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滅門

3. 滅門

「老子爽你爺爺!」燕不離一張肉餅飛了出去。

花無信機靈的一縮腦袋,正好砸在身後殷梅雪臉上。

扯過花無信雪白的袖子,殷梅雪委屈的擦著臉上的肉渣:「開個玩笑而已,女人真可怕......」

「哼......老子可不想當女人,被男人上還不如殺了我。」燕不離沒好氣道,「回頭我研究一下逆轉乾坤,說不定哪天就能變回來了。」

林正玄噗嗤一聲笑了:「變回來?你的屍首都已經下葬了!變回來到墓里當乾屍啊?」

「什麼?!哪個王八蛋給老子埋這麼快?」燕不離大驚。

「你師弟柳驚風啊,還有你表弟燕紅星也是這個意思,燕府當天就出喪了。」林正玄說完又小聲嘟囔一句,「我還出了不少挽金呢......」

「這兩個小兔崽子!等我回去好好教訓他們!」燕不離重重一捶地。當初就是他們攛掇自己和江莫愁決鬥的,果然沒安好心。

花無信翻了個白眼:「人家現在一個是正陽宮首席弟子,一個是燕家少主。你呢?鬼門女魔江莫愁,你回哪兒去?教訓誰啊?」

這是燕不離當前面臨的最大問題。他一出門就會被人當成江莫愁,除了知根知底知屁股的好兄弟,誰會相信靈魂附體這種怪力亂神的說法?

退一萬步,就算天下人都相信他是燕不離,可他已經成了一個女人,而且武功全無雙眼俱廢。正陽宮的宮主之位和燕家家主都不用肖想了。

琢摸到最後竟然只剩嫁人生子這條路,可別說燕不離心裡有障礙,就是別的男人有誰會樂意娶另一個男人呢?

林正玄突然拍了一下手,靈機一動道:「要不然你就裝成江莫愁,回鬼門去!」

「混魔道?你瘋啦?」

「你聽我說啊,鬼門是魔道首宗,這些年來可幹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你如果能卧底到他們內部,為咱們正道傳遞消息,到時候裡應外合滅了他們,豈不是大功一件?!」林正玄拍了拍燕不離的小肩膀,「事成之後就是盟主也得對你另眼相看不是?」

殷梅雪也回過神來:「對啊,就算不去卧底,在那兒休養也行啊。江莫愁是鬼門首尊,受的又是工傷,他們怎麼著也得管養老吧?魔道都有錢,待遇肯定差不了!」

花無信捏著下巴道:「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正好有機會接觸逆轉乾坤.....」

燕不離一個頭兩個大:「你們三個臭皮匠出的什麼餿主意!偽裝江莫愁哪兒那麼容易?萬一被人識破了我不是又得死一回?」

花無信嘿嘿一笑:「沒事,一回生二回熟嘛。」

「......」

其實燕不離對這個提議是有些動心的。

一是他察覺九龍窟之戰是正道中人給他下套,無論留在正陽宮還是燕家皆非上策;二來是因為他很好奇江莫愁這個女人,她身上似乎有不少秘密;三來嘛,逆轉乾坤的誘惑太大了,只有去鬼門才能真正掌握其核心,倘若有了破解之法,說不定他就能把自己穿回來。

但前提是不變乾屍......

