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心跳加速

且先不糾結這個芹菜的問題，喬懿覺得自己有些太過緊張，腦袋瓜也不太靈光。儘管私下和沈言卿有過幾面之交，但是現在是工作，把她當製片人，當頂頭上司，當大老闆都行啊~

可現在問題是，喬懿已經被自己洗腦：我調戲了製片人，我調戲了我上司，我調戲了我大老闆！

god！

不過，這年頭願意吃盒飯的CEO估計也找不出幾個了，光憑這一點，喬懿覺得她一定是個體恤民情的好老闆，如此智慧與美貌並存的一個人，應該不至於糾結於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吧？

喬懿又腦補著，那天晚上自己故意光著身子「耍流氓」，還把人家抱住就往她臉上啃，一臉痴漢地說：「姐姐，你好美。。。」

喬懿低頭用筷子戳著飯盒裡的米飯，也不吃。

不要想不要想，這時候就應該——羞恥心是什麼？我不知道，嘿嘿嘿。。。

「你不舒服嗎？」沈言卿見喬懿一臉痛苦不堪，似哭似笑的表情，還時不時用手摸著額頭。

喬懿還沒回答，熱心腸的顏凡倒是激動了，把手中的筷子一放：「喬姐哪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我送你！」然後做出一副說走就走的架勢。

呸呸呸，這還沒病呢，就要把人往醫院送，喬懿先謝了他的「好心好意」。

反正一頓午飯吃下來，喬懿都不知道是什麼味，沈言卿先吃好，也沒吃多少，還剩下一大半，說還有事就先走了。好在顏凡被導演拉去談劇本，喬懿這耳朵根才清靜些，否則中午休息這倆小時，都要在他的磨磨唧唧中度過。

「喬姐……剛剛那位就是沈言卿嗎？」等到周圍都沒人的時候，奉紗才小心翼翼地問喬懿，「她好漂亮啊，關鍵是人還這麼好！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樣，只可惜……」

只可惜要嫁給姓葉的，是吧？就算奉紗不說，喬懿也知道下半句是什麼。

岔開話題，喬懿故作生氣：「傻，你知不知道當著一個漂亮女人的面說另一個女人漂亮，後果是什麼？」

奉紗想說喬姐的臉皮可是越發厚實了，但還是嬉皮笑臉的，「喬姐當然也美！但是你和沈總的美不一樣，不是一個類型的~」

「哦？那你說說，她是什麼類型的，我們有什麼區別？」

「沈總吧……」奉紗摸著下巴想了想，思考了好一會兒，「她是特有氣質的……」

喬小姐要舉菜刀殺人了，她深思熟慮這麼久就說出這樣一句不中聽的話？「喂喂喂！你是說我沒氣質？！」

「不不不……」奉紗把聲音降了些，「沈總是那種『讓人想掰彎』的類型……」

……

喬懿倒是想知道，什麼叫「讓人想掰彎」的類型？換句話說，沈言卿是讓女人也會心動的類型，這樣比較合適。美麗大方，成熟多金，能把這麼一個女強人掰彎，也是本事啊！

其實這也就是茶餘飯後說說罷了，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像沈言卿這種活動於社會上流階層的人士，和她們這些小市民之間，必然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喬懿工作只是養活了自己，但人家一工作，就是推動了整個市場經濟的發展。

中間休息的兩個小時，喬懿聽到幾個劇務在那聊天，好像是有關副導演的事情，於是就上前搭訕了幾句。

「李副導離職了？」難怪喬懿最近都沒看見那老色狼上線，之前還有點擔心來著。

李色狼估計人神共憤的破事沒少干，突然的離職引來大家的一片歡呼聲，劇組幾個年輕小演員也湊過來聊著，忙著拍手稱快。旁邊一個負責茶水的阿姨聽了，也忍不住抱怨，「他啊，連我的手都摸過！」

大家一致表示，真禽獸。。

*

下午換了拍攝地點，這次轉到天台，對喬懿來說是一場重頭戲，拍了這場戲她也就可以殺青了。

天空飄來幾朵烏雲，把原本有些曬人的太陽遮了起來，卻意外的讓拍攝效果達到最佳，因為《倒計時》的基色調是以「黑白灰」為主。

化妝師給喬懿上好妝，這回她一上鏡就是以一副傷員的姿態。她瞧著鏡子里的自己，臉上有多處擦傷，嘴角淤青，簡直可以以假亂真，自己看著都覺得疼。身上的警服襯衫破破爛爛的，腰部撕裂開一個口子，上面還沾著血跡……

