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誤會解除（下）

?(女生文學)空氣中蔓延著無言的尷尬。

伊麗莎白先打破了這種沉默。「非常感謝。」她這句道謝很誠懇。儘管她不大喜歡達西先生的態度，但達西先生幫了大忙是事實。為了班內特太太和莉迪亞，她覺得這聲感謝很有必要。

這句誠懇的感謝倒是出乎達西先生的意料之外。他見過很多人，雖然受到了幫助，但因為感覺有把柄落在了這位十分嚴厲的先生手中，或者感覺他的態度不夠溫和，對他並沒有多少謝意，反而是畏懼居多。達西先生並沒有把別人的感謝看得多麼重要，他做事但求無愧於心，旁人的態度不能左右他的做法。不過伊麗莎白作為一位淑女，能夠在他直接指出錯誤之後還這樣誠懇的感謝他，說明她明辨是非，有智慧和勇氣。這讓達西先生心裡對她的評價上升了不少。「我送你們回大廳。」

伊麗莎白躊躇片刻，還是沒有開口請求達西先生的幫助。她們的家事和達西先生完全無關，而且莉迪亞自己要對整件事負一半的責任，達西先生願意出手相處已經很難得了，再讓達西先生幫忙尋找莉迪亞，她開不了口。

班內特太太剛才被達西先生的態度噎了一下，不想再自討沒趣，也默認了達西先生的安排。

達西先生一直把伊麗莎白和班內特太太送到了大廳門口，這才離開。

兩人對視了一眼，剛想去找班內特先生，讓他想辦法找人。忽然，背後傳來莉迪亞的聲音。「媽媽，你們怎麼在這裡？」她的聲音和平常一樣脆生生的，帶著點漫不經心，聽起來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消失惹來了多大的麻煩。

伊麗莎白的眉毛頓時高高揚了起來，一把抓住莉迪亞的手把她拖到了一邊。儘管心頭火起，伊麗莎白還是先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讓人不省心的小妹妹。莉迪亞看起來很好，面色紅潤，眼睛明亮，甚至比伊麗莎白和班內特太太好得多。兩人剛剛在花園裡找人，裙角沾著泥土和樹葉，又受到驚嚇，臉色都不太好看，相比莉迪亞，伊麗莎白和班內特太太才像是失蹤過的人。

莉迪亞抽回手，打了個哈欠。「我都要累死了，讓我去沙發歇一會兒。」

班內特太太剛要點頭，伊麗莎白攔住了她，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莉迪亞，你已經十五歲了，有些事情我認為你應該知道了。」

如果是以往，莉迪亞就抱著班內特太太的胳膊撒嬌要進去休息了。不過莉迪亞的直覺告訴她，現在最好不要試圖反抗伊麗莎白。她不自在地扭了一下身子。「什麼？」

「剛才我發現你沒有和母親在一起，也沒有在舞池裡reads();。」伊麗莎白說到這裡，盯住了莉迪亞的眼睛。「我想你知道舞會期間和一位男士私會意味著什麼。」

基本的常識莉迪亞知道一小部分，不過她沒有放在心上。正如班內特太太一般不把這種事放在心上。「大家會私下嘲笑這樣做的小姐。」莉迪亞以為伊麗莎白針對這件事興師問罪，肩膀瞬間放鬆了下來。「我只是覺得胸口悶，想出去透透氣，遇到了一點事才回來晚了。」

伊麗莎白了解莉迪亞，她如果真的那樣做了沒法表現得若無其事，既然她理直氣壯，一定沒有做過這樣的事。這讓伊麗莎白放下了一部分擔憂。不過她想說的不是這件事。「我和媽媽出去找你......」伊麗莎白盡量客觀簡潔地敘述了今晚發生的事。講到那位軍官說那些輕佻的話時，伊麗莎白咬牙忍著羞恥感複述了原話。

「我不相信！」莉迪亞尖叫起來，打斷了伊麗莎白。「他是個風度翩翩的紳士，邀請我跳了兩支舞，還說我是全場最漂亮的小姐，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伊麗莎白就知道莉迪亞不會相信，她把目光投向了班內特太太。

班內特太太內心十分矛盾，她心疼小女兒，不想把這件事告訴她。但班內特太太也沒蠢到像塊木頭，經過這件事，她意識到自己教導女兒的方式存在問題。班內特太太不在乎別的夫人小姐對她和女兒的暗諷，因為她覺得這是失敗者出於嫉妒的酸話，但這次教訓讓她認識到，舉止不夠端莊也會招致男士的輕視，這對女兒們找到美好姻緣大大的不利。說到底，班內特太太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女兒們可以嫁的更好，因為家裡沒有男性繼承人，如果幾個女兒不能找到如意郎君，家產被班內特先生的侄子繼承之後，她們就要出去工作了。既然以往的做法不能讓女兒得到美好姻緣，她當然要做出改變。想到這裡，班內特太太下定了決心。「親愛的，麗萃沒有說謊。」她抬起手，展示手腕上被軍官掐的一圈青色。因為班內特太太掙扎得太厲害，軍官握著她的手腕時用了一點力氣，這已經足夠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一圈印記了。

莉迪亞瞪大了眼睛，下意識看向她最依賴的班內特太太，想要尋求認同。「天啊，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媽媽，你不是說我今天非常漂亮，應該多和那些軍官們跳舞，他們會為我傾倒嗎？」

莉迪亞的聲音都顫抖了，班內特太太半是心虛半是心疼。她今天被愛瑪她們哄得很高興，一時得意忘形，多鼓勵了莉迪亞幾句，沒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這個......唉，我也沒想到。我不該那樣教你。」莉迪亞一直得意於她在男士中所獲得的愛慕和讚美。在她印象里，男士大多對她十分殷勤，就算沒有愛慕之意，男士對一位漂亮的小姐態度總會溫和許多。她第一次知道有些男士背後是如何看待她的，她在他們眼裡簡直是小丑！

班內特太太還在喋喋不休地安慰她。「親愛的，我發誓以你的聰明和美貌絕對可以俘獲一位優秀的紳士，我們只需要稍微改變一下方法......」這無異於在莉迪亞的傷口上撒鹽。

莉迪亞的胸口劇烈起伏著，臉漲得通紅，她大聲打斷了班內特太太。「我已經是一個笑話了！」莉迪亞轉身就跑。她現在一個人都不想見到，總覺得每一個人都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看她出醜。

班內特太太想攔住她，伊麗莎白搖了搖頭。「讓她冷靜一下吧。現在花園裡已經沒有人了，不會出什麼事的。我們遠遠跟著她就好。」

班內特太太今天靈光乍現得比較多，她忽然想到：「那位達西先生不是在花園裡嗎？」

伊麗莎白愣了一下，剛才莉迪亞出現之後，她就把達西先生忘在腦後了。現在被班內特太太提醒才想起來。不錯，那位達西先生還在花園裡。他帶著雨傘來花園做什麼呢？莉迪亞會不會打擾他？萬一兩人相遇他會不會對莉迪亞說教？想到達西先生和莉迪亞相遇之後可能出現的衝突，伊麗莎白腦袋都要脹大了。「我們快跟上。」

那麼，達西先生為什麼會帶著傘出來呢？這要追溯到兩刻鐘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