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第二百零五章

215 第二百零五章

?第二百零五章、心思細密察誘計,據理分析洞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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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一線之間,黑臉青年連忙道:「俗話有云:『聖人不以智輕俗,王者不以人廢言』,馬孟起乃是當世英雄,必然知曉『兼聽則明,偏信則暗』的道理。何不先聽聽我的說法,待我說完了,你再決定殺我不遲。」

馬超皺起眉頭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沒有說話,眼中卻很明顯的不耐煩。

黑臉青年也抿緊了唇,仰頭靜默與他對視著。

馬超的身上有很濃重的威壓,殺氣沉沉,幾乎令人喘不過氣。陽光英俊的面容並沒有減弱這種氣勢,反在無形中給他添了幾分天然的恣肆與霸道。他久居高位,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卻已受到萬人追捧,男人們崇拜他的武力,女人們愛慕他的樣貌家世,極少有人敢用這種淡然無謂的目光與他對峙。

馬超心中感到了一絲意外。

實際上,黑臉青年正暗中握緊了拳頭,強忍住被槍尖刺破皮膚,引起的生理上的顫慄,他在竭力剋制而已。

數息過後,馬超笑了一聲,倏然收槍,周圍的鼓雜訊登時戛然而止,騎兵們全都不解地望向他。馬超哼笑道:「小子,不要與我咬文嚼字。你說來一聽,若有半句虛言矇混於我,便教你頸上開花。」

槍尖離了脖項,黑臉青年暗鬆了口氣,伸手指向前方:「馬將軍請看,前方狹道冗長,一眼不著邊際,不知道還有多長。兩旁硤峰聳峙,丘壑密布,亂石嶙峋,沙谷難測,最易設伏。如此道路,坐騎都蹇跛難行,騎兵隊只得以一字長陣向前推進,首尾難以相顧。我幾乎可以斷定,前方某處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的所在,必定已經設下了埋伏,正等待將軍前去自投羅網。」

馬超長眉豎起,沉著臉道:「昨日我剛敗下成公英,夜裡又施奇襲,在淵泉大敗了閻行,一路追擊敗軍至此,倉促之間,他們一群逃兵敗將,如何布設陷阱?你小子恁的膽大,竟敢危言聳聽,亂我軍心!」

見他要發飆了,黑臉青年急忙道:「馬將軍也說昨日連克沙頭、淵泉二鎮,又一路追擊閻行,趕來此處。據我所知,沙頭、淵泉兩地,相隔足有百里以上,可見你昨日晝夜未停,窮追猛打,令敵人聞風喪逃,未敢攖鋒。你追至此處,自然是為了殺滅閻行,翦除韓遂的左膀右臂,然而,這一路賓士,只怕早已是人困馬乏,消耗極大。況且,此地已近敦煌,屬於沙漠中的腹地,將軍不熟此間地理,難免被有心人利用,設下埋伏加害。」

馬超臉上閃過一抹異色,眉頭微皺。

馬鐵從旁道:「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子,就怕你是為了護主,才來妖言惑眾,危言聳聽。你欺瞞眾人,是為了給閻行拖延時間罷?」

馬超與韓遂的義子閻行,向來不合,一直都是宿敵。那閻行的武藝、用兵,也都堪稱當世佼佼的高手,馬超雖有絕頂強悍的武藝,但多次與之交兵,竟然都沒能分出勝負,有時還會被閻行算計,吃一些小虧。

如今馬騰與韓遂兩大軍閥,因在涼州的利益分割不均,矛盾日益激化,常年混戰,漸有成為死敵的趨勢。日前,韓遂的義子閻行,突然派兵劫掠了馬騰置在昭武縣的馬場,大破守軍,擄走了一百多匹肥美的駿馬,更無異於是欺頭上臉的挑釁。

馬超素來憎恨此人,聞訊怒不可遏,立刻率領精騎,從沙頭一路打至淵泉,連下兩鎮,卻叫閻行逃了。馬超哪肯干休,趁著士氣大旺,乘勝追擊,沿冥澤(漢朝的疏勒河流域)徑向西北,一直追到深處腹地來了。

果然,馬鐵一提起追殺閻行來,馬超的臉色就變了,他瞟了青年一眼,冷聲道:「小子,無憑無據,你說前頭有埋伏,還想讓我撤兵。」

他嘖笑了一聲,「倒想問你一句,若是真有埋伏,這幾個步兵統領,為何卻全無異狀,渾不知情?倒是你一個小兵,為何要來助我,冒死相勸,阻我前進?」

他哼了一聲,掉轉馬頭,便要踱開,不欲再聽下去。

「不是助你,」黑臉青年皺眉搖頭道:「乃是為了自救。」

馬超倏然轉過身來,眼神凌厲地看向他,似在等待他的解釋。

黑臉青年握緊了雙拳,仰頭道:「將軍難道沒發現嗎?我們這一隊人,其實都是戰鬥力低下的老弱殘兵,並不是你所追擊的強兵。我們只是一隊替死鬼而已。」

馬鐵一愣,隨即大笑起來:「小子,你在騙誰?你們身上甲衣鮮明,質料可好得很了!連武器也均是熟鐵打造,我還從未聽過,誰家的兵卒,會將這麼好的甲衣兵刃配給殘兵弱旅!」他嗤笑罷了,手便又摸向了箭囊,對這個滿口胡言的黑小子起了濃重的殺心。

