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v章
電腦上播放器的畫面正好定格在任知一的正面特寫上,自信張揚又帥氣逼人,再看看這個演任知一的人,還是那張俊逸如謫仙的臉,此刻卻清瘦了不少,原本性感迷人的薄唇更是血色全無。
只是匆匆一眼,雲潔發現自己高高腫著的眼睛又開始發酸發紅,高齊澤一定是遇到麻煩了,不然不會弄得如此狼狽。
其實連管欣都相信高齊澤不會害她的。她卻不肯相信,雲潔忍住哭腔,盡量平靜地跟他說,「你來了。」
高齊澤緩緩走到她身邊,朝她張開雙臂,「抱歉,我來晚了。」
這溫暖近在咫尺,換做五年前,雲潔一定毫不猶疑地撲進去,可是現在她真的拿不定主意了,他們之間,還回得到過去嗎?
雲潔僵在原地不動,高齊澤上前一步,不容拒絕地將她抱住。
蹲在門外的關雲芝看苗頭不對,進屋拉茗茗,「茗茗乖,咱們繼續出去玩跳棋。」
茗茗不想走,小聲嘟囔說,「小姨,你還沒輸夠啊?」
「……」
哄的不行,關雲芝直接捂著茗茗的眼睛,把她拖出去,「爸爸媽媽有話要說呢,你別礙事!」
兩人又坐回到沙發上繼續剛才的跳棋。
「小姨,你說爸爸媽媽要說什麼小秘密啊?」茗茗盤腿坐回沙發上,托著下巴認真思考,活脫脫的大人口氣。
「他們會不會玩親親?」
想到這裡,茗茗惋惜地自言自語說,「哎,我看不到怎麼辦?」
「小丫頭片子,凈胡說!」
關雲芝假裝生氣地敲她的腦袋,順便在心裡暗暗盤算,這麼可愛的小傢伙,她跟周以安是不是得努力一把了?
不過見到身後不遠處緊閉的房門,她又不自覺地輕聲嘆息。
這些年雲潔一個人遭了多少罪,她是親眼看著的。
換做是她,絕對不可能因為這一件事就原諒高齊澤,不過他們兩口子的事,還是他們自己解決,外人插手也沒用。
卧室里的一切彷彿都靜止了,靜止的電腦屏幕,靜止的燈光,靜止的他們。
雲潔已經從高齊澤的懷抱里輕輕掙脫出來,兩個人並肩坐在床邊。
她想,無論高齊澤恨不恨她,她都已經不配享受這樣的懷抱。
這些天忙工作之餘,她想了很多話要跟高齊澤說,等到真正見到他本人,她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屋子裡能聽見彼此的心跳,雲潔低垂著腦袋,揉了揉眼睛,「對不起。」
她慌亂地找不到開場白,而這一句遲到六年的對不起,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話,也是她最應該對她說的話。
高齊澤搖搖頭,如五年前一樣溫聲細語地哄她,「雲潔,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雲潔心頭一澀,又開始不爭氣地掉眼淚,那些晶瑩剔透的眼淚就像冰雹一樣砸在他心裡,高齊澤手忙腳亂地替她抹,「好端端的,怎麼又哭了?」
他進門的時候他就看出來雲潔已經哭很多次了,那一刻他只為自己做過的混事後悔不已,可是真的見到她哭,他簡直就想一拳把自己捶死,「都過去了,別哭了,好不好,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
雲潔其實也在心底提醒自己不要哭,不能哭,可是一想到她親手把自己的愛情和婚姻都弄丟了,她又怎麼能不哭?
「齊澤,是我對不起你,我沒想到會有那些照片……」
果然是因為那些照片。
高齊澤嘆了口氣,手臂輕輕環住她的細腰,極盡溫柔,「都過去了,照片是照片,那天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我知道的。」
雲潔低聲啜泣,「我也知道,你……在安慰我。」
這件事就像一把尖刀扎進她的心臟,高齊澤能包容她,雲潔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余靜說的沒錯,我臟,我配不上你!」
無論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她唯一不變的是骨子裡的自信和驕傲,可惜他五年前沒處理好,五年後更是把事情弄得一塌糊塗。
高齊澤覺得自己簡直是在作孽!
