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家暴

「這是我的職責所在。盡我一切都必須保護小主人。」少年回過頭，垂下眼睛一臉恭順。

「那……如果是我的親人揍我，你會不會立刻阻止他並且反揍他一頓？！」少年眼睛一亮，覺得希望就在眼前，「家暴，家暴！」

彭梟淡然，眼睛里藏著一片海：「指令不允許任何傷害小主人的情況出現。一根手指，一根頭髮，都不可以。」

「那我就放心了，加油干哦保鏢。」葉好雨眉飛色舞，「等會哥哥來我就不怕不怕啦。」

「指令在不違背主人命令的客觀情況下才能下達。以上『家暴回擊』指示駁回，無效。小主人請重新傳達其他不違背大前提的指示。」

「……等於說葉靜雨現在和我要是打起來，你是幫哥哥咯？等於說派來保護我的保鏢只是個花瓶一點都不聽主人的意思了？」

「不可抗力的指令，恕我無法遵從，抱歉。」彭梟一直恭順的回答。

「那我要你何用……你出去。」

棕頭髮的少年漂亮的眼睛瞎浮現出淡淡的金色，這是生氣的時候才會展露的顏色，彭梟沒有反駁，只是聽從他的命令走出了房間，輕輕關好門。

是夜，葉靜雨不負眾望的從總公司趕了回家，然後當著一群人的面進了弟弟的房間把門反鎖，整整兩個小時沒有出來。不嫌事多的兄弟們縮在門口聽牆角，笑談小雨今天會被幾種武術花式吊打，唯有兩個小妹妹心中保留一點良知，通過內線給大哥夫打電話說：『喂大哥夫嗎？靜雨哥哥把你ntr啦，他現在正和小雨哥哥呆在一個房間里兩個小時不出來了！唔，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吶。』

總之葉家當晚亂成一鍋粥，在各大報社疏通關係要求刪除稿件的，在總樓裡面加班加點工作的，在外國開會討論新的上市公司規劃的，還有通宵操作數據工程的，全部都知道了這一則喜聞樂見的消息，葉好雨強拉仇恨的技能簡直點滿了，說自己戀愛自由也就算了嘛，還把家裡現在的一把手和將來的一把手全拖下水陪他鬧，哎，不揍他揍誰←←。

順應群眾呼聲的，葉好雨真的是吃了點苦頭，在長達兩個小時的『友好』交流中，葉靜雨站著，葉好雨跪著，葉靜雨坐著，葉好雨還是跪著。雖然這跪了兩小時的酸爽感覺難以置信，不過哥哥大人也不知道腦袋是不是抽風了，今天做了迴文明人，一點也沒有動手的意思。按他的話來說，就是『為你大動肝火併不值得』。

「所以哥哥你要罰我跪到什麼時候……」葉好雨現在乖的像個小綿羊，大氣都不敢出，他眼巴巴的瞅著高貴冷艷的女王哥哥，天真的眸子里瞞著一點委屈。

「到我的心情平靜為止。」葉靜雨的臉上寫滿了平靜下的不平靜。

葉好雨膽戰心驚：「那哥哥你要是一直不平靜呢？」

「那就一直跪下去。」漆黑的眼瞳落在少年發梢，隨後優雅的垂頸調整視線，降低落在少年身上，側首而視，平淡冷靜，「你今天做的事情，是在挑戰我么。」

「沒！」葉好雨直接跳了起來激動地辯解，「我是太生氣才那麼說的！因為你一直都否認我的決定……」

「閉嘴。」

一根修長的手指抵在少年柔軟的唇間，在吐字未清間隙抑制下所有未能道出的語言。

「我不想聽你說的那些沒有用的東西。」葉靜雨的臉轉而已經出現在了葉好雨面前，抵在唇間的手指挪移，改而抬起弟弟的下巴，逼他抬起頭與自己對視，「我是你最需要依靠的存在，我一直愛著你，護著你，難道二十一年還不夠你需要的信任么。我總會給你最好的東西，最好的照顧，除了愛情，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小雨，你是哥哥最珍視的一切，我希望你的回答不要讓我失望。」

「可是你總在強迫我接受，就像現在一樣。我不是小孩子了哥哥，我是成年人，我知道自己該對自己負責，而不是讓你來天天為我擔心。你也會有你的家庭，我也會有，不是嗎。為什麼不試著放手，不看看我的選擇到底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呢？如果我的選擇錯誤，你可以拉我回來，因為從小到大……你都最護著我了，你不會讓我受傷的。可是我知道我不會錯的，我相信李允濯，他不會也不可能要我失望的。」

少年淺棕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再一次因為李允濯的問題反駁了自己的哥哥，在這個問題上他無比的固執，就算是因為這個原因再被罰跪，他也要跟哥哥說清楚李允濯對他的重要性！他真的好不容易才碰到李允濯，真的好不容易才碰到自己喜歡的人，怎麼可以說放棄就放棄！

