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六十五 永不散場

第六十五章

「我也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賽前的緊張和興奮，大概是職業選手最喜歡的東西了。」

高棱的神情也寫著一種難掩的愉悅，霍今熙眼眸一轉，說：「你放心吧，不管能不能贏，我都會帶你去見我爸的。」

「還沒比賽你就說這種退而求其次的話，我不要聽。」

高棱敲了一下她的頭，而她還覺得有些不真實。

總算來到這一天了，真的可以一同為了「冠軍」而努力。

霍今熙傻傻地瞧著他，眸子微亮，像應了天上一輪明月的光，唇角微微哂笑，極其好看的樣子。

高棱還想再吻她，聽見附近有人走動的聲響，他只好收斂，低頭看了一眼手機，耳邊聽見今熙說：「其實，這場比賽對我們之外的三人何其不是重要。庄明雋跟著你打比賽這麼多年，紹陽也是為了冠軍才來這裡，還有樊嘉樹也是……就算被人罵背信棄義也不在乎。」

「時間會證明一切，雖然努力還不一定成功，但它至少不會背叛。」高棱凝視著她，腦袋裡的思慮倒是更清醒了幾分。

又看了眼時間，唇邊彎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說：「差不多了，我們先走吧。」

這次賽前，江逐想要開一個「動員大會」，就讓選手們晚上八點在會議室集合。

但是，當他們來到會議室的時候，卻發現一個個都愁眉苦臉，臉色很差。

高棱：「怎麼了？」

樊嘉樹聲音就帶著一絲無奈：「紹陽剛去醫院了，他晚飯之後就躲在房間里，明雋去看了才知道他一直在吐，大概是吃壞東西……」

霍今熙瞬間愣住了，一時之間也是有點感到急得頭腦微微發暈，片刻，才回想起來晚上吃飯的時候那少年就說胃痛，以為他吃的多了而已，誰知道庄明雋去看的時候，他已經捂著胃痛到話也說不上來。

江逐也是臉色陰沉沉的，說：「這個蠢貨……讓他大賽前要特別注意身體健康，結果現在可能是得了急性腸胃炎……我真是大寫的服氣！哎……總之，馬睿先帶他去醫院了。」

這句話猶如一個晴天霹靂降臨在所有人面前。

霍今熙心裡也是發慌，但是，她終於還是鎮定下來，看著江教練說：「那明天我們是要換人上場嗎？」

「周岩隨時可以上場，雖然馬睿說……紹陽吵著要參賽，但估計是不行。」

江逐那雙深邃的瞳眸望著大家，開口安撫道：「你們都先坐下吧，周岩，反正我們每次開會你都在，紹陽和你到底誰上場，只是職業上的區別，我們準備兩套計劃就OK了。」

他靜靜地望著這群優秀的後輩，忽然覺得走到這一步，其實，該說的也都說過了吧。

「『戰鼓』的核心一直都是周治詰，但是，我們的核心隨時可以變化。而且你們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長處。不輸給他們的任何一個精英。樊嘉樹是強控型選手，高棱能隱身，與周治詰同樣的打法也能與之一拼……」

江逐挨個地誇過去，同時也明確地告訴他們要如何發揮自己的長處，與「戰鼓」也不是第一次交手了，但每一次都能挖掘出新的模式，新的挑戰。

「明天還有高棱的『鬼陣』可以當做秘密武器使用，你們只要做到發揮出百分之百的實力就好。」

他淡淡地微笑，這個夜晚彷彿連室內的燈光都要更耀眼幾分，而每個人都被感染了大賽前無法平息的興奮，儘管紹陽的意外給這種熱情染上了幾分寒意，但是，「盛宴」仍然會在明天照常開啟。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老派的固若城池的隊伍，要靠嶄新瘋狂的隊伍來打敗，你們平時做的訓練夠多了，現在就是驗收成果的時候了，希望你們記住一點——」

江逐的目光蘊涵著許多不可言的道理，就像是前行者留下的經驗財富。

「只有勝利者才有資格談夢想。」

正如只有勝利者才有資格談努力。

只有勝利者才有資格成為王者。

只有勝利，才能超越自己，超越一切。

英雄，去奇襲，去超越！

……

當他們第二天起床再看到紹陽，他整個人一夜之間彷彿臉都瘦了下去，病怏怏的還發著高燒，手上還粘著打點滴的膠布沒有撕掉。

霍今熙看得都被激出了憐惜，走過去輕輕抱了抱他，心疼地說：「小兄弟，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了？」

