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錢鑫和常成槐同歲,卻是完全不同的模樣。
常成槐早早就幫著家裡幹活,肩負起家裡的重擔。又是長子長孫,所以一直以大哥哥自居,行事沉穩有擔當。家裡的長輩也把他當做大人,他是目前孫子輩里唯一一個能上桌吃飯的。
而錢鑫是稻香縣有富商錢進唯一的兒子,而且還是中年得子。錢鑫上頭有五個姐姐,個頂個的漂亮,被人稱之為滿江縣的五朵金花。可女兒再好對於錢家來說也比不上能傳承家業的兒子,好不容易求得一子,自然疼到骨子裡。如此一來就養成了錢鑫貓狗嫌的搗蛋性子,誰都管不住,不過對木訥老實的原身莫名的瞧對了眼,平日里很喜歡找他玩。常喜樂卻是知道,這完全是因為帶上原身,錢鑫好到處去胡鬧,錢家人不會怎麼管。
原身雖然很不想浪費時間去玩鬧,可對於這個未來小舅子也只能忍讓,再不樂意也會陪著。只因覺得自己對錢家有所圖謀,所以總想著儘可能的為錢家做些什麼,而不是純粹的只會要錢。
當時的錢家還是喜聞樂見的,錢家人其實也並不指望錢鑫走這條道,可耳濡目染多學點東西也是好的。況且他們當時很看好原身,錢鑫和未來姐夫感情處得好,以後原身發達了他們也更好攀扯關係,這也是鞏固利益的手段之一。
常喜樂一看到錢鑫,關於對方的記憶就涌了上來,也想起了當時出事的前因後果。
當時的事可以用一句話形容:熊孩子作死,原身見義勇為。
錢家走商得了一匹好馬,此馬雖好卻並沒有被馴服,野得很。錢家得此馬並非為了自用,而是想要做禮,收禮之人好馴服無人能駕馭的野馬,錢家投其所好花了大量的錢力物力才尋得此馬,性子極其暴躁,第一天到錢家就把錢家馬廄鬧得人仰馬翻,無奈只能暫時放到郊外的山莊里。
錢鑫也得了消息,對這野馬非常的感興趣,想要知道什麼樣的馬如此厲害。而且這馬不僅烈也是難得一見的好馬,聽說為了得這一匹馬,錢家可是花了大價錢,捕捉的時候據說還鬧了人命。可越是如此越是讓錢鑫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傢伙好奇,於是借著邀請常喜樂一同踏青的借口,到山莊里去看那馬。原身並不知道錢鑫打的這個主意,平日里也沒少和錢鑫一同出去遊玩,有時候他的未婚妻錢雪柔也會同游。
稻香縣風氣頗為開放,未婚男女婚前也是可以見面的,只要在場有人亦可。況且錢家是商賈之家,規矩也沒有那麼大。原身雖然和錢雪柔定親,可當時便說好,至少十六歲成丁以後才會成婚。錢家怕中間有什麼變故,所以很積極讓兩個人有機會相處。雖兩個人也統共沒說過幾句話,總還是要避嫌的,卻也比盲婚啞嫁好上不上,能知道對方是怎麼模樣。
這次錢雪柔並沒有來,原身雖然有些失望卻並不覺得意外。錢鑫經常約他,錢雪柔出現的次數只佔三四成。
錢鑫向來小霸王,莊子里的人也根本攔不住他,硬是要瞧那匹馬,常喜樂到了地方才知道錢鑫的用意,卻也沒法勸阻。那馬剛開始見兩人倒也還好,只是一副不屑模樣,錢鑫見此膽子更大了,非要嚷著要騎上去,其他人怎麼都攔不住。
這時候那烈馬突然發難,掙脫了韁繩抬蹄想要踢開錢鑫,常喜樂眼疾手快將錢鑫推開,自己卻遭了秧被踢飛到一旁。這場變故來得太快讓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等回過神常喜樂已經受了重傷。
