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紅樓夢（三）

果然是穩過。

這邊成了陳尚中關門弟子,同年裡程西西便考了茂才。

六歲的茂才，祥瑞稱不上,吉祥物卻是題中應有之義。皇帝於是又讓賈源把孫子帶去給他看新鮮。

賈源這回也不再阻著了。

我孫子現在可是拜了當世大儒作老師啦,難道皇帝還能再拐了他去給那些皇孫當跟班,順便再另外認幾個老師回來？

不怕被天下讀書人口水噴死。

正太程西西第一次進宮,作好了被皇帝大叔瞧稀奇帶便收賞,搞不好還得再去後宮讓一群美阿姨（阿婆？）摸頭捏臉的心理準備。

沒想到大叔彪悍！極其彪悍！親自考校了幾句后,覺得哎,小娃娃的確不錯嘛，是個好材料，於是將他那群皇孫全都拉出來遛了遛,在他們跟前豎了個高大全,閃亮亮的好靶子。

都給朕看著！人家已經blablabla……你們還blablabla……實在是blablabla……讓朕甚為blablabla……

末了還把其中幾個皇孫眼饞很久的象牙編席書案賜了下去。

仇恨值拉得妥妥的。

MT程西西背上插了一堆的小眼刀回府，心中大感這筆生意不划算，皇宮那地方太坑爹。

可皇帝好像逗正太上了癮，隔個十天半月的叫進宮去一次，偏還次次都有皇孫眾相陪。

從此以後，皇孫們有了一個共同的天敵——別人家孩子。

上書房氣氛於是空前和諧。

程西西總結：皇帝不是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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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單是宮中，榮國府交遊的那些人家下帖子時也不忘帶上句「捎上你們家茂才郎呀！」。

原本程西西進了學，有了出身，是應該被當作半個大人看待，擁有自己的發言權的——要知道她現在每月可是有三斗米，一兩銀，以及定額的魚肉油鹽的國家工資可領的！正經為榮國府創收了呢！——可惜年紀太小了，長得又太招人，結果次次出去做客，活像闖紅粉胭脂陣，簡直叫她苦不堪言。

這麼給折騰了一個多月，某天，陳尚中在看完她的功課後，突然淡淡說了句：「須靜心。」

程西西一愣，隨即大喜過望，垂手應道：「喏。」回去便立馬顯擺尚方寶劍：「先生說不可耽於玩樂，要好好念書，眼下且不忙交際。」

不能曬兒子了啊！史氏有些失落，不過還是賈赦的前程要緊，於是又高興起來：「歧山先生這麼說，定是有道理的。赦哥兒好好聽先生的話哪，還有你那幾位師兄，得了機會也多親近親近，他們都是有大學問的人，能受點指教也是好的。」

史氏說的是陳尚中的另外幾個弟子。

陳尚中作為當世大儒，他的弟子自然也都十分出色。

在程西西之前他正式收的學生有十一個，被人戲作「十一門生」。這十一人都中了進士，裡頭還有三個狀元和一個探花，成材率簡直是百分之百。

之前程西西正式拜師后，陳尚中就挑了時間讓她同自己另幾個學生見了見。不過因為有幾個外放的緣故（雖然有一人沒有出仕，但正在岳陽書院講學），程西西只見到了四個，其中以那個翰林學士並知制誥袁謹袁文遠最是傳奇。

根據程西西聽來的八卦說，袁謹他第一次中進士時才十六歲，據說是因為當時受了歧山先生的教訓心中不服，自己偷偷去報了名考，結果出來，中了進士，排在一百多，感覺甚傷面子，於是不就而去，三年後捲土重來，這回排在十多名，仍不滿意，第三次再去考，點了狀元，這才受了——這時他才二十二。

「五十少進士」，到五十歲能考中進士的就算大大地年輕有為了！大多都是考了一輩子也考不上的，可袁謹他是想考就有，名次不滿意扭頭就走，下次再來……

什麼是牛人？這就是牛人！拽得簡直太拉風了啊……

但袁謹的拉風史還不止於此。

他長得帥，很有才，工書畫，善詞賦，琴藝更是天下一絕，簡直好像完美無瑕對不對？

才不！

這個人行為放縱！

本來這在皇帝愛重的前提下不過是小節，架不住他還擅長得罪人啊，於是今天你參一本，明天我參一本，袁謹的俸祿都被罰到十幾年後了，皇帝實在受不了，行了行了，我把他外放幾年，你們給我消停點。

於是把袁謹弄到環州。

皇帝也是想磋磨磋磨袁謹。雖然那幫傢伙是有點吃飽了撐的，但你也有不是啊，要不是你成天看他們跟看白痴似地，他們哪來那麼大怨氣啊（皇帝你忘了，這貨的考試史就足夠叫每個看到他的讀書人都想捲袖子了！）？

