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欺辱
葉九秋閉門不出，整整修鍊了一月。
一是因為他即使出門，在外面也得不到好臉色。二就是因為……他的修鍊資質真的很廢。
他最開始選擇修鍊的，是身法步步生蓮，陰奼訣跟落英訣。進展不順，之後就只專修步步生蓮，到如今他也才剛剛入門。不說步步生蓮了，他比之之前，最多只是身法靈活了點。
倒是老祖宗教導他的不知名的修鍊功法，每天都有進步。
葉九秋細細感受了下丹田內，靈力氣旋越來越大，轉速越來越快，隱約撐得身體有種飽脹感。
他被老祖硬生生的將修為提升到練氣九層，現在一步步走向練氣圓滿，假以時日，大概就可以築基了。
雖然還想繼續修鍊下去，但是每月月初，陰屍宗的弟子都需要去小黃泉邊領取每月的丹藥。葉九秋雖然手中不缺丹藥，但卻都是些極其珍貴的丹藥。他修鍊所需的凝氣丹清心丹之類的低級丹藥，他家老祖並未給他準備。
只能自己去領了。
整整衣服，走到屋中的黑棺前。
和平共處了一個月，葉九秋對黑棺再無半點畏懼。
他一個人，很容易變得寂寞。在枯燥的修鍊一次次失敗時，他偶爾也會對著黑棺抱怨幾句，雖然黑棺內的命屍不會像自家大哥二哥那樣耐心安慰自己。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谷內響起無數屍傀的乾嚎，他害怕了，也會偷偷摸摸的往黑棺旁邊靠靠，感受著黑棺內傳來的溫暖的親近感，害怕的心情也會被平復。
就連思念家人了，他也會一點一點的對著黑棺訴說。從自己記事的時候講起，講自己從小長大的故鄉，講自己在大燕國快樂的事，傷心的事，講自己的親人朋友。
黑棺內從來沒有回應，但那隻命屍也沒有出來掐住他的脖子不讓他講。葉九秋這樣想著，然後日復一日的在空暇時間對著黑棺絮絮叨叨。
「要出門了哦。」他摸摸棺蓋。這是那天認封玉書為師父后，他第一次試著背起黑棺。
黑棺輕而易舉的離地而起。
葉九秋驚喜的瞪大眼睛，不自覺的揚起笑容，握了握拳頭，連聲音都盪著喜悅歡快：「走啦走啦。」
他背著曾經被他嫌棄不已的棺材，踩著生澀的步步生蓮，朝著小黃泉那邊奔去。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沒有搭理他，葉九秋也綳著冷淡的神色，沒有看那些人一眼。
到了小黃泉邊上的時候，數千人幾乎已經到齊，安安靜靜的等著前方的長老發放丹藥。
葉九秋也找了個角落站著，他周圍一圈幾乎是真空，沒人願意跟他靠近。一會兒后，白然姍姍來遲，才站到他身邊，朝他眨眨眼：「時間久了，他們自然不會這樣了。」
葉九秋「恩」了一聲，抿緊了嘴唇，他們不待見他，他又何必在乎他們的態度？
「功法修鍊的怎麼樣了？」白然又問。
「進展很慢。」葉九秋如實回道，自覺對不住白然專門為自己挑選的法門。
白然笑道：「這種時候，你就該去問問你的師父了。」
葉九秋恍然，的確，一個人悶頭修鍊，遇到的問題始終是問題，得不到解決。他又不是能自己想出辦法的天才。
尤其是，陰屍宗弟子操縱命屍本該是隨心意而動，如臂使指，但為什麼到了他這裡，他連打開棺蓋都做不到？更別提操縱自己的命屍了。明明他可以感受到，黑棺也好，命屍也好，都跟他是建立了聯繫的。
一個月中也嘗試了不少次，但總是失敗收場。
葉九秋琢磨著，大概是自己打開棺材的方法不對。稍後定要去問問師父。
這邊，最前方的長老講了幾句鼓勵大家修鍊的話，然後廣袖一抬，數千裝著丹藥的玉瓶就如雨滴般灑下，準確無誤的落在每個弟子手中。
領到了丹藥，大多數人都就此散去，抓緊修鍊。不是所有人都像葉九秋一樣，一來就可以拜入長老門下當個親傳弟子。絕大部分人都是外門弟子，內門弟子少數，往上是核心弟子，最後才是親傳。一級一級升上去，不知要經過多少次生死拼殺。
也有部分人圍在一起小聲交流。月初分配丹藥的時候是他們難得的碰面時間，獨自修鍊后再與人交流，有時會茅塞頓開。
葉九秋拿著丹藥，與白然分別後，就準備去找自己的師父封玉書。
當他一個人遠離了人群后，卻在半路上被幾個年輕弟子圍堵了下來。
一看就是來意不善。