「哥哥，我不會放棄他的，就算你現在跟我說再多也沒有用，不去試試怎麼會知道結果呢？」

「呵，真是固執。那就繼續跪著。」

葉靜雨的話不近人情。

葉好雨覺得現在很受打擊，他拚命為之努力的目標再而三的被哥哥否定，他不知道哪裡做得不對，哪裡沒有處理好，他只是單純的想讓一個大家庭和和樂樂而已，為什麼不能喜歡自己喜歡的人呢，他有著天生凌駕在人之上的優越性和令人羨慕的龐大家庭背景，再加上不需要繼承家業，所以接受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人想必也不是難事，所以他不明白哥哥反對的理由。鼻子有點酸，眼眶也開始發熱，受到委屈的小少爺咬著唇不說話，他還倔強的跪著，腰板挺直，為了自己喜歡的人。

時間過得很慢呀……

慢的他眼淚都糊在臉上下不來，慢的他鼻子都忍不住的抽泣起來發出小小的聲響。小少年單薄的背脊倔強的挺直著，用手臂在鼻子上胡亂擦著和在一起的眼淚和鼻涕，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只是細碎的嗚咽還是斷斷續續從喉嚨里發出，像只迷茫孤單的小獸。

「……」

身後一暖，一隻手覆在了後背上，輕拍著安撫。

面前的光線被陰影遮擋，衣料摩擦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哭的隱忍的少年知道哥哥已經發現，於是立刻緊張掐著手指逼自己不要再哭，可誰料到一掐掐到了穴位，頓時炸了毛齜牙咧嘴的叫出來，眼淚在臉上瞬間決堤。

「別哭。小雨。」

葉靜雨的手捧起少年的臉頰，用柔軟的指腹擦掉弟弟臉上一時止不住的淚珠。葉靜雨從來不說安慰人的話，就算最疼愛的弟弟哭的毫無形象，他也依舊維持著平淡的表情，看不到一點點心疼。

「你認為受到的委屈，並不算委屈。再大的事情，都會有我為你撐著。所以我想要的，是你靜心下思考的結果，而不是兩個月的相處就能被愛情沖昏頭腦的衝動。」

年輕男人已近在咫尺，他服飾上淡淡的香水是父親臨終前一直用的那一款。葉好雨吸了吸鼻子接過哥哥遞給他的紙巾，胡亂擦掉臉上的眼淚。心裡很低落，只是沒辦法再哭，他被壓抑著很難受，今天是情緒最失控的一次，等心情平靜了也不知道哥哥要怎麼嘲笑自己。

但彷彿自己想太多。

那個年長了自己七歲的男人出乎意料的擁抱住了他，雙臂擁的緊緊的，和年幼發燒的迷糊深夜裡，那個有力的擁抱一模一樣的溫暖。

「哥哥……」

棕發少年愣了愣，然後喉嚨一哽，同樣伸手回抱住葉靜雨，將腦袋埋在兄長的肩頭很小聲的抽噎著，他淺淺的哭泣著，眼淚就順著有點發紅的眼圈滴落在了葉靜雨的西裝和襯衫上，淚水浸漬了襯衫的一角，皮膚感覺到冰涼，兄長默默鬆開一隻手轉而撫向少年的頭頂，手指穿插過葉好雨柔軟的頭髮，一下兩下的無聲安撫。

葉好雨小小的哭了一會終於再也沒掉眼淚了，他安靜的窩在哥哥肩膀上，眼睛有些疲倦的閉上，閉著眼睛能夠感覺到很多察覺不到的東西，比如兄長平緩的心跳，輕緩拍打著後背的安慰，以及一聲低的聽不見的嘆息。

哥哥如果一直這樣溫柔該多好吶……

葉好雨將腦袋完全埋在了哥哥的肩頭，兩隻手臂也緊緊環繞過兄長的胸腔，他的鼻子里縈繞的都是自製香水的味道，那是葉靜雨令人安心的味道。

此時葉靜雨挪動了一下胳膊。

貪念兄長溫度的葉好雨好似受驚一樣飛速的握住那截手臂，死死拽著不肯放手。

葉靜雨妥協。他的動作僵了一刻又將手環繞住了葉好雨的肩膀，用小時候相同的動作，再度擁抱了他整個世界最疼愛的弟弟。葉好雨的呼吸順著身體的起伏傳遞在他胸膛，溫熱的體溫交叉在手指間能夠感覺到弟弟所有的不安和害怕，這是血脈連同的親近感，葉靜雨切實感覺到了。他的心裡為此同樣不好受，如果可以，他想一切都代替小雨受過。

小雨是他的光，是他最呵護最在乎的弟弟，也是他脆弱透明的另一面，他為了他什麼都可以付出，毫無理智和思考的全部付出。

因為這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