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雪醫心藥醫身
雪,很厚。
有祚晨和滿府人的熱情烘烤也不肯消融。
祚晨不願意在屋裡不願意在清理出來的通道上走,喜歡在沒清理出來的雪上走,走一段回頭看看,再走一段回頭看看。不是看腳印的深淺,也不是看腳印整不整齊。他怕腳印不真實!
不由得心裡很煩,家人圍著他都把腳印踩的亂七八糟。伸出雙手把一臉關切的大臉盤推出雪地,就那麼怔怔的站在外面尷尬地撓著腦袋。
陸續把伯父推出去,彎著腰伸著手的老爺子也被祚晨拉出去。
也不理會站在房檐鬨笑的女眷們,又深一腳淺一腳走進雪地里。大臉盤看看老爺子看看倆兄弟,心裡想著太陽是不是突然溫度升高了,怎麼渾身暖洋洋的呢?
大臉盤總是臉皮很厚的自以為是!
走過被踩的狼藉雜亂雪地,祚晨感覺有些孤獨,就像在那陰冷潮暗的世界那麼孤獨。有些不同,有陽光、雪地和不遠處的房舍以及含著關切目光的人——有人是祚晨比較關切的問題!
一片晶瑩,平靜的反射著刺眼的光。祚晨想要證明,證明和陰暗環境里所不同的溫暖陽光、有雪的大地、有表情的人以及吱吱的腳步聲!
黑暗裡無聲的行走、奔跑,是扎在祚晨內心深處的刺、是潛藏在靈魂深處的噩夢!
祚晨走的很仔細,走的很認真,以至於就像整個世界都靜靜地看他一個人在行走。
很直,整整齊齊的直,吱吱的聲音是陪伴祚晨腳步的唯一。很圓,圓規繪出來一樣的圓,吱吱的聲音還是陪伴著祚晨,只是多了他自己都聽得到的粗重喘息。
看看自己的足跡,看看房檐下的母親,再看看那大大的臉盤。穿著開檔褲的祚晨,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天外來音一般,嚎啕大哭!又是一片嘈雜!只是,屁股底下真的很涼!
原來,腳步和腳步聲才是祚晨最最上心的事!
「你這小冤家!這又是怎麼了?」閉著眼睛狼嚎的祚晨聽著母親的聲音,怎麼有滾燙的水滴掉在臉上。仍然狼嚎著睜開眼睛,停住了哭,抽泣著看著一臉關切的母親。就那麼沒心沒肺的笑著抱緊了母親的脖子。
站在祚晨母親身後的父親搓著一雙大手說著:「怎麼這一會哭一會笑?」
眾人茫然著......
誰環顧的來你們的感受?找回感覺的祚晨覺得,稍微的寒冷也是可以接受的。眼看著家人一頭霧水的模樣,小的更加大聲了。
「散了吧!都散了吧!」老爺子有些怏怏不樂,背著手回了書房。
「老爺!府外有人說受海陽城唐太守所託求見於您。」侍衛躬身向老爺子稟報。
「海陽城唐太守?噢......快、快快有請?」老爺子猛然想起,催促著侍衛。
一會,來人被請到客廳。長揖一禮,老爺子拱手回禮。不待來人自我介紹就急急問道:「兩味藥材,可曾尋到?」
「尋到了,尋到了!」來人應答道。
原來,來人是海陽城最大的商賈姓王名興科。
早年間,一心志在科考金榜題名。
不料想,進京趕考途中被劣馬摔斷手臂,誤了科考。
幸遇一位奇人,見他知書達理、秉性忠厚又聰慧過人,就傳了醫骨奇術。王興科在奇人的看護下以醫骨奇術醫好斷臂之後,飄然而去。
回到海陽城之後以這醫骨奇術惠及於民,漸漸聲起於民間醫館遍布!後來又經營雜貨,也是貨鋪開遍海陽城!更是沒想到因為這次和老劉頭的接觸攀上了慶親王爺,從而成為了——御商!
「慢點!你這小傢伙,急什麼。」尚武大嗓門嚷嚷著跟在祚晨身後來到前廳。
經老爺子介紹,王興科稽首以禮尚武也不持正二品身份道:「不必拘謹,也算是對晨兒有些恩情,起來說話。」說著隨手拉起稽首行禮的老王。
有了感情基礎,談話也就溫和有禮又有利。
「劉大將軍用兵神武,十年前僅用一座孤城為餌,誘得胡人損兵八萬而英名傳遍天下。如今天下太平,自有大將軍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功!草民對大將軍早是仰慕已久,今日得見大將軍英容,果然是神威凜凜!」王興科嘴上說著又是叩首一禮。
祚晨心想:「看老爹五大三粗,原來是粗中有細、有勇有謀!看這胖胖的商賈,彬彬有禮、慎言慎行也沒個奸詐模樣,又和自己有些恩情,以後見著了可要恭敬對待!」想這些,客廳里沒人知道!
