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096 意味不明
嘉煜出門后欣怡無所事事,便翻菜譜來看,研究著幾道以前不曾接觸過的困難菜式,決心自己要好好犒勞一下嘉煜的胃。
她這人是直腸子,一有了想法,便馬上付諸於行動。她抓起外套挎好挎包,帶上公交卡出門。
距離學校兩站地的小區附近,有一家大型菜市場,那裡賣的蔬菜還算新鮮,價格也比較公道,對於欣怡這種會居家過日子的女孩來說實在是再好不過。
她有心想讓嘉煜大吃一驚,腦中想象他先是驚訝然後感動的表情便在內心雀躍開來,倏然不知自她跨出A大校門后,身後不遠處一直有一個黑影在跟著她。
公交很好等,這一班不是很擁擠,她剛落座翻包想掏出耳機戴上聽歌,走道那邊的胳膊忽然被人用力撞了一下,她訝異抬頭,一個陌生的男人對她抱歉笑笑:「對不起,沒站穩。沒撞疼吧?」
無心之過,欣怡自然不會計較。「沒事沒事!」
男人又一連說了幾聲對不起,欣怡微笑擺擺手,卻看漏男人眸中閃過的一絲狡黠。
他摸了摸胸口的口袋,那裡裝著隱蔽式攝像機。
狗仔隊的一貫手段。
男人坐到最後一排,翻出相機調取剛才的拍攝記錄,確認將欣怡的正臉拍得清晰無比后,滿意地笑了。
宏煜集團董事長獨子的女朋友到底是誰?這則新聞絕對勁爆。
公交很快到了站,欣怡下了車,男子就跟在她身後不遠。
光是拍到她的照片還是不夠,宏煜將這個女孩子保護得很周密,憑記者的渠道根本挖不出這個女孩子的任何情報來,比後台,像他們這些靠這種花邊新聞報道為生的記者根本鬥不過宏煜,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跟蹤她。
他運氣不錯,得到消息蹲點沒多久就碰到這個女孩離開校園了。A大考慮到學生們安全對外人管控很嚴,一般情況非校方人士禁止入內。
男子越想越覺得愜意,嘴角也浮出絲絲笑意。就在這時眼前景象一晃,他被人一左一右拎了起來。
他驚恐地看著這兩個突然出現的大漢,厲聲:「你們要幹什麼?」
西裝革履,戴著深色墨鏡,典型的保鏢架勢。他們不理會男子的大喊大叫,也不顧路人詫異的眼光,就這樣像拎小雞一樣,將他架到停在路邊的一輛賓士商務車前,門一滑開,男子就被他們扔了進去。
他的頭撞在了椅背上,衣兜里的隱形式錄像機也跌了出來。還不等他呼痛,一隻手就按住了他的頭,將他按在了地上。
錄像機被一個男人撿起放在手裡,他一邊把玩,一邊用沉冷的聲音對正在動粗的保鏢說:「放開他,讓他坐下。」
男子這才得以看清這車上的都是些什麼人,尤其是那個拿著他的機器把玩的男人。
「歐陽——」
他馬上閉住了嘴。
眼前的這個男人是誰,恐怕他比分管他們那片的居委會大媽還要熟悉。
只是他不明白,宏煜的事,藍方為什麼要插手去管?
瑾瑜取出錄像機里的存儲卡交到下屬手裡,又將機器恢復出廠設置,塞回了他口袋裡,表情沒有一絲溫度,看得男子發毛。
瑾瑜垂眼瞧他,「孫兵給了你多少好處?」見對方不答,瑾瑜也漸漸失了耐心,「兩倍——不,五倍,我出五倍的價錢讓你去挖孫兵的黑料。」
男子終於鼓起勇氣問:「……藍方為什麼要管宏煜的事?」
他剛一問,身後保鏢的手立馬按住了他的肩膀壓他伏在座椅上,瑾瑜示意保鏢鬆開,自己也不計較他的僭越,而是在滿車人的訝異中回答了他:「藍方和宏煜情同手足,記住,惹宏煜就等於是在惹藍方。」
宏煜與藍方在商界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得罪一家已經快把他逼到途遙日暮的境地,只是孫兵開的價錢極好,他才被利欲熏心,而如今同時得罪兩家的話,更是要他窮途末路。
他已是冷汗直流。
瑾瑜的下一句,更是將這層窗戶紙明明白白捅破:「你最好乖乖拿著五倍的錢照做,否則……」
「我做!我做!」
沒人會跟錢過不去,而且更重要的,他今天要是敢不答應,恐怕下一秒就會被丟進珠江里餵魚。
他絲毫不覺得有半點對不起孫兵,像他們這種人只奉金錢為上帝。
瑾瑜滿意地點點頭,將這傢伙交給下屬,他自己抓起一件黑色的外套搭在手上下了車。
「少爺,您去哪裡?」
「你們先走。」
瑾瑜順著欣怡走過的方向,很快就消失在了道路盡頭。
……
欣怡在菜市場盡情採購,拎著幾個大塑料袋滿足地走出市場。
有點……重!
