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121章
肖語在覺醒記憶后總是顯得特別的焦躁,她總是希望說服楚墨和她一起離開——或者哪怕僅僅只是遠離慕寒遠也好。
然而她總是做不到。
於是她便開始希望著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待在楚墨身邊,守著他。
然而她還是做不到。
——並不是因為楚墨不願意,而是因為現在一天的二十四小時里,肖語有很大一部分時間都是睡過去的。
哦,這「很大一部分」特指白天。
夜晚肖語總是翻來覆去的失眠。
她知道問題在哪,卻無法解決。
正如楚墨也知道肖語在擔心什麼,卻無法做到安慰她。
「睡吧。」楚墨坐在肖語的床邊,伸手揉了揉肖語的頭髮,嘆了口氣。
因拉著窗帘而顯得很是陰暗的床上,身材嬌小的女子正縮著身子沉睡。
——現在不過正午剛過,她卻又睡著了。
肖語睡得不□□穩,眉心緊皺,像是在睡夢中感覺到身邊楚墨的存在一樣,肖語伸了伸手,似乎是想抓住什麼。
——卻什麼也抓不住。
楚墨看了她半晌,低頭在女子耳邊輕聲道:「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誰也傷不了我的。」
說著他輕輕地吻了吻肖語的發,嘆道:「對不起,是我任性……但是小語,你就讓我再任性一次吧,好不好?」
——我知道我太過任性,但是就這一次……讓我頑固一下吧。
——我想,這世上的人,總會有那麼一個,是真心對我的。
——一個就好。
楚墨笑了笑,幫肖語掖了掖被子,起身離開。
事實上每種異能都會帶給它屬於的異能者某些「特殊」的表現。
這些「特徵」所屬的種類不一而足,它所表現的方式也不盡相同。
舉個例子——
很多火系異能者在覺醒異能之後都會在不同程度上變得性格暴躁,一點就著;
大部分力量異能者都會有極為健碩的身材,肌肉虯實;
若是覺醒的是風系之類的可「飛行」的異能,哪怕在不使用異能的時候,風系異能者都能給人一種身輕如燕的感覺。
肖語覺醒的異能是磁系,屬金系變異分支。
五行中金主肅殺,分屬秋季,在情緒里,金代表著「悲」。
——「悲傷」、「憂思」之意。
而磁系又以控制磁場為其天賦能力;
在人的身體里,最能體現「磁場」二字的——便是大腦了。
所以對於每一個磁系異能者來說,他們最忌諱的便是情緒過度起伏。
磁系異能其實在某種程度上與精神系異能有一定的相似之處。
——對付精神系異能者,最好的解決方案就是影響其情緒,使得產生情緒劇烈的波動,對方所有的精神攻擊便都消散了。
——而對於磁系異能者,情緒的干擾作用也許沒有那麼強,它主要體現在磁系異能會放大異能者的某種情緒,進而使其異能能量異常波動,影響身理中。
——簡單來說,就是磁系異能者的身體對情緒的波動異常敏感。
而其中,對其最為敏感的一種情緒便是「憂」了。
此時又是秋季,自然更為嚴重。
然而總的來說,肖語此時的這個表現其實還是正常的——
楚墨大致知道她憂的是什麼。
不過現在這並不是最重要的。
這種事情,楚墨緊張也緊張不來,只能先儘力做好其他的事。
肖語最近的這番舉動使楚墨想起了某件他忽略已久的東西。
本來他是想著按這輩子的趨勢,這東西自然是能不出現就不出現的好——沒必要花心思去特意尋出來再去摧毀它。
不過現在看來……還是保險一點好。
楚墨眯了迷眼,打量著四周的景色。
這裡周圍儘是廢棄的樓房,還有長滿雜草的綠化帶,極盡荒涼。
幾乎每個大型的基地里都會存在一個「特殊」的倉庫:
倉庫里有各種東西,武器、飾品、食物,甚至是衣物、布料,只要是基地之主覺得有意義的、甚至是喜愛的,都有可能出現。
這倉庫的作用一般在於——「應急」。
末世里的世道瞬息萬變。
有點良心的基地主人一般把這倉庫建設成一個「防空洞」一般的存在,以期在出現喪屍圍城的時候能給城民們一個躲避的地方,不至於無處可避——一般這種類型的倉庫體積都比較大;
而若是一個膽小、怕事、且稍微自私點的基地主人,這倉庫的作用便是給他收集各種末世里的好東西、並給他自己在危險的時候有一個躲避的地方,擁有可東山再起的資本的小金庫——這種倉庫便一般建設的比較小了。
凌雲里的這個倉庫被建設的很大。
按前世的數據,若是完全開啟,內里甚至可以容納超過數千人。
——這在末世里已經足夠大了。
凌雲優於其他基地的最重要一點,便是它永遠走在其他基地前面。
此時距末世開始還不到一年,其他基地的某些基礎設施都還未解決,凌雲卻已經擁有了這個在後世聞名甚廣的倉庫。
當然——此時這倉庫應該還沒那麼完善。
楚墨繞著凌雲後部某偏僻之處的某座建築物來來回回地走了好幾趟,仍舊束手無策。
這建築在地面上看來佔地並不大,但是楚墨知道,那是因為這建築其實主要是被修葺在地下的。
——一般倉庫都是如此。
然而即使此時這裡看起來頗為偏僻,連看守都只有不到五人,也仍舊比其他擁有眾多看守的地方要棘手的多。
——凌雲里的任何房子,若是沒有鑰匙,都不可能讓人輕易進去。
——而楚墨,從來沒有「開鎖」這個技能。
於是楚墨又圍著倉庫走了一圈。
守著門的年輕士兵已經忍不住一臉狐疑的看向楚墨了。
……果然不提前準備是不行的嗎?
