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寧死不屈服
沈喬收起電話,偏首看著身邊的人,聲音微啞:「今天謝謝你,耽誤了你這麼久,沈瑜馬上就過來了,你先回去吧。」
楊乾沉吟道:「等他來了我再走。」
「那好吧。」沈喬低著頭擺弄手機。腳背軟組織挫傷,問題不大,目前也不太疼,只是醫生交代最好休息不要走路,可是在聽到沈瑜聲音的一瞬間,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忍不住的流下幾滴眼淚。
她被撞倒后,電動車大叔擔憂著急,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而她也有些嚇著了不知如何是好。說來真是巧,居然碰見了剛好經過的楊乾,所以是他把她送到了醫院。檢查之後沒有什麼大問題,電動車大叔雙手顫抖著拿出幾張皺巴巴的人民幣,說要負責她的醫藥費。沈喬見自己沒有大問題,便麻煩楊乾打發大叔走人,也不用他負責醫藥費。
「那個,你能不能幫我買瓶水?」
楊乾聽完便起身走出病房,沈喬接著又囑咐道:「我要咖啡。」
走廊盡頭就有自動販售機,楊乾很快回來,手裡拿著一瓶維他命水,沈喬抬眸看著他:「咖啡……」
「不準喝。」
沈喬無奈接過瓶子,扭開瓶蓋咕咚喝了好幾口。之後她再也找不到合適的話題,於是氣氛就這樣沉默且略微帶著一些尷尬。期間楊乾接了幾通電話,看得出來,事情應該也挺多。他如今是副處,聽說最近有機會升遷,這樣緊要關頭不在崗位上兢兢業業,實在是不合適。
趁著他收線之時,沈喬努力做出自己非常好的神態,笑著說:「我一個人沒問題,你回去吧。」
楊乾回頭看了看他,沉聲道:「如果覺得坐著沒意思就睡一覺。」
沈喬:「……」
沈瑜掛了電話就匆匆趕往醫院,踏進病房的一刻,他如何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到楊乾。不出意外的他愣怔了一下,才匆匆坐到病床前,檢查著沈喬的腳。
沈瑜看著她被纏成饅頭的腳,眉頭緊蹙:「怎麼回事?」
「就被撞了一下。」
「跟你說了,國內不比國外,車多人多,幹什麼都得小心看路。」
沈喬解釋:「我看了,是那人沒看。」
沈瑜回頭打量著楊乾,眯著眼問:「是你撞得?」
沈喬趕緊捶了他一拳頭,「想什麼呢?多虧人家楊處好心給我送醫院。快,替為姐謝謝人家。」
沈瑜清了清嗓子,不太樂意說了聲:「謝了。」
楊乾皮笑肉不笑的望著沈喬,「既然沈瑜來了,你也別在醫院賴著了,沒什麼毛病還偏要住院觀察。」
沈瑜探究的看著她,沈喬費力的扯了扯嘴角。
後來沈喬一直力圖解釋,不想讓楊乾送她回家是擔心會被誤會,沈瑜很直接的說只有心裡有鬼的人才會害怕被誤會。沈喬真的是欲哭無淚。
楊乾從醫院離開便直接去接盛夏,而她原本不知道該編一個怎樣的理由請假,如今因為沈瑜忽然有事取消會議,這下終於不用費腦子。
楊乾一路都沉默著,臉頰肌肉也緊繃著,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盛夏不敢打擾他,於是也自行沉默。
隨著車速減緩,盛夏的心跳忽然加快,忐忑的不確定,但是當車子真的拐進了那所有扛著槍的戰士守衛的高牆大院時,她還是覺得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盛夏萬萬沒有想到,楊乾要帶她去的地方,居然是他的家。