「花花啊......卧底鬼門這事兒我可以考慮,但你們得幫我一個忙。」他抬頭對花無信說道。

「你說,只要不讓兄弟們兩肋插刀赴湯蹈火,都能考慮考慮。」花樓主措詞相當謹慎。

燕美人嫣然一笑,朝外一指:「去,把老子的墳挖了!」

******

越往北,風越寒,人心也越容易冷。

紗簾微動,一片紅色的楓葉從車窗外飄落進來。

池月放下書,隨手將它拾起,用指尖緩緩擦掉濺在葉脈上,還有些溫熱的血。

「澈丹啊,你們還要多久?」他疲倦的抬起頭問向外面。

中尊抬手擊飛一個試圖靠近馬車的正陽宮弟子,恭謹的答道:「回宗主,很快就好!」

「我都餓了......」

湖澈丹一把提起那個筋脈盡碎半死不活的正陽弟子,拎著小雞子似的一陣狂搖。

那人終於吐了口血蘇醒過來,睜開眼就看到一個長相兇惡的大鬍子嚴肅的問道:「你們膳房在哪兒?」

對方悍然淚崩:「我靠......你們這麼多人殺過來就為了吃飯?!」

往車裡塞進去一個食盒后,池月安靜了。

他是安靜了,遠處的那座巍峨的宮院卻很不安靜。廝殺聲此起彼伏,如同陣陣擂鼓,一聲聲重擊在所有人心頭。

冰冷的劍指向沉寂的蒼穹,雪亮的刀劈碎了黃昏的薄霧。

紅色的溪流從山門湧出,沿著長長的石階蜿蜒而下。一個個熟悉的身影倒下去,數不清的敵人衝上來,柳驚風擦了把臉上不知是誰的血,提劍入了正陽殿。

他進來的時候宮主岳天啟和夫人正坐在上首,倆人手裡拿著各種木料,嘴裡嘰里咕嚕的不知在說什麼。

「師父......前殿那裡快頂不住了!」

「哦,前殿也頂不住了啊。」岳天啟抬了抬眼,「正好風兒你也來選選,棺木你喜歡黃柏的還是紫桐的?」

柳驚風:「......」

「或者你喜歡火葬?」

柳驚風深吸口氣道:「師父,我們不是已經發出信號了嗎?為什麼援兵還沒到?」

「不會有援兵的。」岳天啟深深望向他,「你還不明白嗎?從來就沒有援兵。」

「您、您是說我們被......?!」

「風兒啊......」岳天啟搖搖頭,眼角露出深刻的紋路,「當你決定做一枚棋子的那天起,就要有成為棄子的覺悟。」

柳驚風頹然跪倒。

又一個渾身是血的弟子跑進來稟報:「宮主,前殿破了!他們......他們沖正殿殺來了!」說完就地一撲,乾脆利落。

柳驚風抬起頭,哀求道:「師父,魔道人多勢眾,要不我們先避一避?」

「避得了一時,避不了一世。」岳天啟擺擺手,苦笑道,「你帶著卓兒她們從後山逃吧,池月也許會放過你們,但絕不會放過老夫。」

「師父!要走一起走!」柳驚風凄然哭道。

「麻痹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工夫演戲?!」岳天啟板起臉,一腳把他踹翻,「還不快滾!」

「師父!」

「——滾!」

柳驚風從地上爬起來,含淚磕了三個響頭,提劍奔了出去。

馬不停蹄的滾,是他能辦的最後一個師門遺命......

海上飛帶著人殺進來時只看到一片火海,熊熊烈焰卷著濃煙吞天蔽日,將整幢宮殿燒成了紅色的煉獄,映亮了頭頂沉默的蒼穹和每一張麻木的面孔。

岳天啟**而死,少數門人弟子逃離。共計三百七十五具屍體,被盡數投入火瑒。

一派傳承,百年榮華,皆作灰飛。

一夜鬼月遮天,人間再無正陽。

消息傳開,舉世震驚。

那個快被江湖遺忘的魔道閻王終於出手了。他不動則已,一動覆天。一出手就打開了鬼門關,帶來一場武林浩劫。

正道各門派紛紛跳了出來,對池月這種喪心病狂手段殘忍的報復行為表示嚴正譴責和強烈抗議,魔道中人則是歡欣鼓舞奮起反擊。

雙方從口水仗升級到局部衝突,從街頭鬥毆發展到規模火拚,矛盾越演越烈,眼看第三次正邪大戰即將爆發......

而本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此時正悠然坐在一間古樸雅緻的竹塢里,美滋滋的吃著一盤鹽焗蘭筍。旁邊還有個童顏鶴髮的老神仙,凄凄慘慘的抹著淚珠道:「格老子的,金絲蘭筍可是千金難買的寶貝,就這麼讓你......你、你給我留點!」

池月咽下最後一口蘭筍,砸吧了兩下嘴:「咸了。」

樂千秋不幹了:「十年就產半斤啊!你特么敢不敢吐出來?!」

池月吐了一口。

樂千秋死死瞪著他。

「這菜真有點咸。」池月放下痰盂,「你瞪我幹嘛?」

「那是老夫的茶壺......」

「哦,不好意思。我還納悶你家痰盂怎麼這麼講究,搞個青蓮大師的絕品。那你還要嗎?」

「不要了。」

「那送我了,謝謝啊。」

「......」樂千秋有氣無力的嘆了口氣,「池月,二十年不見,你怎麼還是這麼不要臉?」

「總比你這種臉皮隨時間無限增長的強。」

樂千秋瞪了他一眼:「哼!老夫知道你今天是來幹嘛的,可我的答案和二十年前一樣:不、可、能!」

池月笑了笑。

融融的日光從竹窗的縫隙里透過來,在深紅的梨案上刻下一道道金色的傷痕。

二十年前,也是這樣的一個溫暖的午後。他沐浴陽光,卻渾身冰涼。

「樂閣主誤會了,本宗今日所問,並非當年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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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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