黑臉青年瞥了一眼他撫在箭囊上的手指,心知馬超若不發話,他就不敢擅自越眾殺人。於是渾然不懼道:「不錯,我們身上所穿的,都是簇新的甲衣,那幾個步兵統領身上的,還是精甲鞣革。但這些東西,全是昨日才發配下來的。眾人並不知道其中原因,只覺得保暖堅韌,十分歡喜。我心中本來暗自詫異,直到今日,奉命行軍至此,見到那些騎兵們將我們丟下,我才恍然明白,原來,我們這一隊殘兵弱卒,其實是偽裝成精兵的誘餌降卒,專領馬將軍去往陷阱的……入了埋伏之後,我等也會被不分敵我地擊殺乾淨!」

「怎麼會有這種事……」

「老天,我說怎麼發下來好東西給我們,原來是讓我們去送死……」

「是啊,平時在營中,俺們一直是吃不飽,穿不暖……」

「韓天王……怎麼會如此狠心?」

「別傻了,俺們將軍根本不是韓遂,而是他帳下的閻將軍!」

……

周圍一片震驚唏噓的聲音,消息很快遠遠傳出,所有俘兵都驚呆了。

這些人來軍營的時間或短或長,老少不一,普遍戰鬥力低下,一直做一些喂馬、備炊的散碎雜務,這一回被分配到了精甲良器,上得戰場,誰知卻是做有去無回的必死誘餌!

黑臉青年又道:「步兵將領在軍中也十分珍貴,不可輕易浪費。這幾名統領,在軍中並無官職,都是剛升的軍佐。他們幾人除了持有線路圖之外,只怕連令旗陣型都不太懂。」

馬超朝那些統領看去,果然見他們粗手笨腳,眼神愣滯,的確不像步兵校尉,倒更像普通的士兵。

黑臉青年道:「這隊人大多都是州郡的農牧民、流民,甚至還有一些是被赦免的奴隸,誰都不是自願參軍,乃是被強行押入軍營的。」

西北之地,與關中所實行的募兵制有所不同。除了羌、胡等少數民族崇尚強者,勇健好戰,喜主動投奔軍旅之外,便是從隴上的平民百姓中強徵兵卒,搜刮民膏。被強征的百姓進入軍隊后,與「七科謫」下徵募來的免罪謫犯、無籍難民,甚至是奴隸混雜在一處,基本沒有福利,能吃飽就不錯了。

黑臉青年說到這裡,不禁也想起了他入營的經歷,眸光微微一黯。

他不是旁人,正是那日離開千翠湖,獨赴西北的祁寒。

那時候,他幾近垂死進入了涼州地面,風雨載途,病倒在了合黎山下。幸得有游牧的漢人路過,見他伏在低洼處,便將他救起。這戶牧民十分慷慨豪邁,對他不惜成本的照料,家中的馬奶羊酪,土方草藥,也全拿出來給他吃,如此養了數十日,祁寒才撿回了一條性命。

他身體剛好,才能下地,本打算留在牧民家裡,幫忙做點力所能及的活計,誰知,卻遇上韓遂的軍隊強徵兵丁,為了報答恩情,他便頂替了牧民十三歲的兒子,進入軍中……

臨行前夜,他與老牧民坐在篝火前對酌話別,老牧民借著火光,盯了他的臉半晌,忽地起身去取了焦炭,在他臉上塗了煙灰松膠,黑漆漆的,遮掩住了容貌。

祁寒心中雖窘,卻也乖乖地任他施為。他知道,軍隊中龍蛇混雜,欺辱同袍同性之事司空見慣,尤其下等軍士,更多粗魯蠻橫之人。他的左手已廢,自然是越低調越好,徒生了這樣一副好樣貌,卻不是什麼好事。

馬超聽到這裡,已是皺緊了雙眉,信了大半。

但是,如這黑臉小子所說,那豈不是從一開始,他就被人算計了?上了那閻行的惡當!對方搶走馬匹,故意激怒他,爾後一路引他追至這裡……馬超咬了咬牙,不願再想下去。

他直覺得臉皮發燒,莫名地屈辱,看向黑臉青年的眼裡帶了幾分的憤恨。

這小子,可真是礙眼!

他身為雄將,就算是戰死,也不願被人說成上當受騙的蠢物,橫遭此辱。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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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白甲蒼髯煙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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