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大結局
江父是一句話都不好說,接著江母扔的白眼安靜的待在一旁。
江母是家裡絕對的權威,江勛會養成現在的性子,很大的原因也是江母放縱的,江大哥是江父一手培養的,是支撐門戶的,而江勛作為幼子,被江母放養寵壞了。
「在這之前,你不能亂來,知道嗎!」江母警告道。
江勛撇過頭,完全不搭話,他看著像那麼禽獸的人嗎?
談話告一段落,家庭會議到此結束,各自回房去了。
江勛選擇獨自面對抗下一切,等家裡人的情緒緩和了一些,才將姚安寧和家裡人接觸。
周蘇如推著江大哥的輪椅回房,臨走還不忘和江勛說,「要是有什麼需要的,就來找我。」
「嗯。」江勛應了一聲。
江大哥受了腿傷,恢復很難,這幾年都是靠著輪椅行動,在江大哥剛出事的時候,是周蘇如一直守在身邊,陪伴他至今。
姚安寧就這樣在江家住了下來,有了江勛給家裡下了重葯,明確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江家的人對待姚安寧的態度處於一個很玄妙的位置。
這種古怪,姚安寧也感覺到了,雖然隱藏的很好,但是她還是察覺了,她也問過江勛,並沒得到答案。
「還習慣嗎?」周蘇如走到姚安寧身邊問道。
她和周蘇如見過一面,在這江家,算是比較熟悉的人了。
「都很好,謝謝。」姚安寧客氣又疏離的回著話。
雖然態度有些奇怪,但是對她卻都很客氣又周到,雖然還談不上喜歡不喜歡這類的感情,但是也算是賓至如歸。
「那就好,阿勛特地囑咐過我們要好好照顧你。」周蘇如帶著淡笑,「我第一次見到他這麼在乎一個人。」
姚安寧側首看向身旁的人,對於江勛這位大嫂,她有所耳聞,江家大哥,勢頭正盛,甚至比江勛還要更甚,他無疑是江家下一代的掌權人,以他的能力家世還有身份,周家的女兒是當不了主母這一職的,周家一直以江家馬首是瞻,要是給幼子當媳婦是可以的,可是江家大哥是掌舵人,必須得有個能輔助他的妻子在身邊,但是江家大哥出了事,而周蘇如一直在他身邊,這才讓江家人鬆了口。
哪怕雙腿不利於行,這門親事,也依舊有人對周蘇如羨慕不已,畢竟江家的掌權人,仍然沒變。
只是一雙腿而已,腦子還在,理智還在,江家就出不了大事,而且江父精神奕奕,還有江勛從旁協助,在等到子孫輩出來頂門戶都不是問題。
想來能讓江家鬆口娶周蘇如,關鍵還是在江家大哥這裡。
見姚安寧始終不語,周蘇如再次開口,「我和阿勛也算從小一起長大的,能讓他放在心上的人很少,他能看到的也只有自己的家人,你是第二個例外了。」
這話說的有意思了,第二個,那之前還有個第一個了。
不過姚安寧真是一點都不好奇是誰,並沒有接話。
「你不想知道第一個是誰嗎?」反倒是周蘇如一臉好奇,在姚安寧這個年紀,不該都是求知慾爆棚的時候嗎?
姚安寧搖頭,「我對這些不太感興趣。」
周蘇如歉意的笑笑,「抱歉,這些話題很無聊吧。」
沉默了一會兒,周蘇如便打算離開了,然而這時,江勛卻走了進來。
「跟我走。」江勛直接上手,牽起姚安寧的手就要往外走。
「你們去哪?」周蘇如聲音有些著急。
江勛停了一下,「有點事,要是家裡問起來,你幫我們說一聲,不用等我們吃飯了。」
說完就帶著姚安寧走了。
不得不說,江勛對待周蘇如的態度實在冷淡,說起來,江勛對誰都是冷冷淡淡,也只在家裡人面前才好一些。
「我們去哪?」姚安寧可沒打算和他討論用什麼態度去對待大嫂的話題上。
「向盈盈帶了人去了溫家。」江勛得到了消息立馬就回來找她了。
向盈盈和溫家的恩怨,姚安寧一清二楚。
兩人很快就趕到了溫家,如今溫家是一團亂,向盈盈來者不善,這次帶隊的,顯然已經不再是向盈盈了,而是她的小姨。
「我還正想聯繫你來著,沒想到你自己來了,還省了我打電話呢。」向盈盈見到姚安寧,還算是蠻高興的,只是在看到她身邊的江勛時,表情收斂了一些。
「方便到旁邊談談嗎?」向盈盈雖然是對著姚安寧說的,可她眼角餘光卻是向神色冷凝的江勛而去。
姚安寧點頭同意,江勛也沒有表露出不同意的意思。
「事情由我小姨接手了,我想叫你來聽聽結果的,溫家的事完了之後,我就要回去了,我小姨已經找到證據了,就是溫家的人動的手。」她小姨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不過原先就查的差不多了。
「知道是誰了嗎?」姚安寧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現在即將面對真相,她竟是有些恍然。
向小姨那邊喊了一聲,向盈盈應了句,然後又對姚安寧說道,「待會你就知道了,我小姨在叫我了,抱歉。」
向盈盈很怵她小姨,在她面前極為老實。
說起來向盈盈有很多親戚,特別是她媽媽那邊的,什麼姑姑叔叔之類的特別多,不過,小姨,那就這麼一個,而且這個小姨還特別厲害,她都要為接下來溫家的下場而抹一把淚了。
向小姨並沒有因為多來一兩個人而有什麼意見,短短几日,該調查的都心裡有數了,向盈盈沒騙她,所以讓姚安寧得知事情的真相,也是應該的。
「你們快出去,我已經報警了!」溫母此時已經氣急敗壞,這些人就這麼粗暴的進了他們家,還大搖大擺的坐在這,完全沒把主人家放在眼裡,什麼時候,他們溫家已經淪落成街邊的大路,隨便誰想踏就踏的。
「正好,也省了我們的事。」向小姨自顧自的坐下,跟著她來的人,自覺地站在了她的身後,形成了一股頗具威懾力的肉牆,這也是為什麼溫家人已經氣的跳腳,仍舊不敢妄動的原因。
