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抱膝長嘆

第29章 抱膝長嘆

下午,蘇泰生與彭小琪又一起來到了市看守所。

反覆無常的肖紅彬一跨進審訊室的門檻,放蕩的神態一下子收斂了許多。

惶惶不可終日的肖紅彬,在認罪態度上真是糊塗透頂,詭譎多變,一回監室,幾個死刑犯向他一煽惑,馬上變卦。前兩次審訊,他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念頭,輕描淡寫敷衍走了審訊人員。看著他們束手無策的樣子,僥倖的心理又膨脹了起來。

「媽的,這個災星怎麼又來了。」他的大腦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在大龍賓館和刑警支隊辦公室的兩次較量:「要過好蘇政委這個關,心裡可沒個底啊!」一句「經典名言」又在他的耳邊響起:「犯人的頭是自己說脫了的啊!」他規規矩矩地坐在了蘇泰生的對面。

一時間,審訊室鴉雀無聲。

他沒有感到輕鬆,反而壓力重重。

忽然,一聲洪亮地普通話把他從沉寂地思索中驚醒。雖然話說的並不標準,還夾雜有陝西關中人說話時衝出來的鼻音,但肖紅彬已清楚地聽出,那是蘇政委的聲音,發抖的身子立即冒出了冷汗。他明白,生死決戰已經開始。

「肖紅彬,你是想走生路,還是想走死路?」

肖紅彬有些大惑不解。他為什麼一開口就是生呀死呀的,是誘供?還是忠告?思緒半天,也找不到適合的應對辦法:「蘇政委,哪個願意死嘛!」

「要想走活路,就得老實坦白交待,立功贖罪,爭取從寬處理!這三句對你可不是空話呀。」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老實交待了的啊!」

「你老實個鬼!」性急的彭小琪見他還那麼不知趣地頑抗,沒好氣地教訓:「你是『公雞死掉嘴角子硬』啊!」

蘇泰生擺了擺手,制止了他那無休止地訓斥,面對垂頭喪氣地肖紅彬:「不見得吧!你處處敷衍我們,包庇你內部成員罪行,這樣做你能得到什麼好處?」

關於「好處」問題,肖紅彬正在激烈地作著思想鬥爭。他認為,抓來的是林柬波一家子的人,在外邊跑關係的也是他們自己的人,如果惹火了,這些人來個裡外配合,都咬起他來,那可死定啦!哎,還是明哲保身吧。同號室剛宣判死刑的犯人曾說過,「不說或者少說別人的事情,別人也會少說或者不說你的事情。」他沒有多少文化,倒知道藝術大師巴爾扎克筆下的葛朗台「人生就是一件交易」的市儈哲學,真難想像,社會環境這個大學堂,也讓他能懂得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以「交易」而定論。他為林柬波銷售毒品海洛因,林柬波給他贓錢;他為林柬波出賣靈魂,充當毒販工具,林柬波把他送到人生的最邊沿。在生與死的關鍵一刻,他還挺著葛朗台的人生哲學徘徊遊盪,還在幻想著林家對他的諒解和保護,真是可笑可悲啊。當蘇泰生問其能得到什麼好處時,江湖義氣十足的肖紅彬冷冷的笑了笑。這一笑,讓細心的蘇泰生清楚可見。他透過這一笑,看到了犯罪分子的爾虞我詐,看到了肖紅彬出爾反爾的醜惡用心和那不堪一擊的脆弱心理,看清了販毒集團成員相互間那種不可信服的「忠誠」與「誠信」。

看著肖紅彬那種愚昧表演,蘇泰生勃然大怒,鐵青的臉上慢慢露出藐視的寒光,猛然從公文包內抽出一份林柬波口供筆錄,甩給肖紅彬:「讓你笑,讓你笑!讓你自己看了還能笑得出來?」