葉九秋語氣冷淡：「讓開。」
「嘖，我們想跟葉師弟交個朋友，葉師弟何必這樣防備呢？」領頭的青年輕佻的走到葉九秋近處，目光放肆的落在葉九秋臉上，「難道說有個老祖當靠山，葉師弟就看不上我們這些人了？」
「若不是你們現在自己跳出來，我看都看不見，何談看不看得上。」葉九秋沒有客氣，「我再說一次，讓開。」
「你！」那人被葉九秋直白的漠視激得腦子一熱，手掐法訣就想動手。他身後的同伴見了，趕緊上前拽住他，小聲飛快道：「王林，你不要命了！」說好了只是嚇唬這個大少爺一下。
王林陡然反應過來，頓時冷汗淋淋。他看向葉九秋，目光怨恨，心想剛剛葉九秋一定是故意激他動手，好陰險的心思！
葉九秋扯扯唇角：「可以讓讓嗎？我正打算去師父那裡。」他早就知道，在陰屍宗，儘管人人嫉恨他，卻都只能將嫉恨埋在心底。
但葉九秋錯估了一件事。
眼前這夥人明知他是元嬰老祖的後人，卻仍然敢膽大包天的攔路找麻煩，就足以說明他們的智商下限有多低。
所以當他以為事情到此為止，抬腳準備離開的時候，他腳下被絆了一下，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泥土潮濕*的味道瞬間衝進鼻腔。
還沒反應過來，就有人沖著他的腰腹處狠狠踹了幾腳。
「唔！」好疼!
葉九秋倒抽一口涼氣，痛苦的蜷縮起來。混蛋，他們還真敢動手！
「王林！」
「夠了王林！走了！」
那幾個人窸窸窣窣的拉扯著，衝動的領頭人沒能再動手，被他身後的人拖著飛快跑了。
葉九秋聽著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感受著腰腹處蔓延開的疼痛，鼻子有些發酸。若是還在家裡，他絕對不會受這種欺負。
為什麼就是他呢？
為什麼就是他呢！
老祖說這是給他一個踏上大道，擺脫凡人生老病死的絕好機會，但他寧願做一個日日為俗事苦悶的凡人。
緩緩的坐起來，一點一點的拿袖口把臉上的泥土擦乾淨。深吸一口氣，把眼中的酸澀咽回去，站起身，重新將落在一旁的黑棺背在身上。
那些人沒用法術傷他。靈力運轉過，身上的疼痛很快便消失了。
朝著一行人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葉九秋死死的咬住下唇，現在沒有爹娘寵著他，也沒有大哥二哥為他出頭，但他會好好修鍊，總有一天要把今天的事還回去！
他拍拍身上的塵土，一步步重新往封玉書那裡去了。
另一邊。
跑遠的王林與他的幾個同伴湊在一起，面面相覷，皆是面色慘白。
「怎麼辦？我動手了，我動手了……」王林目光恍惚，好像已經看到宗門刑法執事將自己拖入刑堂，折磨致死的畫面。他雙手哆嗦著抓住一個同伴的手臂，恐懼的幾乎要哭出來，「我當時沒想那麼多……我不打算動手的……」
被他抓住手臂的人趕緊甩開他，好像他是什麼碰不得的髒東西：「誰知道你會突然動手！不是說好了只是去嚇唬他一下！」
「這回大家都要倒霉了，自個兒顧著自個兒吧！」
「我去申請外調出任務，能躲一會兒是一會兒！」
各有打算的幾人陸陸續續的散開，不再看王林絕望的眼神。
「王林，你這次可是害苦我們了。」最後離開的那人，看著王林重重的嘆了口氣，「我要是你，就找個相好的朋友，請他將自己死後的屍體煉成屍傀。興許能進階到五行屍的程度，恢復自己的神智。」
王林呆怔在原地，看著眾人遠去。
他到現在腦子裡還是一團漿糊。他本來都已經打算放過葉九秋了，為什麼又會腦子一熱的對他出手？
為什麼他會那樣衝動？
痛苦的嘶吼一聲，王林蹲下身，將臉深深的埋入掌心中，他覺得他這一次是真的完了。
……
「白師弟，這個人還要麻煩你保下他。」遠遠的，楊宏望著這一邊，唇角揚起滿意的笑弧，「像這麼愚蠢膽大的傢伙，陰屍宗內大概尋不到第二個了吧。」
白然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楊師兄是想玩英雄救美的遊戲？」
「哪裡。」楊宏神色莫測，「我有個更好玩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