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林美人的故事

後面怎麼就變了？

浸泡在動人的情歌里，車速不快，單調多年不變或大同小異的景色帶著拉不住的時光往後滑去。

有人在耳邊輕聲提醒：「美姍姐，前面右轉。」

「恩，好。」

林美姍怎麼會不記得路？

也不過才畢業三年而已，只不過這是第一次回來。

到了，找了個位置停下，謝伊柔說了聲『謝謝美姍姐』就打開了門要下車，林美姍看著熟悉的校門和不遠處幾家招牌依舊的小吃店奶茶店突然開口：「等一下。」

已經邁出一隻腳的謝伊柔回頭，疑惑的看著林美姍。

「好久沒有回來看過了，一起去逛逛吧。」

謝伊柔歪著頭，高高的馬尾溜到了肩上，笑彎了眼睛：「恩，好啊。」

林美姍下車，關上車門，和謝伊柔並肩走著，校門還是沒怎麼變，只是比以前多了個布告亭，校門頂上掛橫幅的地方高了一些，掛著熱烈歡迎**界新生入學的橫幅，保安亭換了裝修，比以前的好多了，新的辦公桌和椅子，林美姍還記得以前保安亭的椅子是木頭做的，上面的漆磨掉了不少，周末不回家，從校外打包了小吃回學校，碰著保安了還會坐在保安室和保安嘮嗑一會兒。

快到校門口的時候，林美姍突然停下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職業裝和中跟鞋。

謝伊柔看著突然停下的林美姍：「怎麼了？」

「沒事兒，走吧。」主動的挽上了謝伊柔的手臂。

謝伊柔手一僵，倒是不知道該彎起手臂還是就這樣垂著，就這樣木著和林美姍走進了學校。

林美姍和葉岑歡在一起的時候是挽著葉岑歡的，後面和不同的男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小女人的挽著別人的，所以習慣性的是挽著別人，而忘了謝伊柔比她小，自己也比穿平底鞋的謝伊柔高一點，應該是被挽的人。

因為林美姍要看學校，謝伊柔就陪著林美姍逛了綜合樓，圖書樓，實驗樓，還陪著林美姍去了她以前經常去的階梯教室。在藝術樓四樓的練舞房門外，林美姍透過門上的一個小玻璃窗望了進去，還是沒怎麼變，只是似乎玻璃變大了，以前是四塊玻璃拼起來的，離牆邊還有一點距離，現在整面牆都鋪了玻璃。

可惜，林美姍已經許久沒有跳過街舞了。

看著林美姍望著練舞房裡發獃，謝伊柔開口：「美姍姐，有一次我和姐姐來找你的時候，你就在跳舞，特別好看！」

「我也覺得。」

「恩......啊？」謝伊柔沒想到美姍姐這麼不謙虛，林美姍看謝伊柔愣愣的樣子笑了：「好了，走吧，看這麼一圈，天都黑了，我送你回宿舍樓吧，也不知道舍管阿姨換了沒。」

謝伊柔想起上次和阿姨聊天時無意間提起已經在這兒工作很久了：「應該沒有，聽說那兩個阿姨在這兒工作快十年了。」

「有個叫燕媽的是嗎？」

謝伊柔點頭。

林美姍勾唇，像是想起什麼好玩兒的事兒了，臉上起了一點古靈精怪的神色：「那走，咱們去買點兒瓜子和辣條。」

「瓜子和......辣條？」

林美姍可沒理謝伊柔那古怪的神色直接牽著謝伊柔的手往學校小賣部走去，大包大攬，配上一小箱牛奶和水果足足讓兩人一人拎一邊才拿得走。

拎著大包零食穿過操場，周末了，一些女生扎堆的打著羽毛球，還有不少男生在打籃球，有幾個穿著背心球衣的男生插著腰站在場外看著場內奔跑的人叫嚷著，一回頭看見拎著零食的謝伊柔和林美姍，大聲的吹了一聲口哨，滿身都是青春與朝氣。

