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身前身後事

47.身前身後事

瑞王在踏進安平王府的時候被一個行色匆匆的侍衛叫走了,臨走前還特意交代了隨行的府兵留下保護江小雅。

江小雅隨著管家一路走去,路上聽了不少他的介紹,總而言之就是安平王雖然花名在外,實則同陳大嫂說的大相庭徑,是個真君子。

江小雅對此不置可否,更不予置評,只是遠遠看到大堂內赫然擺放著的棺槨,被狠嚇了一跳。

管家見狀,不禁解釋說,「我們王爺是個愛美之人,自小便知道自己身患不治之症不能久活於人世,數年前便就開始著手準備身後事,這幅棺槨已然放置在此好些年了,所以素日里也沒什麼客人上門,都嫌我們王府晦氣。」悄悄抹了抹眼角。

聽這麼一說,江小雅倒是不怎麼畏懼此物了。反而還滋生起一絲淡淡的哀愁,「我可以去看看嗎。」要是活不過去,也許她會比段容死的早,對於死後必須使用的東西,身前熟悉熟悉也沒什麼不好。

不知管家將此理解成了什麼意思,目中又是激盈,又是笑著把江小雅引了過去,「王爺還需過會兒才回來,郡主若是。」

聽出了管家的擔憂,江小雅立在堂中說道,「你忙去吧,我一個人無礙。」

棺槨並不是用尋常所見的黑漆塗就,而是紅漆,整個看起來就很大,一副大概可以頂普通棺木兩副。內里更是悶騷的鋪錦繪彩,置身其中,甚至還可以嗅到一絲淡淡的香味。

江小雅閉目躺了一會兒,覺得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待睜開眼的時候才發覺,身旁不知何時多了個人。

她轉頭看去,段容正神情柔和的閉目養神,原來想說的話,突然又覺得說不說其實大家都心照不宣,倒不如趁著這難得的閑靜時光好好小憩一回。

「知道這個棺槨為什麼這麼大嗎。」片刻,段容悠然說著。

江小雅也不睜眼,「以你這不甘寂寞的性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要帶個姑娘下去陪你。」

「我有說過雅雅你其實挺聰明的嗎?」段容支起腦袋,「不過我想要的是心甘情願陪我的,而不是威逼利誘的,你懂嗎?」

江小雅抿嘴,「我懂,我怎會不懂。只是這樣的人很難找吧?既然這個位置我躺著也挺合適的,你也不要再去苦苦尋覓了,讓給我可好。」

「這感情倒好,只是口說無憑。」毫無預期的,翻身到了江小雅身上,低下頭去。

「你……你給我吃什麼了。」江小雅沒來由紅了臉,捂嘴質問,最受不了段容一往情深的樣子,明明是個喜劇分子,偏偏總想扮演痴情暖男。

「獎勵你一顆糖,喜歡可以回應一下。」

江小雅受不了魅惑,一把推開段容坐起身,顧左右言他,「這個是什麼木做的,怎會有香味。」

「沉香。」段容雙手往腦袋下一枕,愜意道:「都說人死後要入土,只是再好的木頭入了土裡也有腐朽的一天。所以我已經找好了一處風水極好的水域,待死後隨著這沉香一起沉到水裡,想必也可不朽。」

江小雅卻道:「只是,長久浸泡在水裡會發漲的,到時候。」回頭看去,「你肯定連自己都認不出自己的,你還會覺得這是一個好的選擇嗎。」

段容突然坐起,一本正經道,「呀,我怎麼沒想過這個。水葬也不行,土葬也不行,難道真要挫骨揚灰不成?」真是一個令人懊惱的問題。

江小雅收起玩笑,目色堅定地望著段容,「好好活著不就行了。」

「依你。」段容不假思索點著江小雅的鼻子笑說。而後立起身宣布,「連死後都有人陪了,活著又有何懼。所以我決定了要活到老,死在雅雅後頭。」

江小雅抿嘴,段容這人真是太不會聊天了,不過她心情好,原諒他了。

段容卻來了興緻,非要拉著江小雅去西山騎馬。江小雅可不會,段容笑道:「所以才要去啊,兩人一騎才好占雅雅便宜不是。」哈哈笑著吩咐人準備下去,卻也只有廉闕一人陪同而已。

等真正兩人一騎在林蔭小道的時候,江小雅才知道段容這貨對馭馬術也是平平的讓人不忍直視,中等個頭的馬匹東散散西走走,就是不按驅使行動。

「我說,你也不太會吧。」江小雅扭頭,滿是嫌棄的看著段容,這哪裡是出來兜風啊,喂馬還差不多。

段容正扯著韁繩左右平衡,沒心思搭理江小雅,有搭沒調道:「你以為這個看起來很簡單嗎?不小心點會摔死人的,坐好了別亂動。」抽個手把她腦袋推回去。

江小雅嘴角抽了抽,「合著你也是來學習的啊大哥。」想起來前逞的那股子勁兒,奪過鞭子,一抽馬腹,馬兒嘶叫著撒腿就跑了起來。

「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段容驚慌亂叫一把摟住了江小雅的腰,嚇的要死,「快讓它停下來啊。」一臉嚇死寶寶的樣子讓江小雅快笑抽了,大聲回道:「我也不會啊大哥。」奪下韁繩,卻控制的有模有樣。

