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盾牌

夏析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重新思考現在的狀況。

兩人坐在地上面對面，雲祈一手壓牆，一手按住了自己肩膀。

左右都是牆壁，沒有迴避的空間，也不可能反擊，眼前的人可是雲祈啊。

認命的抬起頭，剛好對上摯友俯視的雙目，晶亮水靈的眼瞳充滿笑意，彷佛有種神秘的吸引力，不知怎地，夏析悅突然沒那麼排斥接吻這事兒了。

雲祈這個架式也不像在開玩笑。夏析悅思索著，根據以往經驗，摯友想做的事情就算再怎樣抗拒也沒用，若不乖乖聽話，拖到最後可是會被那詭異的"意外"弄到欲哭無淚，還得吞下抱怨，聽她的話把事情辦好。

不過是親吻，連頸動脈都可以讓她咬了，嘴唇算什麼？果斷利落的個性讓夏析悅不過幾秒就做出了決定，在雲祈察覺不對勁前，夏析悅已經撐起身子，爽快的將頭湊了上去。

兩唇相接，雲祈瞪大了雙眼──其實她只是想捉弄一下好友，看一向認真嚴謹、沉默寡言的她滿臉緋紅、羞澀忸怩的神情，順便出出心底的那口怨氣，誰叫這幾天摯友突然男友力爆表，老是弄得自己心跳加速呢？

沒想到玩著玩著就被鷹給啄了眼，噢不，是啄了嘴。

超出預想之外的發展讓雲祈大腦暫時空白，可夏析悅也沒好去哪。高中前嚴格的家教讓她與各種『不純潔』的電視影劇話本雜書絕緣，高中后她又一心撲在了武術上，比起於雲祈還有些道聽胡說來的知識，夏析悅對於接吻根本一竅不通。

一竅不通就一竅不通吧，偏偏夏析悅是個正直的孩子，任何事情都全力以赴。

既然雲祈那麼說了，她當然就要給最好的朋友一個最好的親吻，夏析悅拚命思考著該如何做雲祈才會開心……對了，剛不是說舌吻很舒服？

於是夏析悅伸出了舌頭，可字面解釋可沒說伸舌頭后要怎麼做，領悟力不夠強的她先是謹慎的舔了一下，接著開始用舌頭……刷著雲祈閉死緊的牙關。

在夏析悅摸索的時候，雲祈的理智總算是恢復了，但是還來不及推開人就被舔了嘴唇，這一舔讓她有種奇妙的酥麻感，甚至有隱約的期待……

然後，雲祈就知道摯友在接吻這方面一點都不可靠，她以為自己是牙刷嗎？

強烈的反差感讓雲祈毫不留情，狠狠掐了夏析悅的大腿一把。

「嘶！」

吃痛的同時兩人也分開了，不過接下來的才是大問題。

夏析悅一放手就馬上感覺到摯友的不悅，她小心翼翼的調整姿勢，思考剛剛的行為哪裡不對，又覺得有點委屈，有點茫然……她真的不會接吻啊。

雲祈則陷入了困局，想發火，想抱怨，想狠狠的教訓面前那個一臉無辜，臉上寫著"我是受害者"的傢伙，偏偏不管怎麼想，自己的確有明顯的逼迫行為，夏析悅也……也真的是被逼的，但、但、但是就是覺得彆扭！

她才不會承認，被親到的時候有種很高興的感覺！

「我……」

「小析是笨蛋！」

種種情緒交雜混合，有愧疚、有害躁、有無奈、有冤屈、有……弄到後來雲祈一個頭兩個大，乾脆扔句話后立刻起身走人，無視錯愕的夏析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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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餐區已經沒什麼人會來了。

由於那大片的落地窗，大家寧願坐在販賣區的地上吃泡麵，也不想過來這裡眺望外頭的慘狀，那隻會削減本來就不好的胃口；不只如此，越靠近窗戶，一股混著血腥與屍臭的惡味就越是明顯，因此倖存者們總是避著窗戶和門。

雲祈正趴在用餐區的桌上自我厭惡著。

她怎麼就想去撩撥夏析悅呢？為什麼最後的結果會變成這樣？

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叫著去道歉，可雲祈實在拉不下那個臉，又有點害怕夏析悅因為這樣討厭自己，最後她還是癱在桌上繼續自怨自艾。

突然有腳步聲逼近。

雲祈抬起頭，內心小小的期盼是夏析悅跑來找她。如果摯友真的來了，或許她可以當作不在意的樣子，隨便胡謅幾句轉移注意力，好讓夏析悅把這件事情扔進記憶的深淵內。

可來的卻是拎著一大袋酒的趙淳。

趙淳一言不發，高大的身軀直接往雲祈對面的位置一坐，全然無視對方臉上的戒備與訝異，從袋子中拿了一瓶酒，仰頭就灌。

「…………那邊還有位置。」

雲祈不是沒想過離開，可趙淳一直避著人，她很好奇為什麼他會突然靠近。

加上林芯蕊之前說過，當樓下避難時，自暴自棄的男學生們想對女同學動手動腳，趙淳可是第一個出面制止的人，因此也被痛打了一頓。

同為社長的程峰不但沒有阻止，反而還搧風點火，將所有女同學，包括他的女朋友林芯蕊全推入火坑。登山社的社員和幾名仍有良知的男生，在趙淳的領導下想保護女同學們，卻因為人數過少，加上程峻率先偷襲而被壓制。