臨上場前造型師特意把她盤好的頭髮弄亂些，凹好造型以後，簡直就像從難民營出來的一樣。

打板開拍。

本來是一場很好把握的戲，只需要衝去天台邊緣拉住輕生者就可以，但是對喬懿來說卻出乎意料地難……

第一遍，她走神了。

她拍戲時精神從來都是高度集中，但這次，當她跑到天台邊緣的時候，三十幾層，幾乎200米的高空，讓她慌了神。喬懿很清楚自己不是恐高症，而是，那張舊報紙上白紙黑字的新聞又浮現在她眼前。

「著名女歌手白薇自殺墜樓身亡，原因不詳」。

1996年5月5日。

喬懿那年四歲，她一直記得這個日子，剛開始只知道那天很特殊，長大一些才懂得那天意味著什麼。

「Cut！再來一遍。」

等到張導喊停，喬懿才意識到剛剛自己忘記去拉住輕生者，於是連連對著張導他們鞠躬，「抱歉抱歉。」

第二遍，又是NG，因為喬懿拉住那名演員的時候，她哭了。

雖然對方有威亞吊著，但是喬懿的手臂還是要承擔大部分重量，她的手臂與天台水泥壁來回摩擦，估計已經嚴重擦傷。

演戲時不能代入個人情感，這是演員的基本素養。

可是這個情景實在是讓喬懿忍不住想，如果當年有人可以像這樣拉住她母親，那一切會是怎樣？

「Cut！小喬，什麼時候該哭什麼時候該笑，是你自己決定的嗎？！」

這麼簡單的一幕戲，第二次叫停，張導的語氣已經很不耐煩了。

雖然只是眼角帶了點淚，但是在特寫鏡頭下還是被看了出來，再說這個時候流淚確實不符合劇情。

喬懿呼出一口長長的氣，給在場的所有人都彎腰道歉，她知道她現在耽誤的是所有人的時間。

沈言卿眉頭微皺，然後對奉紗招了招手。

奉紗用手指著自己，微張著嘴一臉驚訝，然後小跑了過去，「沈……沈總。」

「她今天不舒服嗎？」

「沒……沒有啊，之前還好好的。」奉紗一瞧沈言卿，就開始有點口吃。

何琳左腿架在右腿之上，然後微仰著頭，滿滿都是傲氣，用不屑一顧的語氣說：「現在的年輕人，不知道搶戲也是要技巧的，她這樣也就是嘩眾取寵……」說到一半，何琳搖搖頭，一臉鄙夷。

嘩眾取寵？奉紗不平，一時順不過氣直接反駁：「……喬姐不是這樣的人，她很認真地在演戲。」

何琳不耐煩地瞟了奉紗一眼，你算哪根蔥？「哼……」

「好了，你先過去吧。」

奉紗對何琳轉黑了，反而對沈言卿「轉粉」。

喬懿好不容易調整好狀態，沒想到對戲的演員又是各種紕漏，到後來前前後後NG了五次，才勉強過了。這可是刷新了喬懿的記錄，她最高記錄才NG三次。

張導嚴厲起來簡直不是一般的嚇人，把喬懿逮過去狠狠罵了一頓，尤其是這兩天的拍攝進展一直不順，脾氣自然比平時還要大些，罵完之後還要「苦口婆心」教導，「……小喬，你今天讓我很失望啊。」

「張導對不起，我今天狀態有點不好。」喬懿這時候才覺得左手臂火辣辣的疼，低頭看一下已經滲出了血跡，這不是化妝師的功勞，這是剛才在水泥壁來來回回摩擦了四五回的結果。。。

最後張導見時間已經快五點了，何琳經紀人吵著嚷著說要去趕通告，最後決定再拍一幕，一部分人留下來，其他的都散了。「沈製片，今天出了點意外，不過肯定能在預期時間內完成拍攝的。」

「如果因為要趕進度而影響到片子質量，就得不償失了。」沈言卿起身，又道：「不過既然是張導的作品，我大可不必顧慮太多。」

聽著這話，張導那是喜笑顏開，他之前一直沒敢和瑞達合作，就是因為瑞達財大氣粗，拍出的片子商業味太濃，適合撈金，缺乏情懷。不過他對新來的沈製片印象卻是不錯，沒姓葉的那麼趾高氣昂，關鍵是還懂電影，挑演員的眼光也不錯，連何琳都能請來。

