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冤枉
突如其來的發難讓眾人皆是一愣,可更讓人在意的,卻是從這人嘴裡吼出的話。
堪堪避開重拳,杜予涵定睛一看,發現那人貌似是會長的左右手,「你叛徒說誰呢!」
「說的就是你!」見一擊未中,長老又沖將上去欲圖糾纏,可每次都被杜予涵輕巧的閃躲過去。「就是你害得」
「喂,你可別含血噴人啊!要不是看你年紀大,我早揍你了。」
「呸!誰要你的虛情假意!」劇烈的運動讓傷口再次染上殷紅,長老啐了一口唾沫,「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早就跟卡瑞德那傢伙眉來眼去了!」
眉來眼去?
杜予涵眉頭一擰,「你什麼意思?」
「哼!你就繼續裝傻吧你!」以為杜予涵是心虛了,長老冷笑一聲,「打著先遣部隊的名義,跟敵方暗暗接頭,然後再倒打一耙——」
「我說這位大叔,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倘若肯乖乖挨罵的那就肯定不是杜予涵了,他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對方的話,「人老了眼瞎了就找神官看看,治不好就待家裡別出來害人,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跟敵方接頭了?」
「你還敢狡辯?!」
「這點我可以作證。」一直沒有發話的格雷上前一步,「杜予涵閣下一直在履行誓師大會上的誓言,盡職的保護隊伍的安全,幾番數次救了大家——」
「履行誓言?!」見格雷竟幫著杜予涵,長老更是惱怒,「在你之前的隊伍,盡數全軍覆沒。而緊跟在你身後的大隊伍,也同樣遭遇敵襲。唯獨你所在的小隊,竟能順利前進,還全身而退!倘若你沒有跟敵人暗通,難不成是有通天的本事?!」
聞言,幾人怔住了。
除了他們外,其他隊伍全軍覆沒?
才離隊一段日子,沒想到戰況竟變得如此兇險的程度了?
但讓人更為不解的是,假如大部隊是跟著他們後面行進的,按道理說,那些結界陷阱應該全都被他們清除乾淨,團隊遇襲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才對。
更何況團隊內高階雲集,其中還有數位聖階職業者,他們幾人能搞定的陷阱,沒有團隊搞不定的道理……
見格雷漫上了懷疑之色,長老更是添油加醋,「你們不要被這傢伙的表象給騙到了!當初會長見他這人尊師重道,才力排眾議,好心好意的讓他參與這次光榮行動。沒想到他不感恩圖報也就罷了,居然還跟反賊同流合污,陷害自己人!」
角落的騷動很快引起了旁人的注意,當那些團員目光觸及杜予涵時,皆是面露不善。
「聽說就是這個人,那個模型師。」
「就是他?」
「他跟反賊串通一氣……」
「據說之前有人看到那些傀儡,見到他都避開不攻擊呢……」
「當真?!」
「我就說嘛,這種三流水平怎麼可能會毫髮無傷!」
「呸!看他人模人樣的,居然出賣大家!」
「殺了他!為兄弟們報仇!」
「殺——」
周圍的氣氛愈發古怪,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見形勢朝著極其不利的方向發展,凱文抿緊了唇,下意識往杜予涵身邊靠了靠。
杜予涵以為是引起了愛人的擔憂,連忙回首報以一抹安撫的微笑。
別擔心,沒事的。
凱文見了也不解釋,只回了一記和煦的笑容,順道一把拉過維克,借著對方的身軀,掩去了袖袍下的藍紫色亮光。
被當作擋箭牌的維克:……
格雷動了動唇,他狐疑的打量著杜予涵。可在對上那雙坦然的瞳眸時,他微微一愣,又扭頭跟哈特交換了個眼色。
同樣一頭冒水的哈特眉心緊蹙,不知在思量著什麼。他不由自主的把視線下移,卻見那精緻的小人正扁著嘴巴擋在兩人面前,緊緊盯著圍觀人群滿臉倔強憤怒的神色,可眼底卻露出掩飾不去的委屈與膽怯。
似乎是察覺到落在身上的視線,維克微微側頭對上哈特的。在讀懂對方的懷疑之色時,小孩的臉上劃過一絲受傷。
哈特怔了怔,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再次抬眼時,眼底的試探窺究已蕩然無存。他朝維克靠近了些,昂首挺胸的直視著依舊在罵罵咧咧的長老。
「我相信閣下。」
長老一愣,好似沒有聽懂,「什麼?」
冷冷的掃了人群一圈,哈特的魔力微微激蕩,周遭的水元素受到了召喚,在空氣中凝結成道道晶花,「我對偉大的法神起誓,杜予涵閣下所言,句句屬實。」
話音一落,全場陷入安靜。
在這個世界中,起誓是一件非常嚴肅而又莊重的事,倘若違背了當初的誓言,必將受到嚴厲的神罰。而身為魔法師,哈特又向法神起誓,萬一有半點虛假,那相當於自毀前程。
雖說以哈特的性格,早已預料哈特會為自己辯解,可是對方的起誓讓杜予涵震驚之餘,又帶點小小的感動。儘管他非常清楚,對方之所以如此信誓旦旦,並不只是對他人格的肯定,更多的是對自己識人眼光的自信罷了。