原身當時昏迷了好幾天,雖然命救回來了,可人也不大好了。常家人得消息去醫館,錢家人早就離去,只派人說是常喜樂非要騎一匹馬,結果摔了下來,根本沒有提烈馬也沒有提錢鑫。而原身醒來的時候,也隻字未提。
常喜樂對於錢鑫感覺比較微妙,畢竟對方是間接導致他死而復生的人。
錢鑫早就等得不耐煩,一看到常喜樂就不管不顧猛的沖向他,要不是被杉子攔住,只怕常喜樂都要被撞飛了。錢鑫可是長得虎頭虎腦的,人不大力道卻不小。
「你怎麼來了?」常喜樂讓杉子放開錢鑫,問道。
錢鑫見到常喜樂比從前瘦了一大圈,整個人病怏怏的,臉上的疤痕十分刺眼,頓時撇著嘴露出一副要哭的模樣,「姐夫……」
常喜樂見此嚇了一跳,在他的記憶里錢鑫可從來沒有這麼委屈過。錢鑫從小就搗蛋,不是沒有被抽過,可不僅沒哭還那呵呵笑說不疼,直把錢進給氣個半死。
「別亂叫,會壞了你姐姐的名聲。」常喜樂打斷道。
平日里錢鑫雖然認定了常喜樂是他的姐夫,卻也沒有這麼叫過,畢竟兩人還沒有成親,今天不知抽了什麼風。
錢鑫連忙道:「常大哥,你別生氣,是我爹糊塗了!你永遠是我的姐夫,你放心,有我在我四姐只會嫁給你一個人!」
常喜樂有些哭笑不得,「這些話不可以亂說,你是怎麼過來的?不會是偷偷溜出來的吧?」
錢鑫憤憤不平道:「哼!我才不要回那個家呢!我爹之前不分青紅皂白把我關起來,根本不聽我的解釋,明明是你救了我非要說是你自找的,說我被嚇傻了,我看他才是老糊塗了!他要是不同你和我四姐的婚事,我就住在這不走了!」
常喜樂心底頓時明了,雖說這孩子熊了點,但還是分黑白,對原身的情義也不做假。只是行事太過任性,他離家出走跑到自個這裡,到時候可就說不明白了。
「我和你四姐的事是徹底黃了,你個小孩子別胡來,你自己痛快了你姐還要做人呢。我這就讓人把你送回家,這麼跑出來你家裡人不知道急成什麼樣子。」
錢鑫頓時不樂意了,「我才不要回去呢!你就是我姐夫,這輩子只能是我姐夫!這事你就甭管了,我爹他慪不過我的,就算他不樂意,我祖母我娘也會讓他同意的,你不用擔心。還是你生我們的氣了?你別誤會啊,這事都是我爹做的主,我和我姐都不是這麼想的。對了,我姐讓我給你拿這個,她說這輩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說著錢鑫從兜里掏出一個製作精緻的香囊,也不管常喜樂的意見直接塞給了他。
常喜樂更加無語了,那小姑娘如此態度讓他有些頭疼,原身是不希望傷害到對方的,但是讓他娶那個小姑娘也是不可能。原身和錢雪柔雖同游過,可最近距離至少兩米開外,話都沒說兩句,沒想到這小姑娘會有這樣的決心。錢鑫能逃出家,只怕也有這小姑娘的手筆。
「你姐姐知道你離家出走,沒有阻攔還幫了你?」
錢鑫驕傲的點頭,「是啊,要不是我四姐給我錢,我根本沒法找到這裡。」
「她就不怕你出事?你們也太大膽了!」
桃源村距離縣裡可不近,還得過深山老林,路上人煙稀少偶爾會跑出猛獸,每次常喜樂來回都是要家裡人護送的。要是遇人不淑,被人賣了更麻煩。
錢鑫得意道:「我才沒有這麼傻呢,我找的是平安鏢局的人護送的,平安鏢局在稻香縣很有口碑,我爹出門辦事都經常雇傭他們,不會出事的。就是價錢貴了點,所以得找我姐要錢。」
