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身份

「少校。」門衛一挺胸，恭敬的敬禮，目光中滿是崇敬的光彩。

周羽澤微微點頭，走進了軍部。

軍部大樓當然不會有閑雜人等走動，走廊上空空蕩蕩的，只聽得見自己的軍靴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清脆的迴音。

來到電梯口，他遲疑了一下，手指在一排按鈕上拂過，這才按了下去。

「請刷卡。」電梯內傳出冰冷的機械女音。

周羽澤拿出ID卡輕輕一劃。

「聯邦第一機甲小隊隊長，周羽澤少校，身份確認，許可權確認。」電梯的紅燈轉綠，隨即門向兩邊劃開。

周羽澤緩步入內，按下樓層數字。

電梯快速上升，然而，不過兩秒，再次停下。

「星河艦隊第五部隊艦長，左少白少將，身份確認，許可權確認。」合成的女聲中，電梯門再一次打開。

進來的人也不過三十多的年紀，面目英俊，只可惜一道巨大的疤痕幾乎橫切了整張臉，看起來有些猙獰。

「左少將。」周羽澤叫了一聲。

「羽澤？剛執行完任務回來，不是放了你一個月的假嗎？」左少白皺了皺眉。

「嗯……」周羽澤低下了頭，也沒有解釋。

不過，左少白本也是隨口一句，並沒有非要他回答的意思，何況這部電梯是通往資料室的，並沒有規定不執行任務就不得入內，哪怕是休假中的周羽澤，想要來查閱一些資料也是很正常的事。

沉默中，「叮」的一聲，電梯門再一次開了。

周羽澤敬了個禮，走出了電梯。

「檔案館？」左少白掃了一眼樓層，眼中微微閃過一絲疑惑。

這地方一年都沒人來過幾次，裝的都是些陳年舊事，還是沒什麼機密價值的那種，周羽澤……

正想著，手腕上的微型光腦卻震動起來。

「什麼事。」左少白一抬手，聯絡器啟動，立即彈出一塊半透明的屏幕，上面顯示出他的副官的臉。

「將軍，一直追捕的那個間諜有消息了！在E區……」副官臉色滿是興奮。

「我馬上來。」左少白只聽了一句，就臉色大變，不等他說完，直接打斷，關掉了通訊，隨即強行取消了電梯原先設置的樓層，改回一樓。

另一邊，周羽澤走進檔案館，讓他意外的是，竟然有了先行者。

「少少少少校！」封浪就像是屁股被針扎了似的，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寬大的身體一擋，將光腦屏幕遮了個嚴嚴實實。

「讓開。」周羽澤只是掃了他一眼。

原本對於自己的副官為什麼在這裡，他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不過封浪那個反應，九成九，他正在查的東西與自己有關。

封浪張了張嘴，臉色有些扭曲，猶豫了一下，還是磨磨蹭蹭地挪開了。

周羽澤走過去，目光落在屏幕上，卻見到一張陳舊的照片。

「我這不是覺得那個傢伙接近少校不懷好意，很是可疑……」封浪在後面扭扭捏捏地解釋。

要查唐睿的身份其實也很簡單，在聯邦，除非是死人，否則一出生就會擁有唯一的身份ID卡，小到衣食住行，大到就業結婚，任何事都需要ID卡。只要拿著唐睿的地址到救濟金髮放處一查，很容易就能查到他的身份ID。

周羽澤依舊盯著光腦屏幕上的照片，目光亮得出奇，那一瞬間，彷彿滿天的星辰都倒映在了眸中。

照片上的唐睿明顯還很年輕，穿著一身聯邦少尉的軍服，或許是因為歲月留下的刻痕，眉宇間變化很大，只留下四五分相似，但他唇角那一抹笑容，用封浪的話來說，就是讓人看了就像揍得他笑不出來的狡黠，卻是絲毫未曾改變。

「唐睿，28歲，退役。」封浪抿了抿嘴，沉聲道，「從軍時隸屬於第一艦隊機械營，『晨曦』的設計者和專用機械師。」

說實話，看見這份資料的時候，要不是身份ID具有唯一性，封浪差點兒以為這只是個同名同姓的人。晨曦——曾經的聯邦戰神，第一機甲師葉凌的座駕，七年前銀河聯邦與琉雅帝國進行的那場的阿斯塔星域會戰中，隨著他的主人一起葬身在了茫茫星海中。

他依然記得，那一年自己還是中央軍事學院的一名學生，在聽到戰神隕落的消息后，首都星多少人痛哭流涕，多少少年志願參軍，不到一年的時間，琉雅帝國的龐大艦隊就被化悲憤為力量的聯邦打得落花流水，此後七年，大傷元氣的劉亞帝國都沒有再發起大規模地舉國戰爭。

在葉凌的光環下，作為機械師的唐睿明顯黯淡很多，但無論如何，這是一個設計製造了聯邦第一機甲的機械師，他在晨曦上應用的某些技術，至今尚未被機械營完全掌握！

要是唐睿的話，改裝一個聯絡終端什麼的，當然是小菜一碟，但讓封浪不解的是，那樣的一個人，就算是被葉凌的死刺激退役，也不該流落到E區去。何況，身份ID決定了一個人在聯邦根本不可能消失，別提他還有個妹妹了，那麼聯邦上層究竟是為什麼才對這樣一個優秀的機械師不聞不問，放任自流？那樣的技術，他可不信聯邦無動於衷！

