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102章
果州戰事關重大,朝廷也是竭盡全力的在提供物資,可這時候外患不斷,不少地方又因天災需要救濟,國庫一下子被掏得乾淨,朝廷也是無能為力。如今就連皇帝每日都緊衣縮食,就快恨不得把皇宮都給拆了賣錢。
而此時大家也更加肯定了平寧王為了稱王不折手段,竟是勾結外人一同對良國進行發難。否則鄰國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反應,分明早就暗通溝渠。
可即便現在知曉,卻也沒法解決目前要面臨的缺錢缺糧問題。
此事並未張揚開來,若是讓外人得知,只會對自身不利,而百姓也會惶恐不安。常喜樂能夠知曉也是因為宋挽呈的關係,且根據所得的消息,也基本能夠推斷得出來。
可他現在已經無能為力,他們桃源村甚至整個稻香縣都已經竭盡全力,如今自個的口糧都還沒有著落呢。這些年的積蓄全因為這次戰亂被掏空,一下回到解放前。如今大家心中對平寧王的怨恨可謂達到了極點,若不是他生事,他們怎麼會又過上吃了上頓不知下頓的日子。
要知道之前他們的日子過得十分殷實,每天大魚大肉想吃什麼吃什麼,常喜樂還曾擔憂如此下去會影響大家的健康,到時候像後世一樣,生活條件好了會得所謂的富貴病那就麻煩了。
常喜樂還專門下令告誡大家,不可太過偏食,每天就知道大魚大肉,必須要葷蔬搭配,什麼都吃才成。
當時大家還特別樂呵的說,竟然有一天擔心吃太好得病的,這輩子不算白來一回。
可現在一切又回到過去,誰心裡會痛快。
沈裴兩家也是竭盡全力,不僅掏出自己家底全力支援,還在府里鼓舞各界商人一同為國出力。雖然響應的人也有不少,可終究還是少數。這個世界商人之所以被人瞧不上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不少人這個時候不幫襯一把就算了,竟然還想要藉此發國難財。
尤其之前秦鍾直接命人直接搶糧,讓有些人心存積怨,更是不想出一份力。
更多的人也是在權衡,雖說朝廷有意隱瞞,可內憂外患這麼大的事怎麼也藏不住。尤其如今又天災連連,有些人不由想這是不是上天的警示。
這樣的流言蜚語從天災開始就一直不斷,只是到了現在更盛而已,雖然朝廷鎮壓了幾次,可收效甚微,甚至因為到處出事而越演越烈。
直到常昱的虎神一說出來,這才將這種言論慢慢壓了下去。
但是不少人還是抱著觀望態度,尤其是身懷巨資的商人們,更是得權衡一番。若是能保持如今狀況還好,若一旦有什麼閃失,他們之前援助朝廷之事必是會在新皇面前討不得好。這本就是要掏走自己的錢,又想到這種後果,更是不敢輕易妄為。
如今的糧草雖然還能維持一段時間,可平寧王一派若一直這麼拖延下去,那麼吃虧的肯定是朝廷一派。
正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奇迹卻出現了。
之前出海的沈百里和裴清雲回來了!浩浩蕩蕩的帶著大量的船隻運送著大量的財富凱旋歸來!
這次出航有朝廷支持,因此出行的時候規模可比之前大得多,走的時候船上就載滿了那邊受歡迎之物。因此這次回來船上的財物比上次歸來時候竟是多了幾倍,他們一入良國聽到這樣的消息,二話不說直接將這次所得全部捐出。而常喜樂之前也投了一股,還投了不少,所以也賺了不少,也全都跟著捐給前線。
這一下不僅糧草金錢問題得到了暫時解決,還極大的鼓舞的所有將軍士兵們的士氣。沈裴兩家甚至還放出狂言,平寧王一派既然想耗他們就耗到底他們也奉陪!反正他們知道有一處遍地都是黃金的地方,就不怕跟人比砸錢!
這話當然是嚇唬人的,可這世消息閉塞,而且沈裴二人確實帶回了大量財富,大部分人都信了,即便不信那裡遍地是黃金,卻也知道這是個絕佳的賺錢機會,能夠源源不斷的支持著這場戰爭,只是沒有吹的這般誇張而已。
畢竟,船上這麼多的好東西可不是騙人的。
這一下原本就無比英勇的戰士們更是熱血沸騰,而原本內部就亂成一鍋粥的果州變得更加人心不穩。
而沈裴兩家因為英勇大義,因此皇帝直接分別授予兩家伯爵和侯爵之位!
