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章
聞書遙坐在認屍房外面的走廊上。
對面的窗戶好像壞了,冷風不斷鑽進寂靜的走廊,盤旋不息,發出彷彿嗚咽般的凄楚聲音。聞書遙凍得全身發抖,她下意識地裹緊身上單薄的校服,轉頭望向坐在對面的少年。
單梓唯靠在牆角,眼神空茫地注視著某一點,一動不動。從認屍房出來后整整四個小時,他都保持著這種姿勢。他在看見秦玉卿的屍體后,露出極為迷惑不解的神色,好像不知道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究竟是什麼。
這是聞書遙第一次看到死去的人,當人變成屍體后,原來與一塊木頭,一尊雕像是沒有區別的,她完全不能將「這件東西」和那個笑起來宛若輕盈嬌美的睡蓮花一樣的當紅女作家聯繫到一起。
警察說,是謀殺。
一把直徑為30厘米的水果刀從正面貫穿心臟,然後摔在茶几上,當場死亡。案發現場是一間酒店公寓,人員混雜,目前還在收集線索和尋找目擊證人。
聞書遙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這樣一直陪著單梓唯。如果他能大哭一場或者激烈地發泄還好,可越是沉默,聞書遙就越擔心。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有兩名警察走過來,其中一名說:「單梓唯,你跟我們過來,關於你母親秦玉卿的死……」
「你說誰死了?」還沒等警察說完,單梓唯猛然抬頭。
兩名警察相互看一眼,畢竟這種情況還是見得太多了。年輕些的警察稍稍緩和語氣,「你可能一時難以接受,但我們還是希望你能配合我們儘快找到兇手,你母親的死……」
話音未落,單梓唯忽然從地上跳起來,將他狠狠推到牆上,暴跳如雷,「那個人不是秦玉卿,她怎麼可能會死?你們不要隨便找具屍體出來就說是我媽媽!」
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在警局裡對警察動手,兩人身上的警服都捆綁不住他們的憤慨和震驚。他們想要衝上去抓住單梓唯,誰知陷入暴走狀態的少年彷彿發了瘋,根本不受控制。
聞書遙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失態的單梓唯,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在一旁叫道:「單梓唯,你冷靜點!」
騷動聲驚動了整間警局,另外幾名警察從辦公室里衝出來,他們強行將單梓唯按在地上,並用手銬扣住他的雙手。單梓唯玻璃般的雙眸透出冷光,彷彿被催眠似的一遍遍重複,「她怎麼會死……她不會死……」
聞書遙被他著魔般的樣子嚇到,又怕警察把他關起來,急得眼眶都紅了。
就在這時,一群人向這邊走來。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西裝筆挺,面若寒霜,眉頭緊皺。他看著神情恍惚的單梓唯,冷冷地說:「你發什麼瘋?還嫌給我添的麻煩不夠是嗎?」
單梓唯被壓在地上動不了,可當他看清楚面前的男人後情緒變得更加失控,咬牙切齒地吼道:「單辭遠,你他媽還知道出現!」
單辭遠身後的人上前和警察低聲說了幾句話,他們便放開單梓唯。剛打開手銬,他就像頭狂怒的雄獅般撲向父親,但還沒接近就被人攔住。
「警察早就通知你來認屍了,你他媽現在才來?在你眼裡,她就那麼無關緊要是吧?」單梓唯笑起來,笑得聞書遙心驚肉跳,「活該她睡在別的男人的床上,她就應該帶著你全部的財產遠走高飛,讓所有人都看你的笑話!單辭遠,你就他媽混蛋!」
單辭遠沉默地望著單梓唯,忽然走上前甩了一個耳光。這一巴掌的力氣極大,單梓唯的頭被打到一邊,嘴角立刻滲出血跡。他好像被打醒了,目光獃滯地望向父親,幾秒鐘之後,他仰起頭,將嘴裡的血吐到單辭遠一塵不染的西裝外套上。
單辭遠身後的人急忙遞過來乾淨的紙巾,單辭遠沒有接。他用不帶有一絲感情的語氣說:「梓唯,你媽媽已經死了。不管你想不想接受,這就是事實。別在這裡給我丟人現眼!」
單梓唯執拗而冷漠地瞪著單辭遠,嘴角的笑意卻彷彿是撕裂的朝陽,「放手。」
身旁的人看看單辭遠,便知趣地鬆開手。
父子兩人僵持地對峙,誰也不肯說一句軟話。聞書遙看著眼前的局面,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眉眼很相似,連同那種固執和倔強,以及對彼此的厭惡與仇視。
之前那兩名警察走過來,他們不看單梓唯,只對單辭遠說:「單處長,您太太的死我們剛掌握了些新的線索,希望能和您談談。」
單辭遠看看手錶,「時間不多,我等下還要趕飛機。」
單梓唯抱緊雙臂,冷笑一聲。
警察說:「酒店的服務員和前台接待作證,案發前有一名男子曾進出過您太太的房間。經過拼圖指認,我們查到這名男子是您兒子學校的老師,叫蒔康橋。而且您太太手機里最後一個聯繫人也是蒔康橋,通話時間是他出現在酒店前半個小時。」
聞書遙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說誰?