林美姍回頭朝他們笑了笑，幾個男生見林美姍笑也笑著打了個招呼，一回頭看見被截的投籃，嘴裡罵咧了幾句。

舍管阿姨的管理室就在一樓，一進女生樓的左側邊就是，開了個大大的玻璃窗戶能看到進進出出的學生。

林美姍和謝伊柔拎著零食哼哧哼哧的走進宿舍的時候，舍管阿姨捧著一幅十字綉正繡得認真，林美姍走過那大大的窗戶舍管阿姨都沒有反應，進入這個管理室還要繞一個彎才行，快到門口的時候，林美姍轉過頭把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下，然後把零食輕聲擱在地上，手指往地上指了指，才踮著腳尖往裡走。

謝伊柔看著身職業女裝燙著大波浪的美女，穿著中跟鞋還踮著腳尖鬼鬼祟祟無聲的往裡走著，不由扶住了額擋住眼睛......

果然：距離產生美。

舍管阿姨正捧著『家和萬事興』繡的認真，一股香氣襲來，拿著針的手猛地被人禁錮住，眼前一黑，被嚇的『啊』了一聲，偏生背後的人還不說話。

「哎呦！哪個丫頭，嚇死燕媽我了！」背後人還是不說話，手腕上的溫軟小手放開了，眼睛還被遮住，舍管阿姨放下針拿手往後拍拍背後人的腿：「快放開快放開！」

「燕媽你又在摸魚了。」

蒙著眼睛的手鬆開了些，燕媽拉開一回頭就看見了一個畫著淡妝，燙著大波浪，一身剪裁得體職業裝艷光四射的姑娘一臉調笑的看著自己。

這些年，見過的學生成千上萬，看著面前這個特別熟悉一直笑盈盈的姑娘，燕媽想起了名字美姍，偏生姓氏愣是嗯嗯啊啊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

「葉......葉......美姍？」

「燕媽，我好難過，你都忘了我的姓了。我是美姍，林美姍。」說著難過，然而林美姍臉上是擋都擋不住的笑意。

「燕媽這不是老了嘛！剛剛被你這丫頭嚇的，魂兒都快沒了。」燕媽已經白了好些頭髮，一笑，胖胖的臉上擠出了不少笑紋，拉著林美姍的手上下打量：「你這丫頭，變化真大！長的真俊。」

又拉著林美姍前後看了看：「終於長點兒肉了，看著福氣多了。」

這邊林美姍被燕媽拉著在椅子上坐下聊著天，那廂謝伊柔接收到林美姍的連忙拎起腳邊的一大包零食，費了好大勁兒才拎動。

「剛剛送妹妹來學校，問起才知道您還在這兒，也來不及買點啥，下次再專門來看您。」謝伊柔邊說邊起身去幫謝伊柔拿東西。

把牛奶和水果都放好，林美珊拿出幾包辣條：「以前我倆沒事兒就吃這個，也不知道您現在愛不愛吃這個了，我還稱了一些豆乾。」

燕媽笑得呵呵呵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愛吃愛吃，今天早上還有幾個娃兒出去的時候幫我帶了幾包。」

林美珊聽了不由把辣條拿了回來：「那這包辣條歸我了，吃多了不好。」

林美珊看了看一旁的謝伊柔：「這個是我妹妹。」

燕媽笑呵呵的打量了一會兒謝伊柔：「我覺得她和你玩得好的那個妹兒長的挺像的，叫什麼名字來著，葉什麼的。」

林美珊但笑不語，看了看謝伊柔：「你先上去休息吧，我和燕媽嘮嗑一會兒。」

謝伊柔走了，燕媽拉著林美姍左看右看，問起工作和個人問題，林美姍都一一回答。

燕媽快五十歲了，有點胖，說話嗓門也大，大一才入校的時候，因為新奇，各個寢室里的人來著五湖四海，你一言我一語聊的可熱鬧了，大半夜了幾個阿姨在樓道吼了好幾次都不見停歇，燕媽黑著臉一腳就踹開了一個鬧的最凶的門，說了什麼林美姍忘了，但光是那氣勢就嚇得整層樓沒了聲息，好幾天都繞著這阿姨走，結果後面發現，只要不惹著，平時都樂呵呵的，笑成彌勒佛，不知道誰還給了個『燕媽』的親昵外號，直到後面都叫起了燕媽。