「無法無天了,光天化日,我不信沒有王法了。」即便是見過許多風浪的溫老爺子也再難淡定,自從溫縈死後,溫老爺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老了下來。
溫家人和向小姨他們各執一邊,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陣。
至於江勛,反而沒人去管他了。
以往,江勛總是和溫家作對,只是現在有更具威脅的存在,畢竟江勛再亂來,也有底線在,現在不是全面樹敵的時候,逐個擊破才是首要。
「王法?我是不是聽錯了?這裡也講法律的嗎?」向小姨輕嗤,對於溫家人,她是一點好感都沒有,在這裡多呼吸一口都是污染。
溫家人無一不氣得發抖,被一個如此粗魯野蠻的人批判,實在是太侮辱人了。
「廢話少說,我今天來,就是來收債的。」向小姨滿臉不耐,依賴,他沒有什麼舊要敘,二來,她這趟,主要還是帶向盈盈回去,家裡已經鬧的不可開交,向盈盈在外面,實在不放心,還是早點把事情處理完,帶回去的好。
「收什麼債,怎麼會有你們如此沒有廉恥的人,搶了人老公,還上門逼迫不成?」溫妍捂著肚子,看著向盈盈那張熟悉的臉,恨不得直接剮了,為什麼到了現在,溫縈還是陰魂不肯放過他們。
「妍妍不要動氣,你要多想你肚子里的孩子。」溫母急切的上前扶著溫妍,現在的溫妍無疑是溫家人精心照顧的對象。
「知新,她不是姐姐,你不要被迷惑了。」溫妍卻轉頭著急的和顧知新說話,溫縈就是她心頭的刺,無疑也是顧知新心頭的一根刺,他們都小心翼翼的避開這根刺,誰也不去觸碰,溫妍有信心,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長此以往,只要給她機會,只要她還在顧知新身邊,總有一天,她能徹底忽略那根刺的存在,白頭到老。
然而這一切,都在向盈盈這個人出現之後,化為泡影。
「好了,好了,不要再弄一些家長里短,情情愛愛的戲碼了,我趕時間,我們不如來討論一下我們債務問題。」向小姨頓了一下,幽冷的視線掃向了溫老爺子,吐露出了一個名字,「溫晴,還記得吧?」
溫老爺子划滿歲月的臉上頓時失去了血色,他震驚卻不意外,似乎早就在等著這一天。
「溫晴?她在哪!」最激動的無疑就是溫父,每個人心中無疑都有一個白月光,而溫晴就是他心中最深處的白月光。
「不如問問你父親?」向小姨回道。
溫父轉過頭無聲的詢問著溫老爺子,溫晴的下落。
「溫晴是誰?」溫母不清楚裡面的事,但是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和丈夫的關係肯定匪淺,「是不是生下溫縈的女人!」
本該一直守口如瓶的秘密,卻再這一刻被喊破,溫母已經壓抑多年,如今她是溫家的主母,為溫家生兒育女,女兒還有個好丈夫,就算她違約了又怎麼樣,這個疙瘩在她心中一堵就是二十多年,再不說,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一天發瘋。
「什麼!」溫父顯然不知道這一層,他震驚不已,當初溫父抱了溫縈來,也只說是在外面的女人找上門來,用錢打發了出去,他一直不太喜歡溫縈,不僅是因為她的生母卑賤,連生母是誰都不知道,更是因為當時他失去了溫晴的下落,所有的怨氣都出在了溫縈身上。
現在得知了溫縈可能是溫晴的孩子,他……這些年都做了什麼!
「爸,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溫縈真的是溫晴的孩子嗎?她這些年都去哪了?」溫父追問著,想要一個答案。
溫老爺子緊閉著嘴,好像只有這樣,那些污穢的秘密就不會泄露出去。
「真是裝的夠深情的,一個QJ犯也好意思?」向小姨可一點面子都不給,她沒那麼多顧慮,只想早點拆穿了這家人的偽善一面,快點處理完離開。
「你亂說什麼!我沒有裝,我根本就……」溫父頓住了,他想起來了,有一天他喝醉了,爛醉如泥,他向溫晴表白了,但是溫晴拒絕了他,說只把他當哥哥,還說她家裡人要接她回去了,可是他一點都不想做她哥哥,也不想她走,那一晚,他喝了太多的酒,之後的事,他甚至都記不起來,他一直都以為只是個夢,因為第二天溫晴就不見了,而且他睡在了自己的房間,一切如常。
「爸!到底怎麼回事?」溫父只是腦子裡有過片段,但他卻只以為那是一場夢,一場求而不得的夢。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溫振聲,你還想去找她不成!我才是你的妻子,明媒正娶,生兒育女的妻子!你想拋下糟糠之妻,不怕天打雷劈嗎!」溫老爺子還沒說話,溫母就急的跳腳了。
「你瞎說什麼,我只是要弄清怎麼回事,你別胡鬧,你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和街邊的潑婦有什麼區別。」溫父揉著腦袋,被溫母的大嗓子吵的不行。
「好啊,你嫌棄我了,是不是想離婚,再去找那個狐狸精!我告訴你,溫縈都已經死了,二十多年她沒回來,以後也不會回來的!你死了那條心吧!」不得不說,溫母真相了。
溫老爺子嘴裡說不出來,只能詢問最先開口的人了。
「那些事,說出來我都髒了嘴。」向小姨就讓向盈盈來說清當年的事。
向盈盈冷凝的聲音彷彿機器一般不帶任何感情,她平平敘述起往日的事,沒有絲毫的起伏,卻讓人輕易的就代入到故事當中。
江勛一邊聽著一邊觀察著姚安寧的情況,他牽著她的手,將人攬入懷中,無聲的告訴她,還有他在身邊,不管什麼事,他都會陪著她。
已經聽過一遍的往事,再聽第二遍的時候,雖然情緒沒那麼激憤,但是依舊不甘,為什麼犯了錯的人,沒有懲罰?
