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一大早,日頭便毒辣得讓人受不了。

湯水淳吩咐雪荷去找何管事要冰塊,水秀現在在養傷,她擔心她房裡太悶熱,所以想送一些冰塊去她房裡讓她消消暑。

半晌后,雪荷只拿回一小塊巴掌大的冰塊,並轉述何管事所說的話,「何管事說,往常咱們府裡頭存的冰塊,都是給老太太在夏天時消暑所用,夏天冰融化得快,地窖的存量已不多,只能拿這些,否則全給光了,日後老太太要再喝冰鎮酸梅汁,可就沒冰塊可用。」

蕾蕾不信的道:「可老太太那日明明說咱們府裡頭地窖里存了不少冰塊,奴婢瞧這何管事分明是存心不給咱們冰塊才這麼說,奴婢就不信三太太和四太太那裡他也沒給。」

「奴婢聽說三太太素來不食冰涼之物,至於四太太這兩年為了求子,似乎也忌食冰涼之物。」雪燕說出自個兒先前所知的事。

湯水淳聽雪燕提起霍翠鸞想求子之事,關心的問了句,「四太太嫁過來一直沒懷孕嗎?」因為日前霍翠鸞在婆婆那裡替水秀的事說了話,她對霍翠鸞有了幾分好感。

「是呀,四太太嫁過來的頭一年倒是曾懷過胎,可惜不足三個月就小產,從此她的肚子就沒再有消息。」

湯水淳心想也許可以用藥膳幫霍翠鸞調理體質,不過不孕也不一定就是女方的問題,也許問題是出在男方身上,若要調理身體,要夫妻兩個人都一塊調。

不過這事也不急,她看了眼雪荷用碟子裝回來的那塊冰,那麼小一塊也不頂用,只好讓雪荷把冰塊弄碎,加入熱茶里,讓茶涼一些,再吩咐雪燕給水秀送過去。

看看時辰,她前往廚房要給婆婆燉藥膳,來到那裡,因剛過了早飯時間,中午府裡頭又吃得比較簡單,費不了什麼事,所以幾個廚子去休息了,只有個丫鬟在,見她準備要熬藥,湯水淳瞟了眼那丫頭準備放進葯壺裡的藥材,認出有油菜子、生地、白芍、當歸和川芎。

這方子她以前在外婆那裡看過,有聽外婆提過它的效用。

一般女子在經期之後,用來調理身體,常會喝四物湯,裡頭就有當歸、川芎、熟地黃和白芍,但那丫頭放的幾味藥材里,也有當歸、川芎、白芍,但熟地黃卻變成生地黃,還加了油菜子,如此一來整個方子的藥效就完全變了。

她驚訝的詢問那丫頭,「這葯是要煎給誰喝?」

「回二太太的話,這葯是給四太太煎的。」

「是四太太要喝的?」她記得雪燕不久前才提過霍翠鸞想求子,怎麼會喝這葯?

那丫鬟見她似是有些吃驚,不明所以的解釋了句,「咱們府裡頭幾位女主子癸水乾淨后,都會喝這帖葯來調理身子。」

「這方子是哪來的?」湯水淳不動聲色的詢問。

「奴婢也不知,只是按照何管事拿來的藥材熬藥。」

「四太太喝這葯喝了多久?」她再問。

「幾年有了。」見她一直追問這事,丫鬟隱約察覺不對勁,「二太太,這藥材有什麼問題嗎?」

見這丫鬟完全不知情,湯水淳解釋道:「這藥材不對,吃了會讓人無法受孕。」

「二太太,您說的是真的嗎,這葯會讓人無法懷胎受孕?」丫鬟聽了她的話,嚇得臉色發白,要是被四太太知道她服用了這麼多年的葯,竟讓她遲遲無法受孕,非打死她不可。

「我沒必要騙你。」她將裡頭的油菜子和生地取出來,吩咐雪荷去放藥材的柜子里取來熟地黃加進去。換好藥材,湯水淳看向那丫鬟,謹慎的叮囑她,「我剛剛跟你說的話,你別再說出去,我換了藥材的事也別說,這方子的事我會徹查清楚。」這件事她自己一個人恐怕處理不了,得稟告婆婆或是景韶,但在這之前不能打草驚蛇,這樣才能揪出幕後的主使者。

「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守口如瓶,絕不敢泄露半句。」明明該是調理身子的湯藥,竟變成會讓人不孕的葯,這事太嚴重了,她哪裡敢再往外說,只恨不得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才好。