蒔康橋?
她立刻望向單梓唯,卻發現男生並沒有太詫異,只是用力咬著下嘴唇。
單辭遠平靜地點點頭,「其實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過我太太了,我工作忙,她也是早出晚歸,她在外面的事情我也不是太清楚。她們這些寫文章的人活得都特別不現實,總以為自己是言情小說裡面的女主角,一點點小事就要鬧得驚天動地。四十歲的人了,還和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似的,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既然她的死可能和我兒子學校的老師有關係,我想你們問我兒子應該會知道得更多。很抱歉,我這幾天去外省開會,今天就到這裡吧。」
說完,單辭遠就轉身離開,留下幾個人繼續和警察交涉。
單梓唯望著父親離去的背影,極力剋制自己才沒有破口大罵。聞書遙看著他氣得臉色發白的樣子,小心翼翼地說:「單梓唯,你別這樣。」
男生沒有說話,只是靠在牆上喘息。良久,他開口,「我早就知道她要走。」
一夜之間,單梓唯好像憔悴了很多,聞書遙看到頭頂的燈光彷彿微弱的火苗跳動在他的眼睛里。
他說:「前幾天她就開始收拾行李,以前每次她遇到喜歡的男人,都是這種幸福滿足的笑容。她拉著我的手,和我說了好多話,她說她這一次終於找到可以重新託付終生的良人了,她會和單辭遠離婚然後出國。她還說每年會寄明信片給我,讓我不要想她。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像是要去旅行。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人,每一次都愛得挖心掏肺,傾其所有。但她根本不明白,這個世上沒有一個男人值得她這麼做,根本沒人配得上她。」
聞書遙想安慰他幾句,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只能安靜地聽下去。
「還記得那次校慶嗎?自從校慶以後,蒔老師就和她一直保持聯繫,我曾經見過他們一起看電影,喝咖啡,逛書店。剛開始我真的很生氣,不過後來想想如果那個人是蒔老師也不錯,只要她喜歡就好。但是現在她被殺了,兇手很有可能就是蒔康橋。」
蒔康橋和秦玉卿的關係對聞書遙來說太過突然,讓她無言以對。但她很快冷靜下來,「剛才警察只是說有人看到蒔老師出現在酒店,並沒有看到案發過程,蒔老師是不會殺人的!」
單梓唯搖搖頭,「如果蒔康橋並不想和她走呢,他會不會為了她放棄所有的一切?」
「單梓唯。」
聞書遙只覺全身冰冷,一種極其忐忑的不詳感彷彿霧氣般將她籠罩。她看著單梓唯眼裡越來越濃重的黑暗,敏銳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他心裡醞釀而成。
那是山呼海嘯般的恨意。
或者說殺意。
單梓唯轉頭看她,淡淡地說:「你先走吧,我還要留在這裡做筆錄。」
「可是……」
「我讓你走。」
單梓唯說完就轉身跟著警察離開,聞書遙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看著單梓唯的背影被這條幽暗的走廊所吞噬,凌晨的霧氣從壞掉的窗戶飄進來,慢慢地模糊了她的眼睛。
那一刻她忽然覺得,單梓唯再也不會回來了。
秦玉卿的死很快成為各大新聞報刊的頭條:當紅女作家酒店被殺。她就像她筆下的那些傳奇女子一樣,生得鮮活明艷,死得撲朔迷離,身上永遠都有說不盡的話題。出版社立刻將秦玉卿還未發表的小說作為絕世遺作出版,一星期內銷售一空,不斷加印。由於她的知名作家身份,同時又是單辭遠的妻子,警方那邊也很有壓力,對案件展開緊鑼密鼓的調查。
