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點石成金
兩幅畫被重新捲起來,商永將它們收好,實話實說,「你在學畫上並無天賦。」
康時不解,「何以見得?」
商永說的淺顯易懂,「藝術細胞,這種東西你很匱乏。」
康時,「現在有人造活細胞,可以植入。」
要是一個正常人,必定不會語氣用的太重,為了顧及孩子的自尊心,很多人都會繞著圈子採用迂迴策略,商永明顯屬於耐心欠缺那類人,毫不顧忌道,「人對藝術的感官能力是天生的,我教不了你。」
康時想了想道:「我明白了。」
語氣很平靜,商永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也沒見有什麼反常。
「你不哭?」每次他和年紀小的孩子接觸,必定是以對方哭天搶地的叫聲為結束。
「你在批判我父親,我為什麼要哭?」
商永,「我何時批判了你父親?」
康時,「他沒有藝術細胞,所以我沒遺傳到。」
「你父親領悟能力很強。」只要大致描述人物場景,康佑就能準確說出畫面意境。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康佑是個天才,若非他天生眼疾,必能成為首屈一指的鑒賞大師。
康時,「所以你在懷疑我非親生。」
「也許。」商永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
「一走了之?」
商永頭也不抬,「恩。」
「我會告家長的。」康時一字一頓道,雖然不知道商永為什麼會答應來這裡,但必定是和康佑做了什麼交易。
果然,商永雖然面上很鎮定,握住畫卷的手指卻是一僵。
懷辛把椅子拉出,康時坐上去,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現在我們可以探討一下關於我藝術天賦的事情。」
商永走過來坐在他面前,兩人呈對望狀態,一個冷著臉,一個面容平靜。
「我答應過你父親待夠三個小時。」說完這句話,商永闔上雙目,似乎進入冥想狀態,總之不再理會康時。
時間在絕對沉默中一分一秒過去,三個小時后,商永起身,康時跟在他身後,商永沒有阻止,任由他跟著一同走進書房。
書房裡,商永開門見山道:「畫在哪裡?」
康佑放在桌上展現的是一副西方油畫,內容很莊重,教皇手裡執經為國王誦讀,後者虔誠的聽著。
色彩強烈又不黏稠,外行人也知道是上等佳作。
康時對此表示嗤之以鼻,大概是他不屑的情緒表現的太過明顯,繼三小時后商永又跟他說了一句話,「你不喜歡這副畫?」
康時,「弄虛作假。」
「這是真跡。」
「我是說畫面內容。」單純用來欺騙無知的世人。
「說說看。」商永難得來了興趣。
「鬣狗和高貴的雪狼和諧相處,不是很好笑嗎?這畫里兩人一個口蜜腹劍,一個深藏不露,只不過借用一個美好的畫面掩蓋住。」
口蜜腹劍的鬣狗等同教皇,深藏不露的雪狼自然是國王。
商永皺眉,莫非是看走眼了,這孩子還是有幾分慧根的。
其實康時不過是根據自身體會才有感而發,想他父王再世時,狡黠而又機智,當時軍隊、強權以及宗教相互爭鬥,國王不畏強權和教皇鬥了一輩子。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從教會斗到宮廷,從爵位斗到王座,終於有一天他們斗到了床上,很顯然,這場戰爭以他父王失敗為告終。
因為在那不久后,他父王便頒布了法律:王權神聖不可侵犯。
重點是後面四個字,用來警示教皇,後者則很快發起一場名為『君權神授』的運動,由此可見,想讓國王和教皇美滿共存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說的對嗎?」康時仰起頭求問真知。
「很正確。」商永道。
「既然我說對了,你可否重新考慮教我的提議?」
商永沒有立刻回答他,反而看向康佑,「您要想好,要讓這孩子隨我學畫,會吃很多苦頭。」
康佑,「他高興就好。」
康時,「我很高興。」
聞言,商永第一次認真注視眼前的孩子,他的眼睛很吸引人,這點倒是很好繼承了康佑的特色,可惜康佑幾乎眼盲,眼中沒有色彩,「為何如此執迷於畫作?」
除非天賦極高者,能在一件事上持之以恆,這個年紀的孩子心性最易變化,喜歡什麼轉眼也是過往雲煙,他很確定康時沒有什麼藝術天賦,不知從何而來學畫的興趣。
「鍛煉空間想象能力。」
商永,「哪怕是印象派繪也是忠於自己的真實情感,你年紀太小,見過的也少,起不到什麼作用。」
「我會先從擅長的開始。」
「我不教漫畫。」
康時,「我指的是人體寫生。」
突然安靜下來,康時以為他沒聽清楚,特意重複道,「人體寫……」
「我的聽力沒有問題,」商永冷冷打斷他。
康時誠懇道,「我的確在這方面很有天賦。」
周圍再次安靜。
事實雄於強辯,康時踮起腳從書櫃最左邊抽出一張較硬的白紙,挑了個光線不錯的地方,對座上的康佑道,「脫衣服。」說完,還善解人意的補充道,「不用脫光,可以留條底褲。」
康佑淡淡道,「從今天起一天至少兩杯牛奶。」
康時果斷放棄這個寫實對象。
礙於懷辛特殊的身份,自然不能讓他當眾脫衣,於是他把視線自然而然轉移到商永身上。
「要是畫不好,不可再纏著我。」
康時點頭。
康佑任由他瞎胡鬧,把書房的位置留給他們,出門時懷辛也跟著到門外,對於一個古人來說,實在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著這傷風敗俗的一幕。
成就達到巔峰的藝術家通常是沒有羞恥心的,至少商永在這點上做的很好。
骨感漂亮的手指從上至下,乾淨利落的解開紐扣,襯衣被隨手扔到地上,露出精瘦結實的上半身。
緊接著和地面接觸的是皮帶和長褲。
商永隨意站在窗帘邊,眼中沒有任何波動,「畫吧。」
面對如此誘人的裸軀體,饒是康時再鎮定,也忍不住清了下嗓子,心中默念父王留下的警示哲理:不可侵犯,不可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