……然而要進入這裡……
楚墨皺了皺眉,嘆了口氣,準備轉身離開。
「小墨……?」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
楚墨幾不可見的僵了僵,轉頭。
正見慕寒遠正站在他身後的不遠處看著他。
「你怎麼在這?」慕寒遠打量了一下周圍,皺了皺眉,「迷路了?」
這裡周圍位置極為偏僻,四周荒涼的很,實在不像是能來遊玩、踏青的地方。
「……」楚墨張了張嘴,「我就隨便走走。」
慕寒遠皺眉看了一眼楚墨,見他身上穿著頗為單薄,皺了皺眉,將手中一直抱著的長條狀物體遞給身後跟著的人,上前抓住楚墨的手:「你怎麼穿成這樣就出來了?……在家很無聊?」
「……有點,」楚墨向後抽了抽手,沒有抽出來便不再理睬,「小語又在睡覺了。」
「……我回去找個醫療方面的異能者給她看看,也許是病了。」慕寒遠嘆了口氣,「外面冷,既然你到了這裡就一起進去吧,等下我送你回去——這裡的事好了我今天也該下班了。」
楚墨的視線在那被慕寒遠遞給身後士兵的東西上停留了三秒,道:「好。」
那倉庫的大鎖看起來頗為沉重,連帶著的合金所制的門也沉重的很。
打開時卻安靜的毫無聲響。
隨慕寒遠一起來的士兵手機拿了不少東西,一進倉庫,便都自覺的四下散開,去擺放東西去了。
「……」慕寒遠看著身邊臉色有些淡的楚墨,抿了抿唇,有心開口,卻不知該說什麼。
他父母和姐姐一直說他的性子生得實在是悶了點,從小就不擅長主動找話題。
從前和楚墨在一起的時候,幾乎都是楚墨主動開口,聊這聊那的。
現在楚墨也一直沉默,便顯得尷尬的點。
——其實從前楚墨也不喜歡總是開口,他們兩個都是喜靜的性格。
然而那時即使都不說話,也不會現在這樣顯得如此壓抑。
慕寒遠又看了楚墨一眼,想著大約是因為……這是楚墨第一次和他走在一起,卻唇邊毫無笑模樣的緣故。
這個天生一副笑唇、總是未語先笑的男人,此時顯得有些冷的過分。
慕寒遠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卻不知道該如何去開口說。
——他知道他想說的楚墨都不會想聽;
——而楚墨想聽的他卻一輩子都不可能說。
氣氛便這麼不尷不尬了下來。
「你不用看著他們整理物資嗎?」又走到一個拐彎處,楚墨皺了皺眉,回頭看著慕寒遠:「你不用跟著我的。」
「……他們不用我看著。」慕寒遠只抬頭看了楚墨一眼,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可是你這樣跟著我,我要怎麼找東西?
楚墨眼角抽了抽,只得繼續向前走去。
這倉庫面積極大,此時他們走了的不過十分之一。
「我想陪著你……不行嗎?」
楚墨一楞,回頭看向慕寒遠,微眯了迷眼。
對方卻仍低著頭,說話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竟有些可憐。
……
楚墨終於無奈的嘆了口氣,伸手抓起慕寒遠的手:「好啦,好啦,你不用這樣——我又沒有生氣。」
慕寒遠一楞,抬頭看向楚墨,就見他正雙眼含笑的直視過來。
那人輕笑著嘆氣:「寒遠啊……你別擔心,只要你不害死我——我就永遠都不會生你的氣的。」
——只要你不害死我,我就永遠不會生你的氣。
慕寒遠有些恍惚的覺得,這句話楚墨好像說過不止一次。
……我怎麼可能會捨得害死你。
他低頭握了握被楚墨牽著的手,低聲道:「小墨……對不起。」
「……」走在前面的楚墨笑了笑,道,「是我對不起你。」
「好啦,繼續走吧。」
?
