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永遠不會知足,永遠不知道珍惜
張宇波坐在停在大學門口的計程車里一直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校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她在等王梓。自從離開她和王梓曾經共同生活過的那間房子后她就不敢再踏進那個門,這些天來她覺得自己已經將心態調整好,沒有怨恨也沒有追憶,可是她仍舊時不時地會想起與王梓在一起的生活片段,雖然那只是斷斷續續的就象碎片一樣殘缺的畫面,但是只要她一靜下來只要閉上眼睛,王梓那張被她傷害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就會不停地在她眼前晃。因為她下定決心的攤牌她徹底摧毀了對方心中僅存的一絲對她的美好幻想,她本以為這樣大家都解脫了,可是當她開始另一種感情生活時她發現自己仍舊寂寞無聊,時間過了八年,阿稚在她心目中也沒有了往日的那份狂熱,她現在變得對一切都失去興趣,每天早上只要一睜開眼睛便刻骨銘心地感到一種精疲力倦,接下來的應對更是無聊至極。
司機催促她道:「小姐,你要等的人來了沒有?」
她低頭看看錶已經是下課時間,可王梓仍舊沒有出現。她走下車攔住一位王梓的同事問:「王梓下課了嗎?」對方一臉驚奇地望著她說:「你不是他太太嗎,怎麼他已經有好幾天沒來上班了你不知道嗎?」她怔住了,連聲問對方:「他為什麼沒來上班?出什麼事了嗎?」那人一臉尷尬的笑容說:「你是他太太你都不知道出什麼事我們就更不知道了。」說完那人便離去了,她站在那裡發了一會兒呆,直到司機等不耐煩地催促她,她才又回到車裡。「去哪裡?」司機問道。
「去哪裡呢?」她自言自語了一句,司機就好奇地打量著身邊這個漂亮而又古怪的女人,自打她上了他的車后便一直是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現在她更是失魂落魄,仿拂正在承受一個無比沉重的打擊似的。
「去那吧!」她沉默半晌突然冒出一句,報給他一個地名。「喲,那可是高級住宅區,小姐,你住那啊?」司機試圖與她搭上話聊幾句,這一上午她都在坐他的車,可這一上午她說的話加起來總共不超過四句。
「我不住那,我公婆住那。」她說。
「那你剛才肯定是在等你老公,怎麼他不在?」司機很開心終於接下來這一路上不用再面對一個啞巴。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也許他回他媽家去住了,他的自理能力很差,沒有人照顧是不行的,他以前為了討我歡心偷偷去學做菜,結果做出的菜就跟在學校的化學實驗室里做出的實驗品似的,可笑死了。你知道嗎他是個電腦天才,很多軟體他只要看一眼就立馬能克隆一個出來,我就說他不如去做CEO,搞個網站出來掙掙這一窩蜂的時尚錢,可你猜他怎麼說?他說那是泡沫經濟的產物,他可干不出來逼人去跳樓的事情來,他就是那麼天真,傻得一塌糊塗。」她邊說邊笑,話匣子一開便滔滔不絕起來。司機從頭頂上的照後鏡里打量著她,會意地笑著。
王家的保姆開門一看站在門外不停按門鈴的竟是多日沒來的少奶奶,趕緊將門打開,恭敬地將她迎進門。「有誰在家?」她打量著四周問道。「老太太和老爺子都出去了,只有大小姐在。」「她不用上班嗎?」話剛一出口她便想起蔣中天曾對她說過王慧正在籌備王氏企業,她還沒來得及再向保姆多打聽一些王慧的事,對方已經從樓上的卧室里走下來,站在她面前,一臉的似笑非笑。
「bobo,你好啊!好久不見了!」王慧笑道。
「我來找王梓。」她懶得跟她鬥嘴,索性開門見山。
「哦?」王慧故做驚訝道,「你不是要跟我弟弟離婚的嗎?聽說你已經搬出去與你的老情人住在一起了。你蠻心急的嘛,這邊還沒離婚,那邊已經公開跟別人同居了,你真是把我們王家的臉都給丟盡了,你還來找王梓做什麼?顯你害他害得還不夠?」
她冷著臉盡量剋制著不與她發生正面衝突:「我的私生活請你不要插手,我只是想知道王梓在哪裡。」
「我不會告訴你的。」王慧蠻橫地說道,「你想跟他離婚?等著吧,就是打官司也需要時間,否則你們這些人也太拿婚姻當兒戲了,生活中哪有那麼多的兒戲而言?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王梓和我都是成年人,我們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你們插手也沒有用。」她冷冷地說。
「那你有本事就找到他面對面地跟他說,看他究竟聽誰的話。」王慧得意道。
她瞥了她一眼:「我自然會找他談的,除非他從這個世界里消失,否則我一定會找到他的,如果他真在這間房子里,也麻煩你轉告他我這些話。」說完她一揚頭走到大門口拉開門又重重地關上,留給屋子裡正得意不已的王慧一聲砰然巨響。
蔣中天一上午都沒見到張宇波的影子,所有必須總經理簽字的文件都擺放在她的辦公桌上幾乎堆成一堆小山。蔣中天急得不停地打她的手機,可電話那頭一直傳來的是信號暫時無法接通的提示音。他轉身問楊曼:「張總今天沒來過電話嗎?」楊曼說:「來過一個,她說她上午要處理一些事情,下午她會過來的。」「這已經是下午了,可她的人在哪裡?」正說著,張宇波一臉倦容地走進來,楊曼立刻迎上來問道:「張總,您沒事吧?」她擺擺手對她說:「楊曼,你先出去一下,我跟董事長有話要說。」楊曼點頭離開。
