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放個大招
第二天,孟詞、王臨、沈信三人重遊了小學校園,在外面買了一個煎餅,彼此之間推了好久,還是沒有人吃。小時候覺得無比美味的小吃,現在再看到只覺得油膩、高脂肪、不健康、不衛生,東西買來都不是為了吃,而是為了懷舊。
從前的黃土路被修成了水泥路,校園裡原來的梧桐樹長得愈加粗壯,這時候學校里已經沒有了人。他們第一次相見時的教室、他們三個人曾經的位置,從前相處的點點滴滴皆歷歷在目。孟詞就笑:「當初要是早知道我們會在一起,我該和王臨換個位置坐中間。」
然後就和王臨笑鬧在了一處,岑昱只在旁邊看著,靜靜地微笑,等到孟詞鬧得累了,就把她拉到身前,修長的指將她頰側略微有些凌亂的發撥開,看著她因為適才的大鬧而變得紅撲撲的臉孔,在她臉上還汗漬漬的時候,低頭在她的唇上親了親,旋即軟舌一探,滑入她的口中,勾了她的糾纏起來。
王臨在旁邊直呼虐狗,孟詞和沈信根本不管他的起鬨。
在第三天,兩個人去了中學,也去曾經他們三個人一起看星空的小樹林。讓他們感覺到遺憾的是,小樹林里的樹大多已經被砍了,現在光禿禿的,讓人看了只覺面目全非滿目瘡痍。下午的時候,他們又去了曾經沈信差點喪命、孟詞差點被強的那個逼仄的小巷,那周圍的人大多已經搬走了,原本的便利店、居民樓、門市,都已經變成了斷臂殘垣。通過牆上那大大的「拆」字,可以知道,這裡即將拆遷。
好像經過時光的洗禮,這個破舊的小巷子里的一切都已經改變,那些慘烈的記憶,似乎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又似乎只是被埋藏在了時光深處,被「過去」這個陳舊的詞鎖在心底。在孟詞等人於那逼仄的巷子口徘徊時,一個三十歲上下的中年婦女正好路過,看到孟詞的時候突然愣了愣,旋即有些疑惑地喊道:「孟詞?」
孟詞轉頭望過去,看著這有臉上生了些許雀斑眼角也爬上皺紋的的女人,內心一片萌比,但只是挑了挑眉,疑惑地問:「你認識我?」
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將頰側的發別至而後,臉上的笑容質樸中帶著一些善意:「你可能不記得我是誰了,但我記得你。我想,我還欠你一個道歉。」
孟詞看著女人,沒有說話。
沈信也沒有。
倒是王臨開了口:「什麼道歉?」
女人的肩線突然變得緊繃,過了好一會兒,才試著慢慢地放鬆,她說:「十年前,那天下午,那些人,我是其中的一個。當時我年紀小,分不清是非對錯,跟著他們胡鬧,幸好最後你沒事,只是來救你的那個男同學,可惜了。」
她突然對著孟詞鞠了一躬,真誠地道歉:「對不起。當時我沒有意識到,僅僅只是跟風的行為會對別人造成多大的傷害,我很抱歉。如果有什麼我能為你做的,我希望你能和我說,我想彌補以前對你造成的傷害。」
孟詞的瞳孔驀然緊縮了一下,她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樸實的中年婦女:她有些發福,肚子突出,穿得並不好,甚至於有些土,手指上很多老繭,顯然是經常幹活的。她的面容看上去,也要比她的實際年齡大,一頭烏黑的頭髮很油,上面還有頭皮屑。
她定定地看著她,半晌,才開口:「你真的願意彌補嗎?」
女人迫切地點了點頭,孟詞回頭和沈信、王臨交換了一個眼神兒,才點了點頭。他們帶著女人回了他們暫時住的那個小院兒,關上了門。
孟詞讓女人在一籠竹子下的青石板上坐下,問她:「那好,你告訴我,當初你們為什麼來找我?我自認從來沒得罪過你們,和你們也沒有任何交集。你好好想想前因後果再說,這是你們欠我的。」
女人的眼珠往左,明顯是在回憶。她仔細地想了想,才說:「當時,我記得是這樣的,我原本是在職業技術學校讀書,我聽當時的姐妹們說要去看熱鬧,就跟著去了,結果就是……後面的你都知道了,因為當時大家都那麼做,周圍也沒有人阻止,所以大家都覺得很有趣,就做了那些過分的事。後面來救你那男生亮出刀子的時候,我感覺不對,就趁亂跑了。」
「很好。」孟詞淡淡地說,聲音讓人聽不出半分情緒。
她對女人說:「你看著我。」
女人不由自主的抬起頭看向孟詞。
「看著我的眼睛。」
「很好。」
她在女人的目光中伸出了一根手指,引導著她,沒過多久,女人便被孟詞成功地催眠。
「現在,你回到了十年前,你的好姐妹說有熱鬧看,你要去看熱鬧。」