看出了她的緊張,楊乾握了握盛夏的手,笑說:「不用緊張。」
「可是,我真的很緊張。」盛夏努力的平順著呼吸,心卻還是跳的特別快。他沒有提前告訴她,她甚至什麼都沒有準備。
車子在大院的林蔭道緩緩前行,看見秦念之後,楊乾便減了速停在旁邊。她好像在著急的找什麼,於是便降了車窗道:「怎麼了?」
「找車鑰匙。」秦念一邊說,一邊繼續翻著包。
「要去哪兒?不行開我的車去。」
秦念終於在皮包的角落裡把鑰匙翻出來,揚了揚手笑起來:「行了,省著吧,我得去趟醫院,沈喬腳傷了。」
楊乾猶豫了一會兒,提醒道:「不用去醫院了,沈瑜已經去接她,估計這會兒已經到家了,想看就回她家看吧。」
秦念的笑有一瞬間是僵在臉上的,但是很快又調整好,那一瞬間快的幾乎讓人抓不到。秦念稍稍壓低身子,看到了副駕駛的盛夏,隨即隔著窗子拍了拍楊乾的肩膀,「可以啊,挺有效率的,什麼時候給大家喝杯喜酒?」
楊乾回頭看了看盛夏,「準備紅包等著吧,絕對少不了你的。」
秦念坐進副駕駛,扣安全帶時從後視鏡里看到漸行漸遠的車終於緩緩停在一棟院落前。一切早已經塵埃落定,如今的這一幕也已經有所準備,所以於她來說,根本沒什麼可驚訝的。
楊乾的父親因工作忙碌沒有空暇時間,於是這頓晚飯只有三人。楊媽媽田雨虹是為位有名的律師,參與過《憲法》制定,所以不管性格、還是生活,都非常嚴謹,且有些嚴肅,當然口才非常好,只是平時生活並不顯露山水。楊乾帶著女朋友回來,她沒有表現出不滿意,當然也沒有覺得特別喜歡,客客氣氣,和和氣氣。
田雨虹平和的表現,在盛夏看來,無疑是認為自己並沒有討得歡心,於是情緒也有些沮喪。楊乾安慰她不要想太多,盛夏微微笑,心裡卻還是七上八下的。
出門時,碰到了張啟,楊乾深深覺得這廝是在門口蹲點,專程來逮他們的。
張啟特積極的湊過來,說什麼也要送盛夏回家。楊乾推開他,不樂意道:「有你什麼事兒?」
張啟低聲說:「今兒開了那輛車回來,老爺子恨不得拎刀砍我,趕緊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把車開出去。」
楊乾睥睨:「誰讓你窮得瑟。」
張啟懊惱的揉頭髮,「失誤,來的太急,忘換車。」轉而對盛夏說:「盛妹妹,給個機會唄?」
「這……」盛夏不確定的望著楊乾。
「別看了,丫就是這個意思,上車!」張啟說完,不分由便把盛夏塞進車裡,隨後,沒等他再動手,楊乾便乖乖的上車。
張啟所謂的那輛車,是法拉利輛硬頂敞篷,還是□包的明黃色,把這輛車開回來就註定他要被罵被打,沒有被掃地出門算是老爺子對他心慈手軟。
安全把盛夏送回家,張啟將車開上外環高架橋,倆人坐在藍色圍欄上喝啤酒。對於楊乾把盛夏帶回家這件事,張啟始終有些難以理解,甚至覺得楊乾是因為沈喬回國而受刺激。
張啟苦口婆心的勸慰:「你確定安定下來就不會後悔嗎?」
楊乾喝了一口啤酒,望著空空的夜色說:「既然已經決定,我就沒打算後悔。」
「你受刺激也不要這麼衝動啊!」
楊乾偏頭,皺眉問:「誰受刺激了?」
「你啊!」張啟理所當然的回答,「因為沈喬回國,因為她還和姓簡的在一起,你就受刺激了。」
楊乾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張啟渾身發毛。
「原來我把盛夏帶回家,在你們看來就是受刺激,就是為了報復。我他媽的又不是有病,至於嗎?」
「是啊,至於嗎?結婚,兄弟,你才幾歲就這麼著急結婚,又不是像子俊和秦念那樣恩恩愛愛分不開。」
