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
「奶奶好,嬸子好,嫂子好。」餘慶國其實也在偷偷打量白玉嫻,白玉嫻剛進門他就看呆了,此時聽到母親的叫喚,連忙回過神,收起驚艷的目光,走上前和母親並列,笑容滿面地挨個叫了一遍,聲音渾厚,不尖不細,十分爽朗而自然,沒有一點扭捏作態。
白奶奶年紀最長,輩分最高,答應得那叫一個乾脆利落,眯著一雙老花眼打量餘慶國,咧嘴誇道:「這孩子長得可真好,瞧這身板,是幹活的料。」
白母和幾個兒媳婦同樣滿意,他們農家人不就稀罕有力氣能幹活嗎?
在白大娘的邀請下,寒暄中大家到了堂屋坐下,就著白大娘倒的幾碗白開水繼續說話,白家誇讚餘慶國,余家同樣誇讚白玉嫻,這個誇他個頭高,那個誇她長得俏,這個謙遜說自己的女兒靦腆,那個謙遜說自己的兒子粗野,至於話題中的兩個年輕男女,各坐在自己母親下手,偶爾偷偷打量對方碰上對方的目光,臉上都是一紅,趕緊低下頭。
人都是視覺動物,餘慶國的長相身材挺符合白玉嫻的胃口,是她喜歡的類型,她就喜歡硬漢,瞧那胳膊上的肌肉,一看就是經常鍛煉或者干體力活的人,身材雖然魁梧精壯,卻不肥碩,不像原身喜歡的鄭建華,斯文瘦弱,扛不起一口袋糧食。
白玉嫻心想,余家的家庭條件不錯,餘慶國又合自己的眼緣,現在就看性格為人怎麼樣了,如果性格也很好的話,自己就答應這樁婚事。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規則,白玉嫻很識趣,不會妄圖打破,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正在心裡盤算的時候,雙方的家長已經聊得熱火朝天,過了一會兒,白大娘笑著提醒道:「我看還是留點地兒讓兩個孩子聊聊,相互了解了解,光是咱們說來說去有什麼意思?」
余母和白母早有此意,連聲說好,白母看了低頭坐在自己下方的女兒一眼,笑道:「就讓他們在屋裡說吧,咱們出去轉悠一圈,大嫂子頭一回來我們這兒,正好看看和你們那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明兒叫玉嫻她爸改進改進。」
「好好好。」余母對白玉嫻滿意得很,無論是家庭條件還是模樣性格,一群人都笑嘻嘻地出了門,給餘慶國和白玉嫻空出了房間。
人走了,房間里陷入一片寂靜,白玉嫻送走長輩后就站在門口,不知道怎麼開口。
餘慶國主動說道:「我叫餘慶國,聽白嬸子說的話,你是叫玉嫻吧?」他一邊說,一邊把椅子搬過來給白玉嫻坐,特有心機地把椅子搬在自己座位的旁邊。
白玉嫻嗯了一聲,抬頭對餘慶國一笑,險些把餘慶國的魂兒給笑飛了。
白玉嫻今天可漂亮了,黑褲子綠襯衫,襯得肌膚十分白皙細膩,原身未經保養的膚色相對大隊里其他的農村女子來說就已經很白了,何況她又保養了幾天,每晚臨睡前偷偷做一次補水保濕的面膜,更顯得水靈,梳著麻花辮,剪著齊劉海,辮稍扎著青色頭繩,雖然和村裡人一樣的打扮,但是餘慶國就是覺得好看,比城裡姑娘還好看。
別看白玉嫻所在的白集大隊和他們家所處的順河大隊中間隔了一個大隊和人民公社,兩個大隊距離十幾公里,可是餘慶國聽人提起過白玉嫻。
年輕的小夥子湊在一起,口沒遮攔的,沒少討論各個大隊里的漂亮姑娘。
論容貌,白玉嫻不是最漂亮的,差不多排在前五,若論人品那就是拔尖了,餘慶國認識的人裡頭幾乎沒有一個說她的壞話。
他們公社下面幾個大隊里的女孩子,讀書識字的可不多,一百個學生裡頭能有十個是女孩子就不錯了,高中畢業的女孩子更是寥寥無幾,絕大部分都是小學畢業,初中畢業的都很少,而且白玉嫻的性格好,安安靜靜,溫溫婉婉,不和任何外人有牽扯,不像有些女孩子仗著自己漂亮就輕狂起來,私底下和人眉來眼去的,一味盯著工人,想做城裡人。
還有一點就是白家的成分好家風正,上上下下一片和睦,雖然兄弟姊妹和婆媳妯娌間偶爾也有拌嘴吵架的時候,但在大事上都很團結,做兒媳婦的都比較孝順公婆,在這樣的言傳身教下,白玉嫻的品格非常值得信任。
去年有人給他介紹對象,還沒見面,對方家就要求和老人分家另過,要求讓他弟弟給他在工廠找個工作,還說以後養老不能只靠他一個人,要和六個姐姐一個弟弟一起承擔。
餘慶國一氣之下,見都沒見。
