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小廝忙不停7
方慕安本還想硬到底,可他一瞧見文軒的眼神就露怯了。
小烏龜的狀態跟從前天差地別,好像有什麼東西舒展了,有什麼東西衝破了禁忌,從前一直束縛他的繩索不見了,他現在想做什麼都隨心所欲。
這可不是好現象。
更可怕的是,方慕安不知道文軒轉變的原因是什麼。
他坐在車子里的時候,一直猶豫要不要乾脆跳車逃跑,可是以文軒的身手,恐怕他還沒跑出三步就會被他抓回來,到時候他更有借口整治他了,一個不小心就會把他弄到個沒人的地方一逞獸玉。
沒錯,那傢伙剛才威脅他的時候,眼睛里透露出來的就是獸玉,□□裸不加掩飾的……
危險的……
也不知這小烏龜之前受什麼刺激了。
方慕安忐忑不安地坐在車裡,琢磨著康時年真瘋了的可能性有多大。
等他們到達目的地,文軒的態度比剛才緩和了不少,看向方慕安的眼神還是那麼不加掩飾,言辭舉止卻有所收斂。
方慕安任他幫他把幾件行李搬到後面,兩個人打水掃地把兩間住人的房子都整理了,又挽起袖子收拾廚房。
文軒時不時地會發出一聲輕笑,笑的方慕安心驚膽寒,最後實在受不了,就乾脆問了他一句,「你笑什麼?」
「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們剛搬進新家的時候,也這麼一起收拾東西來著?」
方慕安像被人打了一悶棍,他何止記得他們一起收拾東西,他還記得文軒如影隨形地黏著他。
哎……
不堪回首,何必回頭。
文軒見方慕安喪著臉不說話,漸漸的他也笑不出來了,沉默著做手裡的事。
活幹完了,方慕安才覺得餓;文軒肚子也咕咕叫了幾聲,「喂,出去吃吧。」
方慕安沒力氣跟他計較,就點頭應了,兩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看到熱鬧的小吃攤子就停下來,一人一碗湯麵痛快地吃。
「就算有錢吃山珍海味,餓的時候,沒什麼比得過一碗熱面。」
文軒一邊擦嘴一邊感慨,方慕安也很感慨,可他卻不想趁他的心意,搭他的茬。
文軒不放過方慕安的表情變化,「你也想說什麼吧,硬憋在心裡不說會憋壞的。」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我之前嚇到你了?你才像個被開水燙了的小耗子似的,連跟我正常聊天都聊不了了。」
方慕安最恨他說他怕,「激將法你留著對別人用吧。」
「你剛才想說什麼?我想知道。」
「沒什麼。」
「你想起從前的事了吧,就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方慕安被煩的沒辦法,只能實話實說,「我剛才想起你老媽做的雞湯麵了。」
初三那年,一到周末,方慕安就會跟康時年回家,康媽媽會變著法地幫兩個人做好吃的,備考的那段時間,方慕安幸福的要上天了。
康時年也很幸福,他雖然沒法讓他喜歡的人知道他的心意,但是他可以故作不經意地摟抱他,趁他睡著了占他的小便宜。
那是無憂無慮的時光里,帶著苦澀的小甜蜜。
兩個人都想起從前的事,一時都沉默了,文軒裝模作樣地又喝了幾口湯,方慕安扶著飽脹的肚子買單走人。
文軒跟在方慕安後面錯開半步的距離,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背影,「慕安,你會時不時想起我們小時候的事嗎?」
好端端的,這傢伙又出什麼幺蛾子。
方慕安生怕他藉機煽情,就沒好氣地回了句,「不會。」
文軒走過去扯住他的胳膊,「你撒謊。」
方慕安甩了兩下沒甩開,索性破罐子破摔讓他扯著,「我們兩個三十歲了,不再是十五歲的小孩子,裝幼稚,耍任性這些根本就行不通,何必呢?」
「說說話也不行嗎?」
「說話可以,緬懷過去什麼的就沒必要了。我現在不想別的,只想安安穩穩地把手頭的任務做好。」
文軒放開拉方慕安的手,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笑,「你是不是自以為你任務做的很順利?」
方慕安被他故弄玄虛的語氣弄得有點不爽,「一開始的確是困難重重,可大筆資金進來之後就順利多了。」
錢不是萬能的,可沒有錢確實萬萬不能的,起碼現在袁信事業起步,愛情序章,家庭重建,一切都在步入正軌。
