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23.
方洺實在沒想到項翊睿居然會那麼有毅力的每隔三分鐘就敲一次門,持續大約一個鍾后,為了避免明天被人投訴的下場,他無奈只得再次跑去開門。
看著外頭的人,方洺抿著唇走出房間將門帶上,抬臉面無表情的望著他,沒好氣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瞧著方洺一臉不順的模樣,項翊睿眸色微微暗了暗,他抬手正要揉一揉對方的頭髮,結果被毫不留情的避開,只能無聲的收了回來,這才緩緩開口:「聽說你買了創深股?」
「沒有。」
聞言項翊睿微微眯起眸子,「是嗎?」看著方洺一副明顯不想理他的模樣,暗自在內心無聲的嘆了口氣,「你就這麼討厭我?」他一手撐在方洺身後的門板上,低頭看著他,黑色的眸子望不到底。
方洺微微一怔,他抬眼朝項翊睿看去,結果正好與對方的眼睛撞了個正好,恢復思緒后連忙避開視線,慌張的伸手推開對方「沒事我回去了。」說罷便立馬轉身進了屋,結果門剛剛關上又被打開,他微微拉開些許門縫,露出一雙眼睛看著項翊睿道:「你再敲門我就報警了!」話落門又一次關上,項翊睿站在外頭能聽見反鎖的聲音。
回到房間後方洺倒在床上心煩意亂,他忽然想起,上輩子項翊睿在自己最艱難的時候對他伸出了援手,即便目的只是為了堵上他的嘴。但是無論如何,那時候項翊睿的行為對他而言無異於是雪中送炭,當時他幾乎都將對方當做這輩子的大恩人對待。
然而這個大恩人只當他是一個用錢就足以綁在身邊,無足輕重的人罷了。現在回想起來,方洺忽然明白後來項翊睿明明對自己沒有感情卻又要把自己綁在身邊的目的了。
無非就是作為黎習的擋箭牌。
而他呢?他把這個大恩人當成是寶貝,甚至還幻想成是這輩子的依靠。因為項翊睿在他大學被趕出家門的時候陪著他度過了難關,在他畢業流離失所的時候給了他活下去的機會。
如今一想,方洺忽然又覺得上輩子是自己太過沒用,活的像是被項翊睿包養似得。當初在公司兢兢業業的把握機會努力想要往上爬,想要回報項翊睿給他的一次機會,不想讓別人看不起自己,想讓對方認同自己,為此,他拼了命的想成為有一天配站在項翊睿身邊,與他並肩的人。
然而結果如何?在黎習進入公司狗,靠著圓潤的處事以及人際關係,飛快地坐上了總監的位置,而他依然是那個最底層被所有人看不起的小職員,沉默寡言,唯唯諾諾,任何人都可以對他大呼小叫,隨意差遣。可就在某一天,他突然空降成為了項翊睿的秘書,頓時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職員變成名聲大噪的方秘書。
因為全公司都傳遍了他是靠關係身體上位的謠言。
回過頭再想想,他和項翊睿的關係,似乎確實如同謠言上所說的,因為從頭到尾一直是他一個人在那一廂情願罷了。
是他太傻,誰也不怪。
項翊睿從沒喜歡過他,只有他一直在自以為是,把自己太當回事,指不定在某個深夜,在自己不知道的某個地方被他嘲笑貶低的一無是處。
想想也是,上輩子的自己那麼窩囊,項翊睿要是會喜歡他,那能喜歡他什麼?窩囊還是包子?甚至連如今方洺自己回憶起過去的自己,也覺得太過不忍直視。
方洺悶悶的翻了個身,將臉埋沒在枕頭裡,有些鬱悶自己居然會突然回想上輩子的事情,這些都已經是過去了的,全部都已經毫無意義。如今的他不會再重蹈覆轍,老天既然重新給了他一次機會,那麼他就要好好把握住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
人啊,窩囊一輩子就夠了。
但暫且不論項翊睿,黎習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釋懷,他自認上輩子待黎習挺好,至少確實把他當弟弟看,得知他與項翊睿的關係也忍了下來,可最後他憑什麼把他推入死亡之中?甚至藉此給自己冠上一個莫須有的榮耀,他晚上睡覺的時候不怕鬼敲門嗎?
方洺突然有些可惜之前死的時候沒能去找黎習索命。
迷迷糊糊之際,也不知是什麼時候,腦袋逐漸昏沉下來,眼皮也越發覺得沉重。
方洺做了個夢,他夢見自己成功的考上了b大,夢見自己靠著本事進入了項翊睿的公司,一步一步的憑藉著努力坐上了總監的位置,然後在某一天存夠了錢,辭去職位,開了一家屬於自己的咖啡廳,每天晚上關門后,給自己,還有項翊睿泡上一杯醇香的咖啡,坐在窗前相視而笑。
夢境一轉,剛剛還乾淨簡約的咖啡廳突然變得遍地狼藉,如同被洗劫過的一般,黎慧與黎習站在門口,相像的嘴臉同樣一副刻薄的模樣。而他站在店內低頭不語,片刻,忽然整個人像是發了瘋似得朝兩人奔去。場景又是一變,這次他身體突然被人一推,倒在馬路上,就在剎那間一輛卡車正面朝他飛馳而來——
方洺猛地從夢境中醒來,他微喘著氣看著天花板,額頭早已布滿密密麻麻的冷汗,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從夢境中回過神,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握緊成拳,手心裡全是汗。
他撐著身體坐了起來,拉開窗帘朝外一看,天還朦朦朧朧亮,天邊正透出些許魚肚白,他低下頭看著自己滿是汗水的手心,腦海留中浮現的是剛剛夢境里自己被車撞的最後一幕——項翊睿驚慌失措,帶著絕望神色的臉。
那是方洺記憶中從未見過的模樣。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這個夢,明明未曾經歷過,卻給了他一種無比真實的體會,咖啡廳被毀時候心中滔天的怒意以及崩潰,還有自己被推向馬路時背後傳來的那股力,以及卡車朝他飛馳過來的失神,甚至連最後項翊睿的絕望似乎也能感覺到些許。
太過真實了,就好像真真切切的在他身上發生過一般。
真實到讓他忍不住懷疑,他現在是否還活著,是不是已經被那輛卡車碾壓而亡。
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等思緒終於完全冷靜下來,心臟也恢復了平穩跳動時,他才掀開了薄被起身走進了衛生間,褪去衣物打開花灑,仰起頭,感受著溫熱的水從頭淋至腳,身上的黏糊感終於被衝散,混亂的腦袋也終於舒緩過來。
他閉上眼睛,腦中再次浮現的是夢中項翊睿最後那帶著絕望的表情。
不知為何,心臟忽然鈍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