她走近滿臉不高興的蔣中天對他說:「我上午與王慧見過面,她變了,就象你說的那樣充滿了報復欲。我去學校等王梓,可他同事說他已經好幾天沒上班了,我擔心他出事就趕到他媽家,正好碰上王慧,我們吵了一架。」
蔣中天嘆口氣,臉色才緩和過來,他拍著她的肩說:「bobo,我不是在責怪你,公司一上午找不到主持大局的人,這事算小,可是你去找王梓就應該事前跟我打聲招呼。我且先不問你去找他做什麼,可我很擔心你,尤其你現在的身份是中天集團總經理,做任何事之前更要認真考慮一下,象王慧那種女人什麼事情做不出來,論心眼你斗得過她嗎?還好你們今天是在家裡發生的衝突,假若是在公開場合她若詆毀你,媒介再一大肆宣揚,你受得了嗎?」她不說話,他將口氣又放緩和了一下,繼續說:「從今天起我給你配備一輛車和一名專職助理,本來準備是讓楊曼來幫你,但我這裡又離不開她,所以按她的推薦將業務部的小文調來做你的助理,她的職責就是在工作和生活上幫助照顧你,以後一些跑腿的事都交給她去做,你只管每天坐在這裡主持大局就行了。」
她也懶得跟他浪費口水討論了,她現在是一門心思地想要知道王梓的去處,自從那一夜收拾完東西留下門鑰匙跟阿稚走後,她的腦子裡總是時不時地冒出他那張蒼白的臉,還有那雙充滿憂鬱的眼睛。以前她喜歡看他那副受盡委屈的樣子,現在她突然就對過去她對他所做的一切忍不住地偷偷懺悔,也許距離總是能令心情浮躁的人恢復理智,她現在甚至會大膽地揣測一下假如她又不跟他離婚了呢……當然這只是她放在心裡的一個秘密,她不會讓任何人看出她的心思。她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城市的每個人都會象她那般喜怒無常,出爾反爾,或許這就是人的天性:永遠不會知足,永遠不知道珍惜。可是現在她連他在哪裡都不知道,哪怕是見面再傷害他一次她都沒有這個機會,上午王慧對她說的那番話至今還在耳邊迴響,令她忍不住地沮喪。
「那個女人果然厲害!她一定傷你不淺。」蔣中天憐愛地觀察著她臉上的每一處細微的表情變化,「bobo,你知道嗎?你有個致命的性格弱點:表面堅強實質上不堪一擊,愈是關鍵時刻愈是軟弱,我現在就擔心這以後若是真的與王慧的王氏企業較量上了,你有充分的心理準備應對那些可能會出現的惡劣情況嗎?」
她不得不在心裡暗暗佩服他人生閱歷的豐厚,任何事情他總是比她看得遠想得透,也許這就是他這些年來在競爭激烈的商界中屹立不倒的成功秘訣。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是個男人,是個既可以打敗女人也可以打敗男人的大男人,決不會象她那樣一遇到一些風浪就搖搖欲墜。所以說女人最好的歸宿就是去依靠一個可靠的男人,比如說象眼前這個一直對她情有獨衷的男人就是這個城市裡嚮往美好生活的女人們一心夢想的依靠……
她只要一出神胡思亂想他就一定會看出來。此刻他就坐在皮椅里一邊悠哉地晃著一邊若有所思地打量她,她就生怕他看出了她的心思,趕緊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不動聲色地笑著,也不出聲。她故意發出一些聲音找話來說:「我想知道王梓在哪裡,雖然我們已分手,可他目前還是我法律上的丈夫。」
「這很容易,我明天就能告訴你他在哪裡。」他說。
「那就太好了。」她避開他銳利的眼神,走到一邊去。
他仍舊坐在那裡說:「bobo,為什麼你不能從阿稚的別墅里搬出來?」她震動了一下,他看出了她的反應但他仍繼續說道:「你與阿稚分開了八年,這才重逢就住在一起,你感覺適應嗎?」
「你說過不干涉我的私生活的.」她說.
「是的,我答應過你,但是我很關心你,你完全可以把你心裡的真實想法告訴我,只要我能做——哦,不,我一定會做得到,只要你肯開口.」他說.
「你還是先把你和王慧之間的問題給解決了吧.」她哼著,「自己都不是自由身還來要求我.」
她這一句話擊中他要害,立馬先前那副驕傲的氣焰這一會兒斂滅了大半,他有些垂頭喪氣道:「這個王慧害人不利己,死活不在離婚協議上簽字,看來只有用強制手段了,上法庭。」
「打官司可是一件勞民傷財的事,你好象這麼對我說過,怎麼這麼快就忘了?」她挪諭道。
「行了,張總經理,過來批閱文件吧,再不給我好好工作,當心我炒你的魷魚。」他起身讓位給她。
「天天看這麼多文件頭都快大了。」她誇張道,「早知當個總經理這麼痛苦,我還不如一心做我的公關部長。」
「再說這種沒志氣的話,我可真不饒你了。」他在她腦門上敲了一記,「好好工作,晚上我請你吃海鮮。」
她笑笑,低頭看文件。他都走到門邊又回過頭來對她說:「我有個建議你可以先考慮一下:反正汽車都給你配了,再配套住房也無妨啊!怎麼樣?考慮考慮?」
「好了,我知道了,我批完文件就考慮,OK?」她沖他扮了個鬼臉。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含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