皇帝打的是把袁謹放到環州那種苦寒之地磨練個兩年再召回來大用的主意，不得不說他是頗費了苦心的，環州那地方聽上去很苦逼，但西羌這兩年內亂搞得不亦樂乎，沒空擾邊，袁謹的師兄沈居安（又是一個狀元）正任陝西路轉運使，對這師弟也能多加照顧。

但袁謹自帶厄運光環，到了環州，沒三個月，西羌中大部頭人野利窪普領十五萬軍，屯兵好水川，要求割懷遠，渭州，定川三城，舉國震動。袁謹自請出使，單人獨騎入羌營，為野利窪普痛陳利害。

五日之後，野利窪普退兵。

立了這麼大功，皇帝高高興興地把他召回京城，正想該怎麼行賞呢，常平郡王（皇帝的兄弟）黑著眼圈來告狀了。他被袁謹揍了！

皇帝召問，袁謹彈彈袖子輕描淡寫：「啊，那事啊。沒什麼，郡王說臣傲慢，還說臣對他不遜。臣也是一片好心，總不能讓郡王成了一個污衊他人的不義之徒吧，只好勉為其難不遜一回了。」

皇帝無語。於是功過相抵。

後來新羅來朝，帶了大批貢品，皇帝感覺極有面子（朝廷目前對東北頗為無力，因此對新羅等國不是很有威懾力），聽到新羅使節想求恩典，豪爽地一揮手，只管說！朕滿足你！

新羅使節說，我們想請上國袁謹袁文遠袁先生到我們那去訪問一下，為了這個國內另外還準備了多少多少禮物獻給陛下您，請陛下千萬滿足我們國君的這一心愿。

皇帝想，好嘛，這都快有我朝年稅的兩成了，就為了把文遠弄過去幾個月？你們圖的什麼啊？於是問。

那使節說，文遠先生的詩作和畫作在新羅流傳極盛，從國君到朝臣乃至百姓都對此痴迷不已，不勝嚮往，請文遠先生是臣國上下一致心愿，請陛下恩准。

這新羅國上下都傻了——都愛好藝術啊。這是好事！要鼓勵要支持！若是西北那邊也這樣，朕就省心了！皇帝笑眯眯地一點頭。准了，袁愛卿你就跟他們去吧！

新羅一干使節感激涕零，看皇帝的眼神就像看上帝。

於是袁謹瀟瀟洒灑地跟使團去了東北一趟，收穫粉絲無數，還帶了個新羅公主回來。

似這般事迹，在袁謹根本數不勝數。程西西第一次聽說時，只有一個想法：「這師兄太帥了！超級偶像派啊！」

這天偶像派去探望老師，品著茶聊著天，見程西西拿個扇子在那裡實在可愛（人家煮茶她負責扇火），就笑：「聽說廣陽長公主請小師弟去她的西山別院玩呢？」

「是呀。人說長公主那別院的景緻在京中很是出名，堪稱一絕哪。」

袁謹繼續笑眯眯：「那是，那園子的圖還是我畫的呢。記得西山別院建好那年，長公主的愛女鄆陽縣君正巧出世，算起來也有六年了罷。」

程西西眨眨眼睛，看看他，又看看陳尚中，只見自家老師正雙眼半開半閉地品茶，一副悠然之態，好像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似地，於是揉揉臉，長嘆口氣：「天生麗質難自棄啊。」

袁謹爆笑，陳尚中也睜開眼來對這小弟子笑罵一句：「胡鬧！」

話是這麼說，但程西西心中卻很是不解。

中宮無子，廣陽長公主是唯一的嫡女，身份高貴，十分受帝后疼愛……但賈家的根基卻淺，實打實這朝才發的家，雖然眼下看著十分受皇帝信重，但家族子弟不肖的話，敗落更快，完全不符合通常的皇室結親對象啊，尤其還是長公主……

難不成還真是見她骨骼清奇相貌英俊來歷不凡？

袁謹見狀，心裡喜歡這小師弟靈透，於是又笑眯眯地添了一句：「寧公一向可好？」

哎呦程西西懂了！

寧國公賈演，正任京營節度使，是拱衛京畿的宣慰，神威，奉恩三營名義上共同的頂頭上司！而這邊榮國公賈源又是掌鑾儀衛副使（負責帝架安全）……

長公主她瘋啦！竟然來湊這種熱鬧！

程西西正正經經地謝過袁謹，又在一旁看這對師徒下完棋，一回府，飛快地溜到榮國公書房裡去告黑狀。

祖父！有人想綁了你乖孫去當人質！

作者有話要說：A站看到一個超級歡樂的回帖，把我笑抽了。

截了圖，我來貼。

不知道sina的圖能外鏈的不，應該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