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第 142 章
長樂如李榮享所願,最近幾天都在夢裡夢到他,只是令人不可思議的竟都是兩個人前世的事,有一天夜裡,連著一宿的夢都是李榮享守在她的病床前吹著一首綿長悠悠的簫曲,而她無力地躺在床榻上,望著李榮享一望就是一天,安靜地聽,聽著聽著就聽得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長樂的眼角常常是濕潤的,嘴角卻是抑制不住帶笑的,她悲慘到不能言的前世,也只有這麼一刻里,是真的幸福著吧。
被這夢感染得長樂在以後的幾天里,都是盯著李榮享看,還換著花樣地給李榮享做小點心,吃得李榮享莫明其妙。
直到有一次長樂做小點心不小心燙了手背,冒了一粒水泡出來,被蕭華長公主瞧見了,把著李榮享叫來大罵了一頓。
她的女兒是用來給男人洗手做羹湯的嗎?她的女兒天生就該吃別人做的好東西的,現在竟然要給別人做,這不是找不自在嗎?李榮享摸著鼻子一句話不敢解釋。
長樂這由夢引起的憂鬱後遺症,總算是過去了。
李榮享也不敢拉著長樂的手提這種頗玄幻的要求了,謝天謝地!
長樂在驚鴻館見到她那活寶徒弟歐子嘉時,歐子嘉正在墨染宅居的小院里扎馬步。
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刻苦用功了,真應該把他爹永林侯請來看一看,入了詩經暗部后,果然開了竅,懂事又刻苦了呢。
長樂頗有一點自家熊孩子終於長大的欣慰心情,可她徒弟歐子嘉卻有一種要死的心了。
前一段時間他陪著小太子江明煜一起學習,伴讀是不好當的啊,那之乎者也簡直要他命了,他當時還想呢不如小的時候好好和他爹學學武呢,以後做名武將就不用受這咬文嚼字的罪了。
結果真讓他開始一板一眼地學武時,他又覺得生不如死,他寧願回上書房學四書五經去了。好歹那是坐著啊。
這可好,站不是站坐不是坐,是屁股懸空地蹲著,他蹲一天回去,血都要嘔出來了,第二天再來時,眼前都冒金星了。
他甚至都想著逃跑了,可惜啊,他根本逃不了,墨染閑得快成精了,不看著他看誰,他還沒等走到院門的台階呢,就會被墨染捉回來,繼續蹲馬步,還要加罰。
可憐他一把辛酸淚啊,無處流放啊,這一天總算見到長樂了,馬步也不蹲了,直接改跪了。
「師父啊師父,你可來了,徒弟想死你了,」他是真的快要被折騰死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八字與他師父的相撞。
自從他拜在他師父門下,他這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始從文,終習武,還要娶個母老虎,伴讀暗衛他一樣樣都要來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聽他爹的話最多也就是從他爹手下的大頭兵干起,絕不會受這麼多的艱辛的。
「就知道你想我,我特意來看的,你師公說你近日練武越發刻苦了,為師今日瞧見真是替永林侯伯母和柳姐姐高興,來日里,你還需這般努力才行。」
長樂笑眯眯地說完,還伸手拍了拍歐子嘉的肩膀,差一點握拳捶一下地表示鼓勵了。
歐子嘉的臉色更黑了,但他也不是那種不懂變能之人,用他爹的話說他兩位兄長的腦子要是像他一樣滑頭活絡,早就不是現在這個職位了。
「師父,你說說我自拜你為師后,一直跟著別人學東西,師父,你怎麼說也是我的師父,別留一手啊,多少教徒弟些什麼才好?師父你擅長什麼,我是你惟一的徒弟,你不教我你說你教誰?」
不管教什麼,他就可以到他師父身邊了,不管學什麼,總比著跟墨染蹲馬步強的。
「跟我學?」歐子嘉是叫著她『師父』,但這渾叫的稱號也能論?還要她教些什麼,她拿手她擅長的……
「我最擅長刺繡和煲湯,你想學哪樣?為師絕不藏著掖著。」
長樂如實說完,歐子嘉徹底絕望,一屁股坐到地上了,讓他一個棒槌手指去拿繡花針,還不如在這兒蹲馬步呢。