「夠了!」溫老爺子終於在向盈盈冰冷的嗓音中爆發了。
「爸,那都是真的嗎?你真的把溫晴送去了精神病院?為什麼?」溫父不明白溫老爺子的做法,如果他當初真的做了對不起溫晴的事,他願意娶她!
「現在是你問這個的時候嗎!你該問問他們要幹什麼!」溫父指著向小姨等人,他們絕對不只是來說個過往的。
溫老爺子積威多年,他說的話,溫父就算心有不滿也只能照辦,當年娶溫母就是這樣,收養溫縈也是這樣。
「我的目的很明確,就是來收債的。」向小姨的眼冰冷無溫,那不是向盈盈獨特語調能比擬的。
場面僵持,一觸即發。
而在這時,警察也趕到了,來的警察,正是負責陸錦川案子的警察組長。
「這麼多人都在?」警察組長看了一圈,最後朝著姚安寧走去。
「你沒事吧?」姚安寧遭受綁架的事他也知道,但是從案發到人解救出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的人,他不是沒上門過,都被江勛給打發掉了。
「我很好,謝謝關心。」姚安寧回道。
陸錦川已經被安然救出來了,這也算去了她的一塊心病。
「正好,綁架你的主犯也在這裡。」警察組長向著人群當中看了一眼,意思很明顯。
姚安寧古怪的尋著他的視線過去,主犯在這裡?
沒多聊,警察組長就被溫家人叫過去了。
「把這些人趕出去,這裡是我溫宅,是私人領地,他們這些人強行進來,請他們去警察局走走程序吧。」溫老爺子維持著自己的權威。
「我們懷疑你和一宗綁架案有關,請和我走一趟配合調查。」警察組長出示他的警證,還有調查令。
溫老爺子沒想到自己找來的人非但不幫自己,還和自己作對。
「什麼綁架案,我不知道!我哪也不回去!我要和你們局長談話。」溫老爺子身處這麼一個地位,要是真被一個警察唬住了,那白長了年紀。
可是警察組長是什麼人,他直接讓身後的警員上手銬了。
「你們幹什麼!」溫家人徹底亂了,溫老爺子是他們的支柱,一旦溫老爺子出事,那溫家再找不出可以頂事的人了。
以前這個時候,都是由溫縈出面解決的,他們樂得在後面看熱鬧,反正只要溫縈來解決就好了。
「帶走。」警察組長什麼人沒見過,什麼案子沒處理過,比溫老爺子還要強硬的他都拷走了,沒道理在這就辦不到。
一邊非要帶走,一邊強制留下,於是兩方人馬扭打在了一起,不過警察是執法人員,自然是不會動手,卻態度強硬,今天非要帶走溫老爺子不可,但是溫母等人的戰鬥力也太強,好幾個警員的臉上都被撓花了。
「把他們都帶走,妨礙公務依法刑拘十五日。」警察組長也不耐煩了,直接一鍋端了,溫老爺子是主犯,說不定溫家其他人也知情?
有了他這句話,警員們幹活也更賣力了,紛紛拿出手銬,將那些作亂的人拷起來。
「你們不能這樣!我要見你們的上級!」溫母這時候慌得不行,拚命大叫。
溫妍捂著肚子,面露痛苦,「媽,我肚子好疼。」
溫妍肚子月份很大了,再過兩個月就要生了,但是這個時候發動,是很危險的,女人生孩子本來就是一腳踏在鬼門關的。
「妍妍,你怎麼了,很疼嗎?我們馬上去醫院!」溫母立馬不鬧了,全身心都放在了溫妍身上。
「等等,先別把人帶走,等我先把話說完。」向小姨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仍舊不肯放過溫家人,「還有溫縈的死,溫老爺子不想說點什麼?」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溫晴的事算一算,時間不短了,對於在場大部分人來講,那都是久遠的事了,他們甚至還不認識,不知道有這麼個一個人的存在,但是溫縈卻不同,那曾是籠罩在他們頭頂的一層陰影,原以為是老天聽到了他們的心聲才收走那層陰影,沒有想到竟然是有人蓄意而為。
「爸?」溫父不可置信,溫家人誰都知道,溫縈是溫老爺子最為看重的孩子,從小就接到身邊親自教導,這家裡,最疼溫縈的就是溫老爺子了,可是溫縈的死,竟然和老爺子有關?
要是以前,溫父或許也不會有此一問,但是自從知道溫縈是溫晴和他的孩子,那就變得不一樣了。
「溫老爺子似乎不太喜歡談過去的事,溫縈是遭遇了重創,但是經過十二個小時的搶救,艱難的活了下來,在危險期的期間卻沒挺過來,不是死在了傷口感染,而是溫老爺子拔去的那個氧氣罩。」向小姨緩緩道來,將當年的真相揭開。
聽聞真相,姚安寧沒有露出一絲波瀾,不知是不是換了身體的緣故,好像上輩子的事就這麼剝離開來,這一刻,關於溫縈的那些情緒,全部不見了,她的內心竟是比任何時候都要平靜,更可以說,她對於這個真相,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奇怪。
在這個溫家,唯一的眷戀,只怕就只有溫老爺子,然而也是他將她抹殺乾淨,像是抹去唯一的污跡,只要她不存在了,溫家還是那光鮮亮麗的豪門世家,享受著眾人欽羨的目光,無一瑕疵。
「你還好嗎?」鬧劇還在繼續,江勛卻只在意姚安寧的情況。
「當初我查到的證據顯示,確實和溫老爺子有關,但是沒有證據,他進去病房探視,沒多久,就出現了生命體征的警報,不管醫生再怎麼搶救都無濟於事。」向小姨說的,江勛也都知道,但是沒有證據,病房裡沒有監控,而且溫縈當時的情況也處於危險期,宣布死亡之後,溫家就直接把人火化,安排了葬禮,前後不到兩天,哪還能留得下證據。
沒有證據的言論,只是猜想,江勛不會貿貿然的說出來,特別是在清楚溫老爺子和溫縈情誼的情況下。
這事由一個完全置身事外的局外人說出來,更有說服力。
真相大白,姚安寧也只是『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她能說什麼呢?上前質問為什麼要抹殺她?可她已經死了啊?原因真的就那麼重要嗎?