一身勁裝的廉闕遠遠的跟在後面,不時還能聽到前頭傳來幼稚的打鬧聲,他頗為無奈的望了望天,夾了夾馬腹,緩緩跟上。

————

躺在碧水潭邊的青草地上,段容舒心吐氣,「快同我說說,你還有什麼想去嘗試,我帶你去玩。」

江小雅望著如洗的碧空,含笑道:「是我陪你玩吧。」眼珠一轉,「你可會水性。」

段容頓聲道:「會。除了不會動粗,區區樣樣精通。」

「來來來,趁著天熱,去潭子里涼快涼快。」

「啊,雅雅這是要邀請我鴛鴦戲水嗎?」說著就煞有介事的開始脫起外衫。

江小雅卻狡黠道:「先看你玩會兒我再來,去吧去吧。」

「一個人呀,那多沒趣。」段容霎時沒著興緻,作勢把衣衫穿回起來,卻被江小雅一腳揣下水去,「游一個給姑奶奶我看看。」讓你裝。

結果段容沒撲騰兩下就像秤砣似的沉了下去,江小雅起先還以為他也在同自己鬧著玩,這便象徵性著喊了兩聲,「玩的差不多就行了,我才不會上你的當。」

過了一會兒,水面依然平靜無痕。江小雅心頭一緊衝到水邊,「蟈蟈,你快給我自己出來啊,如果讓我揪上來,要你好看。」仍然沒有回應。江小雅再也按捺不住,連鞋也沒來得及脫就一頭扎進了碧潭下。

這時段容早已去到了飛瀑下方的大石后歇氣,邊回頭看著那邊時起時下罵罵咧咧的女子,笑彎了唇。他也不急著現身,擰了擰衣服,洗了洗臉,磨磨蹭蹭了一番,再回頭,那廂已經哭起來了。

「廉闕你死哪去了還不出來,你家主子淹死了。」江小雅拍打著水面,一抹臉又潛了下去。等再上來看見悠哉游哉卧在草地上的那隻蟈蟈時,喜悅之情瞬間被憤怒取代,三兩下回到水邊上岸,還沒開始罵人,就被段容拉扯著跌在了草地上。

「看,這是什麼。」段容變戲法似的繞指到江小雅耳後,再收回來打開一看,赫然是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紅寶石,「別說我沒關照你,這個就權當是給你的嫁妝了。乖叫聲十七叔公來聽聽。」

感動稍縱即逝,換來的卻是雨點般的拳頭,「很好玩是不是,還嫌耍玩我不夠,十七叔公?叫你大爺好不好。」

段容一邊避一邊說:「只要雅雅叫的順口,叔公大爺都無妨。」

江小雅打也打累了,順便也總結出一個道理,跟段容這貨在一起吧,就別想著能夠愉快的玩耍了。這便奪下紅寶石,走了。

「噯時候還早呢,我們去山頂看落日吧。」段容站在那頭,突然很認真的說著,「聽說西山的落日很美,可要同我一起去看。」

江小雅偏頭想想,「好啊……下次有機會再陪你去。」哼著小曲,連蹦帶跳著往小道上去了。

段容略一失神,再無謂的聳聳肩,跟了上去。

————

自從同段容出去玩耍了一天後,如非必要,瑞王就不太讓江小雅出門了。江小雅倒也不是非要去找段容不可,只是從瑞王爹的緊張程度來看,想必他們同鞠康的較量已經接近尾聲,屈指一算,最多也就是五天左右的事情。

江小雅自認不能出力幫上什麼忙,這便本著不添亂的心態,老老實實宅在別苑裡連二門也沒邁出去過。

然而小憂帶來的一個消息卻讓她沒來由的慌了。

「這事小憂本不該說,但見郡主同安平王爺交情甚好,小憂若是再不說,只怕郡主要悔恨終身。」

「郡主那日去安平王府時,王爺可曾給郡主吃過什麼。」

江小雅想起棺中一幕,當時段容的確趁她沒有防備的時候讓她咽下過一個糖丸,當時不凝有他,現在聽小憂說的這樣緊張,想必另有內情。

小憂又自說道:「郡主所中之毒與王爺當年所中同出一轍,只是研製此毒之人更加歹毒,並未研製解藥,是以無解。梅姑娘多年奔走各地以身試毒試藥為的就是能夠研製出解藥,前時她不顧自身安危,終於在長白山腹地研製出解藥,卻也是唯一的一顆。王爺的時候已經不多了……」說罷重重伏在地上,「小憂自小受惠於王爺,此生無以為報,只求郡主能去見他最後一面。」

江小雅不可置信地跌坐進圈椅內,看著跪在地上不起的小憂眼睛模糊了起來。之前就曾猜說小憂是柳慶元的人,那時她還強辯說王爺王爺,只是此王爺並非瑞王爺,她一直都沒有掩飾過自己的身份,只是自己沒有去多想。現在想想,她之前所說的那些話,倒頗有點像段容的口氣。只是段容他這又是為什麼啊,自己煎熬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就要得救了,卻又把這個機會讓給她?突然,「梅姑娘既然能研製出解藥,又何差多一顆。」

「梅姑娘為此事已然心力交瘁,聽說是這些年來身上攢了太多毒物,這口氣一松下來,就再也起不來了。」

江小雅只覺心口鈍痛,若是嚴格論起來,她也要管梅若蘭叫一聲姨媽,當初不知道為什麼段容對她的態度那麼冷淡,還說他太過刻薄,現在想來,大概是不想她為自己以身犯險,所以才那樣對她。現在倒好,梅若蘭耗費了多年的心血,卻依然沒救成段容。

「只是,裡外守衛森嚴,我要如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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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把我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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