「……」周羽澤沒有說話，手指點上屏幕往下划。

唐睿的資料不多，事實上他進入軍隊的時間也不長，最濃墨重彩的一筆，就是葉凌和晨曦，至於其他，寥寥數語，不值一提。

「少校，雖然……」封浪遲疑了一下才道，「雖然我還是覺得，那個姓唐的混帳人品有問題，但就為了他是晨曦的設計者，跟他交往還是沒有問題的。」

「他不歡迎我。」周羽澤淡淡地道。

封浪聞言，不禁一噎。他家少校說話永遠是那麼一針見血……好吧，其實他也不是沒看出來唐睿對軍人的排斥，難道果然是受葉凌的影響嗎？以至於寧願躲到E區去。

「那個……其實不去也好。」封浪撓撓頭，那明顯如釋重負的表情，就好像之前說和唐睿交往有利的建議有多心不甘情不願似的，「姓唐的混帳老奸巨猾，少校會被他欺負的。」

周羽澤一偏頭，斜睨了他一眼，在他之前的位置上坐下來，繼續操縱光腦。

封浪這才想起來周羽澤這時候來檔案館，應該也是要查資料的，當下不再打擾，敬了個禮，就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周羽澤抬起手，拂過照片里那人的臉，微微皺眉，呢喃似的道：「不是……」

其實，來檔案館只是一時興起，即便來了，他也說不上自己究竟有什麼具體的目標，直到封浪很巧合地調出了唐睿的資料。

沉默了一陣，他打開搜索，在跳出來的框中輸入了兩個字——葉凌。

光腦停頓了一下，隨即流水一般閃過無數條資料。

跟唐睿不同，戰神葉凌15歲進入軍隊，成為聯邦第一批機甲師，直到23歲時在阿斯塔會戰中犧牲，八年間戰功赫赫，隨便一條就能大書特書，他的不少戰例，如今依然是中央軍事學校的課本上記載的經典案例。

不過，周羽澤想看的並不是那些耳熟能詳的東西。

纖長的手指迅速地在虛擬操縱盤上劃過，沒有……確實沒有……

「沒有呢。」周羽澤垂下頭，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難過。

葉凌的照片不是沒有，但大多不夠清晰，最清楚的一張還是某次大戰歸來時，不止是誰手快拍下的他剛剛離開機甲時的照片，也只是個側影。

戰神葉凌鐵血冷酷，除了戰爭對什麼都不感興趣，連慶功會都經常是副官代替的。

慢慢地起身，周羽澤輕輕嘆了口氣，關上了光腦。

或許，從來只是自己不肯死心罷了。

走出軍部大樓，太陽已經偏西。

「咕咕……」肚子里發出的聲響提醒了他一天沒有進食的事實。

周羽澤想了想，抬手，在腕錶式微型光腦上點了幾下，很快的，一輛無人駕駛的小型車停在了面前，車門自動打開。

「A區十一號街道。」周羽澤上車，清晰地開口。

「了解。」駕駛台的指示燈變換，然後調整了方向行駛。

周羽澤一手撐在車窗上，目光有些無神地看著窗外飛速閃過的景色。

其實，唐睿是什麼人，於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很想接近……再近一點……

猛然間，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停車！」在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周羽澤已經先行開口。

好在自動駕駛的的士反應靈敏，說停就停，完全無視慣性。

「喲，小周？」那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邊，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

「……嗯。」停了車，周羽澤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剛剛還在光腦上被自己調查的人，下一刻直接出現在了面前，讓他不由得有幾分尷尬。

這個地方是C區最有名的商業區，人流量極為密集，停著一輛車阻礙了交通，顯然已經吸引了附近的人的注意力。

周羽澤咬了咬嘴唇，開始反省自己下意識停車的行為。現在他穿的可是軍裝，副官也不在，萬一被人認出來，麻煩就大了……

「每次遇見你，好像你都有麻煩。」正想著，另一邊的車門一開，卻是唐睿毫不客氣地坐進來，順手將兩個大袋子往後座上一扔。

周羽澤不禁愣了一下。

「E區五十八號街道。」唐睿道。

當然，無人駕駛車是不會對他的話有反應的。

周羽澤感受到邊上灼灼的目光，輕聲道：「E區五十八號街道。」

「嗯，這次算我幫你解圍不？打個車送我回去就好，不用道謝了。」唐睿眯著眼睛，一臉的愜意。

周羽澤張了張嘴，但還是沒說什麼，只是偏過頭，繼續看著窗外。

「我說，你一個人穿成這樣來這裡，也不怕被那些姑娘們吃了？」唐睿一身輕笑，卻彷彿帶著幾分嘲諷，「你也是剛從埃利斯叛亂戰爭回來的吧？呵呵，英雄的軍隊呢。」

「你呢？」周羽澤終於轉回了頭。

「我？當然是來採購了。」唐睿一聳肩，指指後座的袋子。

周羽澤只掃了一眼就知道，這些絕不是食物或日用品，大約是什麼零件，不過，想起剛剛看見的唐睿的身份調查，好像也挺正常的。

自動駕駛車的速度很快，到達E區也不過二十分鐘。

「唔，停在這裡就可以了。」唐睿指揮著車子停在市集門口，自己拎著袋子下車，完全沒有把堂堂聯邦少校當成了司機的不好意思。

「等一等。」周羽澤下意識地就出了聲。

「啊……不會還跟我要車費吧？我很窮的。」唐睿回頭，一臉的無辜。

「不是。」周羽澤還在組織語言，就在這時，不遠處「轟」的一聲巨響，民宅區中間騰起一團巨大的火花。

「怎麼了怎麼了？」唐睿臉色一變。

沒等他說什麼，周羽澤已經下了車，站在他身邊，完成了任務的自動駕駛車緩緩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