趙淳最後也在程峰的指示與其他人的控制下，被迫對幾名女學生施暴。

雖然那不是他本身的意志，林芯蕊等人也沒有把趙淳算入加害者中；但做了就是做了，趙淳完全無法原諒自己，成天借酒消愁，福利社內儲備的酒類光四天就被他喝了一半。

根據打聽到的情報，雲祈不認為趙淳對自己有惡意。但現在她想獨處，至少在處理好夏析悅的事情前，除非喪屍破門，不然她沒心理會其他的事情。

「我有話、嗝、跟妳說。」

「很重要？」

「很重要。」

趙淳滿身酒味、尿味、汗味，成天醉醺醺的他完全不打點自己的儀容。

雲祈能體諒他的心情，不表示她能接受臭氣熏天的傢伙，她不動聲色的悄悄後退了些，打算早點解決早點離開這裡。

「……什麼事？」

「那些人正在製作盾牌。」

「盾牌？有材料嗎？」

「衛生紙和厚紙板，用粗膠帶黏緊。」趙淳三兩口灌完一瓶酒，又從袋子內拿了一瓶出來。「反正妳們手上的木刀和長刀都沒有刀鋒，能擋住就行。」

「那也太小看小析了。」

「或許還有其他舉動，我不知道。」

「嗯……」

雲祈撐著下巴深思。

衛生紙雖然不算一線熱銷產品，但也有一定的高販賣量，加上可以久放，福利社的慣例是一口氣叫二十箱慢慢賣。

災難發生后，柔軟的衛生紙成了倖存者們的床墊，拿一兩袋墊著躺下去睡，總比睡**的地板好，也正因為這樣，雲祈這幾天都沒有抱著夏析悅睡。

一半是怕壓到夏析悅扭傷的右手，但有了衛生紙床墊后，就算被壓的人不介意，雲祈也不好意思一直把摯友當床用，即使被抱著既舒服又安心。

不過……原來衛生紙還有這麼多用途啊。

「沒關係，衛生紙跟厚紙板都能燒掉，真打不過就點火好了。」認真考慮后，雲祈還是不覺得幾面盾牌有什麼好怕，以摯友的身手加販賣區的大空間，走位快速繞開盾牌又有何難？除非那群人蠢到把自己用盾牌包的死死的。

「還是小心點，我不想再看到那一幕……」趙淳聳了聳肩，從口袋中摸出了一樣東西放到桌上，滑過去給了雲祈。「……這給妳，自己注意。」

拿起那小玩意，發現是一把瑞士刀，雲祈又推了回去。

「不需要，我有小析就夠了，你自己收著。」

「可妳總得保護自己。」

「我覺得你才該保護自己呢，你覺得，程峰他們動手前不會先處理掉你嗎？」雲祈敲著桌面說道，「更何況那是登山社的東西吧，這不是該讓社長當紀念嗎？」

「……只是借妳而已，妳不要就算了。」想想雲祈說的也有道理，趙淳不再堅持，收回刀刃后就提著酒走了。

雲祈嘆了口氣，她這時才想起該去整理一下福利社內的物資，或許會有些有用的工具。為什麼這幾天居然沒想到這麼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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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祈走掉后，夏析悅坐立難安，到底該不該追上去？

可看摯友的態度，追上去后被晾在一旁不理不睬的機率也是很高，那一點用都沒有，應該先檢討一下自己哪邊做錯，改進后再追上去道歉。

要說做錯的地方……大概就是接吻吧。

肯定是那時候表現的太差，雲祈才會不高興。

夏析悅拚命的思考著，耿直的她一點都沒想過雲祈可能只是想跟她開玩笑，對她惡作劇；她一心一意認定雲祈是對她的接吻技巧不滿，才甩頭就走，只扔了一句笨蛋。

最後夏析悅得出了結論：只要增進接吻技巧，雲祈就會原諒自己。

她馬上採取了行動，對於和摯友有關或自己有興趣的事情，夏析悅一向都非常積極主動──於是現在，林芯蕊正注視著夏析悅，臉上的表情就像吞了一百隻蒼蠅一樣難看。

「夏學妹，我想問一下……妳，嗯，妳為什麼會想來問我接吻……技巧？」

「妳交過男朋友。」

「別提那個男人。」林芯蕊越來越覺得這女的是故意來找麻煩，「那是我這輩子的最大污點。」

「事實如此。既然交往，總會有親密舉動，問妳是最適合的。」

「…………」

「不會要妳白教。」夏析悅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問題，還以為林芯蕊臉上的陰沉是沒有報酬的緣故。「我拿到的食物可以分你一半。」

「不需要……妳先說為什麼想學這個。」林芯蕊僵硬的扯動嘴角，若不是考慮到夏析悅能從那些男生手上保護自己，她早就把人罵走了。「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原因，會讓妳在這種鬼狀況下想學接吻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