但不得不說,被人信任的感覺還真特么好……
一邊的凱文倒是挑了挑眉,眼底敵視減弱了許多。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相信哪個說辭。本身只道聽途說的大多數正竊竊私語著,而某些拒不接受的旁觀者,雖有心辯駁,卻因哈特明顯擺出的戰鬥姿態,心有忌憚。
「你,你居然幫著這個叛徒!」終是聽明白了哈特的意思,長老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枉你自詡名門之後,居然是非不分!真是讓人不敢相信,堂堂魔法世家的家風竟落敗至此!」
「先生,這是我的個人主張,和我身後的家族沒有半點關係。」被男人的無差別指責激得動了怒,哈特立馬拉下了臉,「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們現在所有的說辭,僅僅是自己的主觀臆測而已。」
「但種種跡象經已表明此人身份絕不單純!」
「可也沒有明確證據不是嗎?」哈特危險的眯了眯眼,步步緊逼,「退一萬步來說,為何團隊要放棄先頭按兵不動的策略,改而鬼鬼祟祟的跟在我們身後呢?這次是我們好運遇上了大部隊,可萬一我們在路上找不到原先地點的話……」
未徑的話語淹沒在似笑非笑的唇角中,讓人對下半截的內容浮想聯翩。感到落在身上的目光逐漸變得奇怪,長老怒極反笑,「閣下可是對我的安排有任何見解?」
「見解是不敢當,畢竟您的資歷比我可老多了。」修長的手指把玩著掌心半凝的水能量,哈特輕笑一聲,「假如真有這閑工夫,倒不如認真研究戰術,減少團隊的折損率。」
眼見男人怒氣更盛,格雷連忙出言阻止。他拍拍老友的肩膀,「哈特,冷靜些。」
睨了對方一眼,哈特冷哼一聲,收起了周身的氣勢不再多言,但眼神依舊十分警惕。
曉得這已是對方最大的讓步,格雷暗暗嘆了口氣,向長老行了個禮:「先生,這段時間杜予涵閣下一直為小隊奮戰,確實未曾出現過您剛所說的投敵行為。我懷疑這裡面是否存在什麼誤會,建議日後仔細調查。不過……」
刻意頓了頓,眼神環顧四周,他又放輕聲繼續說道:「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要重新對隊伍的戰鬥力進行調整。畢竟我們此行的目的,是為了嚴懲竊賊啊。」
格雷措辭恭謙有禮,態度也非常誠懇,儘管話語的本質,和哈特的是一樣一樣的。
長老想嚴厲駁斥,卻找不到任何切入口。慪氣了半天,他用力哼了一聲,毫不客氣的指著杜予涵。「我可以帶你們去見會長,但這個人必須要關起來!」
話音剛落,十幾名被堅執銳的士兵忽然從長老身後如魚貫入,把他們重重包圍了起來,冰冷的刀尖齊刷刷的對準杜予涵的方向。
「你這是什麼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釋,已磨掉了杜予涵的耐心。
這老東西是有病還是怎麼著?說人話都聽不懂嗎?!明明自己被硬拉來參加這狗屁圍剿,又被迫跑去做敢死隊,探個敵營差點連命都沒了,不感謝不說,居然還說他暗度陳倉?!
腦子是個好東西,真希望這幫人多用用!
長老嗤笑一聲,「什麼意思?就是這個意思。帶走!」
一聲令下,眾士兵隨即步步逼近。
「誰敢帶動他?」凱文冷冷的撂下一句話,閃身擋在杜予涵身前。
「閣下是對我的誓言視而不見對嗎?」哈特翻手凝成一道鋒利的冰錐。
「哥哥!」維克趁機掙脫了凱文的桎梏,鑽到杜予涵身後,暗暗鬆了口氣。
「閣下,請勿輕舉妄動。」就連和事佬格雷,亦緊張的後退半步,右手下意識的按在劍柄之上。
見兩個前程大好的青年,竟為了一個叛徒跟自己作對,長老雷霆大怒,「你們是想造反?!」
就在場面一發不可收拾之際,一道沙啞的嗓音忽從帳篷門口傳來。
「住手!」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胖子會長隨意搭了一件外套,原本圓潤的大臉消瘦了許多,他站在門邊氣喘吁吁,看樣子是聽到消息第一時間趕來了。不過即使臉色漲紅,他的嘴唇依舊透著幾分蒼白,顯得十分憔悴。
杜予涵有點納悶。
胖子會長向來衣食無憂,身體強壯如牛。即便是在出征這段時間,飲食也有專人照顧。怎麼才這麼幾天不見,就落魄成這樣?
「閣下!」長老見了,急忙迎了上去,「您怎麼跑出來了呢?萬一身上的——」
被狠狠的剮了一眼,長老當下噤了聲,只小心攙扶著會長臃腫的身軀。
幾人亦回過神來,格雷上前行了個禮,「會長閣下,關於杜予涵先生的事,我想——」
抬手打斷了對方的話,待呼吸平穩后,胖子會長低聲說道:「這究竟是傷員休息的地方,我們先出去,以免打擾他人休憩。」
格雷怔了怔,應了聲是便退了下去。
又好言安撫了人群幾句,胖子會長深深的看了杜予涵一眼,笑笑說了一句「請隨我來」,就轉身離開了。
和凱文快速交換了個眼神,杜予涵抿緊嘴唇,也跟了上去。
周圍的士兵得令,儘管萬分不願,也只得停手讓開。圍觀的人群見沒有熱鬧可看,很快便也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