警車的轟鳴還有急救車的動靜,如今的溫家是一團亂麻。
「知新,你快帶著妍妍去醫院。」溫母擔心的不行,但是溫妍的手卻一直抓著顧知新,顧知新不動,她也不走。
「我就不去了。」顧知新一反往日的溫和,語氣冷淡疏離,像是對待陌生人一般。
「你什麼意思?」溫母瞪大了眼,很是不滿顧知新的態度,「你是不是見著我們溫家如今落難,就像大難臨頭各自飛了?我告訴你顧知新,沒門!」
對於溫母的威脅,顧知新連一個眼神都欠奉。
「我有想過要完成她的意志,替她守著溫家的,但是我果然還是辦不到啊。」顧知新喃喃低語,他極力控制著自己的面部表情,才不至於變得猙獰變形,他怎麼也沒想到事情的真相,遠比他想的要齷蹉噁心。
溫妍是離得顧知新最近的人,她一聽顧知新的低喃,幾乎不用多想,就知道他嘴裡的『她』是誰。
「知新,我們的孩子你不管了嗎?那些人都是壞人,是故意要陷害我們家的,爺爺絕對不會害死姐姐的,姐姐那麼在乎家人,她不會想見到這些人傷害我們的,知新,你要幫我們度過難關,你不能眼見著這些人毀了姐姐的心血。」溫妍想要挽回顧知新的心,她最明白顧知新心裡想的,就算她再不情願再不甘心也得承認,顧知新會陪在她身邊,會如此照顧她,都是因為溫縈。
顧知新卻掙開了溫妍緊握他的手,「妍妍,你忘了嗎?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顧知新的語氣還是那麼溫柔,但是他說的話,卻讓溫妍臉色蒼白起來,本來就腹痛難忍,可是她卻覺得心痛更讓她難以忍受。
「你們在說什麼!妍妍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顧知新你現在不想認賬了嗎?當初你是怎麼在溫縈面前說要和妍妍在一起的,怎麼許諾的!」溫母受不了自己女兒被這麼潑髒水,她一直以為顧知新是絕佳的女婿人選,好不容易從溫縈手上搶過來,婚後的日子,也確實表情良好,可是家逢大變,怎麼就露出不一樣的面孔來。
「伯母還不知道吧,溫妍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我只是順勢陪她演了一場戲。」顧知新拋出了這個殘忍的事實。
「你一直都知道?」溫妍慘白著臉,不可置信的看向顧知新,她以為她掩藏的很好,甚至顧知新還很配合的在溫縈面前,一起說要在一起,求溫縈的成全,可是他都知道。
「這大概是我做的罪錯的一件事了。」顧知新聲音很輕,可是話里表露出的悔恨卻成反比,這些日子裡,他無時無刻不在悔恨中度過,他是真的後悔了,他不該用這樣愚蠢的方式,試圖斬斷溫縈和溫家的關係,可是他實在忍受不了溫縈被溫家這個無底洞拖垮。
他早看出來了,溫縈的所有精力全投放在溫家,可是溫家卻沒有一個人感激她,甚至是仇視他的存在,包括將溫縈一手培養教導起來的溫老爺子,都將她當成是機器一般利用,要榨乾她身上所有價值,不然為什麼溫家的股份每個人都有百分之八,而溫縈身上卻只有可憐的百分之五,他還得到了消息,溫老爺子的遺囑,他只給溫縈留了一些錢,什麼都沒有了,根本就沒將她當成繼承人在培養,只是在拿她當勞動力。
顧知新捨不得溫縈為溫家嘔心瀝血,可是溫縈卻勘不破,所以他只能用非一般的手段讓溫縈看清現實,可是他沒想到,事情卻不受控制,變成了如今的局面。
要是早知道會這樣,他寧願和溫縈一起被溫家拖累,也不願從此天人永隔,甚至他連解釋的機會沒有,在死前,溫縈是不是對他很失望,是不是抱著對他的怨恨走的,他都不得而知,因為那個人已經不在了,無論他在誰的身上找溫縈的影子,她都不在了。
聽完溫妍的話,溫母怒其不爭,「你這個死孩子,到底怎麼回事!快說啊!」
溫妍抽抽噎噎,「我肚子好疼,好疼。」
溫妍的羊水破了,再不趕緊送醫院,鬧不好就要一屍兩命。
「你快鬆手吧,我們去醫院。」溫母這個時候也顧不上那些有的沒的了,自己孩子性命最重要。
可是溫妍卻還執著在顧知新身上,她忍著劇痛,揮舞著手想要抓住顧知新,可是都是徒勞。
最後,溫妍被強制送上了救護車,溫母也不管不了溫老爺子的事了,跟著救護車走了。
「我們走吧。」一場鬧劇,姚安寧卻不想再看下去了,她想要追查真相,可是真到了這一刻,她又覺得很無力,她不再是溫縈了,積壓在她身上的東西,榮光也好,責任也好,即便是仇恨也好,都變了質,她甚至沒有作為自己活過一天,就算是重生之後,她仍舊生活在過去的陰影當中,沒有樂趣。
「好。」江勛從不拒絕姚安寧的要求。
「等等!」顧知新叫住了他們。
江勛立馬擺出了戒備。
「你都知道了嗎?」顧知新卻不管江勛的態度,而是直接沖著姚安寧去的。
姚安寧點點頭,「我不是溫縈,希望你明白,那些事,我沒辦法感同身受,我覺得很厭煩。」
「那你肯對我說一句原諒我了嗎?」顧知新仍舊執著。
「你需要的原諒,是你要自己給的,而不是我,也不是任何人。」說完這句,姚安寧便不再理會他了。
然而沒走多遠,姚安寧又被人攔了下來,攔下的她的人正是強勢的向小姨,這還是向小姨第一次主動和她交談,倒是讓姚安寧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方便單獨聊聊嗎?」向小姨給人的壓迫感很強,江勛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站在了姚安寧面前。
