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存不測
十二月二十四日上午九點鐘,躲在絲綢公司招待所里的鐘大奈摟著三陪小姐睡得正香的時候,突然鈴聲大作。他先是一驚,跟著一骨碌爬了起來,抓住手機,光著屁股跑到窗口,揭開話蓋,立即傳出林元不高興的訓斥,「你在搞什麼名堂,磨磨蹭蹭的?」
「我在解手。有什麼事?說吧,方便著呢。」鍾大奈在作這個可笑的解釋的時候,心裡卻恨恨地罵起來:「還訓斥人,有兩個臭錢就不得了啦,看你們這一關怎麼個過法!」
「嘉陵市公安局來電話通知家裡,說柬波他們已經刑事拘留了,要我們儘快送去被蓋和衣物。我的意思讓你藉機會去一次他們禁毒支隊,摸一下他們的底數,好回來商量。」林元稍稍停頓了一下,特意提醒:「你去的時候不要忘記帶上那個玩意(意指小錄音機)。」他的口氣略帶了些命令,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
放下電話,鍾大奈如同沒有發生什麼事兒一樣,慢慢走進剛才雲雨過的床前,借著窗外的日光,重新細細地端詳床上這位妙齡少女,借美色驅散剛才心中的鬱悒。不知不覺身體里一股難以忍耐的熱量又一次涌了上來,隨即充到下身。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揭開被子,再次抱住睡得正香的美女,一用力,就把剛才的悶火全部射進了這個「三陪女」的肉內……
十點整,鍾大奈著一身鴕鳥牌休閑西服走出招待所,沿街信步向市公安局方向走去。這套西服是他剛用林元給他的那些活動經費買來的:「媽的,管他事辦得成與不成,先買件高檔衣服裹在身上再說!」
可別說,這件高級西裝穿在他的身上,倒有股紳士文雅之氣。
鍾大奈沒有那種遊街觀賞及閑逛商場的習慣。走在大街上,他埋頭自思,腦海里不斷過濾著這兩天在他周圍所發生的每件事,分析著每個人的表情和表現。一樁樁,一幕幕像過電影似的,「鏡頭」很快聚焦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剛來嘉陵市的那天,肖自清帶著江懷英共進午餐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女人眼中射出來的目光竟帶有某種不祥和仇視。他感到她對他們說話的內容太過於關心。特別是在肖自清臨走之前,她那慌慌張張的神態,更使他產生了疑慮和擔心。那天,他把肖自清打發以後,立即到吧台結了住宿賬,頭也未回地迅速離開了大龍賓館。正當他站在解放路邊等「的士」的時候,居然看見三輛警車直馳大龍賓館。他馬上警覺起來,迅速隱蔽一處細細觀察,發現那幫警察不多時又空手走出了賓館。他正在納悶,江懷英忽然興高采烈地出現在賓館大門口……
事到此時,他已全明白了,自己的懷疑是正確的。
一股寒風吹透鍾大奈虛弱的身子,猛抬頭,「嘉陵市公安局」六個大字映入他的眼帘,不禁打了個寒戰。不知為什麼,他第一次有了前往公安機關的畏懼感。在鍾大奈的眼裡,嘉陵市公安局大門就是一張血盆大口,公安局就是一條隨時準備吞食他的大鱷魚……
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心存憂慮地望著局大門,不停地徘徊。
半個小時以後,鍾大奈氣沖沖地回到了絲綢公司招待所。
他放下手中的黑色夾包,取出裝在胸前的小錄音機,坐在床上,靠著被子,手托著臉,重新掂量著林元交給他的這個「拯救任務」。這件事對一般人而言非常簡單,到公安局走一趟,打聽一下犯罪嫌疑人的情況,沒有太多複雜的問題。可輪到心懷鬼胎的鐘大奈,走一趟,確實還是要有些勇氣。他聯想自己這幾天所作所為,身體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如果警察知道他在外面為林柬波四處活動,知道他拉攏行賄、腐蝕民警,知道他與肖自清在一起……。
他連連自問,最後得出了一個公正的有趣的懼怕的結論:公安局不管從那個角度把我抓起來都是有理由的啊。
看來,禁毒緝毒支隊這個門不能盲目跨入啊。
猛然,鍾大奈想起了張雲升和張蒙這兩個可愛的傢伙。按他現在的「情況分析」,張雲升和張蒙完全有可能因幫助犯罪嫌疑人而受到查處。想到這裡,他靈機一動,喃喃自語:「自己夢由自己圓,自己事還得由自己解決。」
狡猾的鐘大奈要用張雲升、張蒙現在的處境來推斷他當前的安危程度。他認為,張雲升昨天晚上送走肖自清,今天上午應該回來了。如果他沒事,說明嘉陵市公安機關還未發現自己的劣跡,如果他有什麼閃失,證明此地不可久留。他還設想通過張蒙來進一步判斷情況。如果張蒙不接他的電話,那就表明問題的嚴重性,如果張蒙談話自若,那就說明沒有什麼大事情。主意打定,他撥通了張雲升的手機:「張處長好!現在在哪裡?回來了吧,一路平安嗎?還沒上班吧?」
「還好!昨天晚上我把他們送到廣南市區就趕回來了。哎,在辦公室。」
聽著張雲升輕鬆地談話聲音,鍾大奈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一半,隨即,又撥通了張蒙的小靈通:「張老弟,中午忙嗎?出來一塊吃頓飯,如何?」
「不忙,一切照舊。走的那個人見到你們啦?」
一句話把鍾大奈嚇得面如土色,好一陣說不出話來。
張蒙所指的正是越牆逃跑的羅成志,而鍾大奈所想到的又是肖自清,以為這個災星已出問題,在電話中陰差陽錯地鬧了個不痛快。
張蒙見鍾大奈吞吞吐吐沒有個反應,一時性起:「媽的,想賴賬,那5個數不給了?我敢冒這個險,我就敢冒那個險,小心你的狗頭!」
被罵得狗血淋頭的鐘大奈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還是這個「5」字瞬間提醒他,急忙問:「是哪個出去了?」
「……」對方哼兒哈兒地沒有說話。
「好,好,我們給,馬上給!聽我電話通知。」
鍾大奈馬上高興起來,獨自在房間裏手舞足蹈一陣后,立即向林元打電話報功:「哥,我上午到他們公安局去了一趟,人家正在開會,下午我再去。不過,有個好消息,有一個人被他們禁毒緝毒支隊一位民警悄悄放出來了,我們給人家許諾的5萬元錢,人家在要,你看……」
林元急忙問:「誰,是不是柬波?」
「民警在電話中沒敢說明白。估計不是。」鍾大奈憑感覺回答。
林元的期盼一下掃落千丈,頓了頓,淡淡地說:「你先不忙給,等我把情況弄清楚了再說。小心不要把他們的『線人』給我放回來了!」奸詐地林元從來不相信從公安局逃出來的吸販毒人員。他認為,精明的公安幹警不會有那種失誤。
鍾大奈只好作罷,中午時間先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以解昨晚的「辛苦」疲勞。下午四點鐘,他戰戰兢兢地走進了嘉陵市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