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六章
第五章
祁見鈺以為萬翼是在諷刺他,恨恨一拂袖,不發一語地轉身回校舍。
萬翼莫名的撓頭,跟在他身後也進了自修堂。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祁見鈺驀然停下,嫌惡的皺起眉,「你跟我進來幹什麼。」
「殿下,這裡只有一座自修堂。萬翼可是個病人,自然吹不得冷風。」他吸吸鼻子,腳步不停地施施然越過祁見鈺,道,「當然,若殿下實在不願與萬翼共處一室……那到院子外賞一夜月也是件風雅的事情。」
祁見鈺再度黑面,今晚是朔日無月……不對!重點不是這個,祁見鈺轉了一半的身子又扭回來,他為什麼要為了這個草包去外面喂一夜蚊子。
萬翼前腳才剛落座,後腳祁見鈺便也進了自修堂。選一個離他最遠的位置,祁見鈺背對著他坐下,坐姿端正,保持得分外挺拔,與萬翼恨不得將全身都掛在椅子上是兩個極端。
兩個人還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同處一室,思及對方的存在,渾身都覺得彆扭。
不到一個時辰,沉默凝滯的氣氛讓兩個青春期的跳脫少年憋悶的厲害。
萬翼已經換了3個座位了,祁見鈺的定力卻好得驚人,他屁股依然穩穩的黏在原地,挺拔優美的背影上連個小小的衣服皺褶都找不到。
「殿下。」萬翼主動道,他深知祁見鈺的個性,倨傲又死要面子,若別人沒主動開口,就永遠別想他做先退步妥協的那一個。
面子這玩意兒對他而言,現在也敗得差不多了,萬翼倒是不介意主動示弱,他現在還在養病期間,身體哪裡經得起這般損耗,『留得青山在』才是真道理。
可萬老爹給他留下的暗道存在……他一點也不想與第三個人分享。
於是……
「殿下,」見祁見鈺沒有反應,他又再度出聲。
祁見鈺終於轉過臉,雖然口氣一如既往的不好,但也並未出什麼惡言,「何事?」
「殿下今夜……怎麼也在這?」
祁見鈺臉上寒意更甚,冷冷又撇過頭去……耳根卻微微泛起極淡的紅,稍不注意就會忽略。
其實祁見鈺內心此刻正惱羞成怒,他只是前晚徹夜苦讀,一夜未眠,是以今晚才一個不留神就在自修堂上睡了過去。待他醒來……祁見鈺悲憤萬分,他怎麼也料想不到自己竟會被人與萬翼鎖在一起。
這種理由怎麼能說出口!祁見鈺色厲內荏的試圖用冷暴力嚇退萬翼的好奇心。
萬翼也很識趣,便轉而道,「那殿下知道今夜是誰鎖的門?」
這個問題祁見鈺便不再保留,緩緩道,「新任首輔之子——商珝。」
萬翼敏感的從中聽出一絲冷意。他努力開動腦筋回憶著商珝是何人物……哦,想起來了,貌似從前他爹爹萬安還是首輔時,商珝是祁見鈺眾多小跟班中的一員,記憶中對於他的印象不多,只朦朧記得似乎是個挺……正氣凜然的人?因此常常與他的前小人跟班們不合。
誰也料想不到,如日中天的萬安竟然就這麼薨了,更想不到最終首輔之位,竟是被商珝的父親戶部尚書商量得了。這商量上位的時間頗短,具體政績還沒看出來,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有一點要強過萬安,那就是——臉皮更厚!
從他還是大學士起,就被言官不斷彈劾,可這位仁兄的心理承受力實在是好,不論言官們如何彈劾,依然我自巋然不動。是以民間還給他送了個外號——「商棉花」。
何意?
棉花者,不怕彈也!
