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考驗
江小雅卻是笑不住了,「你很緊張呢國師大人。」旋身被置放在綿暖的床榻上,繞著柳慶元散在肩頭的秀髮。
柳慶元側坐著撐身在江小雅身上,指尖撩過她的面頰,跟著笑了,「你放心,我會對你很溫柔的。」
「真是矛盾。」江小雅一把抓住柳慶元的手,「你方才說要使壞來著,這會兒又要溫柔,我卻不知你究竟想要怎樣了。」語末就被堵住了。
看著用力喘息的江小雅,柳慶元再隱忍不住,低下頭的時候隱約聽他說:「這件事我們早就該完成了。」
江小雅卻揪著柳慶元的衣裳,直縮脖子,「是什麼事,先說清楚了,咬我幹嘛。」
柳慶元抑制道:「就是夫妻間該做的事情。夫人,你可以不說話了嗎。」
江小雅翻了翻眼,目色有點迷離,像是隨時都要睡著的樣子。柳慶元氣結,揉著江小雅的臉輕輕拍了拍,「我沒讓你睡,待會兒再睡。」繞手就去解她的腰帶。
「國師大人。」江小雅不知為何突然摁住了他的手,看似神志不清,卻又很清醒的樣子,「容我再說一句話好嗎?我好像來事了,難道我們要浴血奮戰嗎?」頭一偏,這真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柳慶元的臉瞬間冷了下來,他甚至都要開始懷疑江小雅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
門外的寒風徹底讓柳慶元清醒了過來,他整了整衣,看也不看候在一旁的小杏一眼,吩咐道:「夫人身上不適,替她換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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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雅這幾天都覺得很奇怪,剛穿來那兩天柳大國師還一個勁兒的跑她跟前來說這道那,滿滿的都是熱情。這幾天卻不知怎麼了,除了中午過來露個臉外,就再沒出現過。
小杏的解釋是,「大概是朝事繁瑣,大人一時脫不開身,過幾日就會好了。」俏皮的望了望江小雅,「夫人這是想念大人了。」
江小雅拿毛筆往小杏鼻尖一點,「這麼愛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把你嘴縫起來。」
小杏卻笑,「就是把小杏嘴縫起來也掩不住事實,夫人就是念大人了,我告訴大人去。」
「嘿你個丫頭片子,反了是吧。」江小雅索性擱下筆,擼袖子去追,不想追到門口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在玩什麼。」扶住江小雅,如沐春風般笑著。
「啊你來的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呢。」見小杏已經跑的沒影,拉著柳慶元往裡去坐下,「我可以去宮外嗎?」來了這麼多天都一直閉在這個四方天地里,真是悶的很啊。
柳慶元看著江小雅一眨不眨的眼睛,不答反問,「這裡不好嗎?」
「好是好。」撓撓頭,「但是走哪去都有人跟著,而且除了花園,其他很多地方又不能亂走動,感覺有點像坐牢耶。你不覺得這裡很悶嗎?」除了吃的好住的好穿的好,別的什麼都不好。
「這樣。」柳慶元琢磨道:「要不你等我幾日,過幾日我陪你出宮。」
江小雅忙擺手,「不用不用,你是大國師嘛,很多事情要忙,就讓小杏陪著我不就好了,難道還會發生什麼事情不成。」又不是寵妃什麼的?實在沒必要緊張成這樣。
「那好。」像是下了多大的決心一樣,「明天你就帶著小杏去,但是記住。」
江小雅搶道:「我保證不會把自己走丟。」
柳慶元習慣性揩了揩江小雅的臉頰,「晚點我去接你。」
江小雅禁不住羞答答起來,本來還想說不用,最後竟然沒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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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杏這個嚮導就是好,知道江小雅是個吃貨,一個上午就帶著她轉遍了全城所有有名的小吃店,特別是那種名不見經傳卻又好食到爆的,絕對誠意推薦。等到午飯點的時候,江小雅硬是被撐的走不動道,「要不咱們回去吧夫人,城裡也沒什麼好逛的了。」
江小雅可不幹,「那怎麼行,好不容易才出來一趟,說什麼也不能這麼輕易就回去了。」對宮外,就是有著天然的熱愛。
小杏這便提議,「那,要不去茶樓歇歇腳吧,晚點再去別的地兒轉轉。」
「好啊好啊,我剛瞧那邊那家茶樓就挺不錯,傍著湖,風光定是極好的。」
小杏卻拎著東西直往江小雅面前攔,「那邊雖然好,不過這個時候人忒多了,咱們去了也未必有位置坐,倒不如去那家,」往另一頭指了指,「那家清凈,應該有空座。」
