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忍住
還有一回,他們去爬富士山,爬到山頂,她突然特別作,要他背她下去。
她真的完全就是作,偏偏給的理由格外奇葩:「昨晚未曾采陽補陰,所以小寶今天萎靡不振,沒有力氣走路了。」
第二天要爬山,所以不論安遇怎麼撩他,他都不為所動。
她當時氣得要命,第二天爬上山就開始折騰他,死活都不肯下去。
那時候,陸邇言氣得肺都炸了,卻不好把她扔在山上不管,他直接在她面前蹲了下來,然後把她背下了山。
三十四歲的陸邇言,雖然體力不差,但身體素質到底不如二十幾歲的時候好,背到一半他就有點喘,可他只是休息了一會兒,便繼續把她背下了山……
她那時候還嘲笑他:「嘖嘖嘖,今晚你就算想碰我也沒體力了。」
陸邇言被氣得太陽穴上青筋都爆出來了,後來,她人生頭一回體驗到什麼叫「die」。
老男人的體力,千萬不能低估呀。
嗚嗚嗚,多麼痛的領悟!
還有……
……
……
寂靜的夜裡,人總是格外脆弱,那些甜蜜往事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安遇一直微笑著,然後眼淚源源不絕地流下來,漸漸濡濕了枕頭……
她害怕驚醒了楚夏,所以就連抽泣也是極輕極輕的,摸著手機開了機,已經是凌晨兩點多。
她躺在床上三個多小時,卻仍然沒有半點睡意。
她知道自己睡不著,索性開了床頭的小檯燈,拿出筆和日記本打算記日記。
填了天氣和日期,安遇卻不知道該如何下筆。
滾燙的眼淚一顆顆砸了下來,紙張很快就變得又濕又皺……
她想寫陸邇言的名字,但到底不敢。
這一世,她並不認識陸邇言,而前兩世的記憶,若是寫下來被人發現的話,她要麼被當做神經病,要麼被當做怪物!
所以安遇寫來寫去,只有一個愛稱:大寶。
大寶,大寶,大寶……
滿滿一頁的「大寶」,是安遇不敢找人吐露的心事,亦是她竭力偽裝的堅強。
她寫了兩頁紙,情緒這才慢慢平穩了下來,她也開始犯困。
闔上日記本,關了檯燈,安遇這才陷入沉睡。
第二天安遇十一點才醒,楚夏已經起來了,見她睡懶覺,還特意跑到窗邊看看今天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穿著法蘭絨家居服的楚夏站在陽光里,笑著調侃道:「嘖嘖嘖,學霸居然也會睡到十一點,簡直就是世界一大奇觀。」
這一世的安遇,習慣十點半入睡六點起,早起的她會出門讀一會兒書,然後再吃飯上課。
重生的安遇,第一晚就失眠了。
她不想引起楚夏的懷疑,便隨意地回了句:「失眠了而已。感覺時間好快,我一下子就要畢業了。」
楚夏可不信安遇會是因為離別而傷感的人,她貧了一句:「是思春了吧!」
安遇昨夜躲在被子里回想的,都是和陸邇言在一起的美好歲月,而且尺度……有點大!
誒!
有句話叫什麼來著,少女情懷都是詩。
而少婦情懷,媽呀,都是濕。
某少婦追憶了一下往昔,發現都是各種亂七八糟的床事,所以,面對室友的玩笑,她臉不紅心不跳地承認道:「有點。」
楚夏笑得腸子都打結了。
笑完了,楚夏便換好衣服,拿了鑰匙和校園一卡通,打算去食堂買飯。
她問了一句:「你和我一起去吃飯么?」
安遇搖頭:「我還沒洗臉呢!」
楚夏便說:「我幫你帶上來吧!你要吃啥?」
安遇昨晚哭了很久,現在眼皮都腫成核桃,她今天的確不想下樓,便說:「給我來個肉末茄子蓋飯吧,校園卡應該在桌子上!」
楚夏便到安遇的桌子上找校園卡,可找了半天,都沒找到:「沒有啊!」
安遇坐起身打算下床給她拿,楚夏卻道:「今天我請你吧!昨天你生日我都沒送你什麼禮物呢!」
安遇想了想,倒也沒拒絕,便說:「謝了啊!」
學校食堂的蓋飯,她記得好像是八塊吧,下次她請楚夏吃個差不多的東西就是了。
楚夏很快就下樓去買吃的,安遇這才起床,前往公關衛生間洗漱。
洗完拿著鏡子照,看著自己的核桃眼,安遇一陣無力,可她連個去水腫的眼霜都沒有,想用幾個土方法去水腫,但又覺得很沒有必要……
她現在又不需要去拍攝什麼時尚雜誌,眼睛腫不腫的無所謂!