想不到得勢后,這新首輔的心也大得很,想效法他爹爹萬安么?萬翼輕嗤,若沒有萬安之才,手就伸得這般長,日後祁見鈺必非池中物,可有得你好受。
興許是同病相憐的遭遇,萬翼再看祁見鈺,也覺得似乎是順眼了一點……點。
他繼續道,「不知殿下可否想過,明日自修堂是何時開門?」
祁見鈺原想說平日不是都固定在辰時開,但猛然意識到明天是大考,哪裡還會有學生跑來自修?恐怕自修堂要到大考結束才會重新開啟。祁見鈺瞬間怒了,玉扇一擊桌案,「這商家父子好大的膽子!」
萬翼嗯嗯嗯的附和,然後再驀然做不經意道,「我就不信自修堂這麼大,尋不到一處空隙可以離開。」
祁見鈺哼笑一聲,不置可否,但還是在萬翼出去之後,落在他四五步之外跟上。
為了以求效果逼真,萬翼硬是忍痛頂著母蚊子們的狂轟濫炸,從院門口摸到後面的小花圃,花了一個多時辰醞釀好場景后,看向祁見鈺。
這一看,他徹底心理不平衡了,別說他臉上沒有一個包,就是身上的衣服還依然紋絲不亂服服帖帖。
萬翼看著自己快皺成鹹菜乾的儒袍,這可以解釋成祁見鈺方才一定是偷懶不動,充分享受他的勞動成果。但蚊蟲叮咬的大包呢,這難道要解釋成包圍祁見鈺的都是公蚊子?
心念一起,萬翼引祁見鈺來指定地點,「殿下,好像這附近的土位置稍稍高了些……」
祁見鈺不疑有他,快步走過來想察看端倪,誰料走到半路腳下的泥土好似鋪陳的擺設一般,內部竟是全然掏空,祁見鈺身子一歪,卻是氣沉丹田,驀地另一隻腳更用力一踏這軟泥,借著這微薄的衝力,向外騰去。
而幾步開外的萬翼,著實運氣不好,直接被如炮彈般射來的祁見鈺當頭擊倒——
嘶!好疼。
青春期剛剛開始發育的胸部平日只是無意間碰到便會隱隱作痛,萬翼幽怨地瞪著此刻那雙按在他胸上的手,恨不得把它們通通剁掉。
好在他才11歲,發育又比較遲緩些,脫掉衣服后他對著鏡子研究,也覺得和同齡少年沒什麼差別。
而祁見鈺卻是愣愣摸了摸臉,方才倒下時……好似被什麼柔軟溫潤的東西擦過一下……
再低頭確定一次對方是萬翼后——
晴天霹靂啊!
祁見鈺驀地彈跳起身死命擦臉,思及被觸到時……內心似乎微弱的被震顫了下,他頓覺得一陣惡寒。
第六章
兩個青春期的小少年皆因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大腦內被最狂暴的九天雷劫渡了一次。
面面相覷了片刻,還是由萬翼清清嗓子,竭力做仿若無事狀,繼續按劇本接下去。
「這處地面好像有古怪。」
祁見鈺面色不佳,防備地站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青著臉點頭,就是不過來。
萬翼心中飈淚了,被佔便宜的,心理陰影最大的,怎麼都該是他吧。怎麼祁見鈺樣樣跟他搶,就連這也不放過?