自看守所第一次接受審訊以後,奇怪的現象出來了,羈押的犯罪嫌疑人竟那麼一致地把責任推到了肖紅彬的身上。

看到紛飛而至的審問材料,肖紅彬一陣激奮,馬上撿起來,正要仔細看個究竟的時候,彭小琪快步上前,一把搶過來。他是多細心的人啊。他怕這些無賴藉機左一把右一把將林柬波這份唯一簽過字的筆錄撕毀成渣。他親自念給肖紅彬:「警察先生,你們上當了,真正的毒販是肖紅彬,我們都是給他打工的,在他手裡掙兩個生活錢罷了。……那天晚上,他讓我給席澤飛送『貨』去,我說我感冒生病沒有去,他自己就與周華一起去了。在大龍賓館收的那些毒品和在下半城迎恩街那個房間收繳的毒品都是肖紅彬的『貨』……」

頃刻間,肖紅彬的臉上沒有了原先那种放肆與囂張。

彭小琪看了一眼雙目怒視的肖紅彬,繼續念著。

「問:肖紅彬的毒品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

「答:是他的表哥肖自清從雲南進的『貨』,肖自清是專門為他負責進『貨』的……」

聽到這裡,肖紅彬實在憋不住了,不顧手銬的疼痛,搖著手,跺著腳,大吼:「不要念了,無恥、無賴,他說的全是假的啊!」

「不見得吧!肖紅梅、周華也是這麼說的,有材料佐證。」彭小琪晃了晃手上那一疊筆錄:「如果按此情況形成證據鏈,你可是死定啦!」

肖紅彬急了,「撲通」跪倒在小彭面前:「警察大哥,不,警察大爺,你們可要救我呀,他們是一家人,顛倒黑白,他們是蓄謀報復,蘇政委,你要為我做主啊!」他急得頭不斷地在地板上磕了個不停,語無倫次地喊叫不斷。

蘇泰生將頭已磕出滴血的肖紅彬拉起,順勢接過肖紅彬的話題:「你憑什麼說林柬波提供的口供不是事實,是假的?」

肖紅彬幾乎吼起來:「我有證據!」語驚四座,一觸即奪眾人目。

蘇泰生立即抓住機會開展了政治攻勢:「當前也只有你才能拯救自己。」他見肖的嘴唇欲動,「你如果真有證據,應該迅速交給我們,即可立功,又可贖罪,替自己做一些必要的辯護。」

「我交出『證據』是立功嗎?」

「怎麼不是,是立大功。你多次立功,就會受到法律的從寬處理。」

「能保命嗎?」

「我不是法官,但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公安機關在呈請起訴的時候,會寫清這一功的。」

肖紅彬抱膝長嘆,「好,我交給你們。」他清了清嗓子,像斗敗的公牛,紅著眼:「我家有個學生寫字桌,桌下用膠紙貼著一個小包,裡邊是一盤磁帶和幾張紙條,你們看了就明白了。」突然,他略有所思,淚流滿面地對著蘇泰生,「警察大哥,我能不能借你200元?」

蘇泰生疑惑:「要錢做什麼?」

肖紅彬沮喪著臉:「我有老有小,都指望我賺錢,他們正在家裡盼我回去過年呢。現在我回不去了,希望你們去時給我家裡帶上200元錢,案子審完以後,槍斃我時,把器官先賣了,用來還你的錢,如何?」

這些話讓在場的民警聽了很不是滋味,「人望幸福樹望春」,他們走上犯罪道路,難道沒有諸方面的責任問題?然而,責任在哪裡,誰的責任,僅是社會的責任嗎?有人說過,「法不對眾,法也不對飢。」這句話是對還是錯,供讀者鑒別吧。

蘇泰生默默點了點頭。

肖紅彬見民警們已慷慨允應,摸去臉上的淚水,苦笑著:「見到我老婆和孩子,讓他們好好過日子吧。再告訴他們,再窮也不要做違犯國法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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