湯水淳讓雪荷把油菜子和生地拿去扔了,準備為婆婆燉藥膳。

葯膳剛燉好,姜管事便差人來稟告她,說邵氏親自過府找她。

湯水淳略一沉吟,便明白邵氏來找她是為了什麼事,去見邵氏前,她吩咐蕾蕾把葯膳先給婆婆送過去。

來到前廳,她朝邵氏福了個身,溫聲道:「娘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差下人來吩咐一聲便是。」

邵氏冷著臉瞪她,「你現下可是堂堂景家的主母,我要是不親自過來,差來的人怕是又要白跑一趟!」她跋扈的命令,「去給我把水秀叫出來。」

「水秀她受了重傷,這會兒躺在床榻上起不來,娘若要見她,不如待她身子好轉些,我再帶她回府去見娘。」湯水淳臉上仍掛著一抹淺笑,語氣不冷不熱。

邵氏質問:「她受了重傷起不來?那她是怎麼一路從張府跑到你這兒來的?」

接著她色厲內荏的斥罵她,「你少給我打馬虎眼,我命你立刻把那死丫頭叫出來,她以為躲到你這兒來就可以不用回張府了嗎!也不想想她這一跑,給她爹添了多少麻煩!」

「張老爺絲毫不顧念水秀是咱們湯家的女兒,那麼凌虐水秀,娘還要讓她回去張府?」湯水淳語氣轉冷。

邵氏十分無情地,厲色罵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既嫁給張老爺,就是張老爺的人,張老爺對她好也罷,不好也罷,那都是她的命,她只能認命,從她嫁給張老爺那一日起,她生是張家的人,死是張家的鬼,已經與咱們湯家無關了,要寵要打都是張家的事。」

聽見邵氏這番話,湯水淳胸口炸開一股怒氣,她抑住怒火,冷冷問邵氏,「若今天嫁到張府的是娘的親生女兒,難道娘也狠得下心這麼對她嗎?」

她這話無疑是在指責她,邵氏惱羞成怒拍桌而起,「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這是在責怪我對水秀無情無義嗎?你可莫要忘了你能有今天,全都是咱們湯家賜給你的,你現下才當了幾日景家的主母,就忘了咱們湯家對你的恩情了嗎?你這忘恩負義的賤丫頭!」說著,她揚起手,啪地一聲,甩了湯水淳一記響亮的巴掌。

湯水淳腮頰印上五道紅色的指印,她心頭怒焰狂燒,臉色卻異常冷靜,揚唇微微一笑,「娘這巴掌打得好,把我對湯家僅剩的最後一點情分也給打掉了。水秀不是你生的,你不在乎她的生死,但她是我妹妹,我在乎,我絕不會讓她回去送死。」

她不想再讓邵氏拿那虛假的恩情來要脅她,索性再道:「還有,我能嫁來景家可不是湯家給我的恩情,這全是我自個兒努力得來的。當初你們是要把我嫁給那個變態的張老頭,是我用盡心思做葯膳討好你,你才把我改配給李大人,後來也是我說服了爹才能嫁來景家,這些全是我自個兒親手爭取來的。」

剛說完這話,她抬起頭,卻發現景韶不知何時回來,正站在門口,她心中一緊,方才她所說的話,他該不會全聽見了吧?

邵氏惱怒的痛斥她,「你這賤丫頭,原來心機道般深,連我都教你朦騙了!」

她抬起手要再打她,景韶面如寒霜,大步走過來扣住她的手。

「誰也不許動她!」

「我的女兒我打不得嗎?你給我滾開!」邵氏正在氣頭上,把這裡當成是湯家,毫不留情的呵斥。

景韶一把將她的手甩開,讓她冷不防踉蹌了下。接著他直挺挺地站在湯水淳面前,本就冷峻的面容此刻帶著一絲慍怒,眼神冷銳如刀的睇向邵氏。

「她已嫁給我,就是我的人,與湯家再無干係,即使你是她嫡母,也無權打她。」

湯水淳看著那道毫不猶豫擋在她面前的身影,心頭一時震動不已,那一瞬間彷彿有什麼破開了她堅硬的心防,一股陌生的情愫蔓延開來。

邵氏沒想到景韶竟為了維護湯水淳而對她動手,氣得她那張福態的臉孔整個漲紅,「景韶,我可是你岳母,你敢對我無禮?!」

「方才可是岳母自個兒親口說,從女兒出嫁的那一日起,她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鬼,已與湯家無關,要寵要打都是夫家的事。岳母跑來我景家打水淳是何意?可有把我這個景家家主放在眼裡?」他低沉的嗓音字字銳利如刀。

邵氏沒有想到他會用她適才所說的話來堵她的嘴,一時之間滯了滯,下一瞬她想起自個兒過來的目的,沉下臉道:「好,今兒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跟這賤丫頭算帳,你們把水秀那死丫頭給我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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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代選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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