這聖旨一下,整個良國嘩然。
若是光裴家就罷了,畢竟裴家的女兒在宮中為妃,之前因為沈裴兩家在這次危機之中使了大力氣還剛剛提為了妃,所以裴家能得侯爵之位並不稀奇。這其實是早晚的事,只是爵位有些高了會有些爭議而已。畢竟裴妃不僅溫柔嫻淑深得皇帝寵愛,還為皇帝誕下了兩個龍子和一個公主,如今又為妃,自然會抬高其娘家的身份,商賈說到底還是不太動聽。現在又做出了這麼大的利國之事,更是順理成章。
可沈家也被授予爵位,這就讓人完全想不到了。這可謂史無前例,讓一個純粹的商賈之家能得到爵位,這可是一個質的飛躍。商人的地位在這裡雖然不至於非常低下,子孫還可以科考,可到底還是被上層社會歧視的人群。
如今竟然因為投了些錢,就得授予伯爵之位,這如何讓人不羨慕!
也在此刺激之下,願意捐款的商人越來越多,雖然都不敢像沈裴兩家能做到這般地步,卻也十分慷慨。
如此一來源源不斷的物資被送往果州,這讓平寧王一派更是難以平靜。而皇帝雖然沒有再給別的商人授予爵位,卻給捐款最多的幾個商人發了牌匾嘉獎,而所有捐贈商人的名字全都被寫入公告之中,公布天下以做嘉獎。
這對於商人來說也是天大榮耀,跟官家掛上號,這以後做生意那都不同。如此願意出錢出力的商人也越來越多,原本的經濟危機也就此被順利解決了。
手裡有糧有錢,心裡不慌。在前線的戰士們更加英勇奮戰,無需再擔心其他,勝利的消息不停的傳了過來。
而平寧王一派的煩惱並未就此結束,果州里的百姓也受不了平寧王一派的壓榨,開始反抗起來。
原本聽說平寧王那般絕情就心裡發涼,後來開始對戰,他們百姓進行殘酷的剝削,百姓早就民怨沸騰。而且不少在外頭浴血奮戰的都是自己的兄弟朋友,而他們之所以會扛起武器戰鬥,只是想尋回屬於自己的家園而已。
果州的文人們也同樣對殘暴的平寧王一派十分不滿,他們也曾反抗過,可被無情的鎮壓,不少學士文人都被殺死了。平寧王一派以為這樣可以震懾,但是這裡的文人有一身傲骨,越是打壓越是挺得厲害,明面上不成就一直在私底下謀划著。
而現在果州節節敗退,對州內百姓的剝削也越演越烈,終於壓得眾人無法忍受亂了起來。這次不再是小打小鬧,而是一群人有組織有預謀的反抗,威力自然不同。
這下平寧王一派也嘗到了內憂外患的味道,沒有多久便是降了。
良國上下一片歡騰,還沒有等他們將所有矛頭對準鄰國,鄰國知道大勢已去也遞了和解書。
皇帝直接下令慶祝三天三夜,整個良國都沉浸在歡喜之中。
而皇帝也沒有忘記當初的承諾,參與戰鬥的果州人不僅能拿回屬於自己的財產,還得到獎勵,將從前平寧王名下的田地分割給他們,徹底將平寧王的根基連根拔起。平寧王留下的糧食,全都分派出去。
而其他兵士也同樣得到了很高的獎勵,這一場仗讓皇帝看到了百姓的力量,更加理解了那句——得民心者得天下。
皇帝到底有何感悟常喜樂並不關心,他在焦急的等待著常昱一行人的歸來。
這次戰爭雖然勝利了,可過程是慘烈的,因為消息不通常所以他們也不知道這次出去的人還有多少人能夠回來。常喜樂雖然知道常昱還活著,卻不知道他到底如何情況。雖說在外頭傳得十分神乎,可常喜樂知道那不過是造勢的結果。
一方面是鼓舞人心,另一方面是摧殘敵對一派的心智。
那些人都是被重兵守護著,常昱武藝再高,那也不可能真的做到來無影去無蹤,輕輕鬆鬆把對方就給殺死。這其中必是危險重重,想要不受傷更是不可能。而且他一直被追殺,每天都要風餐露宿,哪怕常喜樂知道常昱的性子對這些並不在意,甚至覺得可以釋放天性,但是依然會心疼和擔憂。
況且如此危險,誰也不知道下一次什麼時候會失手。其實常昱並不是次次成功,只是每次都能逃脫。只要稍微慢一步,如今早就失去了性命。常喜樂這段日子不知道晚上做了多少次噩夢,他經常半夜被驚醒,這段時日他消瘦了不少。
他雖然一直想盡辦法讓自己平靜,讓自己多吃,不能讓常昱回來看到如此消瘦的他,但是還是控制不住變得很憔悴。他只能用工作將空閑的時間填滿,如此就沒有工夫去想太多。
常家人見此也只能嘆一口氣,因為常昱不回來,外人做什麼都沒有用。更何況家裡還有槐子和常喜旺也都奔赴前線,所有人的心都是懸著的,根本沒有一刻安寧。