沒辦法了。就算祁見鈺現在不配合,戲都演了一半,也不能叫停。
萬翼只得苦大仇深的繼續演下去,「殿下,那我們要不要下去探探?」
祁見鈺這才慢吞吞的靠過來,站在他身邊一同朝那個被踩出的大洞看去……
底下深幽幽的,在無月的夜晚顯得分外陰森。
但對於祁見鈺而言,現在的他情願跟野獸猛鬼搏鬥也絕不要再跟萬翼獨處一室!於是他便堅定的點頭,率先回書院拿火燭去了。
萬翼在他身後遠遠道,「殿下,我就在這裡等你,快去快回啊。」
等看不見祁見鈺的身影了,萬翼這才擼起袖子,將儒袍綁到腰間,迅速跳進洞中。
這條直通外面的暗道不長,但麻煩的是與國子監其餘暗道的路線有幾條相通,萬翼從懷中摸出打火石,借著連續不停敲打的微光,迅速關閉了其餘相通的暗道,再一咕嚕爬上來。
才剛把袖子袍腳整理好,便隱約聽到急促的腳步聲朝這裡傳來。
「殿下,這裡!」
萬翼示意道。未幾,祁見鈺手中拿著兩支拇指粗的火燭,來到他身邊。
紅艷艷的燭光下,祁見鈺微垂著眼將蠟燭粗魯地塞給萬翼,就是不看他。他的睫毛極長,在燭光下拉出長長的陰影,烏鴉鴉的在漂亮精緻的臉上勾畫出誘惑的弧度。
萬翼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的,又回頭再看一眼。
祁見鈺羞怒道,「你看什麼!」
萬翼老實道,「雖然被並稱為太學雙璧……但是突然覺得,殿下你比我好看多了。」
祁見鈺嫌惡的撇過臉,「誰與你是太學雙璧。」
「是是,萬翼玷污了殿下了。」
這略嫌輕佻的口氣令我們的濟王殿下很不滿,他冷冷比了下洞口,「你先下去。」
這話正中萬翼下懷,他笑眯眯的將剛整理好的衣袖重新擼起,拿著火燭率先下去了。
這段暗道很短,原先萬翼走時也不過就是半盞茶的功夫,但這次有了嬌貴的濟王殿下在,硬是生生拖過了一刻鐘。
萬翼光是看著他便覺得好忙,一路又要顧及高潔儀錶,又要保持華美風度,這暗道上方凹凸不平,可憐祁見鈺的王孫貴族氣度,在這條暗道被摧殘得七零八落。
……碰!
又是一聲,這是第八次了。萬翼無奈地回頭看他。
有誰在暗道跑路還挺直脊樑,昂首闊步的,活該被撞得滿頭包。
「沒事,繼續走。」祁見鈺硬氣的從頭到尾皆沒發出呼痛聲。
但光是那一聲聲響亮的「碰碰碰」,萬翼縮了縮脖子,聽著就令人覺得好痛啊。
當兩人重新站在地面,看著不遠處那扇鎖著的院門,不由都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祁見鈺給萬翼甩下一句,「今夜之事不準說出去!」便大步流星的回寢室。
萬翼追在他身後,「是關於密道,還是你之前那個我……」
祁見鈺恨恨回頭,「都不準!」
說罷,便改走為跑,有生以來第一次落荒而逃。
這天夜裡祁見鈺做了一夜噩夢,翌日醒來頭一遭遲到了。
待他進考場落座,下意識看向萬翼時,只見他泰然自若地正在答題,連髮絲都不動,昨夜之事仿若對他毫無任何影響一般。
祁見鈺頓覺氣悶,硬是集中精神揮去他念,專心考試。
大考結束后三天放榜。
這三天內班的太學生允許外出回家。
祁見鈺是國子監最先走的,宮中太后思念得緊,待他一下學就被華麗的皇家車攆接走了。
而萬翼家中雖然再無一人,但他也有件重要的事,需交代幕僚。
他是最後一個出發,臨行時依然囑咐小書童在國子監內等他,還是沒將他帶出去。
言仲這下真的確定自己失寵了,眼淚汪汪的拉著影一的袖子,「公子是不是因為上次柳半仙的事兒丟了他的臉,討厭我了。」
「雖然這件事後來傳出去,讓公子淪為世家貴族間的笑柄,但公子怎麼會是那種記仇的人呢。」影一斬釘截鐵道,「你要記得,我們的公子永遠是最包容最完美的!」
言仲用力點頭。
影一:真是個實心眼的孩子啊……
竟然有些良心不安了。→_→
至於已經回到本家的萬翼,他當夜便號召眾位長老幕僚,告訴了他們一個驚天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什麼秘密大家都知道啦~
PS:這章某些童鞋看到了沒有,祁見鈺小王爺的一夜噩夢滿足你們……
再PS:某某某某女狼們……是你!沒錯,不用看了,就是你!十章之內奪人貞操!實在是太喪心病狂了。
某魚思索良久,還是默默的給祁見鈺小朋友一個貞操帶,以策安全。
知識小註解:
辰時:7~9點
蚊子:這個應該大部分人都知道,只有母蚊子才吸血,公蚊子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