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最壞的結果是什麼呢？一時之間無數個念頭閃過沈希的腦海，得不到這個角色？被高文傑訓一頓，還是被他扒光了扔到姓陸的床上賠禮道歉？她一定要活得像個孫子嗎？
在這個時候，她的經紀人都沒有站出來為她說話，而是低頭哈腰地向那個陸總道歉:「陸總您消消氣，沈希是個新人不懂規矩，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原諒她吧，還不快給陸總賠禮道歉。」
看著高文傑這副嘴臉，沈希的心都涼了半截。原本她以為自己簽了個靠譜的影視公司，沒想到是掛羊頭賣狗肉，這裡就是個淫窩，做的都是見不得光的皮肉生意吧。倘若她今天不自己腆著臉理順了陸總的氣，是不是會被公司雪藏。畢竟每年影視學院走出來的學生那麼多，他們想簽，人總是不缺的。
自己算的了什麼呢？不過是跑過幾個龍套的小角色而已，隨便一個變故都能把她壓死，而且死無葬身之地。
「陸總，對不起。」冷硬的聲音，沈希還是做不到沒皮沒臉地低頭認錯啊，更何況她錯在哪裡呢？她真的不知道。
眼看著陸總的脾氣又要上來了，沈希眼一閉，心一橫，最壞的結果不就是死嗎，大不了她陪著外婆一起，反正外婆要是走了，她對這個世界也就沒什麼好留戀的了。
「喲，陸總真是得罪了，她這是跟我鬧脾氣呢，故意坐到您跟前去，還不快滾回來，沒看到陸總被你氣得心臟病都快發作了。」
程子浩的話音一落，所有人都是一愣，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沈希，原來是程大公子的女人，隨後又不禁同情地看向姓陸的，打狗還得看主人，打了程公子的女人那還了得。
他應該是認出自己來了吧，沈希看了程子浩一眼，他這是要幫自己嗎？還是說，剛剛破壞了他的好事，他要把她留給自己慢慢折磨？
「喲，沈小姐怎麼不早說，你看我這張嘴，我這手，真是不長眼！沈小姐剛才打疼你了吧，要不，我給你打回來您就朝著我這裡狠狠來一下，狠狠的。」姓陸的倚老賣老，腆著一張大肥臉伸到沈希面前，他知道沈希不敢打的，哪怕是程子浩的女人，也不知道是幾奶了，能有多大膽量。
「啪——」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甚至沈希自己都不知道這一切怎麼發生的，她已經狠狠地甩了姓陸的一巴掌。到底是太年輕，沒有忍住，千載難逢的機會，此時不打回去，以後可能更沒有機會了。她就像個亡命的賭徒，能賺回來一點是一點，至於以後如何，早晚都要世界末日的，先不管了。
「怎麼這麼不懂事呢？」程子浩笑了笑，責備的話里卻聽不出責備的語氣，他站起身來，走到沈希面前，將她攬進自己懷裡，對著被沈希打蒙了的陸總說道，「小孩子不懂事，陸總不要放在心上，我回去之後一定會好好管教她的。」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陸秉迫於程子浩的壓力，連聲都不敢吱一下。
「走了，還傻愣在這裡幹什麼。」說完就帶著沈希向門外走去，「大家好喝好玩，算在我的賬上，我就不奉陪了。」
「擦！這都什麼跟什麼？！浩哥等等我，我跟你一塊兒撤！」秦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程子浩葫蘆里賣的什麼葯。那水靈靈的小姑娘是程子浩的女人，他怎麼不知道！
等到秦風追出去之後，大家的臉上才有了別的表情，陶然一副煮熟的鴨子被別人捷足先登的憤恨。那些個總啊導的都把目光投向高文傑，把那麼大一座神帶來給他們陪酒，想要害死大家是不是？高文傑自己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沈希跟程子浩？不可能吧，她可從來沒提過這茬，怪不得他啊！
不管怎麼著，陸秉的氣還沒消，高文傑狗腿地給他倒了一杯酒，說道:「沈希跟程總這事兒，我是真的一無所知。陸總您彆氣了，我們公司還有更好的，改天我帶出來給您瞧瞧。」
「哼！你他媽的故意整老子呢是不是？！」陸秉生氣地將高文傑端到他面前的酒一把打翻，「滾！別讓我再看到你！」
不管怎樣，自打程子浩進來之後陸秉心裡都是憋著氣的。陸明珠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去招惹程子浩，結果被人輪了，程子浩手下那些都不是人。看著女兒那個慘樣，他大氣都不敢出，還得在程子浩面前低眉順眼。沒辦法，人家有錢有勢，他招惹不起。