從得知大部隊要班師回朝的那一刻起,雖然可以計算大概的到達時間,可常喜樂依然每日都會到碼頭去等候。
可即便他心裡十分焦急,在碼頭的時候也不是空等待,另一隻手還要處理村子和災民的事。
這場仗打了一年多,這些災民已經開荒了不少田地,雖然現在收成因為土地還頗為貧瘠,這些土地想要成為良田還得養幾年,可看到這麼多田地被開墾出來,所有人臉上都是欣慰的笑容。
有些災民並不打算離開,而是希望能夠留下來。
這些人多是之前在果州就是沒有田地的人,於他們而言在哪裡都差不多。而他們這一年多看到了桃源村是如何勞作的,心中都羨慕不已,所以很希望能融入進來。即便自己不能自己的子孫能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那也是非常好的事。
回到果州,誰也不知道會面臨著什麼,這裡讓他們更加有安全感。因為他們看到這裡的管事非常厚道還有頭腦,從前桃源村的富饒就可以瞧得出,後來近距離接觸更是肯定。
能留在這裡開墾土地的人,都是人品得到肯定的,因此桃源村人並無異議。況且朝廷有下令,如有災民不願意回家鄉的,也是可以留下來的,只是得當地人允許和接納。
「已經這麼多天過去了,他們應該快到了吧?」
越臨近相見的日子,大家越緊張,尤其家中有人前往的人更是如此。
因為他們也不知道是否還能再見到自己的親人,若那時候瞧不見就說明人不在了。
問話的是一個老婦人,他的兒子也上了戰場。
「快了,估摸就這幾天了。阿婆莫用擔憂,大田肯定會平安回來的。」常喜樂安慰道。
老婦人忍不住抹起了眼淚,嘆道:「哎,這都是造的什麼孽啊,好好的日子怎麼就是有人想著要鬧一下。那平寧王都是這麼大的官了,不愁吃不愁穿的,有啥想不開的,非要鬧個什麼勁。」
常喜樂也何嘗不這麼想,他一直屬於**不重之人,對權力沒有太多的追求,所以他無法理解那種總想稱霸天下之人的心理。日子差不多就好,為何非要爭個人上人才罷休,還不如用這力氣去享受生活。
老婦人雙手合掌,朝著河那邊拜,嘴裡念叨著:「老天保佑,大家都要平平安安的回來,老天保佑。」
雖然知道這並不可能,可老婦人依然希望老天能夠開眼。桃源村人都是一家,不管是誰不在了都讓人無法忍受。
常喜樂忍不住深深嘆了一口氣,無奈和憂傷,卻又在慶幸這一切已經過去。如今只希望莫要再出現像平寧王一樣的人,希望天下太平。
「樂樂!」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常喜樂一轉身就看到那一張熟悉的面孔,只愣了愣便再也控制不住腿腳使命的往前奔,完全忘記了周遭的一切,與常昱相擁在一起。
「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樂樂,我沒有食言。」
常喜樂狠狠的抱住對方,唯怕像夢裡一樣突然消失,再見的卻是一個貼著常昱相片的墳墓。
所幸,懷抱里的人是暖的,他能感受到對方的心跳和溫度,這些都告訴他並不是在做夢,而是真實的。
「樂樂,你變瘦了。」常昱抱著常喜樂一下子就感覺到了,微微皺眉道。
常喜樂含著淚笑道:「我等著你回來把我養肥。」
「好。」常昱信誓旦旦道。
常喜樂激動了一會才勉強平靜下來,鬆開手上下打量常昱,這麼一看並未瞧出異樣,可常昱的眼神有些不對,頓時讓他心存疑慮,不過還是壓住心裡的急躁將常昱拖進屋裡。
一進屋子常喜樂就將常昱的衣服給扒下來,常昱連忙抓住他的手,「樂樂,別急,晚上咱再做,樂樂,我可想你了,特別的想。」
常喜樂眯了眯眼,「鬆開手。」
常昱沒有動作。
「不聽我的話了嗎。」
常昱無法,只能鬆開手,常喜樂一下子就把常昱的衣服扒開。
常昱滿身都是傷疤,不少都能通過傷疤看出當時深可見骨。有一道從肩膀一直劃到腰的位置,如今傷痕還十分刺目,好像能把人砍成兩半一般,可見當時傷得有多重。而且現在山上還有不少剛結疤的新傷口,看樣子也就是剛剛癒合沒有多久。
