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包芷剛才猛然記起虞鉞臨回軍中前的晚上,帶他去的鳳靈山,在那座鳳靈山的山頂能看見虞鉞的軍營,他忽然有種衝動,想要登到山頂看一看。
等他興沖沖的出了衙門,才發現此時街上的行人已經漸漸的少了,環顧一下感覺有點冷清。
而等他走到鳳靈山山腳的時候,四周早已經空無一人,旁邊靜悄悄的,一片漆黑。而山上原本正蒼翠欲滴的樹木,在夜色的掩襯下都變的灰突突的,沒有了生氣。夜裡的山風稍涼,一陣山風卷著涼意吹來,讓包芷冷不防的打了個寒戰。
當初和虞鉞一起來的時候,他只覺得進山的山路蜿蜒盤旋,如今他自己一個人往順著往前望去,竟然生出了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如今這麼四下的望了望,又被山風吹了個透心涼,剛才頭腦一熱的衝動也隨之消散了。
包芷搓著胳膊也有些不能理解自己,他覺得就算現在去了山上,虞鉞應該也不在軍中,自己也不可能從山頂看到他,更何況有很大可能虞根本就不在城裡也不再城郊,就算爬到山頂又有什麼意義呢?
包芷明知道上去也沒有什麼結果,可他的心還是怦怦亂跳著,他只能自我安慰的想著,說不定將軍晚上在軍營里睡不著的時候,也會出來溜達溜達望望這座鳳靈山呢?就這樣,他還是鬼使神差的一步一步的上了台階。
上次和虞鉞一起來的時候,包芷可沒覺得這山路有這麼長,這麼黑。等登到山頂時,他長出了一口氣,眯著眼睛向下望去,原本燈火通明的熙勒城現在已經是一片暗淡了,和上次來時看起來的繁華熱鬧完全不一樣。
包芷隨意往城裡的方位看了看,又按著記憶向上次虞鉞給他指的軍營的方向望了過去,那裡倒是能看見星星點點的亮光,可除了這點光亮,其他就沒有別的了。
包芷望了片刻,覺得心裡有點失落又有點滿足,回過神來后,他在旁邊找了個被風化的光滑無比的巨大山石,胡亂擦了擦縱身一躍坐在了上面。
他有點落寞的托著腮,覺得有點無趣,看著下面一覽無餘的夜色,不知不覺間心中想的全變成了虞鉞。
笑的一臉溫柔的看著他的虞鉞,捉弄他之後開懷大笑的虞鉞,身姿挺拔吃相優雅的虞鉞,壞笑著和鍾樂昀拌嘴的虞鉞,閉上眼睛睫毛纖長親他的虞鉞……
想到這他忍不住臉上發熱,不自在的抿了抿嘴唇,心咚咚的跳的越來越快。
今天的夜晚明月高懸,所以夜幕上的星星看起來有點暗淡。四周偶爾傳來被風吹動樹葉得沙沙聲,這山裡沒有野獸倒是有不少禽鳥,時不時也會傳來不知名野鳥的鳴叫和翅膀拍打的聲音。而包芷就這麼傻坐著看著滾圓的,分外皎潔的月亮,聽著清風和蟬鳴,腦海里塞的全是虞鉞,他忍不住傻兮兮的想,將軍在幹什麼呢?
而虞鉞的確也沒在熙勒城城郊的軍營里,他此時正坐在千里之外的某座山的石頭上,喝著酒囊里的燒刀子,看著天上的一輪明月,現在想著遠在熙勒城的包芷。
他手下的將士在森林裡抓了些野物,又撿了些乾柴,生了火將野雞野兔收拾好稍加佐料,架在明火上燒烤著。
虞鉞的副將奉安是個瘦高的年輕人,性子有些沉默寡言,年紀也比虞鉞大一些,他坐在虞鉞身邊喝著酒,看著旁邊的將士們鬧騰,又看了看坐在一邊神色平靜拿著酒囊喝酒的虞鉞,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在這次出軍的沿途中,奉安明顯發現虞鉞似乎哪裡變了。
以前的虞鉞在軍中雖然也能和將士們打成一片,但在平日里大多時候都是不苟言笑。可這次一路上,他給人的感覺雖然算不上如沐春風,但是整個人似乎心情十分不錯,讓人覺得神采奕奕。
而且向現在這種若有所思眼神溫柔帶笑的發獃的表情也絕對是從沒有過的。
奉安看著他沉默了半晌,忽然抬手推了推虞鉞,」將軍,有心上人了?」
虞鉞這才回過神來,轉頭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挑了挑眉,」有這麼明顯么?」
奉安點點頭看著他沒說話,虞鉞也不再言語,轉回身繼續盯著月亮發獃了。
又過了一會兒,奉安忽然開口:」哪家的姑娘命這麼好?」
虞鉞聞言微微一愣,回過神后撲哧一樂,也沒正面回答,只是說道:」是我命好,前世修來了。」
奉安聞言更加好奇,以他對虞鉞的了解,他肯定是那種一旦傾慕上了,就是一生一世的那種人,能讓家世人品才幹性格樣樣出類拔萃的虞鉞死心塌地喜歡的,究竟會是什麼樣的人?這可真是讓他好奇了。
虞鉞看著他一臉的探究,想了想笑著說:」等會去就介紹你們認識。」
奉安聽了點點頭,「說定了。」說完這才收起臉上的表情,專心致志的喝酒吃肉。
而虞鉞對他們烤的肉卻完全的沒有興趣,他靠在身後的石頭上,心中暗暗的想著,我的芷兒正在做什麼呢?
