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做不到

第10章 做不到

葉九秋何時見過他人這樣瘋狂的表情,何時見過哪個人不把自己的命當命看?在王林的迫近下,他慌慌張張的趔趄後退,卻比不過王林的大步往前。什麼步步生蓮的一層境界,什麼屍煞術陰風術落英訣,他被王林氣勢所迫,腦中一片空白,一個月的修鍊所得忘得一乾二淨。

幾乎是眨眼之間,王林就走到了他的跟前。

那柄竹劍依舊橫在王林的脖子旁邊,卻在這幾步中連道血痕都沒給劃上。

「葉師弟操縱飛劍的準頭真穩。」王林湊到葉九秋蒼白的臉龐面前笑,「我還怕你失手砍了我,原來是我多慮了。」他重點強調了失手兩個字,*裸的藐視看輕。

葉九秋說不出話,他的目光無神的落在自己的竹劍上,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

他砍不下去,他做不到……

就算他佔得了先機,他卻下不去手。

「我剛才說真的,你要是敢切下去,我真的再也不找你麻煩。」王林抬起腳,如一月之前那次一樣,踹上了葉九秋的腰腹,「真是可惜啊葉師弟,你做不到。」

我做不到……

葉九秋跌倒在地,痛苦的咬緊牙關。他緊緊的閉著眼,不願去看四周那些譏諷嘲笑輕蔑的目光。這和他想象的不一樣,他明明努力的修鍊了,他如今的實力不該這樣被動——

「陰風召來!」他狼狽的往旁邊滾了一圈,手掐法訣,指向王林。

平地驟然起風,風聲中夾雜著凄厲鬼哭,朝著王林捲去。

葉九秋撐著地坐起,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自己使出的第一個法術。陰風無形無質,卻在瘴氣中攪起了漩渦,讓人可以看清它的形跡。它呼嘯著朝王林撲去。

「就這樣?」王林看上去絲毫不在意,他只舉起右手,輕描淡寫的掐了同一個法訣,就看見又一股陰風生起,呼嘯著撲向葉九秋的,眨眼間便與之相遇,互相吞噬抵消。在葉九秋的陰風完全消融之後,他召出的陰風竟還有一絲餘力,朝著再次呆愣住的葉九秋捲去。

怎麼會這樣?

我的修為遠比他高。不該是這樣!

葉九秋眼睜睜的看著陰風當頭罩來,一陣凍結靈魂的極寒從皮膚入侵至骨髓。他的頭髮與皮膚瞬間結了一層白霜,整個人僵硬著昏迷了過去。

一直橫在王林脖子邊上的金雷竹劍,也在主人失去神智后,無力的跌入塵土。

「葉師弟!」

與此同時,白然的驚呼從遠處傳來,最後一個字的話音落下時,他人已經到了近前。

他驚愕的看著葉九秋的模樣,飛快的蹲下身將人抱起。再抬頭,一向溫和有禮的面孔上儘是震怒凌厲:「你們誰動的手!」

剛才還尤其從容,對葉九秋步步緊逼的王林見了白然,突然慘白了臉色,跟剛剛的葉九秋的蒼白有的一拼。

他目光畏懼又慌亂,再也不見先前的氣勢,弓著身子好像要把自己縮到足夠小,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

「不管是誰,之後都來白骨殿找我。」白然冷冷的瞥了一眼四周眾人,語氣警告,「我知道你們都是些什麼心思。但不要忘了這位的身份!想想可以,但要真做——何時你們的修為到達了元嬰,我不攔你們!」

「我先送他回去。」白然抱著葉九秋,再將他的黑棺與金雷竹劍暫時放入自己的儲物袋中,大步離開了這裡。

王林近乎絕望的看著白然遠去的背影,他抱著頭說不出話。如果告訴白然師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那樣挑釁葉九秋,白然師兄會相信他嗎?

他使勁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他雖然有挑釁的想法,但自經過上次忐忑不安等待判決的時間,他怎麼敢再犯?

可是他又清楚的記得,自己之前的言語與行動,更記得自己當時充斥滿腦袋的對葉九秋的嫉恨,彷彿把他對葉九秋的不滿在心間放大了百倍。

怎麼回事?他茫然困惑。

之後該怎麼辦?他又驚懼不安。

圍觀的眾人也紛紛散去,他們驚訝王林的再次動手,卻也對王林之後的下場幸災樂禍,更是好奇葉九秋之後會怎樣做,冷漠的拭目以待。

何山見站在不遠處,朝著白然離開的地方冷眼望去,正好,白然一個,葉九秋一個,兩個噁心人的傢伙湊一塊兒去了。

再瞥了一眼王林,他低低嘖了一聲:「叫你滾回去沒聽見嗎?」英挺的眉皺起來,他往四下望了望,剛剛感受到的,迷惑王林神智的那股力量,到底來自誰?