她隨意地給自己擦了擦面霜和防晒,又喝了一大杯溫開水,她的蓋飯便到了,她開了電腦,看搞笑的綜藝節目,逼著自己忙碌起來,不再去想念陸邇言。
她突然想到其他兩名室友,便問楚夏:「知道余露和晉薇薇什麼時候回來嗎?」
楚夏在看《非誠勿擾》,她一面研究男嘉賓,一面說:「他倆都在實習呢,但我估計他倆住在家裡的概率更大。你知道的,我們宿舍的環境,實在無力吐槽。」
大四第一個學期課程便全部結束了,第二個學期大家基本是在實習。
余露和晉薇薇是天津本市人,都是父母嬌慣著長大的獨生女,自然受不了集體宿舍糟糕的環境,現在不查寢了,她倆自然就不住校了。
可能再見面的時候,就是畢業答辯了。
安遇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又問:「你呢?不去找工作嗎?」
楚夏對工作興趣不大,她漫不經心地說道:「畢業了再看咯,我要努力珍惜在大學不用工作不用上班每天睡到十一點起的美好時光。」
安遇:「……」
差點忘了,該大神寫手每個月寫小說收入就不低了。
飯後,楚夏開始碼字,而安遇則開始看米蘭昆德拉的《生活在別處》。
其實,安遇一直是個性格沉靜耐得住寂寞的人,所以她第一世是一名極其優秀的舞蹈演員,她學古典舞,上過春晚,而且是領舞。
第二世在陸邇言面前她性子雖然跳脫了一點,但演戲的時候她一直很專業很認真。
這一世,更是一直在讀書。
正因為這種性格,安遇才能夠平心靜氣地去閱讀一本充滿哲理的小說。
但,這是白天。
白天她可以微笑,可以和楚夏瞎貧,可以沉下心來看書……
白日的時光似乎總是明媚的舒適的。
一如,夜晚總是那麼難熬。
躺在床上,她又開始回憶過去那些絢爛美好的日子,然後開始憂傷地哭泣……
記日記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挨到睡覺的時候便是兩三點。
安遇第二天起來又是十一點多,楚夏笑著說安遇變懶惰了,安遇卻開始焦慮起來。
她性格雖然沉靜,但其實也不是那種什麼事都會往心理悶的人,她基本沒啥心事,所以一沾著枕頭五分鐘就能睡著。
安遇記得,如這樣接連失眠的時候她也是有過的,那還是第一世的時候,她從舞台上摔下來,再也無法跳舞……
那時候的她,就如現在這般,老是要熬到兩三點才睡,整個人更是鬱鬱寡歡……
陸邇言帶她去醫院檢查,醫生判定她為神經衰弱。
連續失眠兩個晚上,自然不叫神經衰弱,但安遇知道,再這樣下去,神經衰弱是早晚的事情。
只是那時候,她有陸邇言陪著他走出那段陰霾。
現在呢?現在的她,決不能再去找陸邇言,她只能靠自己扛下去。
所以,安遇今天沒有宅在宿舍,她和楚夏一起去食堂吃飯,因為安遇的校園卡沒找到,所以是楚夏買的單。
飯後,她窩在寢室接著看書。
下午兩點,她換了運動鞋,然後來到學校操場,開始慢跑。
安遇一直很注重運動。
第一世身為舞蹈演員,她在舞蹈房把身體活動開之後,經常一練就是一整天。
第二世身為演員,為了讓臉和身材更好一些,她更是化身運動狂人,每天在跑步機上刷一兩小時不說,還經常跳舞。
這一世,她小時候學舞蹈,現在雖然沒繼續跳了,但她也很注重鍛煉身體,每周最起碼三次以上超一小時的有氧運動。
所以,運動對安遇來說,一直是一件舒服且愉快的事情,她天生就很愛運動。
她先跑了兩圈,把身體跑熱了一些,然後壓腿把身體活動開,便開始慢跑。
跑步的時候,她還是在想陸邇言。
已經兩天了,另一個時空的陸邇言會怎樣呢?
這一個時空的陸邇言又在做什麼呢?
她其實很擔心她家大寶,而且那些擔心總是來得那麼隨意突然。
洗臉刷牙的時候會擔心他家大寶現在有沒有在認真洗臉刷牙?吃飯的時候她會擔心她家大寶是不是吃的不好?就連跑步的時候她也會擔心大寶是不是沒有努力健身……
除了擔心,便是懷念。
那是大段大段的回憶。
她和大寶的美好記憶太多太多,隨便挑一段出來就是一本溫馨美好的言情小說,而且這些溫馨美好幾乎無時不在無處不在,大到國家大事小到吃飯穿衣,他們都聊過討論過……
十幾年的光陰,那個男人已經溶入了她的生命里,侵入她的骨血里。
有時候安遇甚至覺得,他和她,早已經命運相連。
她知道她的大寶正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裡孤獨地活著,她只要去找她便能找到他,憑藉著她的美貌和才情,以及對他的熟悉程度,再略施一些小伎倆,陸邇言就會重新變成她的了。
可是,她不能那麼做!
她怎麼可以那麼自私呢?
她已經禍害了他兩生,又如何捨得去禍害他的第三生。
所以,忍住吧,安小寶!
哪怕想到會發瘋,哪怕念到心臟疼,也給老娘死死忍住了。
別去害他,別去害他,求你別去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