錢鑫雖然被寵著,可過手的錢並不多,錢家人也怕養出個紈絝。
平安鏢局的人正在常喜樂家門口站著,並不著急離開。一共來了四個人,都是彪形大漢,個個腰間掛著朝廷特批的大刀。錢鑫雖然皮了點卻也不是傻的,知道保護自己。
常喜樂連忙上前道:「有勞幾位了,這孩子調皮跟家裡鬧矛盾,是偷偷跑出來的。你們先等會,一會把他帶回去,他家裡人現在怕是鬧翻天了。」
鏢局的人還沒回話,錢鑫直接蹦了起來,「姐夫!不帶這樣的,我好不容易偷跑出來,你不能又把我送回狼窩!」
常喜樂忍不住彈了他的額頭,「胡亂說什麼呢,那是你家。大人的事你別摻和,有的事是不可能回頭,你也別再鬧了,省得又給我找事。你現在也看到我什麼樣了,也看到我家什麼樣,你難道忍心看疼愛你的四姐以後嫁到這裡跟我過苦日子?」
錢鑫這下有些猶豫了,雖說常喜樂家在桃源村數一數二,可錢鑫可是富商的兒子,怎麼會瞧得上。他自小跟四姐的感情最好,且他四姐長得又漂亮又溫柔,這種日子怕真是過不了。
可就這麼放棄心裡又不甘心,梗著脖子道:「姐夫你這麼有本事,會讓我姐姐過上好日子的!」
常喜樂笑了起來,「我現在這樣是沒法科考,又破了相胳膊也不好使,我會在這裡生活,成為你爹嘴裡的泥腿子。你姐要是嫁給我就得跟村婦一樣幹活,風吹日晒,每天吃的都是刮嗓子的糠野菜,你也忍心?你可別說以後你當家支助我的話,就算我肯收下,你能瞧得上這種沒有本事還不入贅的姐夫?你覺得你姐嫁給這種人不委屈?」
錢鑫被這一連串的話打擊得不行,他從來就沒有想過那麼多,可他雖然平時調皮,可作為錢家的接班人,自然也沒少受到教育。他四姐嬌滴滴的,真要在這種地方過這樣的日子?
「你,你,你不是泥腿子,你可是秀才,和他們不一樣,對,不一樣的!姐夫,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真不是故意害你的……」
常喜樂嘆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我也不是因為生你的氣所以拒絕你和你姐姐的好意,你和你姐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婚姻大事並非兒戲,你不要因為愧疚就耽誤了你姐姐的幸福。我和你姐不合適,既然已經退婚就不要再提了。你要真覺得自己因為調皮害了我,就還我個清靜吧。你這麼偷偷跑出來,只會給我添麻煩。」
錢鑫聽到這話眼眶都紅了,「我沒有因為愧疚才堅持想要你當我姐夫的,我是真心覺得只有你才能配得起我姐姐!」
常喜樂搖了搖頭,口氣不佳道:「所以你就又任性了,就像之前非要騎那匹馬一樣,你已經不小了,總要知道什麼是可以做什麼是不可以做。你雖不是故意,但引來禍事是事實。你偷偷跑到我這裡來,以要挾你爹答應把你姐姐嫁給我,你爹要是知道肯定以為是我教唆的,到時候我該如何自處?」
「不會的,我會跟我爹講清楚的!」錢鑫信誓旦旦道。
常喜樂笑著沒說話,錢鑫正欲惱怒,這時候一群人沖了過來,氣勢洶洶來者不善,而為首的正是錢鑫的父親——錢進。
「好啊!常喜樂,你竟然敢拐帶我兒!我要到衙門去告你,讓吃牢飯,讓你連秀才都沒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