片刻后搜尋未果,何山見收回目光,果斷放棄。他為什麼要多管閑事?

冷哼一聲,他抬腳大步離開。

葉九秋被白然送回住處,因為王林修為有限,所以他受傷並不嚴重。加之白然從旁幫助,他很快便清醒過來。

但清醒之後,回憶起之前種種,他只覺羞愧不已,無顏面對白然,側頭藏住臉龐,咬著唇不說話。

白然知道他此時的心情,也不多說,取出了黑棺,再將金雷竹劍放在他手邊,只留下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陰屍宗的弟子哪一個都是經歷了數次生死相鬥才活下來的。九秋你來自俗世,即使修為上去了,但在廝殺中也會落入下風。這是經歷多少,經驗累積的問題。想要解決,就只有走出宗門,在腥風血雨里才能得以成長。」

他最後說:「下個月的狩獵行動,九秋你再考慮考慮。」

白然走了,葉九秋躺在榻上,出神的望著屋頂發愣。

原來是經驗的問題?

要解決,就只能選擇與他人戰鬥?像其他陰屍宗弟子一樣,外出……殺人?

戰鬥戰鬥戰鬥,殺人殺人殺人……無數次的戰鬥之後,踩著無數人的鮮血白骨屍骸,便能夠成長起來?

是了,這就是魔道,生死拼殺,弱肉強食,勝者為王。

葉九秋手指顫抖的摸上金雷竹劍溫潤細膩的劍身,無力的閉上了雙眼,全身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氣,癱軟在榻上。

這讓他……如何做得到?

……

葉九秋後來沒有給白然答覆。像是逃避,白然不問起,他也不說,就好像白然讓他考慮考慮的那個提議白然從未提起,他也從未聽到一樣。

在小黃泉邊發生的事,葉九秋依然沒有去告訴長輩。

他照例修鍊,有了問題便去找封玉書。他對封玉書也感到愧疚,明明給了他那樣珍貴的法寶,可惜卻在他手中蒙塵了。但對封玉書,他也一句不提被欺辱的事情。

陰屍宗的表面,一如既往的波瀾不興。

但所有年輕弟子都確認了,這個大少爺是個有著可笑自尊心的蠢貨。

不知是不是葉九秋的不作為讓王林底氣越來越足,現下只要葉九秋出門,他必然會攔路動手。他動手很有分寸,不會讓葉九秋傷得太過分,但卻會種種戲耍,每每都讓葉九秋清楚的認識到他自己無能為力的可悲現狀。

一次又一次的嘲弄戲弄,一次又一次的看著少年眼中無力而絕望。

像是看著美麗的蝴蝶蹁躚,不是扯掉蝴蝶的翅膀,而是一腳踩下,看蝴蝶掙扎著再次飛起,於是再次踩下。冷漠殘酷的等待著第幾次的時候,這隻蝴蝶會自己折斷了翅膀,再也飛不起來。

所有人都知道,王林因小黃泉邊的事,在白然那裡得了懲罰。白然師兄為人寬容,只是小作懲處,要求事不過三。但王林不思悔改,在後來仍然背著白然我行我素,在白然看不見的地方欺辱葉九秋。只是雖然他們知道這個,為何要去告訴白然呢?

他們也想跟王林做一樣的事,但是他們足夠理智,沒法去做。不過只是裝作沒看見而已,他們又有什麼錯呢?

葉九秋很疲憊。

身體上的,精神上的,他每個時刻都感覺自己就要倒下。

白然所說的那句話,無時無刻的在他耳邊縈繞。

——「下個月的狩獵行動,九秋你再考慮考慮。」

在被王林打倒時,他總有那麼一瞬想點頭說「好,我去!」,但那一瞬過去后,那個想法就又躲了起來。

做不到的,他做不到。

他越來越蒼白,越來越沉默,最初靈動明亮的眼睛,逐漸變得沉寂,蒙上了一層對未來的對自己的茫然。

而每晚在他陷入冥想修鍊之時出現在他床頭的屍傀,站著一動不動的時間也越來越長,那雙漆黑的眼睛看著葉九秋瘦削的臉頰時,也變得沉默深沉,但誰也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但在臨近月底的時候,葉九秋終於可以不再猶豫。

白然領著他一直提起的好友楊宏,一起來拜訪葉九秋。同時為葉九秋帶來了一個消息:

「封長老讓我轉告你,此次的狩獵行動,你要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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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俠之我有一口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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