而包芷在山上呆了許久,在山頂上被山風吹的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又被蚊子叮了好滿身包之後,終於捨得下山回衙門了。
等他出了鳳靈山後才發現,現在整條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周圍非常寂靜,只有有些鋪子點的大紅色燈籠還在門口亮著暗紅色的光,包芷看著看著便感覺脊背有些發涼,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快步朝衙門的方向走。
正悶頭走著呢,他忽然感覺從旁邊衚衕里走出來一個人,他下意識的抬頭望去,就見那人高高的個子,身影很挺拔,只是步履匆匆的似乎很著急。
包芷看著這個背影竟然覺得十分的眼熟,但是一時又想不起是誰。
正疑惑著呢,卻忽然聽見那條巷子里傳來了一陣慘叫,接著沒過多久就看見一個人連滾帶爬的從巷子里跑了出來。
前面那個步履匆匆的男人聽了這聲慘叫后,當即拔腿就跑。
包芷見狀有點怔愣,但還是下意識的跑到那個跌坐在地上的男人身邊問道:」這位小哥,你怎麼了?」
那人見了包芷像是見到救星一般,使勁拉著包芷的袖子,哆嗦著開口道:」死人了!死人了!」
包芷聞言一驚,但他也發現了,面前的人他竟然也認識,正是熙勒城裡的更夫王海。
以前包芷早上剛剛出攤,正是這王海剛剛結束打更,滿臉疲憊回家的時候。而他自從有一天吃過包芷做的早點之後,便每日早晨都順路買些早點回家和他爹一起吃。一來二去兩個人也算是熟識了。
這王海今年二十多歲的年紀,個子不高看起來倒是很健壯,他父親以前就是熙勒城裡的更夫,而他也是最近才接的班,沒什麼經驗膽子也有點小。今天他也像往常一樣到了時間就出了家門,正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梆子呢,就忽然看見從前面的一座院子里跑出一個人,那人也沒把院子的大門關上,兩扇木門就那麼大開著。他見狀趕緊喊了一聲,」前面的兄弟!你家門沒關!」可那人卻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一般一般,頭也沒回低著頭急匆匆的走了。
王海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趕緊快步走到那個大敞著門的院子前,往裡望了望,結果不看不要緊,一看好懸嚇破他的膽子。
就見那院子里躺著另個人,而這兩個人顯然已經身首異處了。
王海剛當了更夫不久,膽子還沒磨練出來,他拉著包芷的袖子,結結巴巴的開口道:」包兄弟,這,這可,怎麼辦啊!」
包芷聞言回過神來,他想了想開口道:」這裡也不能沒人守著,要不然王大哥你去趟衙門把大人叫來?我在這裡看著。」
王海現在受了驚,整個人都哆嗦著,但他看比他年紀小這麼多的包芷都能從容不迫,就有點羞愧,他趕緊壯著膽子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腦門上的汗,顫聲開口說道:」包,包兄弟,你去吧,你腳程快,身手利索,我,我在這裡看著。」
包芷覺得他是更夫,遲早有一天也面對這些,便也沒謙讓,他點點頭快速的往衙門裡跑去。
而此時衙門裡的鐘樂昀早已經洗漱完畢,正盤腿坐在床上看著閑書呢。疆騁坐在他身後,手裡拿著一塊兒大布巾輕柔的給他擦頭髮。
鍾樂昀的頭髮髮絲又細又軟,但是發量卻很多,如今半濕的披散在略顯消瘦的後背上,襯著燭火下如畫的眉眼,看起來很有風姿優雅。
他倒是能心無旁騖的專心看書,而疆騁一開始還老老實實的給他擦頭髮,等他頭髮干透了,就把布巾隨手一扔,扔到旁邊的實木茶几上后,手就開始越來越不老實了。(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