「放心,就兩句話,不會耽誤你們太久。」向小姨道。
江勛依舊不讓,堅守在姚安寧的面前。
姚安寧拍了拍江勛的手臂,然後和向小姨走到了一旁,兩人說了什麼,江勛不得而知,真的只是兩句話的功夫,姚安寧就和江勛走了。
江勛帶著姚安寧回去了,好不容易把人拐回去,怎麼還好再讓人走了。
「要是你覺得想找個人說說話,我隨時都在。」江勛半天也只憋出了這一句話,姚安寧的反應實在太過平靜,要不是早知道她就是溫縈,他察覺不到什麼不對的地方,面對自己的死亡,誰能這麼平靜,還是在得知兇手就是自己最親的親人的情況下。
越是平靜,對於江勛來說,就越是反常,但是他們之間那層紙沒有捅破,他表露的太過,反而會引來她的反感和防備,他們好不容易關係親近一些,他想徐徐圖之,不想太冒進,周圍沒有一個具有威脅性,他有許多時間來軟化她態度。
「你選擇真相還是親人?」久久沉默的姚安寧突然冒出了一句。
江勛皺眉,要是她問的是今天在溫家發生的那一切,那他一定選擇真相。
「溫家那些人根本就稱不上親人。」江勛撇撇嘴,對於親人一說,他有自己的定義。
姚安寧看了江勛良久,最後連江勛都受不住她的打量。
江勛有些羞赧,「怎麼了?」
「你不用擔心我,我雖然關心溫縈的事,但我不是溫縈,不會感同身受的。」姚安寧長鬆了一口氣,好似放下了什麼重擔。
要是真不知道真相還好,說不定他還真會相信,可是他知道,所以對於姚安寧的說辭,他只是半信半疑。
是偽裝還是看開都好,姚安寧都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尋常不同,江家的人都沒開出有什麼不同,但是江勛隱晦的和家裡打過招呼,要多照看她一些,特別是這幾天,只要有異動就要立馬通知他。
本來就是特別存在,經過江勛的特別囑咐,就更是重中之重,甚至連江母都因此有些吃醋了。
對於待在江家的這些天,姚安寧似乎一直都沒說要搬回去的事,好像就這麼接受了在江家住下去的事實。
開始的時候江家的人還很在意江勛說的話,都在盯著姚安寧的動靜,但是幾天下來,也紛紛放下了戒心,姚安寧這正常得再正常不過的樣子,反倒襯得他們不正常。
在這種正常之下,所有人都放鬆了警惕,甚至連江勛也是這樣想的。
所以這也是他獨自出門,將姚安寧一個人留在家裡的原因。
這也不是江勛第一次這麼做了,對於江勛來說,沒有比家裡更安全的地方,這也是大部分人下意識的想法。
這天,姚安寧接了一個電話,這個電話的時間很短,掛了電話,姚安寧就準備出門,這是她這些天以來,第一次出門。
但是並不順利,被江大哥給攔了下來。
「你要去哪?」江大哥秉承江勛的叮囑,關切著姚安寧的動態。
面對質問般的問話,姚安寧並沒有表現出氣急敗壞的情緒來,而是走到了江大哥的身邊,十分自然的在坐了下來。
「叨擾多日,多謝照顧。」姚安寧和江家人的交談不多,特別是和這位江大哥。
江大哥面色如冰,他一直都是這副摸樣,生人勿近的氣場,即便他不利於行,也不損他的氣度。
「都是小弟胡鬧,姚小姐多擔待了。」江大哥的語氣客氣,和對待普通客人沒有什麼不同,即便這個人是江勛點名的心上人,很有可能是未來的弟媳,也絲毫沒有要好好相處的意向。
姚安寧帶起一個清淺的笑容,點點脆脆的笑聲傳了出來,得體又不突兀,她的優雅刻入靈魂,即便換了一具身體,重生了一次,那些熟稔的東西,不用刻意就散發了出來,「該是我多謝您的照顧,按照約定,我會應約離開的,先生。」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原本生硬的氣氛猛然扭曲了起來。
「你在說什麼?」江大哥沉沉的聲音,沒有任何波動,就算話中是疑問句卻沒又絲毫的好奇。
「前幾天江勛帶我去溫家見證了一場真相大白,溫老爺子涉嫌一場綁架案的主犯,至於其他的罪名,沒有證據指明是他,我就不多談了。」姚安寧撥弄了一下垂著耳邊的髮絲,「溫家現在遭逢大難,溫氏的股票已經跌停好幾天,再這麼下去,就要離破產不遠了。」
江大哥沒有說話,就那麼安靜的聽著姚安寧說話,他臉上絲毫沒有波動,彷彿這一切都和他無關,他聽著的那些事,和電視上的廣告沒什麼區別。
「顧氏直接撕破臉,甚至公開做空了溫氏的股票。」昔日溫情欽羨的一對夫妻,就以這種醜陋的方式各自飛了。
「事情到這,是不是就是完美結局了呢?」姚安寧這句話好似在自問,她沒期望一直置身事外般的江大哥能回應她什麼。
其實到這大結局收場不是不行,可以說皆大歡喜,壞人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而受害人也得到了慰藉,然而,真相,就是一層一層腐肉之下的白骨。
「事情的起因還要從車禍說起,我找人調查過了,那個運輸司機沒親無故,孑然一身,但是他有個鄰居,孤兒寡母,平日里也沒多少交集,只是偶爾會讓孩子給周圍的鄰居們送點吃的,可是孩子病重正是需要錢治病,但是寡居的母親又有什麼辦法,只能四處求人,但是杯水車薪,這個時候,一個福利機構承擔了小孩所有的治療費用。」
「陳警官、周坤的死,先生,是想我來說,還是你親自來?」
江大哥還是沒有說話,甚至都沒有阻止姚安寧的胡言亂語。
「那這些人看上去都沒有聯繫,但是兇手都在一個死飛俱樂部里認識的,周坤並不無辜,他只是被滅口了而已。」姚安寧接著道,「周坤的死,也讓江勛察覺到周圍的人不太乾淨,所以他召回了陳致清,大規模清洗周圍的人,要找到下命令動手的人,畢竟能動用策反他身邊的人少之又少,排查起來並不困難。」