江小雅又往那邊眺了眼,的確是門庭若市,「必然是與眾不同,人們才會如此捧場。」推開小杏,還是往湖邊的茶樓走去,「反正我們也不為吃食,排會兒也無妨。」
「可是……」小杏追著說,「可是那地兒太嘈雜了,只怕會吵著夫人。」
江小雅沒再理會小杏,順著往樓上去的人流慢慢跟了上去。小杏無計,這便硬著頭皮跟了進去,只是還沒踏進門樓,就被幾個乞兒圍著討要起施捨來。
江小雅在茶樓里待了兩個時辰才出來,倒不是湖光山色有多好看,也不是樓子里的茶水點心有多順口,端是那說書人說的故事特別引人入勝,等到散場的時候太陽都快落山了。
望著落日黃昏,江小雅才想起來,小杏到哪去了?往方才走過的地方轉了兩圈也沒有找到小杏,天卻徹底黑了下來。
熙熙攘攘的街頭比白天還要熱鬧上幾分。江小雅漫無目的的走著,想自己回去吧,宮門的守衛壓根兒就不知道她是哪根蔥,沒有拔刀相向就已經很不錯了。
想想穿來這幾天跟國師大人的相處,看起來雖然有那麼一點小曖昧,總體還是少了點什麼。如果非要說,那大概就是她不習慣一上來就跟一個不認識的人談情說愛過夫妻那樣的生活,哪怕那個人是她的菜,她也還是有那麼一丁點的理性。她這人雖然適應能力強,但是對感情總是莫名其妙的挑剔,所以對於柳大國師每欲與她親近,總是會覺得渾身不自在。
是以現在回不去也挺好的,起碼可以讓她有一個緩衝。當人老婆這種事,絕不是既來之則安之輕描淡寫一句話帶過的事情。至少得先讓她愛上對方,那樣相處起來可能就會自在許多。
這樣想的時候,人已經走到了南門夜市。驚見擁擠的小巷裡一個攤位挨著一個攤位,居然都是賣吃的。煎炸烤鹵燜溜熬燉,各色香味飄蕩在空氣中,比起白天吃的那些小吃絕對是有過而無不及,讓人忍不住有十指大動的衝動。
一個小攤前,一對小年青正在吃著什麼,小姑娘哇哇的叫著跑牆根吐去了。依稀還可以聽到小青年嘿嘿笑著說星蟲是一種很補的東西,姑娘家吃了最是養顏。
恍惚著,江小雅居然對這個場景萌生出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快的讓她捕捉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一路從小吃巷子走出來,或駐足流連,也只有乾咽口水的份。哪怕東西再物美價廉,可惜錢包揣在了小杏身上,就算是只要一紋錢的小串,她也吃不起。
從小吃街走出來的時候,對面那燈紅柳綠的所在就迅速吸引住了江小雅的目光。竟然是紅燈區?排第一家的小館看起來還特么的像是倌館!可惜門庭冷清,好像很久沒有經營的樣子。
這種地方看看也就是了,哪怕再新奇,江小雅也沒有要去關顧關顧的意思,不說有沒帶錢,她起碼是個姑娘家,而且對那幾家紅紅綠綠的門樓就是喜歡不起來,也不是歧視這個行當,就是打心底里看不順眼。
正要走,一個妖嬈的女子突然出現在了江小雅面前。但她確定自己是不認識對方的,這便稍往旁一讓,興許是自己擋到人家的路了。可惜讓來讓去的,那女子就是杵在自己跟前。
見江小雅不愉快了,對方掩唇巧笑,「多日不見,郡主這是打算去哪呢。」
江小雅看了看左右,沒人。「你認錯人了。」嗯,不喜歡這麼輕浮的女人。
對方又笑,「那,江小雅總沒錯吧。」
江小雅嘎然定住了腳,回頭望向那個堪稱妖里妖氣的女人,似乎是有那麼一個討人厭的眼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自己明明才穿越過來幾天,怎麼好像對很多人事物都不太陌生的感覺。
「呀,看來咱們的國師大人還真讓你失憶了呢。」嘖了聲,「真是有夠狠心的啊。」
失憶這兩個字江小雅不是沒聽柳慶元說過,但是他的說法是自己搗蛋,從樹上掉下來摔壞的,而且剛醒來那時她也的確是感覺到頭痛過,確切的說是脖子痛了一陣。現在這個女人這樣說,江小雅不得不迅速展開聯想,想到柳慶元之前說過政敵什麼的事情,再看這個心懷叵測的女人,肯定是深知柳慶元的家事,才故意來說這麼一通,大抵不過是想讓他們家宅不寧。想通了這點,江小雅笑道:「真是抱歉了,不能遂了你的願。」
女人有點詫異,「看來國師大人下的葯還真夠重的,那麼我說他逼死段容,想必你也會無動於衷咯。」
「不要再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了,你們要打擊報復大可以去找他,不用使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不知道為什麼,江小雅有點生氣了。轉身往回走了幾步就撞上了柳慶元,再回頭,那個女人已經不見了。
柳慶元順著江小雅的視線看去,什麼也沒看到,只有一眼望不到頭的夜市小攤,「街邊那些東西不幹凈,想吃什麼回去讓廚子做。」
江小雅點了點頭,心裡卻像是埋了個定時炸彈,一路回到宮裡都是心事重重的。就連晚上睡覺也不踏實,幾度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夢魘了。」略微沙啞的聲音傳來,一雙有力的臂彎已經把江小雅圈進了懷裡。