文軒毫不留情地打破方慕安的樂觀,「我把穿越指南還給你之前,稍微幫你研究過袁信的狀況,你手裡的這個任務遠遠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不說別的,單就青蓮君的事,就不是那麼容易好解決的。」
方慕安一皺眉頭,「有什麼不好解決的,那兩個人兩情相悅,誰也不在意誰的出身過往,有什麼非要分開的理由嗎?」
文軒搖頭苦笑,「兩情相悅算什麼,這天下間的有情人又不是兩情相悅了就會幸福。白青的身份特殊,除非有當今天子的特赦,他永遠也脫不了賤籍,離不了南風館。」
方慕安並不覺得這個會成為致命的阻礙,「白公子不是三年前就不接客了嗎?他不過是身世和身份特殊了一點,自由受限了一點,過往灰暗了一點,可袁信自己都不在乎,我不覺得將來會有什麼問題。」
文軒深吸一口氣,「你還記得當日我抱著你跑到南風館求救的事嗎?」
「我還是方子謙的時候,你帶著我去南風館?」
「你還記得嗎?」
「那個時候我毒癮發作神智不清,一開始的事的確是不記得了。」
「那你也一定不記得我向白青轉述他姐姐白藍的口信了?」
方慕安預感不祥,「什麼口信?」
文軒搖搖頭,神情滿是憐憫,「白藍叫白青娶妻生子,過正常人的日子。」
「正常人」這三個字真是刺耳。
文軒說這句話的時候也帶著自嘲的意味。
方慕安大概也知道袁信與白青這樣的世家子弟身上背負的壓力,娶妻生子是一定的,傳宗接代才是第一位,就算心裏面喜歡男人,也絕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和男人在一起。
畢竟在一起這種事,和包養戲子孌童有本質的區別。
文軒還緊著在一旁補刀,「袁信雖然被逐出家門,可要他一輩子不成家守著一個男人,大概也沒那麼容易。」
之前袁信急著跑去見白青的時候,方慕安還在心裡竊喜來著,可怎麼聽文軒這麼一分析,這兩個人的情路這麼堪憂呢。
方慕安本來還認定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可文軒這該死的分明就是要給他添堵,「說了這麼多有的沒的,你直說你想幹什麼吧。」
「什麼叫我想幹什麼?」
「你有事沒事幫我分析任務內容幹什麼?」
「我說我是單純地關心你你相信嗎?」
他要是相信他就是傻子。
方慕安滿心不屑地對文軒發出一聲輕哼,「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別拐彎抹角。」
文軒被方慕安的話打擊的魂都飛了,嘴裡心裡都是苦,「原來我在你眼裡已經變成了這麼一個形象。」
「能不廢話嗎?」
方慕安不耐煩地催促一句,文軒被徹底挫掉自尊心,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默默轉身往前走。
他不說,方慕安也懶得問,兩個人一路無言回到醫館,文軒直接套車走了,走前也沒有向方慕安告別。
一人一馬車,幽幽蕭索。
方慕安心裡多少有點不安,可他那一點不安也漸漸被憂慮代替。如果文軒說的是真的,白青和袁信各自背負著家族的壓力不能在一起,那他又該做什麼撮合他們才好。
任務內容明確指出要他成全服務對象的愛情,沒說非要逼袁信娶妻生子,如果他和白青能得到一個好結果,他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吧。
話說回來,都這麼晚了,袁信怎麼還不回來?
明天還有一大堆的事等著做呢,老房子要退租,醫館的招牌要找人做,還要聯繫人買藥材,製備葯櫃,預備桌椅板凳,打掃前堂。
袁三公子身陷溫柔鄉就把正事都拋到腦後了?
方慕安等到半夜,實在熬不住,就回房先睡了,第二天一早起跑到袁信房外去敲門,裡面卻一點回應也沒有。
那該死的不會夜不歸宿吧。
方慕安出門買了早點,隨意吃了,拿掃帚雞毛撣在店鋪前堂洒掃,自己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等到袁信回來。
方慕安本還準備了一肚子抱怨,看到袁信那張臉的時候,他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袁三公子明顯是哭過了,一雙眼腫的跟核桃一樣,兩頰通紅,身子也有點發飄,怎麼看怎麼像是被人□□的身心俱疲。
最糟糕的是他萬念俱灰的神氣,路過方慕安的時候連個招呼都沒打,像沒看見他一樣就從他身邊走過去了。
方慕安沉不住氣了,攔著袁信問了句,「三爺,你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