「我不許你胡說,事發當天我在,真的沒有事!」
「你說什麼,當時你在?」
雲潔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目光變了幾變。
「沒錯,是我送你回家的。」
時間倒回到六年前,雲潔主演的第一部電視劇收視率不斷攀升,製片方辦了一場慶功宴,邀請雲潔出席。
當時劇組裡有兩個人在追雲潔,雲潔死活甩不掉他們,想讓高齊澤和她一起過去擋。
當時她還完全不知道高家面臨局面堪憂,高齊澤當天有一個飯局,涉及到父親公司最關鍵的一筆貸款能不能批下來,找了一個理由說不能陪她一起去,雲潔雖然不是很高興,但是也沒多說什麼。
他出門前不太放心,說要把司機讓給她,雲潔說不用了,一個剛出道沒多久的藝人,專門配司機接送,看起來怪怪的,反正她也不打算喝酒。
高齊澤陪著銀行的幾個高管們聊了很久,散場的時候將近晚上十二點,他也喝了不少,靠在副駕的座位上腦袋犯暈,直到他接到一個充滿惡意的警告電話。
「高齊澤,你老婆在君悅大酒店跟人開.房,你就不想看看?」
對方的聲音刻意用了變聲器處理,他甚至連男女都聽不出來。
只記得自己當時渾身一個激靈,酒醒了大半,「你是誰?」
電話那端的笑聲狷狂而猙獰,「君悅大酒店1502,不見不散。」
放下手機,高齊澤火速讓司機送他去指定的酒店。
君悅離他所在的地方不遠,他飛奔著進入電梯,趕到現場的時候,一個一臉橫肉的噁心男人正在脫她的裙子,借著酒勁,他二話不說上前揍那個男人一頓,男人痛罵著抱頭逃開,「出來賣還裝什麼清純!」
當時的雲潔身上有一股酒味,但是完全失去了任何意識,根本不像醉酒。高齊澤顧不得多想,連忙脫下自己的西裝搭在她身上,把她抱回家的路上,高齊澤腸子都悔青了。
請來的醫生說她只是服用了少量安眠藥,睡醒就沒事了,他才稍微放心,但是另一個麻煩又出現了。
他該怎麼跟她說昨晚的事情。
就算憑著自己的實力,一個年輕女藝人一炮而紅,圈裡多少雙嫉恨的眼睛在盯著她,想盡一切辦法想把她拉下去。
雲潔喜歡演戲,她付出多少努力,把這份事業看得有多重要,他是知道的。
即便一開始就不看好她能在這種比商場還複雜的圈子存活下去,他都沒有忍心點破她,只是放手讓她儘力試試,等到她不想演為止,反正一切有他善後。
如果告訴她真相,告訴她這個圈子骯髒到他根本不放心讓她呆著,他害怕她不知道該如何自處,更無法面對他。
時間在他煎熬的考慮中度過。
雲潔只睡了幾個小時就醒了,望著她懵懵懂懂的樣子,高齊澤把到嘴邊的話全部憋了回去,只是親昵地囑咐她說,「下次別喝那麼多了。」
他不敢提昨天的事。
他不敢試著勸她說,以後別拍戲了,這裡不適合你。
他甚至連多問一句都不敢,因為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萬一結果不是他想的那樣,等待他的就是萬劫不復。他還有一屁股的債要還,他的世界已經殘破不堪,經不起她再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事實果然如他所料,對方並沒有就此放棄,很快有人把照片寄到他的辦公室,為了息事寧人,他心甘情願被敲詐了一筆,把照片和所有底片銷毀掉,對方保證永不再提,才算把事情暫時壓下。
如果不是余靜把這些壓箱底的東西全部翻出來,這個秘密他想好好埋在心底,但是以目前的形勢看來,要是讓這個莫須有的誤會繼續下去,就算雲潔不瘋,他也會瘋的。
略去他自己很多不堪的細節,高齊澤把事情經過大致敘述了一遍,柔聲勸她,「所以,真的什麼都沒有,別難過了。」
雲潔瞧著眼前這個風霜撲面的男人,吸了吸鼻子,問,「這些天你去哪裡了,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了?」
「沒什麼,在山裡拍戲,迷路了而已。」他一句話帶過,手臂稍微用力,將她抱得更緊了些,「這兩天你好好休息,把所有事都交給我來處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