換場景拍攝，該散的人都散了，喬懿一個人趴在天台上往下看，真的好高。

「喬姐，你沒事吧？」

「沒事，能有什麼事？傻，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呆著。」接近傍晚起風了，微涼，喬懿又覺得鼻子有些酸。

「我還是送你回去吧？我看你……」奉紗見她現在心情很不好。

「我說了讓你走！是不是不想幹了！走啊……」

喬懿怕自己忍不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她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哭過，就算是冰姨。

有些人天生就能控制自己的眼淚，她就是這樣的人，不過能控制不代表不想哭，喬懿現在就想一個人呆著，哭也沒人知道的那種。

說起來，喬懿只會在兩種情況下流淚：一是在沒有人的時候；二是在淋雨的時候。

奉紗拗不過她，說得好聽點喬懿是個執著的人，說難聽點她就是個牛脾氣。

「那……喬姐你早點回家，現在天涼……」

上午還是萬里無雲，而現在卻是黑雲壓城的既視感，連心情都要抑鬱不少。喬懿吸了吸鼻子，仰頭看天，這老天也真是懂人心啊，這麼應景。

一滴淚順著她眼角流下來，誰說抬頭就不會掉眼淚了，胡扯！

「媽，我現在很好，你呢？」

發達的淚腺被壓抑多年，今天終於被釋放一回，喬懿低頭去卷衣袖，一低頭眼淚就掉得更厲害了。看著自己的左手肘，她倒吸一口涼氣，皮都給擦破了，血肉模糊的，有點噁心。

「喬姐，你怎麼還在這，受傷了？」

居然有人來了，喬懿趕緊把頭扭向一邊，然後偷偷摸摸去擦眼淚，動作幅度很小很小，就怕被發現。三秒鐘止住眼淚不是問題，但是眼眶發紅那肯定是沒辦法的事情。

「我說了讓你別叫我喬姐，顯老！」喬懿對著走過來的瘟神顏凡「惡語相向」。

「這麼嚴重，你都疼哭了，我送你去醫院！」

「我什麼時候哭了！我說你今天不把我送醫院去就不善罷甘休，是吧？」

顏凡語塞，喬懿就和吃了火藥一般，緩了一會兒，「……我去找人來給你處理傷口。」

「嗯，謝了。」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就有醫務拿著急救箱上來了，關鍵是，沈言卿又過來了？

喬懿真的是無力吐槽，這個顏凡每次讓他去叫個人，怎麼老是把製片人叫過來？敢情製片人是他家的么！

「你……你怎麼來了？」

沈言卿沒回答，問：「哪受傷了？」

喬懿緩緩舉起左手，紅著眼有些委屈地說：「這裡……」她現在身上又是真傷又是假傷的，看起來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醫務人員用棉球蘸著酒精先給她傷口消毒，上藥的時候疼得喬懿「嗷嗷」直叫。「疼……」

「受傷了不知道說一聲嗎？」沈言卿想起之前她在片場哭了，還以為是受傷疼的。

喬懿手肘一圈又一圈被紗布纏上，估計是疼得麻木了，都沒什麼感覺。「謝謝。」

沈言卿眼神示意讓醫務先離開，然後在喬懿身旁坐下。

「你今天心情不好？」

為什麼突然這麼關心她？喬懿有些不知所措，「我……沒有。」

沈言卿看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衣衫，還破破爛爛的，晚間起風有點冷，就說：「你去換一下衣服，我送你回家。」

啊？喬懿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難道她們的關係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親密些嗎？

「不用了，我想再坐一會兒，謝謝……沈總。」

喬懿覺得自己就像在做夢一樣，因為她聽到沈言卿說：「那好，我陪你，但不要太久，我覺得有點冷。」她發誓，當聽到沈言卿說有點冷的時候，她都想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對方，無奈自己只穿了一件。。。

接下來就是沉默，天色越來越暗，晚風吹著沈言卿的長發，有一種凌亂美。

喬懿偷偷看她，然後身子挪了挪，離她近些。

沈言卿明顯察覺到了距離的變化，她用手把被風吹亂的頭髮夾在耳後，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喬懿有些心跳加速。

「沈總，現在是下班時間，我能問你一些私人問題嗎？」

「我能先問你一個問題嗎？」

「啊？可以……」

「你有男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