「我想,這大概也是他帶我到江家的原因所在。」姚安寧一一將那些事情攤開揭露。
「那天屏幕里讓我離開的人,就是你吧,先生。」姚安寧不是在試探,她就是在直接的告訴江大哥,事情後面的真相,她都知道。
可即便是這樣,依舊沒讓江大哥有開口的趨向。
「設計車禍要溫縈死,又害死那麼多人,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罷手呢?我不明白她到底還要瘋狂到什麼時候,滿手鮮血還不能讓他停下,先生作為她的丈夫,你沒打算阻止一下她嗎?」
這個時候,江大哥才有了反應,他目光陰冷,直勾勾的盯著姚安寧,一反先前的無動於衷。
「下一句,你大概是想問我有沒有證據?周蘇如計劃周詳,還有你在後面為她掃尾,怎麼還可能找到證據。」這也是為什麼姚安寧如此乾脆的攤開和江大哥聊這些事的緣故。
江大哥卻並沒有因為沒有證據而鬆懈半點,仍舊警覺戒備的緊鎖在姚安寧身上。
「你說你回離開?」江大哥對於姚安寧的那些指認不置可否。
「對,我會離開,和你說這些,不是想證明什麼,也不是想得到什麼回應。」姚安寧如是道。
「因為阿勛?」江大哥敏銳的點出了重點。
絕對想不到有一天,她會因為江勛而妥協什麼,「對。」
自重生以來,江勛幫她良多。
「時間不早了,約我的人已經在等我了,遲了就不好了。」姚安寧站起身。
「為什麼?」江大哥卻忍不住問了一句。
「大概是求仁得仁。」留著一句話,姚安寧大步向前,沒有留戀的走了。
江大哥看著漸遠的身影,咀嚼著她最後說的那句話,求仁得仁。
他心裡知道,她這一走,大概是不會再回頭了,那他的弟弟又該怎麼辦呢?
江大哥久久失神,他所做的又值得嗎?他所求的,又求到了嗎?
姚安寧應約來了一個私人機場,向盈盈和他小姨等人都在等著她。
「你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向盈盈鬆了一口氣,她是真怕姚安寧不來,她看了看一旁的小姨,很是貼心的讓出了空間給兩人。
兩人靜默而立。
「其他事交給我,你不要擔心。」向小姨語氣有生硬。
「好,我知道了。」姚安寧平靜的回道。
一旁的向盈盈看著兩個人生疏又客氣的談話,心裡焦急不已,誰能料到,當時自己隨口開的一句玩笑話,真的就一語成讖,姚安寧還真是他們家的人,還是向小姨丟失多年的孩子。
真是人生處處是戲劇,這樣湊巧的事,竟然真的發生在他們身上了。
在溫家那天,小姨向姚安寧要了根頭髮,快馬加鞭的找了人驗DNA,他們的時間緊,小姨是特地帶她回去的,順手溫家的事,看著如今溫家的下場,他們只要落井下石就好,那些報應,全由顧知新一手操辦,他接手溫氏之後,溫氏的大半資產已經被他侵吞,如今的溫家也只是一個空殼罷了,連落井下石,她都懶得搬石頭。
她也沒想過小姨會因為她一句話就去問姚安寧要頭髮,還真驗了DNA,結果大出意外,姚安寧真是小姨的孩子,到了現在,她還有一些蒙蒙的,只怕更震驚的還是她小姨,小姨這些年一直沒有放棄過找她的孩子,可是她絕想不到,丟失的孩子,會在距離遙遠的國內。
看著小姨緊張生硬的摸樣,不了解的,還以為她對自己的孩子沒多少感情,可是她知道,小姨在極力剋制自己的感情,怕嚇到姚安寧,小姨就只有這麼一個孩子,找了她這麼多年,從沒放棄過,這麼會不激動了。
只期望來日方長,姚安寧那麼聰明,一定能了解到小姨平靜之下的洶湧情感。
「你養母那,我已經安排好了人,隨時都可以接到國外去。」向小姨明白姚安寧身上發生的一切,她感謝那個女人,能養大自己的孩子。
「好的。」她不能放任姚顏一個人在國內,陸家那些人已然靠不住。
「那我們走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向小姨別彆扭扭的說出了這句話,孩子一直都沒在她跟前長大,這也不過是他們第三次見面,她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對待她。
「好。」
前面是私人飛機,隨時能走,在登機之前,姚安寧不由腳步遲疑了一下,想了想,拿出了電話,還沒好好告別,作為朋友,起碼該有個告別。
電話接通,幾乎是撥通之後立馬就被接了起來。
「你給我回來!哪也不準去!」
接起就是江勛氣急敗壞的聲音,姚安寧沒被嚇到,反而笑了起來,還是那樣啊,惹不起的小狼狗。
「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也謝謝你的喜歡,我找到了親母,為了培養感情,我要和她一起走了,時間比較趕,就不和你當面說再見了。」姚安寧沒辦法和江勛面對面告別,她知道,她走不了。
「我准你走了嗎!什麼親母,確定不是騙子嗎!姚安寧,你信不信你走到哪,我都能找到你!」
姚安寧是信的,但是那又怎麼樣。
「謝謝,再見。」
「你敢往前走一步!你再敢走一步!我就打斷你的腿,把你鎖起來!」
幾乎威脅的話,姚安寧依舊毫無畏懼,她沉默了一會兒,「江勛,你知道的,我離開,對你才是最好的。」
周蘇如是他的大嫂,江勛又該怎麼抉擇,將周蘇如送進監獄嗎?那為周蘇如掃尾的江大哥又要怎麼辦?他爸媽那又要怎麼處理?
