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116姜宸篇（完）13

每一個字，他都說的咬牙切齒，聽起來像是對周筱的深惡痛絕，而其實，都是他自己心痛罷了，因為每一個字出口，都像是在用一把匕首狠狠的捅向自己的胸口悅。

這樣，她也終於該死心了吧，不是也見過徐慧的長相了么。

他不敢再呆在這，他不知道自己還可以撐多久，可在他抬腿離開，經過她身側的那一刻，她卻突然開口，「就因為那個女人酷似李木子，所以就輕易的頂替了我這麼多的努力？」

「是。」他背對著她，強忍著將她推遠的心痛以及即將離開人世的絕望，緊咬著唇，回答的斬釘截鐵。

「李木子已經死了，及時陰陽相隔？也無法忘記嗎？」

「是。」她的每一個問句，都像是在對他的凌遲，他想否定，可是答案到了嘴邊，卻還是一句是。

「我真的就那麼多餘嗎？多餘到已經讓你厭惡了？」

「是。」最後一聲，姜宸終於忍不住心中的痛苦，聲嘶力竭的吼了出來，還好，她看不見他的表情。

半晌，周筱終於回復了句，「好。」

姜宸面色僵住，隨即沉重的離開了周筱的房間。

這次，是真的結束了吧攙！

他和周筱的生活，也終於又將回到兩人見面前的風平浪靜了。也許，兩人從一開始相識的那刻起，就是錯的。

可是對於姜宸來說，他仍然心存感激，感激她的到來，感激她可以出現在他的生命里成為他人生中鮮少的唯一一抹亮色，讓他這一生沒有白白度過。

只是，對周筱，他於心不忍。

好在現在都過去了。一切都即將回到原點。

*

再次收到周筱的消息，是在幾天之後，結果並沒有像姜宸預想的那樣。

周筱出了車禍，進了醫院。

原因是因為救徐慧。

這個消息簡直就是晴天霹靂，這天他正在會議室開會宣布報社轉讓，報社所有的股東、接收人以及報社的核心領到幹部全部在場，他來不及給大家一個合理的解釋，就拋下了所有人，離開了會議室。

他不記得自己一路上是怎麼趕到醫院的，那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感一直籠罩著他，來醫院的過程就好像是他喝酒喝斷片了大腦一片空白，胸口像是被冰錐鑿空了一大塊在不停的灌著冷風。

等他趕到醫院，周筱正在做全面的檢查，在醫院呆久了，來這裡像是家常便飯一樣的這個最能讓他冷靜的地方，他第一次失去理智的耗住醫生的脖頸，激動的讓對方一定要治好周筱，否則絕不善罷甘修。直到周筱的主治醫生被他嚇得臉色發白，像是看著精神病一樣看著他顫顫巍巍的說周筱很幸運，雖然出了車禍但是並無大礙，只是輕微的腦震蕩，現在正在做系統檢查后，姜宸才終於恢復了意識，平靜下來。

很快，檢查結果出來了，確定了周筱沒事，他才回去繼續了剛才的會議，並在簡短解釋后現行離開了。

這幾日，一直是他在病房照顧著周筱，看著她蒼白的沉睡著的面頰，每一分鐘，他都在痛恨，雖然不知道究竟該痛恨什麼？

直到周筱醒來，他的情緒都沒有恢復，甚至很想狠狠的罵上她一頓，『你是不是神經病，你難道瘋了嗎，誰讓你去救徐慧的，那個女人死就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最後，話到嗓子眼，還是被他吞了回去，只冷冷的說了句，「你醒了？」