凌雲的這倉庫佔地極大,而且各區域分工明確。
比如說剛才他們走過的那塊儲存的主要是棉花、布料之類;
而現在面前的這一塊,放著的就是一些類似飾品、書本之類的雜碎物體了,甚至還有一些古物。
楚墨一進這裡,就忍不住雙眼一亮,顯得有些激動。
「……你喜歡這些?」慕寒遠看楚墨這反應,有些遲疑的問了一句。
也不怪他這麼問,這一塊地方的東西也許在末世前還能有那麼點價值,在現在,卻可能是全部的東西加起來都沒有一塊麵包來得讓人激動。
都說「亂世黃金,盛世古董」,若不是因為有些東西他覺得就這麼毀了太可惜——在一般的基地倉庫里,根本不可能有這些。
「……不,我是奇怪為什麼這裡居然會有這些。」楚墨回道。
他皺了皺眉,又四下打量了一遍。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東西確實該是在這裡啊……
難道是現在還沒被慕寒遠收集起來?
楚墨楞了一下,思考了一下時間線,突然道:「寒遠,你最近……是有出凌雲的打算嗎?」
「……」慕寒遠楞了一下,以為楚墨是在說他最近顯得有點忙,「嗯,打算去凌庄,好像出了點事——離這不太遠。」
「那我也去,」楚墨回頭看著慕寒遠笑道,「行嗎?」
「好。」慕寒遠回道。
——其實此次行動,慕寒遠本就有想帶上楚墨的想法。
不說他自己的某些「心思」;出入打探的人都說凌庄有些詭異,而若論異能等級,除了他,怕是整個末世都沒有人比楚墨更高了。
楚墨笑了笑,四處遊離的視線就突然停留在放在角落裡的某個盒子上。
那盒子放的位置頗為陰暗,顏色又暗沉沉的,十分不起晚的樣子。
然而當人走近、仔細去看,便可以聞到某種似有似無、又十分好聞的香味。
細看之下,那盒子的紋路也頗具美感。
——單這個盒子,若放在原來,便價值不菲。
慕寒遠見楚墨一直盯著那盒子,也楞了一下,繼而表情里閃過了一絲尷尬。
楚墨走上去,打開盒子。
盒子里放著的是一串艷紅色的珠子。
——一顆顆圓潤光滑的很,細看之下卻是光滑內斂。
卻並不是石制,而是一種特殊的木材。
「你喜歡這個?」見楚墨拿起細看,慕寒遠突然道。
「嗯?」楚墨回頭看了他一眼。
慕寒遠卻是徑自上前,取下楚墨手中的的珠串,拉起楚墨的右手,將其戴在楚墨手上。
楚墨也沒有拒絕。
艷紅色的珠子色紅盡血,卻顯得比血色澄凈的多;襯著楚墨白如玉石的手腕,分外好看。
「送我?」楚墨看了看手上的珠子,笑著問。
「嗯。」
「這東西……是有什麼意思嗎?——習俗?」
慕寒遠停頓了兩秒,道:「保平安的。」
「真的?那……多謝啦。」
這邊一邊說著,那邊突然進來一個士兵,懷中仍抱著一個東西,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城主,這琴……」
楚墨和慕寒遠一起轉頭看去,卻見那人手裡抱著的,正是那原本在倉庫外慕寒遠親自抱著的長條狀物體。
此時包著的布料微微解開才看清——那居然是一張白玉琴。
琴這種東西高貴,若是去買,都不能叫「買一張琴」,得用「請」。
家中供奉一把稱心的琴,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這張琴看起來品相頗佳,若是原本,相必也是某個人的珍藏吧?
待士兵放下,楚墨沒忍住上前去輕摸了一下——
並不能感到什麼,然而那種古玉的溫潤感,卻彷彿一下子浸潤人心。
這事情再也沒有什麼,比玉石更能讓人心生這種衝動了。
慕寒遠見他如此,便笑道:「要不我們把它也搬回去?你會?」
「不了,」楚墨沉默了下,繼而笑道,「我可不會……我這人天生五音不全的,別糟蹋了這琴。」
「沒事,我會,」慕寒遠道。
楚墨一愣回頭看他,正見那人眼底的笑意:「我會,我彈給你聽。」
——我若喜歡,我便彈給你聽。
——多久多行。
——好嗎?
楚墨一愣,一瞬間竟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