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是你的錯

第38章 不是你的錯

駱祺舒在武林中以春風般和煦的笑容著稱,眾人皆道微瀾山莊的少莊主是個溫文爾雅的青年,卻不知其本質乃為淡漠。

他只在意自己愛的人,其餘則與他無關,更莫說這還極有可能變成自己情敵的宋衍,但奈何這廝反常得令自己無視不了。

從早晨到現在接近午時,對方雙目無神已然長達幾個時辰,照此情況不知何時是個頭,作為同行者的駱祺舒按捺不住了。

「宋兄,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過了半晌宋衍才遲鈍地轉過頭:「嗯?」

駱祺舒忍不住皺眉:「你一直沒精打採的,是否有心事?」

宋衍在腦海里慢慢回味了一遍最後二字,繼而猛地搖頭:「沒有沒有,我、我怎麼可能有心事呢!」他卻不知道自己蒼白的臉色早已替他揭示了答案。

駱祺舒自覺地閉口沒有再問。

吃過午飯後眾人再步行了兩個小時便抵達了終點,但熟悉的建築物卻沒有進入穆霏淺的視野範圍,因為暹教門前的那片小樹林都有人把守著。

從外面進入暹教只有一條路,那麼顯然得突破眼前這道障礙。

眾人合議之後打算就地伏擊,一場混戰逐漸拉開序幕。

眼前偶爾有鮮血飛濺,不過穆霏淺慣不喜殺人,她只把人擊昏便罷手撤退開始進攻下一個,爾後就這樣一直隨著大部隊打入了暹教內部。

其實穆霏淺內心頗複雜,曾在暹教待過的她知道教徒們雖閱歷各異,但大多數都不失一顆純良的心,如今造成這種局面並不是她所希望的。

現在與之對立,她所能做的只是儘可能保留他們性命。

在人群中遊刃有餘的穆霏淺也沒那麼笨做出頭鳥,她只是暗暗跟著駱祺舒以便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遠遠就能望見正前方的平台處立著三道白色身影,因為守在平台周圍的人衣裝都是黑色,故而這三個人尤為顯眼。

「那三個穿白衣的人是暹教的分堂主。」站在她身後的宋衍解釋道。

打鬥之餘穆霏淺扭過頭:「你認識?」

宋衍一掌拍開偷襲的人:「是我聽來過這裡的前輩說的。」

由於壓低聲音的緣故二人湊得極近,待感受到凌厲的罡風時穆霏淺才重新集中起注意力,原來淼堂堂主不知何時已經過來迎戰了,她手中的長鞭虎虎生風,隨意一甩便捲走大量兵器。

穆霏淺震驚於容鈺的變化之大,當初她們在一起的時候對方還是一副悠閑懶散的模樣,如今卻已能獨當一面嚇煞敵人。

她下意識地推遠宋衍,然後上去扯住駱祺舒就往旁邊帶,堪堪避過那猛烈的一鞭。

「多謝。」

如果不看對方的神情還真以為他是誠心感謝,駱祺舒皺著眉拉回自己的衣裳,臉上表現得倒更像是厭惡。

穆霏淺也懶得深究,她趕緊轉過頭查看先前被自己忙亂推開的宋衍,對方已然從地上爬起來了,除去整個人稍顯狼狽外,他情緒似乎有些低落。

這次參與行動的人超過一半是新加入者,即使汲取過前輩的經驗教訓,但在實戰時還是有所疏忽。不過他們也不是吃素的,兵器沒了還可以單打獨鬥嘛,反正就是要拼。

若說先前穆霏淺還對自己的判斷有所懷疑的話,那麼現在她很確定前方有詐。來不及思考多餘的問題,她大聲疾呼:「全部停下,不要再往前了!」

眾人聽見喊聲懵了一瞬,不過隨即也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十分靠近之前與他們隔有相當一段距離的平台了。