燕媽兒子媳婦兒都不在身邊，家離學校近，就來這所大學當了舍管阿姨，一當就當了近十年。

大學四年，除了其中有半年實習離開了學校，林美姍只回過家兩次，加起來的時間不超過一周，其餘的時間都是在學校里待著，大二寒假的一段時間學校不允許住人，找的工作不包住，林美姍差點就自暴自棄去和當時的男朋友合住了，最後還是燕媽把林美姍接她家裡去了。

林美姍永遠也記得，大二下學期的時候，爸媽來學校找人，讓自己不要讀書了，去進廠貼補家裡，當時拉拉扯扯到了宿舍樓下，那麼多路過的同學圍著看著，是燕媽一把護著林美姍：「進廠進廠！我家孩子不真氣考不上這個學校，你家閨女讀了個重點大學你非要別人去打工，都沒說讓你們交學費，有你們這麼做爹媽的嗎！還管不管孩子的未來了！」

大嗓門就在宿舍門口罵了起來，聽到宿管阿姨幫腔，那些圍著的同學也大聲的「嘀咕」開了，爸媽厚不住老臉倒是走了，林美姍一年多忍著沒給家裡打電話也沒收到家裡的任何聯繫以及錢——那時候葉岑歡已經搬出學校了，一點兒都不知情。

林美姍和燕媽聊天的檔兒，學生進進出出都歡快的叫著燕媽，有幾個從校外買了乾果之類的小零嘴也分了些給燕媽。

等學生們都上了樓，林美姍笑眯眯的看著燕媽：「燕媽，沒想到現在都叫你燕媽了哈哈。」

「還不是你們那一屆！之前都是叫我燕姐的。」

林美姍拆了包辣條拿出瓜子和燕媽嘮嗑著，燕媽問起了美姍家裡的事，林美姍也只是淡淡的回了兩句不愛多提，講起了自己工作后的事情，燕媽直誇林美姍能幹，讓林美姍早些找個疼自己的對象，不要太拼，對自己好點兒，聽得林美姍眼睛都紅了一圈。

看時間不早了，林美姍問了燕媽有沒有搬家，又叮囑了幾句照顧身體的話才依依不捨的離開了。

X市分公司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林美姍向上定檔決定留在X市。

隔個一兩周林美姍就會回大學找燕媽嘮嗑或者托謝伊柔給燕媽帶點兒東西，一來二去就和謝伊柔熟了，也發現，若是謝伊柔約葉岑歡，葉岑歡幾乎都不會拒絕，也開始時不時周末約謝伊柔出來看電影喝下午茶之類的。

謝伊柔性子也很好，聊天的時候林美姍不願意提的，謝伊柔也會自動繞開，這種體貼讓林美姍覺得相處起來很舒服。

又是周末，已經忙了兩周的林美姍一看日曆，才想起來許久沒有找過謝伊柔了。

其實林美姍的朋友不多，屈指可數，久了，也是真心把謝伊柔當成了朋友。

下班前，一個部門經理拿了兩張電影券進來，說是老婆合作的公司送了不少這月份的電影卷，這月馬上就要過完了，放著也是浪費，拿來給公司里的小年輕兒，周末找對象或者朋友去看看電影約個會，一給就給了四張。

林美姍看著手裡的電影卷，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謝伊柔，看了看時間，就不由拿出手機打了出去。

和謝伊柔聊了一會兒，聽著電話里謝伊柔清澈溫柔的聲音，林美姍突然覺得忙了一天有點酸疼的身體似乎得到舒緩了。

「伊柔，周末有時間嗎？公司送了幾張電影卷，有空的話周末一起去看看？」

謝伊柔毫無意外的應了聲好，問了時間，又聊了一會兒，林美姍快掛電話的時候，謝伊柔突然說：「那我晚點兒打電話問下姐姐，我這兒有點不方便打電話，姐姐同意的話我發簡訊給你。」

林美姍一愣，下意識的回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