這次他們家托白大娘提親,白家同意見面后,根本就沒提父母和祖母的養老問題,今天雙方長輩閑話也都沒說這件事,只說想給女兒找個本分踏實的人家,令餘慶國大生好感,他可不希望自己找的媳婦每天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和公婆大吵大鬧。
兩人都不是很健談的人,不過餘慶國努力找話題,用力壓了壓心裡頭的火熱,向白玉嫻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家庭情況,和白母說的相差無幾,「我奶奶和我爸媽一起住,雖然我爸媽現在掙的工分夠他們生活,我叔伯每個月也有一定的孝敬送過來,但是我不能一點都不管他們,尤其是父母年老力衰以後。我弟弟是機械廠的工人,戶口遷到城裡了,對象也是城裡的,以後會在城裡定居,所以在父母的養老問題上,我離得近,要承擔的多一點。」
白玉嫻道:「百善孝為先,這是應該的。給父母養老方面,無非是有能力能承擔的子女多辛苦一點,用不著講究什麼公平,覺得自己吃虧了。」孝順父母是天經地義的,白玉嫻最討厭那種娶了媳婦忘了娘的男人,只要不愚孝就行,白玉嫻心裡想著這句話,並沒有說出口。
「你真的這麼想?」見白玉嫻毫不遲疑地點頭,似乎覺得餘慶國問題很奇怪,餘慶國大喜過望,覺得自己果然沒看錯她,能讓大伙兒都稱讚她的好處,真的是因為她心地良善。
「你這麼體貼,我很高興。」餘慶國毫不吝嗇地誇獎白玉嫻,表達自己的開懷,繼而說起自己,「你放心,我雖然不如我弟弟有本事,但我有的是力氣,我們那邊最近幾年的收成都不錯,我爸媽暫時不需要我的贍養,我再找些活干,一年能掙到兩三個人的口糧,還能餘一點分紅,這幾年我攢了一點錢和票,過幾天我帶你去縣城買你喜歡的東西。」
白玉嫻抿嘴一笑,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故意道:「你這麼厲害啊?我們家不如你們家,我也不如你有本事,我如果不當老師的話,一年掙的工分不夠口糧。」
「沒關係,我養你!養家糊口是爺們的事情,我多用點力氣賺工分,不用你出工幹活挨累!」餘慶國不假思索地回答,看到白玉嫻晶亮的眼神,臉色微微一紅,幸虧他皮膚黝黑,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白玉嫻覺得很有趣,她穿越前獨立自主了那麼多年,很少依靠別人,沒想到穿越到這裡沒幾天,就有人如此乾脆利落地說要養活自己。
「沒到這樣的地步。現在的口號可是男女平等,雖然因為體力上的不同,掙的工分有高有低,我也做不了鐵娘子,但是我養活自己卻是綽綽有餘。」白玉嫻有自己的尊嚴,沒有依賴男人養活的意思。
餘慶國正要說自己不需要鐵娘子,聽到門外說話聲漸漸逼近,知道出門的長輩們都回來了,也就是說給他們相互了解的時間已經結束了。
餘慶國只好按捺住自己的心思,起身迎接長輩。
白玉嫻也站起身。
白大娘看了看他們兩人的臉色,心裡就有數了,朝余母一笑,余母最了解自己的大兒子,告辭的時候聽他問拿來的東西在哪裡,立刻就知道他對白玉嫻滿意得很。他們這邊的規矩就是相親結束時,男方願意結親的話就會給女家奉上自己帶來的糖塊。
餘慶國急急忙忙抓過二姐遞過來的小布口袋,塞到白玉嫻手裡,白母見小布口袋鼓鼓囊囊的,裝的糖塊分量不輕,對余家的大方非常滿意,假意推辭了兩句。
余母笑道:「沒啥,就是一點糖塊,大家沾沾喜氣,不管成不成,咱們還是親戚。」
男方滿意直接用給糖塊來表示,女家是否滿意就在於接不接糖塊以及媒人的回話了,白母當然是願意的,也就不再推辭。
送走余家人,白母掂了掂裝糖塊的口袋,入手就知道有二斤重,可見余家很有誠意,尋常人家相親能帶半斤糖塊就不錯了,想到這裡,白母忙抓了一些糖塊出來分給在場的人,聽說白玉嫻今天相親,早有許多小孩子把白母圍在中間,糖塊有硬糖、有酥糖、有高粱飴、也有幾顆奶糖,用糖紙包著,五顏六色的十分好看。
不一會兒就散了一半出去,白母還不能把心疼露出來,反倒是白大娘了解自己這個妯娌,開口道:「夠了,夠了,剩下的拿回去讓玉嫻甜甜嘴兒,這可是我那兄弟家給的。」
白母這才把布口袋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