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楔子
顧冬黎還是第一次跟兄長踏進文瑞王府。()
雖然顧家明裡暗裡早就歸屬了文瑞王麾下,只是來王府拜會還是第一次。
此番只是隨兄長前來,父兄在家中卻都是幾番叮嚀,連他本人也是小心翼翼,只敢垂盯著兄長的鞋后,生怕行差踏錯半分。
轉過了幾條長廊,又穿過了花園,過眼的只有下人來來往往,個個屏息斂氣,步履都輕之又輕,愈讓人不敢放肆起來。
「參見王爺,見過先生。」
兄長在前施了一禮,他也依樣畫葫蘆地說了一次,這才敢稍稍抬起頭來。
王爺他是見過的,只是這次,王爺身邊的人,卻令他吃了一驚。
那人坐在輪椅上,墨色長不曾束冠,穿著一身洗得黃的白衣,外披赭色大氅,氣息明顯要比常人弱上許多,臉上還帶著一個白瓷的面具,將五官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來。(最快更新)白皙的雙手骨節分明,搭在輪椅兩側的扶手上,明明看皮膚還很年輕,可卻透出了病態的青色來。
兄長同王爺的對話持續了不久,他的目光卻離不開這位「先生」了。
這個人,彷彿渾身上下都是謎。
先生彷彿察覺了他的注視,對著他略微頷,面具后的目光溫和又安靜,讓他忍不住為自己的失禮感到羞愧。
他聽到兄長對王爺介紹:「這是胞弟。」
王爺似乎對他有些印象,問了幾句他的學業,幽沉的眼神依舊令他不敢對視,目光閃爍,卻又對上了先生的雙眸。(最快更新)
顧冬黎一向喜歡看人的眼眸,像是兄長的眼神就像是松柏,小弟的眼裡帶著火焰,王爺的眼裡卻像是深海,只是先生的眼神卻給他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即是坦坦蕩蕩,卻又讓人感覺……了無生機。
不像湖泊,不像海洋,也不像……
沒等他想出是什麼,兄長已經告退,他只得跟著兄長行禮退下。
只是轉身的一瞬間,他聽到王爺低聲道:「外面風大,回去對弈一局?」
先生點了點頭:「好。」
木輪在青石板上碾壓的聲音漸漸遠去,顧冬黎這才悄聲問:「那位先生……究竟是何方神聖?」
兄長瞪了他一眼:「不該你問的,別問。」
他不服氣:「若是不問,來日遇上了,哪裡衝撞了,又如何收場?」
兄長道:「你且將心放回肚子里,那位是決然出不了這瑞文王府大門的。」
他眼瞳放大,神色間滿是不可置信:「莫不是王爺將他——」
「想什麼呢你!」
兄長狠狠給了他後腦勺一下。看他那古怪的神色,這才無奈的解釋:「那位是鶴相。」
「!?」
顧冬黎愣了一下,立時就明白了兄長說的是誰。
鶴相,這世上只有一個鶴相。
衛鶴鳴,衛鏡。
其父早亡,當今聖上親自為他賜字為鏡,當時是怎麼說的?願效太宗,以人為鏡,方明得失。當時所有人都以為,鶴相將是下一個魏徵。
卻不想,他竟是落了一個晁錯的下場。
他是曾見過鶴相的,彼時的衛鶴鳴鮮衣怒馬,嬉笑怒罵,一身光芒令人不敢直視——讓人覺得他太過張揚,卻又覺得,他似乎天生就該是那副模樣。
也正因如此,鶴相被腰斬后,有人說他功高震主,有人說他行事放誕、目無君主,才招致了最後的殺身之禍。
可如今這位鶴相,竟出現在了文瑞王府。
「鶴相?他不是……」死了?
兄長大搖其頭,不可說,不可說。
走著走著,他又想起了其他:「那……當初鶴相的家人——」
兄長微微嘆了口氣。
顧冬黎一瞬間感覺胸口堵上了什麼,垂不再說話。
直到走出了王府,他才想到了先生那雙眼睛里究竟藏了什麼。
餘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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