說時遲那時快,穆霏淺的話音剛落只見平台上的所有人同時出動,另兩個分堂主飛身加入戰鬥,於是場面變得愈發混亂。

畢竟和容鈺他們相處過一段時間,穆霏淺自然對他們的武力值有所了解。

容鈺擅使長鞭,在戰場上特別容易繳獲敵人的兵器;復豈練就了一種獨特掌法,拍在人的身上輕則重傷重則致命;至於莫端風,他因為長期行走在外不便攜帶大型武器,不過此人倒是擅長放暗器,殺傷力也是大大的。

總體來講三人平分秋色,再加上他們之間默契十足所以威懾力又是大增。

對面敵手來勢洶洶,似有蕩平一切之雄風,穆霏淺當然不可能光讓別人頂著而自己卻龜縮在後面。

如今看來對手與她持有相同想法,特別是容鈺,在穆霏淺提醒眾人之後就緊緊糾纏著她,彷彿非要將她制服才肯善罷甘休。

穆霏淺豈是弱者,二人你來我往不消片刻便過了幾十招。

對方的鞭子宛若一條靈活的游蛇,稍不注意就會纏上你,不僅武器會被奪取,性命也要一併交代上去。

穆霏淺的劍幾分鐘前就被對方給捲走了,她深知手無寸鐵的自己絕不可與敵人硬碰硬,但又不能夠只守不攻,那麼便只剩下一個計策:見縫插針。

戰場上哪講什麼君子之道,容鈺可不會因為對方沒了武器而溫柔以待,她只會把握時機來更好發揮自己的優勢。

相對於借用武器發勢的容鈺,穆霏淺多數時候則處於被動地位,大概是在微瀾山莊怠惰久了的緣故,她的耐力大不如前。

本以為這會是一次難度係數較小的攻略,誰曉得中途竟會殺出這麼一件煞風景的事,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穆霏淺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敏捷度明顯下降了,有好幾次鞭子都險險擦過鬢角,即便如此她的左頰還是被連帶掃過的罡風撕裂出了一道血痕。

縱使有關痛感的數據已經被調到很低,但突至的傷疼依舊狠狠刺激著大腦神經,穆霏淺冷不丁打了個哆嗦,下一秒還沒來得及反擊就被強制性地按進了一個懷抱,她抬起頭來,看到的卻是雙目幾欲噴火的駱祺舒。

早在對方開口說第一個字時他就反應過來了,駱祺舒心裡那個氣呀,她居然膽子這麼肥不顧自己的安危跑來這裡,為了不讓他認出來還打扮成這副該死的樣子。

而最令自己無法忍受的是,這麼多天他把本應是自己最親密的人當成了陌生人,並且還一直漠不關心……甚至在不久前他錯以為她是其他女子嫌棄地推開過身邊……

駱祺舒恨得牙痒痒,然而目前有更刺眼的事吸引了他的全部精力。

「她弄的?」

不知怎麼的穆霏淺和容鈺逐漸脫離了群眾,二人形成一個極小的圈子,以至於任何人都難以插手其中,若不是駱祺舒尋著一絲空隙趁機進了來,恐怕這時她們還斗得難捨難分。

自然,他口中的「她」不言而喻。

穆霏淺從沒見過這樣陰沉的駱祺舒,他眉宇間異常深重,就連專註看著自己的目光也溢出兩分郁色。

其實對方回不回答都沒關係,因此下一刻不等對方言明駱祺舒便像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身上的殺氣是前所未有的濃厚。

容鈺沒料到會驟生變故,儘管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但她仍是被對方高漲的殺意壓得喘不過氣來,不過須臾便節節敗退。

一旁的莫端風一直都有留意這邊的情況,他隨意灑出幾枚暗釘將眼前的敵人撂倒,隨即飛身過來助落了下風的容鈺一臂之力。

駱祺舒絲毫不懼,甚至在見到新加入者是之前好不容易擺脫掉的對手后氣勢更盛,要不是這個人一直糾纏著導致自己無法脫身,他又怎麼會來不及護心上人無損?

