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魂歸魂合,茂山凈心(2)

第8章 魂歸魂合,茂山凈心(2)

「古來忠孝幾人全,憂國思家已五年。一死猶期存社稷,高唐專賴弟兄賢。」

「廿年定省半違親,自認乾坤一罪人。老淚憶兒雙白髮,又聞噩耗更傷神。」

——林世功《絕命詩》二首

靈岩廟後山,林氏宗廟。

林立義和林立忠帶著林俊雄來到林世功的牌位前,感謝先輩庇佑,林俊雄得以康復。

李元浩跪在林世功的牌位前確實心思複雜,他甚至想林世功要是知道跪在面前的人身體是自己孫子的,而靈魂和思想已經被另一個人取代,這位剛毅的英雄,不知道會作何感想。由於林世功是在逝世后才根據族譜回歸宗廟的,所以李元浩看見上面的只有寥寥幾個牌位,而便宜英雄爺爺林世功的牌位在最上排中間位置。李元浩在英雄的牌位前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不由有些心虛起來,臉色也突然不正常起來。

林立忠以為林俊雄還恢復得不完全,所以趕緊將其扶起來。

林立義上前鞠躬上香之後來到林俊雄面前,看了看瘦弱的侄子,輕輕嘆了口氣,有些心疼地說:「俊兒,你爺爺只有我和你父親兩個兒子,而大伯現在只有你兩個堂姐,你父親又只有你一個兒子,雖然主族那邊過繼了一個孩子,但畢竟不是我們這一支的後人。所以你爺爺的願望你這一代只能靠你去努力了,雖然你還小,但是家族的使命還是要給你說了,希望對你不會是太沉重的包袱。在這個亂世,我和你父親雖然也努力了,在省城也置辦了些產業,但我們的能力還是不夠啊。」

林立義停頓了一會,才繼續說:「你爺爺臨終前,託人送回來一封書信交代了一下遺願,也是以後林家後人奮鬥的使命。一則我琉球林家子孫在他死後立即回主族認祖歸宗;二則,琉球位於豺狼日本之側,如果琉球尋求擺脫日本的統治,林家子孫當儘力幫助;三則後世子孫需尊重尚家;四則琉球若有獨立日,吾骨需返回琉球久米村安葬。」

李元浩作為中國人,第一當然沒有問題;第二琉球曾經是中國屬藩,現在卻在日本的奴役之下,如果琉球開啟獨立戰爭,自己也是可以全力幫助的;第三尚家在何處都搞不清楚,也就無所謂尊重了;第四李元浩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見琉球獨立的一日,只能儘力而為了。

想了想,李元浩重新跪下,然後對著林世功靈位承諾:「孫兒當永記爺爺之遺願,並為之努力奮鬥終生。」

林立義點點頭,扶起林俊雄:「明年1月1日,是閩人十二家移居琉球500年大慶典,雖然日本現在佔領著琉球,而且我們林家也回歸主族,但其他十二家通氣決定還是要在那霸不遠的阿嘉島舉行慶典儀式,也邀請了我們林家,我和你大伯商量了一下決定前去。作為林家年輕一代,你也必須參加,所以這段時間你要儘快完全恢復身體,我們會在11月20日你爺爺逝世35周年祭祀完了后啟程。」

三人離開宗廟后,李元浩送林立忠和林立義離開后,獨自一人來到宗廟后的山崖,眼前的美景李元浩已經沒有心思去欣賞,他望著遠方,思慮著眼下自己面臨的兩個問題,其一身份問題,李元浩一直還是放不下,捨棄不了過去;其二林世功的遺願,想著自己要以光復琉球,琉球回歸中國版圖為目標,李元浩有些無奈得想笑,自己一弱弱少年,要整那麼遠大的目標,何其困難啊。

山風吹來,李元浩打了一個寒顫,暖春的山風在傍晚還帶著一絲涼意,轉過身準備往回走時,不知道圓覺大師何時已經站在身後。

「大師,什麼時候來的啊?」

「什麼時候來的不重要,老衲仔細觀察發現施主死而復生后很是憂鬱,不知老衲可否為施主解惑啊?」圓覺大師一手捋著鬍鬚,一手杵著禪杖,盯著李元浩。

想了想,李元浩才迷茫地說:「大師,我發現我找不到真實的自己。」

圓覺大師笑笑說道:「那老衲給你講個故事,或許能幫助施主一二。」

釋迦牟尼在一次法會上說:「某地有個富商共討了四個老婆:第一個老婆伶俐可愛,整天作陪,寸步不離;第二個老婆是搶來的,是個大美人;第三個老婆,沉溺於生活瑣事,讓他過著安定的生活;第四個老婆工作勤奮,東奔西忙,使丈夫根本忘記了她的存在。