「恩。」

「醫生說你命大，只是擦傷和輕微的腦震蕩，修養幾天就沒事了。」隨後倒了杯溫水遞給她，睡了這麼久，一定會口渴吧。

「那個，徐慧沒事吧。」此時，姜宸眼前的周筱不知道在鬧什麼彆扭，竟然哪壺不開提哪壺，偏偏給他來上這麼一句。

姜宸立刻氣就不打一處來，看著周筱昏睡了這麼久，他真恨不得徐慧立刻去死。

「沒事。」

「你不是出差了嗎？怎麼這會？」

「周筱。」

「你有完沒完，我人已經在這了你還想說什麼？」

「我到底哪裡惹到你了？我沒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吧，你至於這個態度嗎？」

哪裡惹到他了嗎，看看她這話問的，呵，姜宸覺得自己簡直要被她氣暈過去了，她受傷了，還是為了救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這難道還不算惹到他？難道還想要他忽視掉這幾天比死還可怕的擔心去表現的很開心嗎？

這就好比是死刑犯的槍決，被一槍打死不可怕，沒打著被嚇死才可怕。顯然，他自己死屬於前者，他從未怕過，然而周筱受傷則屬於後者，那是可以嚇死他的力量。

只不過，他不能這樣說。

既然不能告訴她徐慧的真相，那麼他必須讓她誤會到底立刻讓她死心，不然他們就又會進入一個死角，指不定日後她又要一時抽風去救徐慧，想想他都后怕。

「哪裡惹到我？呵，你做了這麼無恥的事情倒還反過來問我，好，那我們就把話說白了，周筱，你想綁住我的手段還真是高明啊，你救了徐慧，出了這麼大的事，我當然立刻趕回來，你這招看似是在幫我救她，實際呢，不就是想讓我內疚，讓徐慧愧疚，從而讓她不再見我，把我牢牢的綁在你身邊嗎？你覺得你出了這種事，出於道義，我能袖手旁觀看著不管嗎？」

「你閉嘴。」姜宸終於激怒了她，她痛苦的攥著胸口的衣衫，「不是你想的那樣，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歇斯底里的樣子，讓姜宸覺得像是有刀在刮著他的心臟，痛到令他窒息。

還真是好笑呢，他明明已經病入膏肓了，被醫學上判定一輩子都不會有感覺的他，卻因為周筱的存在，不僅人生鮮活了，就連身體的痛覺神經，都在一步步的活了過來。

眼看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好在這時周筱別開了視線，他也免於泄露了心事。

這幾天，與其說姜宸是在做陪護，倒不如說他一直在做演員，時時刻刻都要掩飾好自己的病情，以及對病床上，這個他深愛的人的情緒。

面對周筱，他該是溫柔的，卻要時刻注意該表現出厭惡，身為一個男人，護理的時候經常有近距離接觸，就差那麼一點，他就控制不住自己要撲、倒她了，卻要用強大的抑制力把她推開。

好在，住院只有三天。

為周筱辦理完住院手續將她送回家，姜宸不放心的去郊區的施工地點轉了一圈，才回到醫院。

報社的事情全部交接完，因為照顧周筱而漏掉了三天的治療，他終於被醫生強制住院了。

晚上，他正躺在病房的單人床上，閉目冥神，病房裡關著燈，漆黑一片。因為是VIP區的病房，走廊里很安靜，病房內更是靜的只能聽到點滴瓶里的藥水在一滴滴跌落的聲音。

突然，一聲響亮的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姜宸蹙著眉心睜開眼睛，他正回憶著周筱描述過的那個院子的原貌，卻被手機鈴聲打斷了思緒。

他極不情願的拿過手機，本想按掛斷的，卻在看到徐慧的名字時，猶豫片刻還是按下了接聽。

電話聽起來不像是正常情況下打來的，姜宸『喂』了兩聲都沒有人回應，緊接著對面遠遠的響起了周筱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在對他說話。