上輩子的死,絕對不是一方導致的,周蘇如的設計,溫老爺子的絕情,這一切的這一切都是導致她的死的原因,溫家已經得到了懲罰,可是到了周蘇如這裡,她遲疑了。
姚安寧掛了電話,不回頭的往前走,然而背後一陣轟鳴,江勛就那麼開著車沖了進來。
被眼前一幕嚇了一跳,姚安寧驚愕不已的看向身後。
江勛棄了車,三兩步就來到了姚安寧面前。
「我要你來決定什麼是為我好嗎!你沒問過我的意見,就擅自決定我的事,你把自己當成了我的什麼人!」江勛氣急敗壞,他雙目赤紅,可以看得出有多焦急,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往這趕了,他把油門踩到了極致,就怕晚一步。
將人攬入了懷裡,只有這一刻才是真實的,他咬牙切齒,要是可以,他真相一口一口將人吃進肚子里,這樣他就不用擔心她會離開自己。
「你怎麼就那麼狠心呢,你明知道我的心意,還要離開,你可以對所有人溫柔,為什麼就對我這麼狠心呢?」江勛太知道這個人的心有多柔軟了,就是這樣,他才更恨她的決絕。
姚安寧嘆了一口氣,「你不該來的。」
「你倒是想!我不來你就和人走了!」江勛死死摟著人,盛好像隨時要被人搶走心愛的玩具,一刻也不肯鬆懈。
「我找到了媽媽了,是親生有血緣關係的媽媽,我一直以來都想有個疼愛自己的親人,特別是在看到你家裡的相處之後,希望你能成全我。」人都趕了過來,那就好好告別吧。
江勛的力道漸漸加重,即便是這樣,姚安寧也沒喊痛,也許,這次真的是告別了。
江勛的心很慌張,他似乎已經知道了他留不下她。
「你為什麼不肯信我,我能辦到的,我能……」
「別說那些了好嗎,我們好好告別,作為朋友,我希望最後從你那得到的,是祝福。」姚安寧截住了他的話,聰明如她,從他的話中也聽出了端倪,以江勛的能力,查到周蘇如頭上也是遲早的事了,她還是不想他為難。
她沒有對江勛說過,其實在那一晚,她失去意識,陷入夢魘的那晚,其實她是聽到了他喊出自己的名字,雖然她不知道江勛是怎麼認出她的,江勛沒戳破,她也當自己不知道,感情一事,對她來說,太沉重了,顧知新也好,李明玉也好,眼前的江勛,都太沉重了,她並不想負擔誰的人生,她連自己的人生都沒過好。
「你還是不信我,我可以回去就讓人抓她,我找到證據了,處理的再趕緊,只要存在過,就一定有痕迹的。」江勛急急說到,他不想祝福,因為祝福,就代表這個人不是他的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在兩人中間劃開了一個大口,看似很近,卻怎麼也走不到對方身邊,江勛心裡空蕩蕩的,像挖走了一塊大洞,他寧願姚安寧追究到底,也不管她就這麼輕拿輕放,那是她用他們所有的情誼換來的放下,他不想。
「好了,他們還在等我,我要走了,再見了。」姚安寧推開了江勛,或許連江勛也知道自己留不下她,所以一下就被推開了。
明明就在眼前,可江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人離開,從飛機飛走,再到渾渾噩噩的回家,他不知道自己怎麼過來的,一路行屍走肉,那個人走了,連帶著自己身體的某樣東西也跟著離開,不見了。
當晚,江勛就發起了高燒,一燒就是好幾天,就算是退了燒,第二天就又燒了起來,就這麼斷斷續續的折騰了大半個月,人才清醒有意識了,可是痊癒之後,那場高燒,把他身體內某些熱度盡數燒毀,冷冰冰的眼中,一片荒蕪。
出院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周蘇如送進了監獄。
如此大的動靜,江父江母連番的到江勛面前遊說質問,這對於江家來說,無疑是一個污點,兒媳婦是殺人犯,身上背負這好幾條人命,這像話嗎!
不管是誰來,江勛都不為所動。
江大哥一下憔悴了許多。
「你不能罷手嗎?」腿上都沒讓他一蹶不振,可是最近的事,卻快把他的背脊給壓垮了。
「這話你沒和她說過嗎?」江勛反問,以前的江勛還是稜角分明,而如今,他周身常年凝聚著一股冷意,稍稍靠近都要將人凍起來。
這是何其相似的一句話,江大哥被問的啞口無言,他知道江勛會這麼決絕都是因為誰。
「可是她都死了,就不能給活人留一條活路嗎?」江大哥還在試圖挽救。
「對於你們來說,她死了,對於我來說,她一直活著,正義從不缺席,只是來的晚,還是你覺得你對她感情能凌駕一切?包括你心中堅信的東西?」江勛反問,他敬佩的人不多,大哥就是其中一個,不管遭遇什麼都不能將他打倒,在他們都為他的腿上而擔憂的時候,他看到大哥的眼中那屹立不倒的東西始終還在,可是現在呢,他大哥的眼中還有什麼,他已經淪落成了一個傀儡,一個罪惡的傀儡。
江勛的話,讓江大哥再無話可說,或許連他自己都明白了自己如今是一個什麼醜惡的嘴臉,難怪,江勛再不肯和他親近。
也許事情的一開始,他就該制止的,在周蘇如要嫁給他的時候,他就該拒絕的,明知道她心裡喜歡的是誰,他也不該心存僥倖,才會釀成今天的大禍,有些事本不該勉強的。
之後,江大哥都不再管周蘇如的事了,江父江母見勸不動江勛,也就不再管,想著法子帶著江大哥四處旅行散心。
將人送進監獄之後,周蘇如不停的要求要和江勛見面。
在頻繁的請求之下,江勛終是踏進了監獄,見到了周蘇如。
周蘇如的情況並不好,但是面色平靜,似乎早料到了這一天。