「有一次,商人要出遠門,為免除長途旅行的寂寞,他決定在四個老婆中選一個陪伴自己旅行。商人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四個老婆,第一個老婆說:『你自己去吧,我才不陪你!』

「第二個老婆說:『我是被你搶來的,本來就不心甘情願地當你的老婆,我才不去呢?』

「第三個老婆說:『儘管我是你的老婆,可我不願受風餐露宿之苦,我最多送你到城郊!』

「第四個老婆說:『既然我是你的老婆,無論你到哪裡我都跟著你。』

「於是商人帶著第四個老婆開始了旅行!」

最後,釋迦牟尼說:「各位,這個商人是誰呢?就是你們自己。」

在這則故事裡,第一個老婆是指肉體,死後還是要與自己分開的;第二個老婆是指財產,它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第三個老婆是指自己的妻子,活時兩個相依為命,死後還是要分道揚鑣;第四個老婆是指自性而言,人們時常忘記它的存在,但它卻永遠陪伴著自己。

聽完這個故事,李元浩似有所悟,沉思片刻后,向圓覺大師問道:「大師,何為捨棄?何為放下?」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忘記並不等於從未存在,一切自在來源於選擇,而不是刻意。不如放手,放下的越多,越覺得擁有的更多,施主著相了啊!」圓覺大師說完一聲輕輕的嘆息。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李元浩閉目重複著,心中彷彿打開了一扇門。半響后,他睜開眼睛,彷彿恍然大悟,對圓覺大師道:「大師,我明白了。種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一切皆為虛幻,堅守本心,堅持自性即可。」

圓覺大師微笑著說:「看來施主已經懂得捨棄和放下了,菩提並無樹,明鏡亦無台,世本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李元浩感覺自己此前一直在一個迷宮裡轉,此刻卻終於找到了出口。是啊,李元浩如何?林俊雄又如何?堅持做真實的自己就好了,前世已經遠去,不可回返,而今生自己的路才剛剛開始。為什麼自己非得拘泥於過去現在,李元浩是自己,林俊雄也是自己,何必那麼執著。自己的前世已經結束,現在要做的是靜下心來走好今生每一步。

片刻后,李元浩從恍惚中醒來,向大師歉意的一笑,問道:「大師,如果有人能知道即將發生的事,而有無法改變一切,怎麼辦?」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數,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則為徒勞;知可為而難達之,唯盡心儘力足矣。笑著面對,不去埋怨。悠然,隨心,隨性,隨緣。註定讓一生改變的,只在百年後,那一朵花開的時間。」

是啊,如今自己一小小少年,如果對別人大談日本侵略論,水深火熱的民眾,何人會信;國民政府即使建立一統政權,面對複雜的國內形勢,何人會聽;共產黨呢,成立不久,且面臨的黨內局面,更無暇顧及。一切只不過是妄言,只不過是徒勞而已。而林世功的遺願,自己或許努力終生無望,與其背負沉重的負擔前進,何不微笑面對,盡心儘力走好每一步,結果如何不能肯定,但走好這個過程也算是對自己有了交代,對先輩有了交代。

佛問:世間何為最珍貴?弟子答:已失去和未得到。佛不語。經數載,滄桑巨變。佛再問之,答曰:世間最珍貴的莫過於正擁有!自己的靈魂不出現,林俊雄已經化為虛無,而自己來到這裡,不管是否是天道的故意安排還是時光錯誤的結果,又何必陷於虛幻。世間最珍貴的莫過於正擁有,活著真好,此生更應該去做的是去珍惜每一天的擁有,去延續那逝去靈魂的生命,去創造屬於自己的奇迹。

圓覺大師看李元浩已經悟到禪機,並不再多言,轉身慢慢離去,李元浩想上前去攙扶,大師擺擺手,示意自己能行。

待大師走遠,李元浩的心彷彿經過了凈化,大師話語句句禪機,讓李元浩想明白了那些疑慮。凈心之後,眼前的風景彷彿美麗幾分,鳥兒的鳴叫也動聽起來,世界彷彿美好起來。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時多煩憂。李元浩斬斷昨日,理清今日,心情舒暢起來,決心和自己的過去和今日的煩憂告別。屬於李元浩的都已經結束,屬於林俊雄的今生之路才剛剛開始。無論結果怎樣,埋頭嘆息只會錯過沿途的風景,笑著面對人生,笑著活下去才是接下去該走的路,這多彩的世界不會只有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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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傳奇之北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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