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琵琶精上學記
走出校長室，一班的導師來接玉子瓊走，胡蕎喜替她整理頭髮，依依不捨，還問教室開不開放旁聽，活脫脫像個第一次送小孩上幼兒園的蠢家長。
臨走前，胡蕎喜站在遠處，暗自用千里眼將那間教室從頭到尾掃了一遍。
窗旁的的空位應該是就是要給三妹了，那她的同桌是……胡蕎喜瞬間睜大眼。
喔喔！！！難得的小帥哥一枚阿！！天賦也不錯，似乎比常人敏銳不少，就是眉宇間有些桀驁，似乎不是好說話的，三妹又是那性子，想來也很難擦出什麼火花吧？在胡蕎喜心中，玉子瓊永遠都是當初那個從月光下走出來的小雪娃，笨手笨腳、懵懂無知。
不識情愛也好，染不上凡人的愁緒，三妹就這樣永遠被姊妹嬌養保護著。胡蕎喜安慰自己，勉強安下心了。
好不容易告別胡蕎喜，玉子瓊跟著導師進了一班的教室，室內立刻議論紛紛，學生們交頭接耳、對陌生的少女投以打量好奇和審視的目光。
回到熟悉的學校生活，玉子瓊腦中的少女記憶在蠢蠢欲動，不過她不在意，凡人在她看來都一樣，眼下就和黑頭螞蟻騷動的景象差不多。
玉子瓊表示這非歧視，黑頭螞蟻咬人起來也是很痛的，她絕不會看輕凡人，尤其是姓姜的！
老師讓她上台自我介紹，玉子瓊在黑板上寫下名字，她的動作一版一眼，寫到最後一個字花了不少時間。
放下粉筆后，她摸出胡蕎喜給她擬的稿，直接拿出小抄毫不掩飾道：「我姓玉名子瓊，很高興能來到這裡，謝謝老師、謝謝同學。」
其實中間還有一大段，但玉子瓊看不懂星座和血型，所以也就省略跳過。
教室鴉雀無聲，不是因為玉子瓊的敷衍，而是因為……
這姑娘是聲優來著嗎？這聲音…………好聽得一塌塗地阿阿！！！！！！！
黃鶯出谷、三日繞樑、不知肉味、珠落玉盤……..這些用爛的作文成語，學生往往寫過就算，然而眼下卻都無比清晰的浮出眾人的腦海。
玉子瓊的聲音對他們來說簡直是活生生的正面教材！！
沐浴在崇拜眼神下的玉子瓊沒覺得不對，她沒用妖力，表現應該和正常人無疑，玉石發出的聲音本來就是清麗動人，不然自己也不會被無聊人作成琵琶。
「耳朵懷孕了……」有男生倒抽一口氣表示。
「我一見鍾情了…….」旁邊不少人附和。
「天籟……」幾個合唱團的同學紛紛雙眼發光，彷佛找到人間至寶，他們打算一會就去包圍玉子瓊，用哭用跪的也要讓她加入合唱團。
玉子瓊走下台，她無視那些熱切的目光，隨便選了一個位子坐下。
老師聽她短短几句結束，忍不住追問道：「玉同學這兩年間在家修養，有沒有什麼興趣愛好要和大家分享？」
玉子瓊一愣，抬頭乾脆道：「彈琵琶。」
妹子好文化！眾人紛紛點頭按贊，玉子瓊的形象急速竄上，第二堂課後，十三個班級的人都知道一班那裡來了一個會玩國樂的女神級人物。
大家倒不嫉妒，一班本來就是傲視全校的學霸班，這會來了一個這麼優秀的轉學生，優先給一班是正常的。
玉子瓊打發一堆合唱團的人之後，從隔壁班又來了幾個人，是一群長發飄逸的女生，帶頭的自然是最漂亮的，其腰的黑髮頗有古典美，一路走來短裙下的長腿娉娉裊裊的，吸引不少男生的注意。
「妳好，我們是學校國樂團的，我是二班的李碧琴，聽說妳會談琵琶？現在轉校了應該很想快點重新練習吧？我們這裡可以安排一個空位給妳。」
李碧琴看著氣質清冷的玉子瓊，溫柔的笑容中透得勢在必得的自信。
站在她旁邊的女生微微皺眉，李碧琴看似氣質婉約，但其實是個相當自傲的人，眼下明明是她們邀請玉子瓊加入，被李碧琴這一說卻變成玉子瓊急得加入，主客顛倒，有些失禮。
李碧琴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一班管弦樂團，二班國樂，一向分得清清楚楚，除非玉子瓊多才多藝還精通管弦，不然根本沒有理由拒絕她們。
女生的曲曲彎彎玉子瓊自然不懂，她很乾脆地點了點頭，眼下正需要控制自己妖力，多練習些現代曲目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太好了，」李碧琴微微一笑：「以後就是同學兼團員，正好一起吃午餐吧」話里都是不容拒絕的暗示。
提到午餐，肚子餓了，玉子瓊看著幾個同學抬來的餐盒，肉的葷臭讓她有些失了胃口。所以在李碧琴要拉她起來去盛飯前，她搶先拿出書包里那袋蔬果，捉出一把菠菜就開始咬了。
李碧琴目瞪口呆，旁邊的人也忘了闔下巴，只聽著耳邊喀嚓喀嚓，看著外表稱得上端莊的少女拿著一把蔬菜學起兔子，吃得津津有味。
這…….蔬菜減肥法是聽過，但沒看過有人貫徹到這種地步阿！？
其實玉子瓊挺冤枉的。
封神榜說琵琶精愛吸人血，被姜子牙燒成原型實在活該，但玉琵琶本體是一塊吸收日月精華的靈玉，人血又濃又臭，她怎麼可能瞧得上。
妲己和媚喜是猛禽幻形，對血肉之物可能頗有喜好，但玉琵琶不是。
玉石化形的她主食日月精華、依託天氣靈氣；比其妖，又更接近靈怪，真要進食也只會挑那些素淡的野菜吃。只是那時入宮來看妲己，染了狐妖的煞氣，這才被姜子牙誤會擊傷，也讓她與姜家結下了千年流轉的孽緣。
玉子瓊啃光了菠菜，拿出一顆紅通通的蕃茄繼續啃。
這會李碧琴她們已經被嚇走了，李碧琴對玉子瓊本來就是忌憚大於欣賞，這下看她傻裡傻氣，本來想收小妹的心思也淡了，拉著幾個朋友就嘻嘻哈哈去了，半點也不想多瞧玉子瓊幾眼。
一整個下午，沒有人再上前和玉子瓊說話，凡人也不是一無所知。
靠窗的少女黑髮白膚、模樣清麗。她唇色極薄，偶而有微風吹進半開的窗子，輕輕撩起一縷秀髮，整個人似乎都透著一股詭異的清涼……..
