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機關參透 第二百零一章

213 機關參透 第二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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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末了,當周如水再度睜開眼來時,眼底已是淚意漣漣了。

她仰起小臉,迷惘的眸子對上凝視著她的王玉溪,聲音軟軟,靡啞純真,輕而靦腆地說道:「得君一曲,天驕竟不悔今日之魯莽了。」

聞言,王玉溪莞爾一笑。見她雙眸帶水,好不可憐,便取了塊綉著方竹的巾帕遞給了她,溫柔地淺淺地笑道:「今未知何時可還,而歲已暮矣。小公主此曲,確是唱出了歸期無望之苦。」語罷,他便將瑤琴推置在一旁。盯著周如水,眸光微沉,俊眉輕挑,深邃如星空的眸中忽然閃過了一道揶揄,淺淺地笑道:「現下,溪與小公主不也正是,未知何時可還么?」

說到這,他的話音卻微微拖住,忽然就朝周如水傾過了身去,直將她逼向了車璧。

這動作太忽然,驚得周如水瞪大了眼,她後知後覺地想要動作,卻見王玉溪忽然又不動了。他抵著她停在了一個十分微妙的距離,二人離得極近,他骨肉勻稱的手掌正撐在她的腿邊,他淡暖的呼吸亦都拂在了她的耳旁。卻,他又真的與她沒有絲毫的碰觸。

明明如此無禮,卻又如此,禮數周全……

因他這忽然的動作,周如水直是僵住了。她一動也不敢動,只獃獃地望著王玉溪,清亮的雙眸睜得大大的,裡頭全是不知所措。

見她如此,王玉溪不禁低低一笑,他漆黑明亮的眸對上了她那清澈的茫然的目光,眯了眯眼,便壓低了聲音,揶揄地說道:「溪原是要悄然回府的,卻不想竟被小公主撞破。如此,先前安排了許久的事兒,倒都全功盡棄了!」他這麼說著,語調卻是極輕,極淺的。明明這事兒似乎是極其重要的,他卻說得毫不在意,也對她毫不責怪。恍若,他只是要說說而已。

聞言,周如水卻怔住了!她這才知道,自個怕是闖了大禍了!

可,待她回過神來,王玉溪卻已如一個無事之人一般鬆開了禁錮著她的手。他又施施然地,雍容而又平靜地坐回了她的身側,竟是撇了撇嘴,便轉了個話鋒。嘆息著,悠然地說道:「這一曲過後,你兄長若是不來,咱們倒是真的走不開了。」

說著,他便又淺笑著朝她看來,徑自從暗箱中挑了幾卷簡牘放在她的憑几前,嘴角微揚,溫柔地說道:「如此,你便休息,或是與溪一般讀書取樂罷。」這語氣神態,端方如玉,就仿若他方才所言的那些揶揄的話語全都是幻象,全都不是出自他的口中的。

但,明明餘溫還在,明明她的耳畔還燒得通紅!

這一刻,周如水才是真真的愣住了!她直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在心中不停地嘀咕,這王三郎,怎麼好似與傳言不同?方才那一瞬,她見到的哪裡是月中仙?明明就是月中妖吶!卻,是她想多了么?他不怪她已算是足夠的寬宏大量的了……

彼時,車外又是另一番光景。

因那哀戚的曲調,周遭的姑子們都已紛紛哭出了聲來,郎君們更是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凄然之色,頃刻間,南城門前,真可謂是哀聲遍地了。

更有老者啼曰:「這天驕公主竟唱出了那哀傷中的死氣來,聞之,老夫心中如有、毒、葯、也!」

啜泣聲陣陣,卻忽然從城內傳來了清脆齊整的隆隆馬蹄聲。眾人原還在周如水與王玉溪那一曲中感傷到失魂,久久無法自拔。這一回首望去,就見正有一大隊人馬揚著周氏圖騰從城內急急趕來。而在他們前頭,領頭的侍衛已持起了警戒,開始自城門口處清道止行了。