他的心一驚，立刻坐起身。

「我要你立刻離婚，跟姜宸在一起。」

「周筱，你別這樣，我……」

「你跟不跟姜宸在一起？如果不，我就割下去。」

這個聲音傳來，頃刻間，姜宸只覺得腦海中似是一萬響的禮炮同一時間砰砰爆裂開來，來不及思考就瞬間拔掉了正在點滴的針拿起手機跑了出去。

剛跑出病房門口就碰到了過來看他的楊宇澤，見他臉色蒼白的慌張模樣，還有病房內，剩下的半瓶沒有點完的藥水還有他正流著血的手背，楊宇澤慌忙攔住了他，「你這是做什麼？」

「別攔我，我要去找周筱。」

「你瘋了么，你是想快點死是不是，你正在點滴呢，怎麼……」

「別攔我，就算是在手術台開刀我也得去。」說完，便用力推開楊宇澤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一路上，他定位了周筱的位置，在徐慧家附近，好在離醫院只有一條街的距離。他一腳油門踩到底火速趕了過去，上次的車禍場景還歷歷在目，他實在不敢想象晚到一步會發生什麼後果。

他是真的怕了。

趕到時，周筱正拿著一個鋒利的刀片對準自己的手腕威脅著徐慧。

看著那個刀片眼看就要割下去了，姜宸連忙跑下去一把奪過周筱的手搶走了那個時刻可能讓她受到危險的利器后，嚇白了的臉才終於再次恢復生氣，找回了憤怒的顏色。

「周筱，你發什麼瘋？」

「你還給我。我說過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會證明給你看，我馬上就要成功了，你就快得到幸福了，你快還給我。」

『馬上就要成功了？』，『說過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之前一直以為她只是在跟他澄清，根本沒往多了想，何況他根本就不在意徐慧，沒想到就連現在她還執拗的想著促成他和徐慧。

這麼說，她上次之所以能恰巧的救了徐慧，也並不是恰巧，而是根本就是為了今天的這件事而來？

鬱悶，後悔，憤怒，害怕統統充斥在姜宸的胸口，堵得厲害，他怎麼就沒能早一點發現及時避免呢！

而此時，沒有正確傳達的心意，周筱依然固執的伸手過來搶奪刀片，姜宸大腦一片空白，想著周筱受傷的樣子，突然驚恐的伸手打了她。

聽見了那清脆的一響，姜宸也回過神來看著自己的掌心，以及她白皙的面頰上那刺目紅印。

心是疼的，但那時，他是真的慌了，害怕她傷害她自己，只想讓她立刻冷靜下來。

「要發瘋回去發，我告訴你周筱，你給我離徐慧遠一點，少沒事給她添堵！再讓我看見一次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姜宸眸子發紅的看著周筱，看著她失魂落魄的受傷樣子，自己的心卻像是被各種利器齊上陣真真切切的上演了一次滿清十大酷刑。

原來從來不知道疼痛的他，這短短的時間內，還真是體會到了心痛的各種方式呢。

但是，真的，請你離徐慧遠一點，求你，別再因為不相干的人傷害自己了。

*

再回到醫院，醫生護士站在一排，以楊宇澤為首，對著他就是連番轟炸，可是，他一句都沒有聽進去，目光毫無焦距，只能看見腦海里循環播放的剛才周筱傷心離開的場景。此刻，病魔已經根本不值得一提了。