這些天,D中學所有人都在談論這個話題。
蒔康橋是在那天上課的時候被警察帶走的,同學們私下傳言他是單梓唯媽媽的情人,也是殺死她的兇手。女生們圍在聞書遙身邊,想從她口中打探出事情的真相,聞書遙心煩意亂,一言不發。她們便去找蒔雨沉,蒔雨沉只是淡淡地笑笑,說自己什麼也不知道。汪筱元坐在聞書遙身後,無數次想開口問她,但最後還是焦急不安地擺弄著手機。
單梓唯一直關機,既沒有來學校也沒有回家,彷彿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聞書遙整個人蒙蒙的,做什麼都心不在焉,所有的情緒都罷工了。
晚自習結束良久,她還一個人坐在位置上發獃。
「聞書遙,你怎麼還不走?」蒔雨沉態度如常地走到她身邊。
聞書遙用有點沙啞的聲音問:「蒔老師現在怎麼樣?」
蒔雨沉嘆口氣,坐在她對面,「還被關在警局問話,現階段不能保釋,我也只見過他一次。」
聞書遙用雙手支撐著額頭,持續不停的耳鳴聲折磨得她頭痛欲裂。
蒔雨沉見她這個樣子,便柔聲說:「你別擔心,單梓唯不會有事的。」
「你不擔心蒔老師嗎?」
蒔雨沉搖搖頭,「我爸爸絕對不會殺人,相信很快就可以證明他的清白。」
聞書遙沉默地看他,蒔雨沉知道蒔老師和秦玉卿之間的關係嗎?
「我送你回家好嗎?」
「我想一個人走回去。」不知道為什麼,聞書遙此刻不太想繼續面對蒔雨沉。
蒔雨沉還想說什麼,最終只是叮囑,「那好,你自己小心。」
蒔雨沉離開后,聞書遙又坐了一會,便起身回家。
路過電話亭的時候,鬼使神般聞書遙不自覺地走進去,她默默地盯著電話鍵卻始終不敢撥打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她害怕又是關機的提示音。其實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是依靠脆弱而不可控制的信號來勉強維持關係的呢?仔細想來,她對單梓唯的了解又有多少呢?
第二天早自習,校長走進班級,他示意有話要對全班同學講。
「最近蒔康橋老師有點私事,所以前幾天請了假沒有來上課。不過大家可以放心,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蒔老師會繼續回來教課,希望同學們可以配合他……」
聞書遙抬頭,看到蒔康橋正在教室門口。他看起來有點疲憊,不過氣色還不算太差,依舊穿得乾淨整齊。同學們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相互竊竊私語,目光複雜。校長輕描淡寫的解釋根本無法平息事件,只會激起大家更旺盛的好奇心。
正在這時,教室後面的門忽然被用力推開,嚇了全班一跳。
單梓唯面無表情地走進來,他臉色蒼白,身上瀰漫著濃重的煙酒味。校長見狀連忙走過去將單梓唯拉到一邊,和他低聲說著什麼。從這個角度,聞書遙只可以看見校長僵硬的笑容,不過懸著多日的心還是鬆了口氣。
他回來就好。
校長走後,蒔康橋踏上講台,習慣性地說了句「上課」。就在全班同學相繼站起身後,教室的一角傳來單梓唯利落響亮的聲音,「都給我坐下。」
單梓唯動也沒動,筆直地坐在最後一排,他的視線穿越整間教室,落在蒔康橋的臉上。蒔康橋平靜地望著他,氣氛忽然變得緊張。
「我再說一遍,都給我坐下。」他一字一頓地重複。
男生們相互使了眼色,便很配合地坐下了,他們一向以單梓唯馬首是瞻。女生們則整齊地望向汪筱元,汪筱元輕輕撫平校服下擺,端然而坐,這一刻她和單梓唯有某種不言而喻的默契。
聞書遙發現只有自己和蒔雨沉是站著的,彷彿是一片沙漠里的荒蕪樹木,被所有同學仰視。司空見慣的「上課起立」好像變成一場拉鋸戰,充斥著硝煙的味道。
然而這只是開始。
蒔康橋露出微笑,「你們也坐下吧,現在開始上課。」