江小雅嗯了聲,重重閉了閉眼,好像有很多事情斷片了一樣在腦子裡閃來閃去,偏偏就是拼湊不到一起。
「不要想太多了,有我在呢。」柳慶元抵頜在江小雅的脖子上蹭了蹭,手臂收緊了一些,「那個女人曾經傷害過你,所以你不要聽她胡說八道。」
難怪看她不順眼。可是不對,「她叫我郡主。」江小雅回身,自打從宮外回來,她的疑惑就一直在增加。
柳慶元眼睛發餳,「這也是我一直不想告訴你的,王爺他為了去找你娘,在我們成親之後就走了。你不要擔心,他一定會回來的。」抵在額間,唇瓣碰了碰江小雅的。
江小雅卻滿懷心思,抵在柳慶元的身上不讓他再貼近,「那段容呢,為什麼我聽著這個名字這麼熟悉,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沒告訴我。」越來越覺得自己好像穿過來不止這麼幾天?如果是原主的記憶,自己怎麼會對那麼多事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不僅是一段記憶那麼簡單,而是切身體會。
柳慶元徹底睜開了眼,定定的望著江小雅,嘆息道:「我以為你只要忘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會過的很開心。段容他也是個親王,因為謀反被虎賁將軍斬殺在殿前。」
聽這一說,好像是有過那麼一回事的樣子。「那,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柳慶元極其不願道:「他曾拿過你的性命威脅你爹相助。」說到這個,禁不住用力抱緊了眼前人兒,「我發誓不會再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江小雅愣了愣,她沒想到柳慶元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手輕輕搭在他的手臂上,像是要安慰他似的,「你放心,我以後都不亂跑了。」想想補充道:「在恢復記憶以前,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的。」
然而,她在茶樓里聽到的故事卻不是這樣的。江小雅也不懂了,到底誰說的是真話?即便疑惑重重,她也沒有要繼續追問的意思。有些事情還是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更真實,不管柳慶元為什麼瞞了她這麼多事,真情也好假意也罷,她相信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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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江小雅重新回到身邊以來,柳慶元過的並沒有想像的愉快,而且這麼一直困束著她也不是辦法。
「要不再給她吃點葯吧。」龐梓昕提議著,「只要她不想起那些事,就永遠不會離開你。」
柳慶元支著額歪坐在靠椅上,看起來有點精神不濟,「不,暫時不要再給她吃了。」
「你是怕她吃多會連你也忘了。」龐梓昕靠上前,斟了一盞茶,「只是苗閔也說,那葯沒個定性,她隨時都有可能把所有事情想起來,到時候……」突然想到什麼,「要不讓她趕緊懷上孩子,有了孩子的牽絆,就算是日後真想起來,大概也會認命的。」
柳慶元不置可否,卻反問,「像你這樣?」
龐梓昕笑道:「我也不知道我這算不算是認命,可他如今畢竟不在了,我只想把孩子好好養大,其他的都隨他去吧。」
柳慶元抿嘴,他不是沒想過,但就是不想勉強她。這麼久都等了,他不希望最後是要靠強迫。
龐梓昕像是看穿他一樣,握了握他的肩,「其實你可以換個角度思考,哪怕她現在不記得你,也不能改變你們是夫妻的事實。而且你也不是沒有給她準備,這麼久了,也該是她盡一個做妻子該盡的義務了,不是嗎?」
柳慶元閉了閉眼,再睜眼的時候,目光卻堅定了許多。「瑞王可有下落。」
龐梓昕搖頭,「自從小郡主失蹤后,他就再沒出現過。哪怕安平王的事情傳的人盡皆知,他也沒有露過臉,就好像他留給姐姐的信里說的那樣,真的是去大食找秦青了。」
柳慶元卻不太相信,「漕幫那些人有什麼動向。」
「同尋常一樣,沒什麼特別的,可是需要對他們……」
「不用,盯緊了燕於臨父子就行。」
「那鞠閑呢?」龐梓昕刺探道。
柳慶元突然冷眼看去,「我勸你最好不要有那樣的打算,就算他死了,也輪不你的兒子。」
龐梓昕咬唇,想要辯解,卻也不知從何說起。最後不得不低頭道:「我從來沒有妄想過這些。」
「行了你去吧,沒什麼事別再進宮了。」
龐梓昕去后,小杏便進門去彙報了江小雅這一整日都幹了什麼,甚至還特彆強調她這會兒正在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