馬步蹲好了,沒準他爹還能誇他一句,這要是繡花針拿上了,他爹沒準能閹了他。
「還是不要了,要是讓師公知道我師父您進閨房學繡花或是和您進廚房一起學煲湯,怕是會把我送進宮裡做公公的。」
這絕不是一句玩笑話,依著李榮享的性子,這事他做得出來的。
李榮享對於歐子嘉來說就是一個陰影,他怕著呢。
「嗯嗯,」你知道就好,長樂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那你要乖乖的噢。」還摸了摸歐子嘉的頭。
歐子嘉,「……」真是『嗶』了狗啊。
安撫(霧)完徒弟,長樂歡快地跑去找自己男人。
長樂進書房時,李榮享和墨染剛商量完一封密信上報內容的處置辦法,抬頭瞧進長樂進來,回以一笑。
墨染連忙與長樂打了一聲招呼,」墨染參見小公主!」
「你還與我客氣什麼,」長樂沖著墨染揮揮后,「以後都不用這麼多禮了,我那徒弟還要勞煩你多教教他呢,以前只會些花拳秀腿三腳貓的功夫,今日我瞧著馬步扎得就結實得多了。」
李榮享聽完,垂下眼皮,這兩日他的窗前還沒斷了歐子嘉的哭嚎聲呢,長樂還在這裡添油加火,有這樣的師父也是糟心啊。
墨染竟還配合道:「小公主儘管放心,您的徒弟我怎麼會當外人,先生當年教了我多少,我就教他多少,保准他從驚鴻館出去,能打敗上京城所有紈絝子弟,不丟小公主您的臉。」
好吧,瞧瞧這目標,一番學武只為了打敗上京城的紈絝……
「嗯,」長樂竟絲毫不覺有何不好,「這我就放心了,他出去定不會再挨揍了。」
窗外面繼續蹲馬步的歐子嘉衝天翻白眼,尼瑪啊,他出外面什麼時候被揍過,橫行上京城N年,不是也只撞上了他師父一塊鐵板嗎?這世間哪會有第二個他師父,他還怕個屁啊!
又過了幾日,長樂與趙薈蓮一起商訂了去翡翠街的一家極高檔的首飾鋪子選選首飾樣子,長樂坐著馬車去了趙府,接了趙薈蓮,姐妹兩個再一行去。
坐在長樂那架奢華的馬車裡,就如坐在自家的床榻上一樣,感覺不到多少顛簸,趙薈蓮拿著自己新畫的花樣子給長樂看。
「你瞧瞧,這朵百合花這瓣是斜抹著好看,還是垂下去好看呢,要不要綉滴露水跟著才更顯嬌嫩呢!」這荷包是要送給楊易寧的,趙薈蓮格外仔細。
雖然這兩個人都因為同一個某些不能言的原因,近兩年瞧著都不太好大婚,但這不妨礙兩個人暗中的小互動,感情並沒有因為不能大婚而疏遠了,反而有著同命相憐的感覺,更近了些。
他們兩個又是訂了婚的,可以不用太避諱著什麼男女大妨這類的說法。
「我覺得吧……」長樂與綉工上面,雖說要當擅長的東西教與歐子嘉,但其實她還真就一般。
想當年在富昌侯府里,那位心懷叵測的老祖母在女紅上是沒少教過她的,九假忠十一奸,總得有一樣得讓人看過手去,可惜啊,她自己在這方面是欠缺天賦的,苦心學心多年,女紅手藝也就一般般。
到了蕭華長公主府上,蕭華長公主自己就不怎麼會女紅,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寶貝姑娘學那玩意,她家的女兒用得著自己親手做嗎,整整一個針線房的下人不用,讓主子自己拿針拿線,那得多不吉利啊。
長樂也就是偶爾閑得快長毛了,才會拿起針線做點,或是想著李榮享缺點小物件,她用以表達一下深情,可還得給李榮享做一件也要給她娘做一件,要不她娘嫉妒女婿心起,以此折騰李榮享可就不太好玩了。
即使事實擺在眼前,但長樂也不太認,她糾結了一會兒說:「我覺得姐姐你現在畫的這個樣子就挺好看的,不用變了。」
趙薈蓮看長樂的眼神大不同了,她怎麼就忘了她這位好姐妹與針線上的不長不短呢,還以為長樂想半天能想出什麼大主意來呢,結果……還得老樣子。
兩個人正說著話,論著這花樣子,不想行的好好的車忽然停了下來。
長樂未等問,守在車門口的盛夏已經回話過來,「前面堵了車!」
長樂奇道:「堵了車?」
自從她娘出手處理了上一次堵她車的歐子嘉后,她的車過路時,那比著巡城侍衛隊還好用的啊,難道說這一個多月她沒怎麼出門,就有誰不認得她的馬車來了,這世間還有第二個歐子嘉不成?