話音剛落,單梓唯徑直走向講台,將語文課本和所有試卷扔在蒔康橋面前。他說:「蒔老師,你怎麼還有臉回到學校?」
「單梓唯,你夠了。」蒔雨沉忽然開口。
單梓唯將他忽略,依舊盯著蒔康橋,「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上你的課,因為你根本不配做一個老師。警察雖然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是兇手,但我很清楚,是你殺了她。蒔康橋,我不會放過你的!」
他說完面向全班同學,「如果你們誰想要繼續上殺人兇手的課,就留下來,其他的和我走。」
寂靜,教室里靜得彷彿只可以聽到呼吸聲。
汪筱元第一個站起來,她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用黑亮的眼睛環視四周。接著全班的女生零零散散地跟著她離開教室,男生更是圍到單梓唯身邊。
單梓唯接著說:「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以後全班同學也不會教任何語文作業。你可以去校長那裡告狀,說是我單梓唯挑的頭,至於他會不會管,我就不知道了。總之,只要你還留在這間學校一天,我就不會讓你好過。」
單梓唯彷彿是下了戰書,他說完就帶著全班同學離開。聞書遙記得上一次他帶頭罷課,還是因為崔老師,卻不想這次會輪到蒔康橋。
「蒔老師,你不用理他。」蒔雨沉走到講台邊,將單梓唯扔下的所有試卷和課本一股腦地塞進垃圾箱里。
蒔康橋倒是不太在意,他只是挽起襯衫的衣袖,倚靠在講桌旁,望著依舊坐在位置上的聞書遙。
聞書遙迴避他的目光,有點慌亂地跑出教室。她注意到蒔康橋的臉色微變,眼神似乎很失望。聞書遙心裡不忍,可她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留在那裡。
聞書遙一鼓作氣,跑過長長的走廊,終於在一樓的大廳看到全班同學的背影。
「單梓唯!」她竭盡全力地喊道。
同學們轉過身看到是聞書遙,都知趣地為她讓路。聞書遙跑到單梓唯面前,氣喘吁吁。男生看著她,臉上無法分辨悲喜。
「單梓唯,你不能這樣對蒔老師,既然警察都找不到證據,你怎麼能一口咬定蒔老師就是兇手?」
單梓唯審視她幾秒,忽然笑了,「你追上來就是為了和我說這個嗎?這麼說,你是站在蒔康橋那邊的?」
「這不是站在誰那邊的問題,而是真相……」
「真相就是,蒔康橋因為不想和她一起走,兩個人在酒店房間里發生爭執,他就殺了她!隔壁房間的客人已經作證,聽到她和一個男人的全部對話,只是沒有看見他的臉而已。你有看過她還未發表的小說嗎?裡面的男主角就是以蒔康橋為原型的。」
「就算是這樣……」
「聞書遙,你為什麼要袒護蒔老師?」汪筱元打斷聞書遙,用難以理解的目光望著她,「是因為蒔雨沉?你果然還是喜歡蒔雨沉是嗎?」
「汪筱元你閉嘴!」聞書遙只覺得血氣上涌,狠狠瞪了汪筱元一眼。
可沒想到單梓唯將汪筱元拉到自己身後,似乎生怕她受到傷害。單梓唯冷笑,「怪不得那天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肯跟我重新開始,因為你喜歡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聞書遙,你有喜歡過我嗎?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單梓唯的每一句話都像釘子般戳進聞書遙的腦袋裡,她努力剋制住情緒,「我把你當成什麼?你知不知道這幾天……」
「這幾天我很擔心你,梓唯。」汪筱元溫柔而略帶哭腔的聲音輕而易舉地壓過聞書遙。
單梓唯沒有回應,依舊挑釁般望著聞書遙。