她深吸幾口氣,為了嘉煜,值。
回程的公交站要穿過小區才能到,這條路很長,兩邊沉甸甸的袋子拖拽得她肩膀手臂酸痛,她只能咬牙走得快些,早一點坐上公交讓手臂早一點得到解脫。
塑料袋本來就不結實,她步子邁得急這麼一顛,一根菜幫子給口袋劃開了一個口子,並伴著她的腳步一發不可收拾,開口越咧越大,蔬菜爭相滾落在地上。
「哦!Mygod!」
欣怡欲哭無淚地看著那些洋蔥越滾越遠,有一顆滾啊滾直到碰到一雙男士皮鞋的鞋尖才停了下來。
瑾瑜拾起腳下的洋蔥,看著不遠處一臉挫敗地撿散落一地蔬菜的她。
果然是蠢模蠢樣的。
他走近她。
視線忽然出現一雙男士皮鞋,欣怡抬起頭,正對瑾瑜一副完全不掩飾在欣賞她窘態的臉。
一股電流躥上欣怡背脊,她下意識地往後跳,手裡提著的袋子也被她這一跳掉在了地上。
她已顧不上這些蔬菜,而是擺出防禦的架勢,警惕地瞪著瑾瑜:「你想幹嘛,壞蛋?!」
壞蛋?
他皺眉。
「你這愛給別人起外號的癖好還真叫人不敢恭維。我想知道你最初給韓嘉煜起的什麼外號?」
殺人狂魔……不對!她幹嘛要著他的道去回憶與嘉煜初識時的事啊?何況這根本就不是起外號好嗎!
欣怡在胸前比劃著奧特曼biubiubiu的動作,沒好氣道:「你把我害這麼慘,叫你壞蛋已經算我教養好了!」她一邊說一邊後退,「……你現在又想怎麼害我?」
他將洋蔥遞上前,她則反應過度又後退兩步,他只好收回將那顆洋蔥當籃球放在手裡拋著玩,雖然嘴角抿著,但是他眼裡已不自知地騰起絲絲笑意,「你是有被害妄想症么?」
「你捅我一刀我還能對你笑,那才叫精神有問題!」
她十分滿意自己的口氣,這樣凶他讓她覺得痛快極了!要她公共場合破口大罵她是做不出來的,但是現在這個表情,這個語氣,也一定能把這位高高在上的公子哥氣到半死!
瑾瑜平靜地看著她挺起胸脯噘著嘴,一臉示威的模樣,平靜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聲音並不大。
「對不起」這三個字,他還是第一次說,很簡單的三個字卻說得這麼乾澀。
對於歐陽少爺來說道歉已經是邁出他人生的一大步,可是對於欣怡而言,單是這三個字不足以讓她接受他。
他或許也能理解,她的厭惡與提防盡收眼底,他讓自己不去在意,也不想多做解釋,看著散落在地上到處都是的蔬菜和那被丟在地上破了口子的塑料袋,他忽然脫下西裝,蹲下身,將滿地的菜一顆顆撿起兜在他的西裝上。
「你這是幹嘛?」
「難道你還有多餘的手提袋么?」
當然沒有,而且附近也沒有便利店,再折回菜市場也不太現實。
她現在的確是進退兩難。
「你這是在向我示好,想讓我原諒你嗎?」
他不置可否。
「可是我不想看見你,現在更不用你假惺惺來幫忙。」
她俯下身提起那包沒有破損的袋子,然後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把地上的蔬菜都塞進去。
「難道我的西服還不如你的袋子結實?」
他霸道地伸出手,去搶她手中的袋子。
也正是這一搶,他看見她中指上戴著的訂婚戒指,忽然覺得分外刺眼。
倏地,他格外用力,她被提手勒了手,吃痛縮回。
他感到抱歉,更多的是慍怒,想去抓她的手來看,但欣怡對他的厭惡不斷擴大,讓他心中一顫。
他只好裝作若無其事。
但要想裝作若無其事並不容易,非但不容易,反而更會讓他原本就不快的心變得更容易胡思亂想。
混亂中,有幾種感覺被喚醒,衝擊著他的身體。
他實在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會萌生這樣的衝擊感。
手中的包袱有了實質的重量,他掂了掂,就憑她瘦弱的身子哪有那個體力一直拎回韓嘉煜家。
「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
他不等她來搶,便大步往前走。欣怡留在原地氣結,咬了咬牙小跑追上了他。
「歐陽家的人都這麼不講道理、為所欲為嗎?」
「你要這麼想也可以。」
「歐陽瑾瑜,請你告訴我你現在這是唱的哪出?」
「我不會唱戲。」
欣怡覺得他這個人簡直是不可理喻!
她跟他並肩走,拌著嘴,在路人看來像是情侶間的打情罵俏,對他倆紛紛投來趣味的探尋目光,倒讓他的心思得了逞,看他嘴角越來越上揚,欣怡只好忍了下來,一臉不爽地跟在他後面。
她才不要被人家假想成是他的情侶,死也不要!
瑾瑜在前面走,時不時地瞥她一眼,她低著頭,氣鼓鼓的腮就越發明顯,好像蹲在池塘邊的青蛙,想著這個畫面他忽然想笑,又忍住。
而她呢?別說笑臉,就連正眼都不給他。
……也罷,本來就沒奢望她的原諒,但是被她這樣冷落,瑾瑜心裡又有些說不出的滋味,他失笑,莫非他才是徹頭徹尾的受虐狂?被她臭罵一頓他才覺得舒坦?
他越來越搞不清楚自己了。在看到那篇報道的時候,他沒有像妹妹那樣憤怒,沒有指責韓家的違約,而是第一時間想到是韓家出了內鬼,想到會不會牽連到她。
她今天從出校門開始,他就一直跟著,所以他很快就發現了那個跟蹤她的記者。
什麼時候開始對她上心了?
因為自己誤將她送入冥界,感到愧疚?
亦或是比愧疚還要熾熱的情緒在心底油然而生?
瑾瑜猛地停下腳步,跟在他後面的欣怡一頭撞在了他的背上。
她捂著鼻樑控訴:「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