常喜樂的眼眶頓時紅了,眼淚頓時留了下來,怎麼都止不住。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常昱撫摸常喜樂的頭,「樂樂,我沒事,至少我回來了。」
是啊,至少常昱還活著,而埋葬在那裡的屍骨卻不知道有多少。
可是即便想得明白,常喜樂還是無法控制的難過。
常昱將常喜樂抱住,「沒事了,都過去了,以後我再也不離開你了。雖然打勝仗很開心,可是你不在我身邊我很難受。而且我這麼做很可能會給你帶來災難,我心裡特別害怕。我以前不知道什麼叫害怕,我那時候終於明白了。」
到了後期常昱的身份還是暴露了,為此皇帝還專門派來高手保護常喜樂的安慰。所幸常喜樂一直躲在桃源村裡,只要把守好坳口,就無人能拿他如何。雖然也經歷過幾次兇險,到底沒有什麼事。
這其中就有大英子一群娘子軍的功勞,娘子軍們武藝再高也不能上戰場,她們心中很是遺憾的。現在有機會,都卯足勁想要施展一回自己的作用。
常昱在外頭名聲大盛,大家高興的同時也意識到了這會帶給常喜樂極大的危險。所以都紛紛自請擔任常昱保鏢,若是保護其他男人,家裡人必是會忌憚不同意,可對象是常喜樂,大家就恨不得把自己或者家人送到常喜樂床上。
當然不是因為情--色,而是想要近距離的保護,寸步不離。
常喜樂想要拒絕,可這次娘子軍們異常倔強,堅決不從,常喜樂無奈只能答應,不過晚上睡覺的時候可不能如此。娘子軍們這才妥協,但是也讓武藝高的男子睡在一旁保護。常喜樂的威嚴第一次在這時候失效,大家這次根本不聽他的意見。
常喜樂也知道不能給常昱拖後腿,所以在常喜樂殺死平寧王之後,就在常家大院和自己的小院設下各種陷阱。也因為他的未雨綢繆,還有這些年訓練桃源村人的結果。
娘子軍並不是為了表現而逞能的,這也是因為她們隊伍里有大英子這種武藝比男子還要高強的,況且村子里很多壯丁被挑走,現在整體戰鬥力確實不如娘子軍。而且娘子軍因為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再怎麼練也難以與男子比,所以很喜歡在一些偏門上下功夫,這在戰場上興許用處不大,可在對付刺客上卻很是有效。
也是如此,幾次刺客暗殺都失敗了,常喜樂一根汗毛都沒有被動到。有一次甚至第二天醒來,常喜樂才知道有人來殺他。
常喜樂想到那些可愛的娘子軍,臉上才有了一絲微笑,「我在村子里很好,你訓練的那些娘子軍非常厲害。杏兒還生擒了一個,縣令還給她獎了一塊牌匾。要不是她已經訂了親,二嫂又得為她的婚事操心了。」
常昱見常喜樂平緩下來,心裡也舒了一口氣,他受傷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完了,回去要被罵了。
常喜樂如今哪裡捨得罵,況且若不是常昱走這步棋,這場戰鬥不會如此順利。
「對了,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其他人呢?」
「他們太慢了,我想早點見到你,就先回來了。」
常喜樂笑了笑,親吻他的臉頰,意外的常昱沒有霸道的回吻。
「怎麼了?」
「有些人死了,我沒能把他們全都帶回來。」常昱聲音悶悶的。
若是放在平時,常喜樂肯定會歡喜常昱如今越發有感情了,否則不會在意其他人的生死,可現在卻沒有這個心思。
他雖然早就料到這樣的結果,可聽到肯定的回答,忍不住眼眶又紅了起來。這些人曾經都是鮮活的生活在自己身邊,是自己的家人、朋友,他們的聲音動作都記在他的腦海里,如今這麼戰死他鄉,心裡無限的悲涼,讓他再一次直面戰爭的殘酷。
「他們都有誰?」
「我把名字都記下來了,我提早回來也是想讓大家做好準備,屍骨我們都帶回來了。」
再見的歡喜被這樣的悲傷給淹沒,尤其看到得到家人去世消息的人們哭成一片,心裡更是酸楚不已。
晚上,兩個人緊緊相擁,瘋狂的做---愛,好像如此才能深刻的體會到對方還活著,才能緩解心中的複雜情緒。
他們現在都還活著,還能夠在一起,而不是陰陽兩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