女人朦朦朧朧之中,感覺自己好像真的回到了中學時代。而她周圍幾個染了髮腳踩高跟鞋的女人正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吹著拍怕,有說有笑地說著話。女人看著她們,走上前去。
「你們在說什麼啊?」
「哈,今天下午有熱鬧看。」
「什麼熱鬧?」
「打群架,是縣重點中學的校花,聽說還是她們年紀第一名,她惹到人了,有人找缸子他們去教訓教訓那女的。」
「哈哈,什麼校花,估計今天之後就是笑話了。」
「也是,唉,我說,姐們兒,我們也去耍耍?好久沒遇到這麼有趣的事兒了。」
血色的殘陽,被欺凌的少女,無動於衷的圍觀著,為了救人跑來拚命的少年……一幕幕殘忍的畫面組成的記憶,讓女人重歷了一遍。
孟詞問她:「是誰請的那些人?」
女人眼角流下了悔恨的眼淚:「我,我不知道。」
孟詞又問她:「你的姐妹們,都是誰?有誰知道事情的真相?」
女人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當時我也問過我的那些姐們兒,她們都說不知道。」
孟詞居高臨下地看著女人,審視著她:「領頭的人是誰?」
女人搖頭:「不認識。但我聽說,那天領頭的那人,當天就死了。」
「還有其他人知道這事兒嗎?」
「這事兒知道的人很少。就是其他幾個混的,後來總上你們家來騷擾你那幾個人,都被送去勞教所了,後來聽說是得了病,不治身亡。還有一個,晚上走夜路被車子軋斷了腿,終身殘疾。」
孟詞又問了一些其他的問題,才打了個響指,將女人喚醒。女人醒了之後,什麼都不知道。她歉疚地看著孟詞,如果這是一出20世紀末九十年代的電視劇,白蓮花的女主肯定會原諒害過她的反派。但這是現實生活,孟詞雙眼直視著女人:「不管你現在有多抱歉,你始終是對我造成了傷害。我不會原諒你。」
女人淚流滿面,她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試圖說些什麼,但她心底的怯懦最終還是讓她住了了嘴。孟詞看著這有些老舊的小院,回頭對著正在下棋的沈信和王臨說:「那些事,過去了就過去了。我感覺我還是很善良的,當我的忍耐沒有到達極限的時候,我一般不會對付別人。」
她想起了那天在餐館衛生間高瑞的行為:「但是,我想我必須要放一兩個小招整治整治高瑞了。」
沈信什麼都沒說,事實上,通過對高瑞的側寫,他很明白地就猜出了高瑞的心思。毫無疑問的是,高瑞愛劉婷婷,但他信奉的是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從她的行為和面目表情可以猜出,高瑞對孟詞有一些變/態的幻想和佔有慾,這些幻想和佔有慾並不是愛,而是一個對施虐有一點喜好的男人在看到瘦弱而美麗的女人時產生的邪念。
事實上,沈信一直沒有和孟詞溝通過,他感覺這樣的事情,孟詞可能不太願意讓他插手,而目前為止,他的計劃還沒有完成,也不便插手。
如果他一旦插手了,勢必要讓事情一勞永逸。
王臨笑了笑,說:「事實上,善良只是相對的。我一直都覺得,對待敵人的善良就是對自己、對朋友的殘忍。如果一個人連自己和親朋都不能善待,那他所謂的善良就是一種偽善。」
說著,他和沈信的這盤棋也已經到尾聲,等收官之後,三個人就一起做菜。孟詞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王臨,你說你聽說當初我和沈信發生的事?」
王臨點了點頭。
「查過幕後兇手沒?」
「查過。」
「是誰?」
王臨和沈信交換了一個眼神,最後說出了一個名字。
孟詞什麼也沒有說,她只是有一點矛盾的心裡,有一點點困惑。
第四天,她帶著王臨和沈信買了紙、香、燭、鞭炮等物去給爸媽以及阿公上墳,第五天,她抱了自己的電腦,開始整合高瑞的信息。
第六天,她、沈信、王臨,開車離開了南城縣,去了大理和麗江,第九天,他們回到了南城市。在這九天的時間裡,孟詞直接把手機關機,沒有去看電話,是以一回到南城市,孟詞便看到手機上有好幾個劉婷婷的未接來電和簡訊。
簡訊大多是問孟詞去哪兒了,為什麼關機等等。最後敲定,在1月17號這天去劉婷婷家裡吃飯。在劉婷婷醞釀著放大招的同時,孟詞已經全方位整合了高瑞的資料以及可攻擊的點,她已經決定,要讓高瑞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