見狀,眾人也知是宮中來人了,便連忙都噤了聲,端正著衣冠依序地退開,讓出了一條道來。

公子沐笙方知天驕公主攔了琅琊王三的馬車被困在了南城門,便將事務暫擱,急急領著十餘人騎馬而來了。他才出宮門不久,又見王氏一隊家軍亦朝南城門趕來。如此,兩隊人馬便合成了一股。

整齊劃一的勒馬聲方才傳來,周如水便坐去了車門邊,她單手抓著帷簾,忽然就不自覺的緊張地咬緊了唇。

近來國事繁忙,兄長會親自來接她么?

她正揣度著,便聽一道無比熟悉的清朗之聲傳入耳中,他道:「阿妹,你不待在宮學,來南城門作甚?」說著,卻又一頓,無可奈何地嘆道:「你如此胡鬧,定要罰你回宮后摹上千遍經文不止!」

聽清那聲音,周如水只覺著自個的心猛的一盪,幾欲停頓。她忙撩開幃簾,便見公子沐笙長身玉立躍然馬上,少年舉止雍容,眉目華貴,只輕輕一扯韁繩,身下的黝黑駿馬便準確無誤地停在了王玉溪的馬車之前。

待看清公子沐笙的臉,看清他眼中的縱容與無奈,周如水的鼻頭便是一酸,竟是如何也控制不住的,唔的一聲便哭出了聲來。

這是她兄長來了呀!她的阿兄,竟真的來了呀!

「琅琊王氏的庶子么?」周如水聽得一喜,如畫的眉目輕挑,不等夙英再答,便拊掌笑道:「甚好!只要是琅琊王氏便好!」

前世她痴蠢,明明與琅琊王氏淵源頗深,卻從不知與王氏走近。她兄長几次三番請琅琊王三入仕,她卻覺得,琅琊王三「數歲能韻語,風華天下知」的盛名實在太過。

直到周亡族滅,鄴都被攻破,掌朝多年的陳郡謝氏與劉氏裡應外合狼狽為奸,眾多世族高門都因此受了不同程度的損礙,琅琊王氏卻因早已洞悉乾坤,本家盡數都移居去了夏地,半點損傷也無。

那時,長街當歌,都在哭嘯:「若是玉溪公子在此,周國決不至於如此!」那時,她才明白,自個是多麼的愚蠢。

想著那素未蒙面的琅琊王三,周如水悵然若失,低聲道:「阿英,琅琊王三你可見過?」未曾與他好好打過交道,是她,也是周氏一族,甚至是周國的遺憾。

聞言,夙英又是一怔,她納悶地盯著隨風輕揚的車帷,實是想不出主子問這話的所以然來,詫異道:「女君怎提起王三郎來了?王家天人般的玉溪公子,阿英如何能識得?」說著,她又一滯,眼睜得大大的,一拍腦門,咧著嘴,後知後覺道:「女君,奴前次送小五郎回府時,倒似是見著琅琊王三了!」

「可是風玉俊秀之姿?」

「奴只瞅著了個背影,月白的衣裳似那天邊的雲,奴都看得痴了。」

「正臉亦未見著,不過一片衣角,卻叫你看得痴了?」周如水莞爾,實在忍俊不禁。

「女君,您別不信,琅琊王三的風姿太好,只看見一片衣角,也是無人能及的。」

「連吾二兄也遜了他去?」聽她這樣講,周如水撇撇嘴,倒是真好奇了。

一聽要與公子沐笙作比,夙英面上一窘,卻是無從比對,再答不上話了。

見她半晌沒聲,周如水嫣然一笑,也未再多問了。

晴空朗朗,浮雲淺淺,人聲越來越鼎沸,圍觀的姑子郎君們都翹首以待地等著劉氏車隊的走近。周如水再次掀起車帷,卻是極其淺淡地瞥過劉氏車隊,攏了攏衣袖,撇過臉,雙目晶亮地望住了從小道駛來的王氏車隊。她輕輕一笑,指著王氏車隊的方向悠悠道:「策馬過去。」