「可以幫我撿一下嗎？」隔壁的凡人突然出聲，玉子瓊回頭，正好對上少年稜角分明的輪廓。
平常她是不會注意的，但那少年的眼睛很亮，纖長的睫毛下黑沉沉的，像兩顆醞釀已久的黑玉紫晶，幽暗得不尋常。
玉子瓊怕自己看久了會忍不住把對方的眼珠子挖出來玩，所以很快轉回去，繼續啃蕃茄吃。
她才不像姊姊們無聊，動不動就要挖眼珠挖心肝的！
少年卻沒感覺到玉子瓊兇殘的想法，他看著少女腳下的橡皮擦，很想撿，但位置在……對方的裙子下。
為什麼要穿裙子呢？今天有體育課吧？饒是少年心如止水，這會也覺得有點尷尬
「可以幫我撿一下嗎？」少年再次重複。
對方沒響應。
他抬頭，看到少女茫然的臉，冷硬的表情稍緩，勉強掩飾不耐道：「我叫安虞年，是一班的班長，很高興你加入我們一班，現在可以請你幫我撿一下在你腳下的橡皮擦嗎？」
這凡人……不怕自己？玉子瓊訝異。
玉子瓊還是沒有完全聽從胡蕎喜的交待，再被一堆討厭的螞蟻疲勞轟炸后，她故意放出威壓，讓凡人下意識遠離自己，好度過一個寧靜的上學天。
只是這凡人……她難得收起散漫，打量起對方。
純黑如鴉羽的短髮，少年鳳眼薄唇，白色的襯衫打著紅色領帶，一絲不苟，很像是那個叫「電視」的戲箱子上會出現的面孔，這個時代的凡人似乎特別推崇皮膚白皙、面若好女的年輕男子。
玉子瓊一直很注意他的眼睛，那是一雙秀長的鳳眼，竟讓玉子瓊想到她的狐狸大姐蘇長樂。美艷的狐妖偏愛一雙內勾外翹、黑白分明的丹鳳眼，說是有這種眼睛的人少，可當成狐狸的專利，沒想到今天倒在一個男人身上看見了。
第三次了。
「橡.皮,擦。」少年沉下聲音，堪比狐妖俊俏的面容蒙上一層不耐：「在妳裙子下，請幫我撿一下。」
第一次遇到這種奇葩的凡人，玉子瓊悄悄提升自己的威壓。現在下課，周圍本來還有許多人在吵鬧，這麼一玩，玉子瓊後面的幾個同學都受到了立即的影響。
她們青白著臉，一一往外走去，摸著肚子，嘴上懷疑是吃壞肚子了，不然怎麼一直冒冷汗。
「算了，送妳。」安虞年耐心告竭，他轉過去和旁人借了橡皮擦，但等他回頭，自己的橡皮擦已經放在桌上。
原來不是不懂，是故意的。少年咬咬牙，修長的指尖一彈，將自己那塊彈了出去，還恰好打在少女的膝蓋上。
「抱歉。」他冷淡的臉上半點歉意也無，低下頭就沉浸在自己的作業紙上了。
真的沒反應？是太遲鈍了？玉子瓊第一次有了好奇，她悄悄收起自己的威壓，周遭的同學都才感覺好過不少，今天天氣忽冷忽熱，渾身不對。
「你的。」玉子瓊終於出聲了，她把橡皮擦撿起來放回對方桌上，好像略過了一些不愉快的片段，接續之前沒回應的事。
安虞年停下筆，有些無語，這傢伙是太遲鈍了？
趁著對方轉身之際，玉子瓊妖目頓開，她快速打量對方全身上下，卻發現他和常人無異，不要說什麼防禦的結界，甚至連一點點感知鬼怪的靈感都沒有，這個人……太正常了。
「下次不管別人說什麼，請快些回答，幫還是不幫一句話。」安虞年沒好氣接過橡皮擦。
不知道自己正被「x光」掃描，安虞年秀目微轉，頓了頓，大概是對方的表情太呆了，他無奈卻討厭不起來，只是淡淡嫌棄道：「別表現得像個笨蛋一樣，會被趕出去的…」
但玉子瓊沒有空深思他的「提醒」。
她揉了揉眼睛，好酸阿，這傢伙怎麼回事……竟連一點點常人該有的氣運都看不到，難不成是自己的法力退步了，要不要請大姐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