這頭四人兩兩對陣打得不可開交,焉知那頭也是斗得火熱朝天,奈何事情終究需分輸贏。

駱祺舒他們的人確實是個個武功都不低,但俗話說蟻多咬死象,雖然剿滅邪教是件讓人正義感爆棚的事,然而實際參加行動的人卻並沒有很多,畢竟大家都聽說過上一次的慘痛結局,更何況江湖上誰不知道暹教教主武功奇高,簡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誰都不想拿命來賭這微乎其微的獲勝幾率。

此時此刻不論是哪一方的人心中對於結果已然明了,穆霏淺更是早有心理準備,她在戰鬥之餘給駱祺舒送去一個眼神,示意他儘快撤退,因為再笨的人也該清楚這樣打下去於己無益。

而這時敵方也不知是有意無意地放慢了攻擊速度,對付起來顯然要比之前要輕鬆許多,得了暗示的駱祺舒和穆霏淺看好時機同時抽身而退,不管後面有沒有人追來都一個勁兒埋頭往外沖。

那邊的人也不是傻子,注意到他們的舉動后也不戀戰,眾人都知道保命要緊。

在進攻之前大家都商議好了撤退後的集合地點,因此不到十五分鐘就沒人再來了,清點完人數后得到的是個令人極其心痛的數目,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是沒有追兵趕上來,至少在場的人都沒見到。

「那現在怎麼辦?」有人問。

大家面面相覷,其實心中都有了答案,只是礙於臉面不好直說。

良久后駱祺舒終於出聲:「回去吧。」

不回去還能怎麼辦呢,難道非要等到全軍覆沒才追悔莫及嗎?

夜幕很快降臨了,踏上歸途的這一晚沒有找到可供歇腳的客棧,於是一行人還是只得露宿在野外,不過大家都沒有怨言,畢竟能撿回一條命就已經很不錯了。

「淺淺,我是不是很沒用?」

乍一聽到這句話穆霏淺扭頭看向駱祺舒,對方的面容因著燃燒得正旺的火堆而染上溫暖的橘色,然而他的目光卻泄出冰涼的悲哀。

「爹是人人敬仰的武林盟主,作為他的兒子本該讓他驕傲的,可是我……」駱祺舒嘴唇翕動,「……我卻讓他丟臉了。」

穆霏淺不喜歡他這種語氣,她皺眉:「這不是你的錯。」

駱祺舒勉強提了下嘴角:「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的……今天那麼多人倒在我面前,我看著他們死去卻無能為力……」那些人瀕死前臉上透露出的痛苦他想他一輩子也忘不掉。

「這不是你的錯。」穆霏淺覆上他的手。

「不不……」駱祺舒慌忙把頭轉到另一邊,讓人只看得見他的後腦勺,「淺淺,我不需要你的安慰,我能承受的……只是現在我還想不通……」在感受到對方將手抽出去的時候他打了個寒顫,就像一隻失去了溫暖皮毛的幼獸。

他聽著動靜便清楚對方現在已經站起身來了,然後是腳步聲……他不願再細想下去,只是默默垂著腦袋任由視線逐漸模糊。

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瞬他的臉被人捧了起來,那雙手是那麼柔和,彷彿怕傷了自己似的。

「聽著,駱祺舒,這不是你的錯。」

駱祺舒看不清她的臉,但他能想象出對方不虞的神情以及溫潤的眼眸。

「這不是你的錯。」穆霏淺又重複了一遍。

駱祺舒努力包住眶中的水不讓它滑落。

穆霏淺嘆了口氣,她抱著人然後湊到對方的耳邊:「不是你的錯。」聲音輕得彷彿隨時可以任風吹散。

「祺舒,不要自責。」穆霏淺認真與他對視,並且親手將希望捧到他的眼前,「這不是你的錯。」她說。

駱祺舒埋進她的頸窩,不知不覺便掉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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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如何擺脫教主的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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