留多洛莉絲一個人在家。」安德烈亞夫人站起身,煩躁的在客廳內來回度步。
對於妻子的妥協安德烈亞將軍並不感到意外,因為妻子除卻母親這個身份外還是一名軍人,作為亞斯蘭帝國的軍人,冷靜理性的審時度勢是必要的軍人素養。
「我已經和上司請過假,這段時間我會留在家裡陪著多洛莉絲。」亞撒點燃香煙,濃白的煙霧瀰漫在他的周身,讓他臉上冷峻的表情顯得不那麼真切,帶著一點隱晦的味道。
安德烈亞夫人看了亞撒一眼,遲疑了一下,才說道:「讓伊萊和學院請假,比起你他更適合安撫多洛莉絲的情緒。」
亞撒揚了揚眉,看向了一旁微沉著臉的伊萊,輕輕的撣了撣煙灰,裊裊煙霧下他的表情發生了變化。
「伊萊不能缺課,我已經請好假了,母親,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
安德烈亞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亞撒一眼,忽然站起身,對安德烈亞將軍說道:「親愛的,我們必須得談一談。」
安德烈亞將軍挑了下眉,他不認為現在有什麼事情比多洛莉絲的事情更值得討論。
「和我來。」安德烈亞夫人向樓上走去,一腳邁上階梯后,腳步頓了一下,回頭用命令的語氣說道:「任何人也不許跟過來。」
安德烈亞夫人這樣陌生的態度讓她的孩子們都吃了一驚,伊萊和阿諾德對視一眼,賽莉娜則是發出了一聲哼笑,亞撒卻是眼眸微垂,凝視著夾在指尖幾乎燃到盡頭的香煙。
安德烈亞將軍跟在安德烈亞夫人身後,在二樓的會客廳停下了腳步,他沒有緊鎖,看著妻子煩躁的表情,他明白這個時候任何的安慰對於妻子都是無用的。
「還記得我以前和你提到關於亞撒的事情嗎?」安德烈亞夫人雙手撐在桌面上,目光牢牢鎖定在丈夫英俊的面容上,神色有一點緊張和無措。
安德烈亞將軍眼裡帶著一絲疑惑,他上前把妻子擁在懷中,聲音低沉而溫柔:「親愛的,你到底想說什麼。」
安德烈亞夫人靠在丈夫懷裡,她身體有一些緊繃,這顯出出了她此時此刻的心情,猶豫了一下,安德烈亞夫人抿了抿嘴角,低聲說道:「亞撒到現在都沒有參加過任何一場女性成人禮,你以為是什麼原因,聽我說,柏得溫,這不是我的猜想,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也許我們可以考慮一下……你知道我的意思,考慮一下那個建議,你也說過,沒有人能比亞撒更好的照顧多洛莉絲,即使是羅德里克殿下,他也不能無時無刻呆在多洛莉絲的身邊,而現在,我們的女兒已經招惹了克萊斯特,你明白這代表著什麼,她需要更多人的保護。」
安德烈亞將軍震驚且難以置信的看著妻子,他壓低了聲音:「陛下早已經頒布了律法,你知道,純血的結合是絕對不允許的。」
安德烈亞夫人手抵在丈夫的胸膛上,她的表情冷靜的讓人心驚:「當然,沒有人想挑戰帝國的法律,我們都是如此愛戴威廉八世陛下不是嗎?可顯而易見的律法並不能約束我們這樣的階層,那不過是陛下哄騙臣民的一種手段,以此來安撫人心罷了,而且你不能否認在我們這樣需要鞏固家族勢力,延續強大血脈的階層已經有很多人在陽奉陰違,柏得溫,仔細考慮一下我的提議,這對多洛莉絲而言是最好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