「哪裡,哪裡?過獎了,身為臣子,自然想著為皇上分憂!以後可是不要這般說了。」尚武不冷不熱、不咸不淡地應著。
「皇上又不在跟前,為什麼說是身為臣子為皇上分憂?卻不順著王胖子說身為邊關將軍,以江山社稷為重?」祚晨默默地想著,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想法隱隱接觸到了一些事情的邊緣!
「草民謹遵大將軍教誨!」王興科恭敬的應答著說:「草民有個簡單的想法,不知大將軍是否允草民說說看?」
「你也不要把草民掛在嘴上,你要是草民百姓還怎麼活?說吧」尚武說道。
「草民……」剛一張嘴又見將軍的的面容不喜,王興科馬上改口說道:「......鄙人是想,大將軍鎮守邊關總是會有流寇和外域散勇不時騷擾,眾將士難免會傷筋動骨。鄙人醫館有上好的藥物可以為眾將士祛痛止憂,絕對葯真價廉。大將軍您兵多將廣鄙人微利即可。另外鄙人也有不少雜貨商鋪......您看?......」末了,微微拖著長音,恭維的腔調卑微的語氣。
由滿腔抱負的孜孜學子,成功轉變為海陽城最大的商賈。從話味的委婉、語言的慎重和仔細的察言觀色可見,王興科的成功並不是幸運所致!
尚武沉思一會說道:「藥物,最近這幾天你準備一下就可以送過去,雜物......自有御商提供,看缺什麼再書信於你。你看如何?」
「全憑大將軍吩咐!鄙人謹遵就是!」王興科恭敬答道。
尚武看看坐在老爺子腿上的祚晨說:「王大東家陪我父親大人再敘敘,我還有事就不陪你了,還是要謝謝你覓葯之情!」說完抱拳一禮。
王興科連忙回禮。尚武又對著老爺子躬身一禮道:「父親大人要是沒事,兒先告退。」見老爺子點頭,回身出了客廳。
祚晨眨巴著小眼睛尋思:「原來,在正式場合大臉盤這麼有風範、威嚴!就說那不問藥物價格,不問藥物數量。就說明堂堂男兒胸中自有一片天地!聽他話語謹慎和正正經經的當朝正二品職位,也不可能草率做事!有貓膩?沒人會信!還是老爺子說得好,花花轎子是人抬人!」
看看老爺子心想:「您也是真沉的住氣,說了這麼半天愣是一句話沒有!」祚晨沒有想到。老爺子當年在京城,陪在慶親王爺身邊多年早就養成了不聽不視的功夫,什麼時間該說,什麼時候不能說,心裡跟明鏡似的!兒子在家就應該恭敬他老子,老子也得尊重他不是?
「王大東家,實不相瞞你今天送來這兩味葯,是輔助內家功夫提高內臟功能的藥物。烈火草和冰凌蟲與其它輔助藥材三七、枸杞子......十八種藥物相配相剋,取其溫和。終究藥效大減,若有生龍莖調和最佳。」老爺子侃侃說道。
王興科也是醫道行家,自然聽出老爺子話語不假。是以點頭稱是。
老爺子繼續說道:「我倒是在皇宮見過,但皇家事物不是你我所能窺覷和擁有的,沒有這味葯也是可惜了你這烈火草與冰凌蟲。」
這老頭,竟然這樣最大利益化。明明顯山漏水,卻又深藏不漏!王興科自然明白老爺子的意思,微笑著起身說道:「劉老爺,在下可以試試!」
這招挺管用!以後可以試試。祚晨如是想著,看著遠去的王興科微微笑了起來。
老頭子老狐狸一樣看著祚晨說道:「這海陽城首富可真不是簡單人物,和我和你父親見禮分的清清楚楚,話語態度也是分的清清楚楚,對他自己連換了三種稱謂。大氣而不失本身利益。你懂了嗎?」
老爺子相信祚晨聽懂了。
祚晨卻裝著茫然的樣子,像是真沒聽懂,更像是什麼也不懂!
雖然,祚晨真的不懂行禮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