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第一百九十八章(搪瓷杯子冠名)
?第一百九十八章、病起孱身施密計,山長水闊走寒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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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並肩走出,祁寒趿著棉履,踩在冰涼的草地上,蹲身掬了一捧小溪中的清水,在指間捏了捏,彈進了草里。他極目遠望,嘆道:「山清水綠,真想一直在此住下去。」段老大聽了,撓著頭道:「公子說的哪裡話?這裡難道不是你想住多久便能住多久?」祁寒笑了一聲,沒有回他,又讓段老大牽他往怪林中走去。
一進林子,四周都是參差的大樹小樹,但無論從哪個方向看去,這些樹的排布都十分相似,完全尋不到可以辨認的路徑。段老大一進入林子,頓時就緊張了起來,握住祁寒的手,不敢鬆開半分,就怕他突然鑽入了樹林里,將陣法一變,便尋無可尋了。
祁寒入林之後,神色不改,快步往前走去,對段老大的變化似乎視若無睹。他伸出手指,撫在粗大的樹榦上,或是拽動枝椏間的藤條,每一個動作,都幾乎要將段老大驚出一身冷汗來!——祁公子果然是在變陣?他的確是想甩開自己!段老大額頭冒汗,悔得腸子都青了,只怪自己不該帶祁寒入林,但此刻騎虎難下,進都進來了,又見祁寒穿梭林中,神態悠然,一副流連忘返的模樣,他總不好將人強行弄暈了帶回去……段老大攥了攥拳頭,打迭起十分的精神,更不敢讓祁寒離開自己的視線半步了。
祁寒任由段老大拉著自己的右手,足下踏著伏羲六十四卦方位,口中漸漸念念有詞:「……混沌一破,太乙萌生。兩儀合德,日月明晦……離東、坤北、震東北、兌東南……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射,八卦交錯。艮坤,巽坎。以震至乾,以坤至巽……陣順……」
段老大越聽越心驚,越走越焦急,身旁的樹木明明平平無奇,但不知為何,祁寒不過是隨手改換了幾棵樹的枝條方向,又將上頭纏繞的藤條拉來拽去,竟然就讓他繞暈了頭,再也找不出剛才進來的路了。
倏忽之間,林陣竟然已經變了!
段老大不懂五行生剋之理,趕緊擦了擦額上的汗,急道:「公子!你別動歪腦筋,想甩開我了,這一次我跟定你了……」說著,他的手好似鐵箍一般,緊握住了祁寒的手臂,不肯鬆開。
誰知,他正在說話之際,祁寒突然「咦」了一聲,抬起被他抓住的右手,指向段老大身後,眼神怪異,道:「浮雲頭領,你怎麼回來了?」段老大一聽,心中大喜,渾沒留意到祁寒的稱呼有異,立即扭頭看去——然而身後樹影重重,巨木森森,卻哪裡有半個人影?
段老大驚覺被騙,心頭猛然一悸,暗叫一聲:「不好!」待要回頭,卻突然感到面上一涼,呼吸之際,鼻間猛然吸入了一些怪異的液體,他頓時全身一震,腦海中一片酥麻,不可置信地望向祁寒,仰面倒了下去。
祁寒蹲下身來,臉上早已不是先前那副故作輕鬆的神態。俊美的面容顯得異常蒼白委頹,鳳眸晦暗,朝段老大啞聲道:「段大哥,對不住了。多謝你這些時日的陪伴和照料,我們就此……再會了。」說著,他單手提起左邊的衣袖來,將上頭的水漬全數擰出,葯汁滴入了段老大的鼻中,令他原本還驚愕睜大的眼睛,緩緩閉上了……
原來,祁寒從一開始,在屋門處說看到了甘楚起,就已開始了算計。段老大奔出查看時,他已飛身去內室的葯架上取了一瓶藥粉——這藥粉,他見董奉用過多次了,乃是使人神經麻醉麻痹之物。兌水以後,更具奇效,一旦吸入揮發的藥水,便能讓人瞬間昏迷沉睡,人事不省。這瓶藥粉,與金創藥粉末列在一排,從外形上沒法區分,即便心細如趙雲,也以為它是金創葯,並未將其拿走——祁寒路過博古格時,瞥見了它,一剎那間,他心中已經盤算了一個完整的計劃。
段老大被他騙出,去探看甘楚,他折身將藥粉倒在了左邊的衣袖上——以至於段老大回來之後,沒有發現他攜帶了異物,有任何異常。出門之後,他又藉機在溪邊掬水感嘆,不著痕迹地將水灑在了左袖上。使藥粉與水,充分融合在了一起。
入林之後,他東繞西轉,故意改變陣法,口中還念念有辭,都只是為了分散段老大的注意力,讓他誤以為自己在變陣,棄他逃跑,而不會注意到他濡濕的袖子。等段老大的緊張到達頂點,他突然轉身,喊出趙雲來,段老大乍驚乍喜之下,防備一松,果然扭頭去看,等沒看到人,發覺上當的時候,祁寒已經飛快擰出了袖中的葯汁,甩到了段老大的面上……
那藥水立時揮發,段老大吸入鼻腔,頓時就地昏迷。他千防萬防,卻怎麼也料想不到,打從一開始,祁寒就已經有了周密奇巧的算計,他就這麼不甘不願地,被麻藥迷暈了過去。
祁寒站起身來,體力早已透支,眼前不由陣陣發黑,幾欲暈倒。他右手撐在大樹上,閉目緩了一陣,覺得心跳不那麼快了,這才舉步往後山繞行出去。
出林之後,湖邊風大,他不欲被人發現自己的行蹤,因此也不去尋小紅馬,就沿著官道,朝前走去。走到坡上,便見前方道路分岔,一條路延向東南,另一條通往西北。祁寒微一沉吟后,選擇了西邊那一條。
史書上說,官渡之戰還未結束,劉備便會棄袁而去,率軍往南方投奔劉表。趙雲胸懷天下大事,已然成為了他的麾下,若無奇大的紛爭,必會同去。這樣一來,他往西北而去,趙雲轍向東南,兩相徑庭,全然是背道而馳,無論如何,他們也不會再碰面了……
君向滄海文學網我向秦。
南北歧路,窮此一生,不復相見,大抵便已是最好的結局。
腕上傳來徹骨的疼痛,祁寒額頭泌出冷汗,被風一吹,越發寒冷。他抱緊了雙臂,身上衣衫單薄,卻是渾不猶豫邁開步伐,踏上了岔道。由此,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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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回到精舍,不見段老大坐在門邊,心頭已是怦然一跳。
他疾步上前,伸手推開門,頓時怔在了當地——只見房中空空如也,早已是人去床空,哪裡還有祁寒的身影?趙雲呼吸一窒,頓時心神大亂,握緊了拳頭,衝到榻邊,藉著昏昧的燈光,捏起了堆放在床頭的白袍,和那枚玉玦……他眸光一陣劇烈波動,一顆心漸漸往下沉去。
祁寒如今的狀況,哪能不叫他心急如焚,擔憂至極!
——他失血過多,四體虛弱,已是手無縛雞之力了,到底是如何誆得段老大上當,帶他出的茅舍?他又是用了什麼辦法,從怪林中離開?自己還有一堆的話要向他傾訴、解釋,他也有許多的秘密,還沒有對自己吐露內中的曲折……為什麼,就這般不聲不響地走了……他心中鬱結未化,莫非離開之後,竟又要往什麼地方去尋死?
這念頭一起,趙雲胸口一痛,喉頭驀地一陣腥甜湧上,險些就此吐出一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