所以他把氣撒在了沈希的身上，一個供人消遣的女藝人，偏偏不聽話，誰都敢跟他對著敢。陸秉就是欺軟怕硬，把別人當出氣筒了，原本看著她還挺順眼，結果不識抬舉。
只是沒想到，他這土又動到了太歲頭上，她竟然是程子浩的人。陸秉覺得自己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程子浩那個睚眥必報的個性還不得把他的小公司給搞垮了。
程子浩的身上有清冽的煙草味，應該是上等好煙，聞起來不刺鼻，反而清香。沈希跟他走出包廂後腦子還是嗡嗡嗡的。這一天她經歷的太多太多了，做簽約藝人還不如她自己抱著簡歷等在橫店門口往裡擠容易呢。好歹不用被人摸也能拿下個跑龍套的角色，一天的飯錢總是賺得出來的。
「程先生，謝謝你。」程子浩放開她后，沈希走到他面前給他深深鞠了一躬。不管程子浩是個怎樣的惡魔，最起碼今天他出手救了自己，沈希很感激。
程子浩哼笑一聲，剛才他摟著她往外走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在抖，膽兒也不是很肥嘛，怎麼就那麼不要命呢。
「有家世？」程子浩點燃一支煙，一隻手閑閑插在褲子口袋，俯身看著她。
「沒有。」
「有乾爹？」他笑，沈希抬起頭看著他的笑臉突然很想抽他。
「沒有。」沈希搖頭，她就是一沒背景二沒靠山又沒後台人脈的小嘍啰，不然會這麼凄慘嗎？
「覺得自己傾國傾城，足以顛倒眾生，讓男人俯首稱臣？」程子浩挑著眉，那樣子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沒有。」沈希再次搖頭。她是科班出身，電影學院最不缺的就是俊男靚女，以前覺得顏值高挺有優勢，進去之後才發現，顏值高不過就是滿足了上鏡的基本門檻而已。這個世界上有的是顏值高有後台演技又好的星星，她算的了什麼。
「那你挺生猛的，知道陸秉的外號是什麼嗎？」程子浩不是個話多的人，可是面對著這個小丫頭，他就是忍不住想好好地給她上一課。小小的丫頭片子挺熱血的啊，他私心裡不希望她死的太快，程子浩就喜歡看著別人的希望一點一點被磨滅的樣子。
「不知道。」沈希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她現在才意識到自己之前太傻太天真，以為進娛樂圈只要關注娛樂八卦就可以。實際上真正操控著娛樂圈的還是背後的那些資本家，她以後要多多關心財經版塊才行。
「陸秉外號水蛭，看著雖然不起眼，但要是被他盯上，非得吸干你的血，直到你變成一具乾屍。」程子浩說的很慢，沈希知道他不會騙自己。
這個社會有它陰暗的一面，在這一面里，生殺大權掌握在資本家的手裡，所有遊戲規則都是他們說了算，沈希以前並不懂，現在什麼都信了。
還是會怕的嘛，程子浩饒有興趣地看著沈希臉上的表情變化，拋出了最後一個問題，「想過後果嗎？」
想過後果嗎？想過吧，沈希老實回答，「不過就是死，沒什麼大不了的。」
有氣節！程子浩忍不住笑了起來，到底還是太年輕，以為這個世界上死是最難的事情了，實際上死最簡單，難的是生不如死。
沈希不敢看程子浩的眼睛，說那句話的時候一直看著窗外，這裡應該是程子浩的私人包廂吧，剛剛她來過這裡了。
「好，我這裡正缺你這種不怕死的人才，混不下去了可以來找我。」說著，他丟了一張名片在沈希腳下。
沈希彎腰撿起，她今天受到的屈辱已經夠多，她緊緊地捏著那張名片，早晚有一天她會加倍討要回來的。到時候不會有人再敢隨意摸她大腿，扇她耳光，他們會畢恭畢敬地將名片遞到她的手上。但是，在這一切成為現實之前，她必須要先學會忍耐，學會低頭彎腰。
「最後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跟白慧珊是串通好的嗎？」既然都是娛樂圈的人，應該互相認識吧，程子浩最痛恨別人欺騙他。
「不是，」沈希回答，「我只是不小心路過，我跟白小姐沒有任何交集。」再說了，又不是排演劇本，誰知道你抽風到讓人跳樓，她們就算想串通，也做不到未卜先知吧。想到程子浩的變態行徑，沈希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有錢人的思維果然不是他們普通人能夠理解的。
沈希想到的，程子浩也恰好想到了，他也覺得自己疑心病實在是太重了，不過就是玩玩的把戲，只是他習慣了玩別人，卻不準任何人耍著他玩。
「滾吧！」程子浩朝她揮揮手，沈希如遇大赦一般跑出了他的房間。
一口氣跑到電梯，下到一樓，走出會所的旋轉門，呼吸到開闊天地間的新鮮空氣后，沈希忍不住整個人都在抖，人生真的太不容易了，她想念外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