聞書遙氣得手腳發顫,她笑著說:「是,我從來就沒有喜歡你,蒔雨沉什麼都比你好,至少他沒有你這麼野蠻這麼不可理喻。單梓唯,你太自以為是了!」
似乎是預料中的答案,單梓唯露齣戲虐的笑意,像是在嘲笑聞書遙,更是嘲笑自己。他轉身離開,汪筱元立刻追過去攔住他的胳膊,單梓唯沒有拒絕。
全班同學都用憐憫而無奈的眼神望向聞書遙,如同潮水般從她身邊依次退去。很快,大廳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聞書遙轉身,看到蒔雨沉站在不遠處的樓梯上,不知道他在那裡站了多久。
「聞書遙。」他輕輕叫道。
「我沒事。」聞書遙努力想要將這句話冷靜地說出來,卻無法掩飾濃重的鼻音和軟弱的哭腔。她想起那天單梓唯拉著她的手離開教室,帶著她騎摩托車兜風,他抱著那隻和自己同名的小貓對她微笑。
原來所謂希望,不過是新一輪絕望的開始。
單梓唯並不知道,其實剛才聞書遙只是想拉拉他的手,將整個人埋進他的懷裡,用力呼吸他身上的味道。
僅此而已。
很快,不僅是三年二班,全年級都拒絕上蒔康橋的課。學校里那些視他為偶像的女生和尊敬崇拜他的男生,都在一夜之間換了張面孔,蒔康橋變成同學們的公敵。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聞書遙才真正體會到單梓唯在這間學校裡面的勢力,而這其中,汪筱元也出過不少力。
最近學校里時常亂成一團,罷課風波越演越烈。與此同時,女生們中間開始流傳怪談,聞書遙第一次聽見「審判的囚室」這個傳言是在體育課的時候。
那個女生繪聲繪色地講完后,大家都下意識地抱緊雙臂,感到背後一陣寒意。汪筱元微笑著坐在女生們中間,倒是毫不害怕的樣子。冷馨然看她一眼,眉頭微皺。
單梓唯和男生打完籃球剛下場,汪筱元想要走過去送水和毛巾。結果被另一個高個子的女生搶先一步,她滿臉笑意地拿起毛巾給單梓唯擦汗,單梓唯只是淡淡地笑,沒有回絕。
聞書遙看到汪筱元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睛筆直地盯著那個女生。她拿起手機,手指飛快地按下一條簡訊。就在這時,聞書遙身邊所有女生的手機都響起來,此起彼伏,而她們所用的竟然都是同一個彩鈴聲。
女生們看完簡訊后,相互使個眼色,便一起向汪筱元點點頭。
她們離開后,冷馨然走過來,她把手機拿給聞書遙看,「好看嗎?這是汪筱元送給我們的。」
「我們?」
「怎麼你不知道嗎?她送了全班女生同一款的手機,並讓大家用同一款鈴聲。她說這是團體的見證,恐怕現在只有你是這個團體之外的了。」
「無聊。」聞書遙不想理會冷馨然,任何關於汪筱元的事情她都沒有興趣。
「聞書遙。」冷馨然叫住她。
聞書遙看到她露出一種幸災樂禍的笑容,彷彿在看出好戲,她說:「審判的囚室這個怪談,是真的。」
「不知道你說什麼。」
「你還不明白嗎?汪筱元的爸爸是學校的投資者之一,連校長也要看他的臉色。所以說,汪筱元就是D中學的女王。」
聞書遙詫異地看著冷馨然,心想她這是小說看多了?
「她不會讓任何人接近單梓唯的。」冷馨然留下這句話后揚長而去。
聞書遙當時並不明白這些話的含義,而等她真正理解以後,很多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
聞書遙回到教室,看到那個給單梓唯送水的高個子女生迷惑地站在教室一角。她嘗試去和其她女生講話,可大家都視她為空氣,便只好放棄。
第二天她就失蹤了,整整一天不見蹤影。直到值日生收拾生物實驗室的時候,才在儲物室里發現她。女生陷入昏迷,在家裡休息幾天,然後就莫名轉學,聞書遙再也沒有見過她。
而後來又發生過幾次類似的事情,聞書遙隱約察覺這件事和汪筱元有關,因為每次有女生被關進儲物室之前,此起彼伏的手機簡訊聲都會響起。至於那條簡訊究竟寫的是什麼,聞書遙無從得知。