楊乾大口喝著酒,見底后又拿起一罐新的,一口飲下半罐才停下來,「我和盛夏在一起,從一開始就很認真,不是隨便玩玩算了。不管沈喬是不是在這個時候回來,我都打算帶盛夏回家見我爸媽。」
張啟聽得有些急:「那如果過兩年,你遇到了更喜歡的,更想結婚的呢?」
楊乾糾正:「那是你,不是我。」
張啟:「……」
這話擠兌的張啟半天沒緩過勁兒,許久后,他決定報仇,於是直接質問:「那我問你,你是不是對沈喬死心了。」
楊乾很久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後來,他將手中空掉的易拉罐捏扁,遠望著夜空,像是在努力尋找一點點星光,而星星躲入無邊的夜色里不肯露出半分,神情悲愴低語喃喃:「她寧願死,都不要我,你說,我還能不死心嗎?」
秦念推門而入,手裡端著一碗濃郁大補的骨頭湯,她遇到來給沈喬送湯的傭人,於是便自告奮勇。
「來了?」
「喝湯,」秦念把碗遞過去,又問:「不是要我喂吧?」
「當然不用,傷的是蹄,不是爪。」
秦念:「……」
秦念看到散了一床的書,隨意拿起一本翻了翻,「怎麼回事兒?」
沈喬毫不在意的說:「沒事兒,就是被一騎電動車的大叔不小心撞了一下。」
秦念抬眸瞟了她一眼,手依然慢慢的翻著紙張,「楊乾怎麼知道的?」
「楊叔叔樂於助人,看我受傷,把我送醫院的。」
秦念窮追不捨:「他怎麼知道你受傷的?」
沈喬小心又認真道:「我如果說是恰好路過,你信不信?」
秦念點頭,「信。」
「那就得了。」沈喬將空碗放在床頭櫃,心滿意足的拍了拍肚皮,家裡阿姨煲的湯是越來越好喝了。
秦念的目光又回到書上,看似無意的提起:「剛剛來的時候,碰到了楊乾,他回大院,帶著盛夏一起。」
沈喬捧起剛剛翻了一半的書:「嗯,那很好啊。」
秦念看她一副完全無所謂的樣子,自己倒是有些沉不住氣了,壓下她手裡的書,問道:「給句實話,那兩年在國外,你和楊乾到底怎麼了?」
沈喬抬頭,雙眸明亮無暇,「沒怎麼啊。我和簡餘墨好好的,能和他怎麼樣?甭逗了你。」說著,拂開秦念的手。可是片刻,秦念的手又按回去。
「你左肩下面的傷是怎麼來的?上次見你是一年半之前,那時候你可沒有這個紋身,也就是說在最近一年間,你有了那個傷口,長好之後又紋了這隻海豚。」
沈喬稍稍往後撤了撤身子,右手撫著紋身,有些警惕道:「幹什麼怎麼嚴肅。」
秦念不理,繼續分析道:「左肩偏下的位置,撞不到、傷不著,所以有傷口很可能是人為,據我上次和這次近距離觀察,傷口的直徑不會超過一厘米……別告訴我是你打疫苗留下的!」
「好了好了,告訴你吧,之前參加國際組織的訓練營,這個是被空包彈傷的,你也知道空包彈雖然不致死傷但還是有些威力的,留了一個疤,不太好看,我就想等它什麼時候不明顯,就把紋身洗掉。」
秦念盯著沈喬,雙眸一瞬不瞬繼續說:「楊乾兩年前被交流到國外讀書,其實是因為隨隊調查一件案子,據我所知,後來那件案子你也有參與,你確定不是那個時候傷的?你確定,沒有記錯?」
沈喬:「……」
秦念離開沈喬的房間,理了理裙子便下樓。這時,沈喬房間的門被大力拉開,瘸著腿的沈喬指著秦念高聲叫囂:「你丫這牛逼的想象力都能去拍電影當編劇了!」
秦念站在樓梯上回眸一笑,揮了揮手:「拜~」
房間門被大力甩上,足見主人是多麼的,生氣憤慨。生氣無外有兩種,一種是真的氣,一種是為了掩飾某種被猜透的真相。沈喬是哪一種,她自己心裡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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