「是囚車過道,」盛夏已經探清楚回來,長樂瞧著她有些吞吐的樣子,是有事情的,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就說吧!」
已經十幾日子,這上京城裡的囚車就沒斷過,兩處十字路口刑場大開張,沒有貨源怎麼行呢?
「奴婢瞧著,那人好像是柳公子,」這原本是不應該說的。
盛夏也不想討主子的硌應,但是囚車就擋在路邊,等著□□通過,一會兒她家主子也是要從那兒過的,要是掀帘子看到了,沒著她的提醒看到會更突然,還不得更不喜嗎?
「柳承熙?」已經好久沒有提起這個名字了,她幾乎都要忘記有這個人存在了,這個上輩子帶給她無窮惡夢的男人,這一世最後的提起竟會是在囚車裡。
「是的,奴婢瞧著是往刑場送的。」她一個奴婢卻也聽說了,柳承熙叛了一個剮刑,可是夠慘的了,想想當年的風流瀟洒,這位貴公子怕是沒想到會落一個這般的下場吧。
盛夏邊說邊往馬車口那裡暗示了一下,主子願意看就可以撩帘子,主子不願意看自然就有別的吩咐了。
長樂哪裡願意看,前世還沒有噁心嗎?只淡淡說道:「你與車夫吩咐,咱們繞條路吧,本宮不想大好的心情,被噁心了,一會兒首飾都沒得看了。」
長樂的面目表情一點兒也沒有變化,只有眼底深處的恨意,卻是兩世都無法消除的。
趙薈蓮知道長樂與柳承熙的事。
當長樂還是那年的長樂時,她就暗暗提醒過長樂,柳承熙不是個好人,過於風流也過於虛浮,做丈夫是斷斷靠不住的,只是那時長樂被柳承熙的甜言蜜語所迷惑,聽不太進去。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長樂就把柳承熙給『忘』了的呢?說不喜就再也不喜,這絕不是一個秦珊就能斷了的男女情份啊,她還記得長樂明明說她喜歡柳承熙喜歡得什麼都願意給的啊……
趙薈蓮這邊怎麼想也想不清楚,馬車卻如長樂所吩咐的,早已經改了路。
等著馬車動起來,長樂竟還拿起趙薈蓮給她看的綉圖,準備與趙薈蓮繼續之前的話題,「我覺得姐姐也可以綉個蘭花,不是說讀書人都愛蘭花嗎?」
長樂這話未說完,就注意到了趙薈蓮一直在看她,卻不是在聽她說的話,愣道:「姐姐怎麼了,我……有哪裡沒整理好嗎?」
她出門一趟十多個丫頭侍候著她的妝容衣著,該不會出什麼紕漏的吧!
「沒,沒有」既是長樂自己願意忘記,不想再提,她還提什麼呢,「就依你說的吧,綉朵蘭花!」只盼著這位隱王是位正人君子肯以真心待長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