第二天，他的病情惡化了。

主治醫生勒令他必須留院觀察，絕不可以踏出病房半步。

第二天，周筱約了他見面。

地點在高中禮堂門口。

他偷偷的換好了衣服，無視醫生的囑託，將帽檐壓低，溜出了醫院。

果然，對於周筱的邀約，他是完全沒有拒絕的能力的。

不過等他趕到時，還是有些遲了，天色見晚，不知道她有沒有因為等不及而提前離開了。

他急匆匆的走進校園，朝著禮堂的方向，昏暗的遠處，那裡站著一個女孩子，偏偏少女，即使看不真切，他也能清楚的判斷出，那就是周筱。

他一步步的走了過去，直到距離半米的位置。這時，路燈亮了，恰到好處。

姜宸仔細的看著周筱的眉眼，在心內認真臨摹著她的樣子，每次見她，他都留戀，留戀到恐懼死亡，留戀到不敢再見，卻又在每次她的邀約時，都控制不住自己及時出現。

其實，他也是想哭的，他真的想抱住周筱，就那樣毫無顧忌的放聲大哭，可是，他又不能。

半晌的沉默，她低下頭再抬頭的下一秒，她笑了，一雙星眸一張一翕間明滅動人。

「恭喜你，姜宸，我終於決定放手了。」

「……」放手嗎，姜宸一絲不易覺察的溫和笑容僵在唇角，這個詞是他一直以來想要的啊，可是當她真的開口說放手時，為什麼他的心不是覺得輕鬆，反而卻這麼痛苦呢。

他看著她，用力的隱忍著情緒，努力裝作冷漠的樣子。淡淡的看著她對他的控訴以及臨別贈言。

「做事總是三分鐘熱度的我，卻愛了你那麼久，平常總是健忘丟三落四的我，卻把你記得那麼清，我這8年的喜怒哀樂全是為你，現在，我終於不想再被你牽著鼻子走了。所以，你自由了。」

「當然，也許我也並沒有多愛你，只是一直以來得不到的執念而已啦，那麼以後，祝你幸福吧。結婚時候記得給我發請柬哦。」

說完，她轉身離開，步伐輕盈，抽身而退。

只可惜，這一刻，她光顧著流淚，一心想著不想被他看見的情緒，卻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如果她轉身，哪怕只是一眼，那麼，她一定可以看到姜宸落淚。

在她轉身的那一秒鐘，他終於裝不住，終於卸下冷漠的神情，眼圈泛紅，視線逐漸模糊的看著那一抹輕盈的背影。

8年的喜怒哀樂全部為我嗎？可是心愛的姑娘，你可知道，我這一生的喜怒哀樂，全是為你。

也許，愛我，這只是你的一個執念，可是愛你，卻是我生命的全部，無關得到與否，只要能在死前看見你幸福的樣子就好。

*

回到醫院，姜宸就昏迷不醒了，再次醒來，已經是一周之後的事情，他看了眼手機，周筱沒再聯繫過他。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是他一直所期望的事情，可是真的如他所願了，他竟是那麼的失落。

他換了身輕鬆的變裝，趕到工地去看了眼施工的情況，儘管楊宇澤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幫他去看過幾次，但他還是放心不下。

工地的施工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道路已經拆除完畢，恢復了原來周筱姥姥家院子的位置，院子正在按照原有的衛星定位拍攝的資料圖紙上恢復原貌建造圍牆，另一側則在填充窪地建造新的堤壩修建公路。

全部預計3個月可以完成。

如果不出意外，交工期限會是姜宸死前。也就是說，他可以親眼看見周筱心目中想要的樂園，或許說不準，這可以幫他遠遠的見上周筱一面，他真的很期待見到她看到院子恢復原貌后開心的樣子。

三個月後：

姜宸拿著圖紙，在醫生的陪同下來到了修建完成的院子里，仔細認真的比對著每一棵樹的位置，每一簇花叢的大小，以及進門前長方形大理石的塊數，直到確認完畢，才放心的離開鎖上院子的鐵藝大門。

將鑰匙郵寄的方式，寄給了周筱。之後，就一直等在了院子外遠遠的一顆樹下。不論醫生怎樣勸說讓他回去，他都執拗的等在哪裡。

直到第三天，他病情突發倒在地上，終究沒能看見他一心期待的，周筱開心的樣子。

罷了，這一生的羈絆，也許該停止了，最好的並不一定是完美，會遺憾的才是人生。他靜靜的閉上了眼睛，只求周筱的後半生，一世長安。

---題外話---明天大結局，應該會在6點左右更新，不過鑒於我最近的坑品，此話可信度基本在百分之六十五左右！不過也無所謂啦，沒什麼主要內容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