馭夫一怔,夙英也是丈二摸不著頭腦,疑惑道:「女君,您可是弄錯了么?那頭才是秦元劉氏的車隊啊!這劉氏車隊已近在眼前了,您怎又去再尋他人了呢?」

周如水卻搖了搖頭,她不欲多加解釋,放下帷簾,幾分緊張地長長吸了口氣,將頭往車壁上輕撞了一下,才咬著唇,揣摩著用詞,一字一句,慢吞吞地對夙英說道:「阿英,你快上前去,當著眾人傳話,就道』周氏天驕久仰三郎風華,為見三郎,夜不能寐。此行唐突,卻只盼見郎君天顏。』」

「女君,那車中怎會有琅琊王三?」夙英曉得各中利害,不禁窘然,直急得跳腳,小聲勸道:「女君,那只是琅琊王氏的馬車,並不曉得裡頭的人是誰呀!便不提那車中是何人,只談今日,整個鄴都都曉得您是來接秦元劉崢的,可您這麼一鬧,傷了劉崢的面子是小,您的閨譽名聲可如何是好?更何況,如此此事定會沸沸揚揚,若是傳進了琅琊王三耳中,他日後追究了起來,事出無因,您實在不好辯白啊!」

「追究?不至於。二兄曾言,他是摯誠君子,只可惜不為我用。」周如水只遲疑了一瞬,但見秦元劉氏車隊步步逼近,她再沒了退路,便無暇與夙英好言相說了,她雙目一瞪,已是凶喝道:「速去!」

平日里,周如水是極少發氣的,她這一斥,夙英面上已是煞白。當下,她哪裡還敢作聲,忙是應諾,擰著眉上了前去。

不一會,車外便傳來了夙英的朗喝聲,她的聲音一落,眾人都是嘩然,亦都不由自主地跟著看向了那毫不起眼的一小列車隊,實是不知所以然。

彼時,婁后聽聞謝氏的小二郎小小年紀就肯下功夫,日日臨池學書,書法技藝爐火純青,他苑中的池塘都因他成日洗刷筆硯而成了墨池。一時便計上了心來,算著周如水缺個伴,便示意眾臣,天驕公主缺個字寫得好,人也端正的侍讀。

這樣一來,當時官居四品的謝潯便起了攀附的心思,輾轉便請了長公主岱為謝蘊之謀這差事。長公主岱見著有利可圖,又揣測出了婁后的心意,便順水推舟薦了謝蘊之為伴讀。婁后本就打著主意召謝蘊之入宮,彼時心愿達成,自然欣然同意。

曾有三年,謝蘊之是要日日出入內宮伴在周如水左右的。如今,天下的姑子都知謝氏的二郎是個冷麵冷性的冷郎君。

確實,謝二爺的冷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他自小便如此,面冷性冷,嚴謹苛己,小小年紀,傲慢孤高就已都寫在了臉上。

初始,周如水也是聽他的話的。但抵不住這皮笑肉不笑的伴讀總是嚴苛,他又事事都比她學得快做得好,久而久之,一來二去,小姑子心中的怨念實在太多,終於還是爆發了。

那日,謝蘊之一筆字得了滿堂彩,周如水卻是挨了先生的訓,要被罰寫千遍。小姑子心氣高,又心急,下了功夫卻不得好,本就力不從心氣急敗壞,再被謝蘊之冷著臉居高臨下地筆劃,登時就惱了。惱急了的周如水拿著硯台啪一下就砸向了謝蘊之的腦門,那一下沒個輕重,確實是下手狠了。謝蘊之也從不是個心善的,登時,他怔了半晌,撲上去就狠狠咬住了周如水的手腕,冷厲的眼神嚇得小姑子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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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君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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