但心中也非常挺清楚一點：下午就要比賽了，他根本不可能上場，況且醫生都說了他需要繼續吊針。

誰知道紹陽隻字不提身上的難受，張嘴就說：「我可以比賽，只要胃不疼就沒事了，現在也不吐了，我還可以打比賽！」

「別瞎說了，我們都知道你的心思，但是你生病了，不能硬撐的。」

「不是，我真的可以，相信我。」

「紹陽，我們不是擔心比賽會輸，我們是真的關心你的身體，萬一……」

霍今熙的話再度被紹陽打斷，他依然堅持：「我可以。」

庄明雋也有點看不下去了，過來拉住紹陽的胳膊。

高棱也是嚴厲地想要說服他：「你能撐到一局結束嗎？萬一打到一半有問題呢。」

「我必須上場！！」紹陽甩開庄明雋，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們，目光中的銳利彷彿隨時都要燃燒起來，他笑了起來，笑得自信而張揚：「我一定能發揮好的，我已經是連自己都害怕的男人了。」

霍今熙被怔了怔，還欲開口，卻被高棱攔了下來，他沒有再說一個字，而是轉身就把她拉走了。

從基地到比賽的體育場館，高棱再也沒有問過紹陽一句「你可不可以」，霍今熙從這種氛圍中感受出了他的意圖。

紹陽的決心可見一斑，他也已經等這個機會等了太久、努力太久了，他只想要一個展現自己、發揮自己全部潛能的機會，他想要一個常規賽的「冠軍」，和一扇再一次通往世界大賽的「門。」

他已經是「戰士」了，儘管這個戰士鮮血淋漓，可是，他依然想要去走那條通往榮耀的階梯，他想要為自己的榮譽而戰，堅定不移！

「英勇之翼」全國電子競技大賽春季賽的現場。

由衛冕冠軍「戰鼓」接受這個賽季的最強新星「英奇戰隊」的挑戰。

然而，目前「英奇戰隊」的紹陽高燒不退，他們註定將要背水而戰。

開場前的休息時間大約還剩十五分鐘，霍今熙望著休息室里汗流浹背的少年，紹陽額頭上還敷著冰袋，十七歲的少年面色蒼白，唇白如紙。

她真的不忍心，小聲問江教練：「……真的不換替補嗎？」

「我是這麼打算。」江逐聳肩，說：「但他不肯。」

是啊，從沒想過就是今天，他們會離冠軍這麼得近，可興許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哪怕總是差一點，可就是那一點，你便再也無法得到同樣的機會。

霍今熙回頭看向始終站在角落沉默不語的青年。

江逐則再次確認：「紹陽，你真的還能上嗎？」

紹陽不顧工作人員的攙扶，站起來點點頭：「再給我吃一顆止痛藥，我感覺好多了……一定要干他們！」

霍今熙一把抓住搖晃著的少年，眼睛里全是道不清的情誼。

「我知道你想贏，可是你的情況很糟糕，還有……」

高棱再看一眼高燒中的天才弓箭手，雖然沒有問出口，但眼神中還是有些提問的含義。

紹陽鎮定地望回去，他的神色從沒有像這一刻那般堅如磐石，誰都不可以阻擋。

「我不想在場下，我可以，我想和你們一起贏！」

他們努力了兩年，摸爬滾打，終於讓「戰鼓戰隊」成為如今搖搖欲墜的王者之師，那是真的有太多汗水與淚水的付出，誰能放棄呢……

解說Bigger激動不已的聲音出現在了現場，在四周回蕩著：「各位觀眾大家好！這裡是英勇之翼春季賽最後一場常規賽的現場，同時這場比賽也將角逐出春季賽的冠軍，以及，MSI季中邀請賽的名額最終將花落誰家！」

霍今熙望著身邊四位同伴的臉龐，她的耳麥里是前所未有的寂靜。

她沒有說加油，也沒有再說一個字。

因為，我們都已經準備完畢，不再多言。

那時候，大概就是在這個場館，她偶遇身邊的這個人，從此他就是帶領她前進的老師、兄長、隊友。

她是真的期望，如果人生可以很漫長，願他們的時代永不散場。

胡諾也是同樣得期待，聲音都在微微地發顫：「今晚，在這個舞台上誰贏誰就是強者，但是，他們都是電競選手，值得我們所有人尊重，首先讓我們為身體不適、發燒到38°還依然帶病上場的小神童紹陽——送上全場最熱烈的掌聲！」

霍今熙覺得渾身燥熱不已，好像，她也跟著紹陽升高了體溫，變得想要爆炸了。

——那就讓火焰來吧，反正我也在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