「你來了。」在見到江勛的那一刻,周蘇如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她整理了一下頭髮,又扯了扯身上褶皺的地方,那摸樣儼然就是見到心上人的忐忑。
江勛並不想來的,但是有些事他還是得和周蘇如說一聲。
「我今天來不是聽你說廢話的,我是來告訴你,周江被雙規了。」江勛直奔主題。
周蘇如愣了一下,隨即再也無法維持那層平靜,「你不能這樣!江勛不能這樣做!」
「為什麼不能?」江勛道。
「我父親什麼都不知道,你不能這樣對他,有什麼直接對著我來,你要報復就報復我!」周蘇如慌了,禍不及家人,周家一直以江家馬首是瞻,她以為不會牽連到家裡人。
「我為什麼不能,在你做出那些事的時候,你就該好要承擔什麼結果。」江勛的話冰冷無溫,看著周蘇如的眼神,毫無機質,他在看你,可是眼底印不出任何影子。
周蘇如死死看著江勛,她看著這個人已經看了許多年,她太了解他了,以至於她知道事情再無可挽回,除非那個死了的人重新活過來,可是這個世界沒有奇迹。
「為什麼你總看不到我,我那麼喜歡你,一直守在你身邊,我以為你不懂感情,不懂愛,這個世上在沒有人能走進你心裡,可是溫縈算什麼,她憑什麼得到你的關注!」有些感情積壓的太久,以至於變形扭曲,周蘇如在求而不得當中慢慢變了質,她忍受不了江勛喜歡上別人。
她寧願江勛這輩子都不懂愛。
她知道唯一能讓他放在心上的只有家人親人,在求而不得之後,她退而求其次,選擇做了他家人,成了他的大嫂,但是溫縈的存在讓她明白,江勛不是不會喜歡人,不是不懂愛,只是他的感情太遲鈍,她沒有辦法忍受江勛身邊有其他人,她要清楚掉任何在江勛身邊停留的人。
殺戮一旦開始,就再停不下來了。
江勛也沒打算從她那聽到懺悔,她那些慷慨激昂的質問,對於他來說,乏味的不如抽一根煙打發時間。
「那大哥呢?他對你來說又是什麼?」這一刻,他為大哥感到悲哀。
周蘇如頓了一下,江大哥無論哪點也絲毫不遜色於江勛,但是她就是一顆心撲在了江勛身上,誰也看不見,面對江勛的質問,她有些慌了。
「你可以在監獄里慢慢想。」江勛不想再多和她糾纏。
不管周蘇如在那如何癲狂,在江勛轉身的一瞬間,那些事都被拋卻在身後了。
望著天空,烏雲褪去,露出湛藍的顏色,江勛的眼中終於有了些許暖色,耽誤了這麼久,他該動身了。
處理完這些事,將收尾工作如數拋給了陳致清,在陳致清抱怨的聲音當中,江勛踏上了尋妻之路。
姚安寧如今過的很好,向盈盈並不叫這個名字,她姓華,叫華詩,華家是個很複雜又龐大的家族,但是向小姨,也是她的媽媽,卻姓向,那邊的關係就要清楚簡單的多,向小姨對她很好,將所有好的東西捧在她面前,快要把她當成公主一般嬌養。
「公主殿下,感謝你忙裡抽空接見。」華詩打趣著姚安寧。
姚安寧這些日子過的真的很好,臉上也長了許多肉出來,水水潤潤的,走哪都帶著她,現在誰不知道姚安寧,是向家的小公主。
精緻安逸的生活,姚安寧似乎都有些不真實,她從來也不知道日子可以過的這麼自在舒服。
「你這樣,真的很像個公主誒,裙子還是粉紅色的,總覺得穿在你身上有點……」說不上什麼感覺,泡泡的粉色公主裙穿在姚安寧身上,確實很可愛,但是怎麼覺得那麼違和呢,好像故意裝嫩?
姚安寧雖然開始的時候有些彆扭,卻也很享受,到這裡之後,她才真正覺得重生了一般,重新擁有了一個人生。
「你喜歡嗎?我讓媽媽也給你一件?」姚安寧笑眯眯的回道。
華詩連忙擺手,「不用不用。」
她都這麼大人了,而且這風格不太適合她。
「寧寧,來吃點心,剛做好的。」一個溫婉女子端著一盤點心而來。
「謝謝媽媽。」
「謝謝姚姨。」
姚顏接到國外之後,經過精心的治療,姚安寧時常的陪伴,竟是蘇醒了過來,對於陸家的人和事,隻字未提,就和安寧一起在國外住下了。
「別吃多了,待會還要吃晚飯。」向小姨這時候也走了過來。
因為姚安寧,兩個女人相處的也很好,性格不同,但是她們有同一個珍寶。
姚安寧一下收貨了兩份慈母之心,過去的那些磨難,對於她來說,就好像前天做的一個夢。
「媽媽也坐下來一起吃。」姚安寧一手牽著一個,一起落座。
一家人很是溫馨的吃著小點心。
「小姐,有人拜訪,他說是你的老朋友。」這時,傭人小聲說了一句。
姚安寧眼睛一跳,有個不太好的預感。
「是誰?」向小姨頓時就戒備了起來,想要親自去見所謂的『老朋友』。
「不用了,我去就好。」姚安寧按住了向小姨。
從來不曾拒絕女兒的向小姨只能讓她去了,但是同樣不放心的姚顏,兩人一對眼,就緊跟著在後面查看情況了。
到了客廳,姚安寧還沒來得及看清是誰,就被人大力的抱在了懷裡。
「小壞蛋,我抓住你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姚安寧不由笑笑,這個人還是找來了,似乎一點都不出人意料。
「那些壞人我都處理了,安寧,你再也找不到理由趕我走了。」江勛怎麼可能放開她,即便他們中間劃出一道深壑,就算是爬也要爬到她身邊。
不等姚安寧說什麼,兩個護兒的媽媽沖了出來,異口同聲呵斥,「放開我女兒!」
媽媽的戰鬥力是非常強勁了,江勛的誘拐之路,還道阻且長,必須得討好兩個丈母娘,才能把心上人娶回家。
姚安寧看著眼前雞飛狗跳的一幕,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
還好,她沒有活在仇恨的陰影之下,還好,她等到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